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老家有這樣的風俗:如果誰家小孩子體弱多病就會把小孩兒“鎖”在村子北頭的觀音廟里,所謂“鎖”并不是真正意義的鎖在廟里,其實是托付給菩薩毁靶,希望以此得到菩薩的庇佑揪垄。有更加虔誠的父母會給被“鎖”的孩子改名,在姓和名中間加上一個“王”字严蓖,隨了菩薩姓薄嫡,就算是真正成了菩薩的孩子。
小時候我體弱多病颗胡,讓父母費了不少心毫深,五歲那年突然生了一場大病,更是讓一家人心急如焚毒姨。奶奶病急亂投醫(yī)哑蔫,去找了村里的仙姑“配置”,仙姑來到家里弧呐,一通哈欠抖腿之后給奶奶列下一個清單闸迷,清單上是要準備的香蠟、紙錢俘枫、果盤腥沽、綢緞、一把帶有鑰匙的鎖子鸠蚪、一個紅毛線“韁繩”……東西備齊待下次廟會舉行“認子”儀式今阳,把孩子“認”在菩薩名下就會為孩子祛除疾病,保他健康平安茅信。
奶奶沒有文化也不懂什么封建迷信盾舌,她認為只要是能讓孫女健康的辦法都可以拿來試試。就這樣蘸鲸,我也成了菩薩的孩子妖谴。說來也神奇,自從那次“認子”儀式之后我的病就奇跡般的好了棚贾,并且抵抗力也增強不少窖维。奶奶把這一切都歸功于菩薩保佑,因此更加迷信了妙痹。
每年大年初一早晨一定會早早起來一手挎著竹籠一手拉著我去廟里上頭柱香铸史,竹籠里有蒸的獻貢,水果怯伊,香蠟琳轿,紙錢還有用紅綢緞給菩薩做的披風。
村里有兩座廟,一座是菩薩廟崭篡,另一座是土地廟挪哄,一個管百姓安康另一個管風調(diào)雨順,各盡其能琉闪,各司其職迹炼。兩座廟面積大小不過15平方左右,各供奉一位菩薩颠毙。每座廟都有專門看護的師傅斯入,負責打掃廟里的衛(wèi)生,保管鑰匙蛀蜜,以及在每年廟會的時候早早貼上黃色的對聯(lián)刻两,給菩薩們上香點蠟。
菩薩廟建在一個陡坡上邊滴某,二十幾米的坡磅摹,七十多歲的奶奶需要歇上三次才可到達,奶奶一邊爬一邊說“不知道明年還能來不霎奢,我要是來不了就讓你媽帶你來”“奶奶户誓,咱啥時候就不用來了!”我不耐煩的問椰憋,“到你十八歲開了鎖就不用來了厅克,咱不急著開赔退,讓菩薩把俺娃多保佑幾年橙依,讓俺娃健健康康的!”那年我十歲硕旗。
到了菩薩廟窗骑,不用奶奶說我便雙手合十乖乖跪下,等奶奶上完香后認真的作揖磕頭漆枚。奶奶在旁邊的蒲團跪下便開始跟菩薩匯報我過去一年的情況创译,“感謝菩薩保佑!咱娃去年一年身體都么耍麻達墙基,咱娃學習也好……我奏把咱娃交給你咧软族,來年繼續(xù)保佑娃健健康康滴……快!給菩薩磕頭給菩薩說保佑你學習進步……”我許的愿則是:菩薩啊能不能把我爸媽變成文盲残制,菩薩啊能不能給我一份寒假作業(yè)的答案……
拜完之后扶奶奶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土和師傅告別立砸,臨走的時候奶奶會從口袋里掏出用手帕包好的暫新的兩塊錢放進布施箱里,而師傅也會從貢品盤子里拿出一個橘子放到我手里說“拿著初茶!這是菩薩給俺娃颗祝,吃了會變靈!”被師傅這么一說一顆普通的橘子好像被開過光似的,充滿魔力螺戳。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搁宾,每年大年初一去菩薩廟似乎成為新年里一件具有儀式感的事情,去給菩薩做年終總結(jié)倔幼,把美好的愿望托付給他盖腿,然后開始新的一年。
后來奶奶就真的走不動了损同,她再也爬不上那個十幾米的坡了奸忽,于是,大年初一帶我去菩薩廟的任務(wù)就交給了母親揖庄,母親不像奶奶那么迷信栗菜,所以她也沒有奶奶那么虔誠,只是完成任務(wù)似的帶上香蠟紙錢上香磕頭蹄梢,不過我發(fā)現(xiàn)她給菩薩廟布施箱的錢往往會比其他廟多兩塊疙筹。從廟里回來的路上母親抱怨:你奶奶當年非要把你鎖在這里,麻煩很禁炒!每年初一還得來上香而咆,趕緊把這鎖給開了!”“我奶說得到18歲呢”“還到18歲幕袱?暴备!我聽人家說這鎖會把娃的心智鎖住,你知道你為啥現(xiàn)在成績上不去嗎们豌?就是被這鎖給鎖住了涯捻,這馬上就高三了不能這么迷糊了⊥”回家后母親把鎖會鎖住心智這件事告訴了奶奶障癌,奶奶不懂心智是什么,但是聽到這鎖會影響我考大學辩尊,毫不猶豫的決定開涛浙!趕快開!那年我16歲摄欲。
之后的每年大年初一我仍舊陪著母親去菩薩廟轿亮,去感謝菩薩多年的保佑,去走那條奶奶走過的陡坡胸墙,去跟師傅問好我注,上香,跪拜劳秋,布施仓手,虔誠的匯報“菩薩感謝您過去一年的照顧胖齐,希望您保佑我奶奶在天堂沒有痛苦”。這是奶奶走的第一年嗽冒,那年我18歲呀伙。
前段時間父親提議,今年過年讓母親帶我去菩薩廟拜拜添坊,求菩薩保佑我早點嫁人剿另,我開玩笑說還是算了,我怕菩薩說“嘿贬蛙!我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娃坝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