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是晏殊的學(xué)生,而晏殊的詞走的是南唐閑相(就是休閑的閑)馮延巳的路子眯杏,詞風(fēng)清麗夜焦,聲調(diào)和諧,寫得非常柔美岂贩。
詞牌的發(fā)展在南唐已經(jīng)漸漸走出歌女代言的路數(shù)茫经,轉(zhuǎn)變?yōu)槭惆l(fā)作者自身的感情,到了晏殊萎津、歐陽修這個時期卸伞,算是完整地脫離了原來的限制,只留下一些淡淡地柔美锉屈。這種柔美的氣息便來自于女子荤傲,不論是閨閣女子,還是花坊歌姬颈渊,終歸還是脫胎于這些女性化角色遂黍,形成詞牌的一種固定文法,暫時無法完全改變俊嗽。
而歐陽修作為北宋初詩文革新領(lǐng)袖雾家,不但將詩壇、文壇的晚唐五代妖冶頹靡的風(fēng)氣一掃而空乌询,還提拔了王安石等人榜贴,積極參與北宋的政治斗爭。為何他的詞風(fēng)會和晏殊一樣呢妹田?因為當(dāng)時的觀念唬党,詞牌還僅僅是一種喝酒宴樂時演唱的低層次的作品,上不了臺面。
這在當(dāng)時是普遍看法,連后期南宋李清照都還是這種理論装畅,他們認為,詞就是柔軟蓝纲,細致,婉約的晌纫,和詩完全不同税迷。所以歐陽修的詞也是南唐風(fēng)氣,和晏殊在詞壇合稱“晏歐派”锹漱,影響了整個宋朝的詞牌風(fēng)氣箭养。
但是歐陽修的詞也還是和馮延巳、李后主哥牍、晏殊不同毕泌,在晏歐派中也有自己的特色喝检。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這兩句出自《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
庭院深深深幾許撼泛,楊柳堆煙挠说,簾幕無重數(shù)。玉勒雕鞍游冶處愿题,樓高不見章臺路损俭。
雨橫風(fēng)狂三月暮,門掩黃昏抠忘,無計留春住撩炊。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崎脉。
這首詞的出處有些爭議,有說是馮延巳作品伯顶,但基本上認為是歐陽修的囚灼,李清照因為深愛“庭院深深深幾許”句,曾經(jīng)套用了這個句子寫了幾首《臨江仙》祭衩,在序言中提到過是歐陽修的作品灶体。李清照比我們離那個時代近了太多,可信度自然高了很多掐暮。
“蝶戀花”這個詞牌本名“鵲踏枝”蝎抽,又名“卷珠簾”等等,上下片共六十字路克,每片五句四仄聲韻樟结。上片“許”、“數(shù)”精算、“處”瓢宦、“路”,下片“暮”灰羽、“住”驮履、“語”、“去”押韻廉嚼。詞牌格式就不多講了玫镐,這個東西一經(jīng)固定,就沒什么好說的怠噪。
這首詞好在哪里恐似?關(guān)鍵是最后兩句為何最為歷來詞評家贊賞?
雖然這個時期詞牌已經(jīng)脫離歌女代言的固有形象舰绘,但是和女子還是脫不了干系蹂喻,只不過晏歐派開始書寫高門大戶葱椭、閨閣女子的離情別緒,顯得格調(diào)更高一些口四。
這就是一首閨閣之詞孵运。
我們講過“蝶戀花”和“卷珠簾”的區(qū)別,其實這個詞牌兩個名字的區(qū)別就在于描寫對象蔓彩≈伪浚“卷珠簾”大都是描寫那種青春少女含苞待放的狀態(tài),而“蝶戀花”更多地是描敘閨閣女子生死纏綿的戀情赤嚼。這里面的不同旷赖,大家可以自行體會。
“庭院深深深幾許更卒,楊柳堆煙等孵,簾幕無重數(shù)”上片前三句寫景。“庭院深深深幾許”句實在是太過經(jīng)典蹂空,從來為人稱頌俯萌。這幾句說明這是個大戶人家,庭廣院深上枕,偏僻幽靜咐熙。楊柳如畫,青煙彌漫辨萍,像是無窮無盡的簾幕遮擋住內(nèi)里乾坤棋恼。景中有情,女子深鎖樓臺锈玉,難以和外界接觸的情思在“簾幕無重數(shù)”后面忽隱忽現(xiàn)爪飘。“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章臺就是煙花柳巷嘲玫,“玉勒雕鞍”玉制的馬銜悦施,精雕的馬鞍,這就是豪華座駕了去团。這是誰的抡诞?女子丈夫的。我爬到頂樓土陪,也看不見他們?nèi)ワ嬀茖g作樂的豪華馬車昼汗。
不要以為詞美,意思就好鬼雀。其實這是很深的閨閣之怨顷窒。
“雨橫風(fēng)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上片寫完景色鞋吉、事由鸦做,引發(fā)下片傷情。這里只是寫春天留不住么谓着?顯然不是泼诱。“三月暮”赊锚、“門掩黃昏”這都是歲月蹉跎治筒,春天留不留得住有什么關(guān)系,而是自己的青春被“雨橫風(fēng)狂”和時光流逝摧殘舷蒲,無法挽回耸袜。可是心中有怨恨怎么辦呢牲平?
“淚眼問花花不語堤框,亂紅飛過秋千去”結(jié)句是感情的總爆發(fā)了。得有多深的孤獨欠拾,才去和花兒說話胰锌?花兒回答了么?花兒是回答了的藐窄。零零落落,飄飄灑灑的落花就是回答酬土。
這兩句緣何經(jīng)典荆忍?首先是將花擬人,和孤獨的女子產(chǎn)生了互動撤缴。同時“落紅飛過秋千去”并不只是花兒回答那么簡單刹枉。秋千,在古代是少女在春天里的玩具屈呕,代表著春情和浪漫微宝。 亂紅飛過秋千去,提示的是女子曾經(jīng)在這里游玩過虎眨。這是回憶蟋软。?
? 歐陽修善于用景物來作為表達的素材和工具,用景物來敘述嗽桩,來抒情岳守。 一字不提回憶,卻有回憶碌冶,一字不提舊事湿痢,卻有故事。這是一種高層次的寫作手法扑庞,詩詞和普通文體的區(qū)別就在這里譬重。上下片六十字拒逮,最后兩句通透地寫出了女主的過去,反襯了現(xiàn)在臀规,你甚至可以想象出她的未來——永遠困在“庭院深深”里面的惆悵滩援、傷感和悲哀。
回到前面所說以现,作為“晏歐派”的主要代表狠怨,歐陽修和晏殊到底有何不同呢?
我們來看一首晏殊的詞:
晏殊? 浣溪沙
一曲新詞酒一杯邑遏,去年天氣舊亭臺佣赖。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记盒,似曾相識燕歸來憎蛤。小園香徑獨徘徊。
雖然都是詞風(fēng)清麗纪吮,委婉動人俩檬,但是歐陽修的詞情感更加豐滿、熱烈碾盟,就好像“淚眼問花花不語”這種句子棚辽,晏殊的詞就沒有這種感覺,“無可奈何花落去冰肴,似曾相識燕歸來”屈藐,他的詞都是這種柔柔的美,淡淡的愁——因為晏殊和馮延巳一樣熙尉,也是個閑相联逻。
而歐陽修作為詩文革新領(lǐng)袖和政治改革人物,到底還是有些不同检痰。
當(dāng)然包归,這種風(fēng)格的差異不大,需要大家用心細細體會铅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