人們常說屉符,如果剧浸,能夠每一天,都只做想做的事情矗钟,別的什么也不用理會唆香,就是最大的幸福。真的嗎吨艇?
靈犀覺得自己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躬它。
畢業(yè)已經(jīng)快兩年,她換了六份工作东涡,剛被最后一家公司辭退冯吓。
她本科學的是法律,但從來沒有好好上過課疮跑。
因為她一點也不喜歡法律组贺,這是父母為她選擇的專業(yè)。
第一年她還是常常去上課的祸挪,可越上越不喜歡锣披。
刑法老師常常在吹噓自己如何為殺人犯翻案,有同學遞紙條上去問他可有良心負擔贿条,他說,律師代表的是當事人增热,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上整以,才是良心的表現(xiàn)。
經(jīng)濟法老師第一課在黑板上寫下的第一句話峻仇,是“恨人有公黑,笑人無”,然后用了半節(jié)課的時間跟學生們說,世人的心態(tài)無不如此凡蚜,不出人頭地便永無指望人断。
民法老師在期末劃重點的時候說,把平時記的筆記丟掉吧朝蜘,背課本就行恶迈,全背,這本書是我寫的谱醇,熟得很暇仲,考哪里都有可能。
最終讓她崩潰的是副渴,隔壁有個成績很好的女生掛科了奈附,哭著去找老師核實,被助教攔住煮剧,悄悄告訴她斥滤,老師所謂改卷子,就是一邊看電視劇勉盅,一邊往卷子上隨手批分數(shù)中跌,57、62菇篡、75漩符、83……由少到多,循環(huán)往復驱还,最后打亂一下順序嗜暴,就發(fā)出來了,根本半個字也沒看過议蟆,勸她認倒霉參加補考闷沥,補考一般都會給過的。
從第二年開始咐容,靈犀大半的時間都混在隔壁的美術學院里舆逃。
她從小就喜歡畫畫,但父母總要求她一心學習戳粒,既不準她參加任何興趣班路狮,也不許她在家里畫畫。
他們給她買了一摞又一摞習題蔚约,填滿了她所有的課余時間奄妨。
靈犀只能把水彩、調(diào)色盤和畫筆藏在好朋友家里苹祟,偶爾借口去對題砸抛,偷偷畫一下過過癮评雌。
大學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了永遠盯在后背上的父母的眼睛。
靈犀東一榔頭直焙、西一斧子地蹭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課景东,回到宿舍也畫了不少畫,但畢竟不是真的美院學生奔誓,不敢拿給老師指點斤吐。
宿舍的同學們對她的行為表示非常不解,對她的作品也很少給予評價丝里。
事實上曲初,她們很少跟她說話,都覺得她不太正常杯聚。
靈犀倒不在乎這個臼婆,只是偶爾會有點難過地想,好吧幌绍,那就是畫得不好吧颁褂。
可她就是忍不住要畫。
畫筆落紙的那一刻傀广,她就忘了自己是誰颁独,在線條與色彩的世界里,她找到了真正的快樂伪冰。
四年轉(zhuǎn)瞬即逝誓酒,同學們都在忙著考律師執(zhí)照、考研或出國贮聂。
靈犀對這些毫無興趣靠柑,父母說,那就找工作吧吓懈。
瞎混了四年歼冰,靈犀對父母心存愧疚,只好去找工作耻警。
她做過律師助理隔嫡、文員、人事專員甘穿、銷售……最后一份工作甚至淪落到了前臺腮恩。
這些工作比法律系的功課還要無聊,她經(jīng)常在走神發(fā)呆扒磁,瞳孔里飄滿了幻想的構(gòu)圖和色彩庆揪。
雖然別人也常在聊天打混,但他們都不似靈犀這般又傻又天真妨托。
每當需要一個替罪羊或一塊墊腳石的時候缸榛,她總是首當其沖。
最后這一次兰伤,是因為公司里有人丟了手機内颗,遍尋不見,鬧著要報警敦腔,靈犀最討厭這種事情均澳,中午躲出去吃了個飯,回來后行政主管已經(jīng)搜過了所有人的辦公桌符衔,在她桌角的一摞雜志下找到了手機找前。
她連當月的工資也沒拿到。
回到租來的狹小房間里判族,她頹然地朝椅子上一倒躺盛,椅子居然也順勢倒在了地上,斷了一條腿形帮。
房東并不提供家具槽惫,僅有的單人床和桌椅都是她從附近的垃圾場撿回來的,本就是殘舊或有毛病的破東西辩撑。
靈犀只好從地上爬起來界斜,頹喪地拖著椅子朝垃圾場走去。
回來的時候合冀,她卻早已忘了椅子這回事各薇,懷里緊緊抱著一幅未完成的畫。
看見這幅丟在廢紙堆里的畫時君躺,她連被辭退的惱火都忘光了峭判。
線條雖然雜亂無章,卻暗藏靈動的走勢晰洒。
幾抹草草的顏色看似毫無道理朝抖,卻滿蘊力量。
靈犀能看到原作者的瓶頸和絕望谍珊,也看到了這幅畫的另一個模樣治宣。
她半跪半坐在地上,整夜未眠砌滞,完成了這幅畫侮邀。
晨曦中,她關掉燈贝润,拉開窗簾绊茧,倒在床上,靜靜看著還未干透的畫面打掘,睡著了华畏。
醒來時已是中午鹏秋,門被砸得山響,不會是別人亡笑。
她只有一個好朋友晴朗侣夷,也是她的男朋友。
晴朗一直覺得她畫畫很有天賦仑乌,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養(yǎng)得起她百拓,讓她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畫畫晰甚。
雖然晴朗工資不高衙传,還要供妹妹上大學,至今和父母擠住在一起厕九,離這個愿望還非常遙遠蓖捶,靈犀也已經(jīng)很高興了。
晴朗一如既往地稱贊了她的新作止剖,還拍下來發(fā)到了微博上腺阳。
晴朗是個業(yè)余段子手,時常在微博上原創(chuàng)穿香、轉(zhuǎn)載各種搞笑的圖文亭引,粉絲很多,段子里摻雜些廣告和軟文皮获,靠這個掙點零花錢焙蚓。
每次靈犀有了新的作品,他也會第一時間發(fā)上去洒宝,驕傲地宣稱這是自己的天才女朋友畫的购公,時常收獲各種噓聲,甚至被批得一文不值雁歌,也毫不在乎宏浩。
靈犀覺得,這就是最美好的愛情靠瞎。
他帶靈犀出去吃了頓拉面比庄,給了她幾百塊錢,讓她別擔心乏盐,慢慢再找工作佳窑。
因為住在家里,家又離得遠父能,晴朗一般一周只來看靈犀兩三次神凑,每次間隔一兩天,所以第二天他又一次把門砸得山響時何吝,靈犀嚇了一大跳溉委。
他說鹃唯,靈犀,這次你牛了薛躬,牛大發(fā)了俯渤!
他說呆细,你知道嗎型宝?這幅畫是關山的老婆扔出來的,是關山未完成的作品絮爷,昨天我發(fā)出去可多人轉(zhuǎn)了,關山看到了坑夯,他私信我了岖寞,他要找你!
他說柜蜈,關山說你是天才,是真正的天才淑履,他這幾年陷入瓶頸指煎,堆積了很多未完成的作品,希望由你來完成至壤,你們共同署名威始,賣出去的話黎棠,他跟你分成!
關山是非常非常知名的大畫家,連晴朗這種只看過靈犀的畫的外行,也知道他的名字款违。
靈犀在美術學院蹭課的時候幔摸,還去蹭過他的講座,人多得根本進不去教室丧靡,只能擠在后門外站著的人堆里聽著他爽朗洪亮的聲音。
第一次見到關山呻征,靈犀很緊張挪挤,晴朗卻大方地跟他握手寒暄叼丑,相談甚歡。
靈犀基本沒說幾句話扛门,晴朗替她談好了所有的條件鸠信。
靈犀覺得這樣很好,她本不擅長談判论寨,但一眼就愛上了關山寬敞明亮的畫室星立,尤其是大挑空的側(cè)廳里那兩扇修長秀美的法式落地長窗,讓嵌在里面的藍天葬凳、白云和陽光也變成了畫绰垂。
她自己提的唯一的條件是每天來這里畫畫。
關山說火焰,當然劲装,當然。
晴朗立刻說昌简,路程可不近啊占业,這個車馬費和餐費……
關山說,當然纯赎,當然谦疾。
晴朗立刻打開筆記本,在預先擬好的合同上做修改址否。
合同簽好之后餐蔬,晴朗辭去了工作,每天陪著靈犀來畫室佑附,靈犀畫畫樊诺,他在旁邊發(fā)段子。
每完成一幅作品音同,他會立刻拍照發(fā)到郵箱里词爬,再去叫關山過來看。
他說权均,防人之心不可無顿膨。
他似乎對關山的防范之心很重,從來不讓靈犀和他單獨談話叽赊。
靈犀完全無所謂恋沃。
她已經(jīng)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畫室實在太理想必指,光線實在太美好囊咏,顏料、紙張、畫架和畫筆實在太趁手梅割。
她的每一幅作品霜第,也令關山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完成了二十幅之后户辞,關山說泌类,數(shù)量差不多了,可以在他的畫廊做個小型畫展底燎,試一下效果刃榨。
晴朗本來很開心,但在看完關山給出的標價后书蚪,不開心了喇澡。
關山說,這是聯(lián)名作品殊校,靈犀是新人,不是科班出身读存,過去也沒有任何作品为流,這樣的標價是合理的。
晴朗說让簿,那如果不署靈犀的名字呢敬察?
關山怔了一怔,沒說話尔当。
畫展那天莲祸,靈犀照常在畫室畫畫,什么也不知道锐帜。
她甚至沒注意到晴朗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畫展大獲成功畜号,媒體紛紛報道關山擊碎瓶頸缴阎,重獲藝術第二生命,所有畫作也在第一時間一搶而空简软。
靈犀還是什么也不知道蛮拔,她已經(jīng)在晴朗的強烈堅持下搬到畫室來住,晴朗也一起住了進來痹升。
他現(xiàn)在和靈犀寸步不離建炫,她本來就不看電視,也很少上網(wǎng)疼蛾,現(xiàn)在連手機都放在了晴朗的口袋里肛跌。
關山再也不來了,有事只打電話,晴朗永遠到院子里去接惋砂,但也一定會站在能透過落地長窗看見靈犀的地方妒挎。
靈犀越畫越開心。
有時畫累了西饵,停下來活動一下頸椎酝掩,透過窗戶瞥見晴朗在院子里一邊接電話一邊望著她,她會露出溫暖的笑意眷柔,朝他招招手期虾。
她覺得自己太幸運,也太幸福了驯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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