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8.
顧銘從浴室出來,看了看鐘熏兄,居然已經(jīng)12點半了品洛。晚宴多喝了點,之后又去KTV嗨了一晚上摩桶,回到家時已經(jīng)11點多桥状,他累得直接在浴缸里睡了過去。本來說好的硝清,KTV由他和顧恒一起應(yīng)酬辅斟,誰想到晚宴上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顧恒剛到KTV沒多久就跑路,說是有東西落在公司里一定要去拿芦拿。有什么東西這么重要士飒,明天不就是周一了嗎?顧銘思來想去蔗崎,實在郁悶酵幕,總覺得顧恒是不想應(yīng)付這幫集團老董事,故意臨陣脫逃呢蚁趁。
他拿起手機裙盾,嚇了一跳。28個未接來電,交錯著岳響河與何峪風的名字番官,跟對唱情歌似的庐完。他打開微信一看,才知道兩人是為了同一件事徘熔,他對著手機屏幕哈哈大笑起來门躯,困意瞬間煙消云散。
晚上九點多酷师,響河把書全部放回原處讶凉,又回到203關(guān)電腦。外面的雨未停山孔,她想先等一會也好懂讯。于是她就在里間的沙發(fā)上躺著滴眼藥水。沒想到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台颠,被馬虎的服務(wù)員關(guān)在了房間里面褐望。等她醒來時已是11點多,店早已打烊串前,她被鎖在書吧里了瘫里。
顧銘連忙打電話過去。
“岳響河荡碾,我真服你谨读。你別跟我說今天一天你都在書吧里√秤酰”
“對啊劳殖,怎么了不行嗎?”
“你在看書拨脉?天哪闷尿,你又不考試,你看什么需要這么勤快女坑?”
“工作了不用看書找資料嗎?膚淺统舀!”
“哦……敢情是加班啊匆骗。你干嘛不去公司加班呢?我哥昨天就在公司加班誉简,你昨天咋不去呢碉就,不然什么事都沒有∶拼”
“這不一樣瓮钥。誰喜歡雙休日還去那么遠的鬼地方。”
“現(xiàn)在你那里一個人都沒有碉熄,才叫鬼地方吧桨武。”
“我不是人嗎锈津?而且他們沒有關(guān)總電閘呀酸,我把203、廁所燈和樓道燈都打開了琼梆⌒杂”
“還好房間門可以從里面開,不然萬一你半夜要上廁所茎杂,不還得就地解決错览?”顧銘倒還有心情開響河的玩笑。
“看熱鬧不嫌事大煌往。你給我等著倾哺。”
“我等著携冤,那也得你出的來才行啊悼粮。”
“我要出的來還用找你嗎曾棕?”
“找我可沒用啊扣猫,難道要我現(xiàn)在架個梯子過去,讓你從二樓窗戶口爬下來翘地∩暧龋”
“我不管你怎么樣,反正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找人給我開門衙耕∶链”響河不管顧銘的風涼話多么欠揍,篤定地要他幫忙橙喘。
“既然你這么相信我时鸵,我只能深夜打擾一下人家大老板,幫你來開門咯厅瞎∈吻保”
響河忽然遲疑了一下,“也不是非要今晚和簸,畢竟我也有錯彭雾,打擾人家休息不好。最好是明天一早就有服務(wù)員來幫我開門就行锁保∈碓停”她用一種商量的口吻對電話那頭的顧銘說半沽。
“人家老板在國外,想現(xiàn)在幫你開門也開不了吴菠。放心吧者填,不管怎么樣,明天一定讓你準時上班橄务♂M校”顧銘深明大義般作了保證,掛了電話蜂挪。原來老板人在國外啊重挑,響河那句沒有說出口的話就懸在嘴邊,顯得意味深長棠涮。
清晨的光照亮了響河的臉谬哀,她沒急著睜眼,就揚起嘴角傻笑严肪。
相比鏡子史煎,響河更愿意面對陽光。被陽光照著是件美好的事情驳糯,可被鏡子照著簡直就是悲劇篇梭。響河摸了摸臉,手指羅圈紋上頓時蒙了一層油酝枢。她萬分慶幸昨天沒有化妝就出門恬偷,不然在這個沒有卸妝水沒有洗面奶的公用洗手間里,響河怕是要溺死在洗手液的香味里了帘睦。她呼了幾口氣袍患,明明什么味道也聞不出來,但就是覺得自己有口臭竣付。支持她的證據(jù)恐怕只是昨晚沒刷牙而已诡延,但是在和一個男人分享唾液、汗水與體液之前古胆,估計每個女人都會因為“沒有丑女人肆良,只有懶女人”這樣的說教而隨時攜帶一瓶“要兩粒在一起才最好”的益達。
響河不知道來人會是誰逸绎,她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妖滔,隨即又散了,像嘆了口氣似的從心里散了出去桶良。冰冷的水在她臉上結(jié)了霜,她洗得越發(fā)用力沮翔。
七點剛過陨帆,童欣就來了曲秉。響河聽到開鎖的聲響,不急不緩地走過去迎接疲牵。童欣昨晚便知道是她承二,只恨之前沒留自己的電話和微信。昨天下午她趕著回學校聽名師講座纲爸,沒想到活交到那個兼職的服務(wù)員手里亥鸠,居然還能把人鎖里面,她也是服了识啦。
“響河姐负蚊,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水太冷了颓哮〖易保”響河想說“水油不相溶”的道理,但是硬是給咽了回去冕茅,何必給自己抹黑伤极。她猛吸了一口清水鼻涕,眼眶里還有淚水打轉(zhuǎn)姨伤,那樣子分分鐘有“被關(guān)一夜哨坪,終于獲救”的內(nèi)心戲,滿滿的委屈害怕的既視感乍楚,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要瞎想当编。
“你給我?guī)裁戳耍俊表懞又钢朗掷锏拇哟逗溃V定地問道凌箕。
還是女人最懂女人。牙刷词渤、牙膏牵舱、牙線、卸妝水缺虐、洗面奶芜壁、水乳霜、毛巾高氮、梳子還有化妝品慧妄。童欣一樣一樣拿出來,簡直把寢室的全部家當都搬了過來剪芍。
“響河姐塞淹,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的口紅,我這支還沒用過罪裹,你要喜歡直接拿去用饱普≡舜欤”
響河望著她手里那支蜜桃紅的露華濃口紅筆,隨即從自己包里也拿出一支正紅色的套耕。
“響河姐谁帕,你也用這個牌子啊,我以為你都用圣羅蘭這樣的呢冯袍!”
“小胖筆又實惠又好用匈挖,平日里用最好啦】捣撸”化妝品永遠是女人之間的共同話題儡循,自然就成了鞏固友誼的利器,尤其是兩人用的品牌還不算云泥之別翘瓮,免不了要相知相惜一番贮折。
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她們倆還在聊香水资盅,而之前她們已經(jīng)在里面磨蹭了半個多小時了调榄。
“我以前看過一本雜志,然后就對愛馬仕的‘尼羅河花園’產(chǎn)生了執(zhí)念呵扛。接著我拿到了第一份工作的錢就去買了一瓶30毫升的每庆。誰想到那味道對我來說太濃郁了,自那瓶以后我就再也沒買過今穿$土椋”
“買的時候不是可以試聞的嗎?”
“是呀蓝晒,買的時候我聞了腮出,覺得也沒什么不好的,就是香水的味道嘛芝薇。哎胚嘲,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轿秧“橐荩”
“女人嘛,都是這樣的偶洋,活在幻想里晾嘶,最喜歡的都是結(jié)賬前的妓雾。”
“對啊垒迂,后來試了很多種香水的味道械姻,都覺得比第一次買的要好。其實也不是說‘尼羅河花園’不好机断,只是第一次的期望太高楷拳,沒有經(jīng)驗材部,最后總有點遺憾∥ㄖ瘢”
“嗯,最期待的不一定就是最適合自己的苦丁〗牵”童欣已經(jīng)換好了工作服,有些語重心長地回答旺拉。
“哈哈产上,人小鬼大《旯罚”響河用手戳戳童欣的腰晋涣,“最近交男朋友了?我以前見你可沒聞到你身上有香水味沉桌⌒蝗担”
“沒有沒有×羝荆”童欣連忙擺手佃扼,“就是以前買過一些牌子的小樣,也沒覺著什么特別蔼夜,就想挑一款適合自己的兼耀。”
“你大幾了求冷?”
“大三瘤运。”
“哦……那明年這時候就工作了……你考研嗎匠题?”
“不考拯坟。我看書就犯困兒。嘿嘿梧躺∷扑”
“那你怎么來書吧工作?”
響河發(fā)現(xiàn)自己問了一個很傻叉的問題掠哥。不是每個來書吧的人都是為了看書巩踏。
“這里環(huán)境好,還能結(jié)交很多朋友续搀∪恚”響河馬上接上自己的話,“這么有情調(diào)的地方就算不來看書光待著就很舒服禁舷”肷迹”
“是啊毅往。我的學長以前也在這打工,是他推薦我來這里的派近∨饰ǎ”說這話時,童欣的眼里仿佛有一個深遠而美麗的故事渴丸。
“你暗戀的人侯嘀?”響河一眼就看穿了她。
“哈哈……他有喜歡的人了谱轨〗溽#”童欣望著響河,表情是那樣的坦誠土童。
“這里離建大九里灣校區(qū)很近诗茎,做兼職再好不過了∠缀梗”
“嗯敢订,不過我是石溪校區(qū)的∪钙埃”
“石溪校區(qū)枢析?這么遠?”話音剛落刃麸,響河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醒叁。
“我是建大下面的科技學院的,一般和本部沒什么關(guān)系泊业,也就借了個建大的名號把沼。”言外之意響河都懂吁伺,但響河在意的不是童欣的學歷饮睬。
“我那個學長倒是九里灣的±貉伲”童欣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真誠與坦然捆愁。
真是個大氣坦蕩的好姑娘,響河面對她窟却,心里有種佩服與喜愛昼丑。
“你這么早趕過來給我開門,還給我送洗漱用品夸赫,真的太麻煩你菩帝。哎,我都,我都不好意思了呼奢∫巳福”響河真的想要感激一個人時,表情達意上倒顯得客氣與生疏握础。
“我本來就要過來的呀辐董。我沒課,今天上午禀综。而且郎哭,老板和顧先生知道,說不定會給我算加班工資呢菇存!”童欣俏皮地說道。
“謝謝了邦蜜,小童欣依鸥!”
春意越來越濃。
從碧城書吧出來的響河走在花蹊街上悼沈,遠遠地望著這個她待了一夜的地方贱迟。
快走到地鐵口時,馬路對面響起兩聲短促的喇叭聲絮供。響河將劉海撩至耳后衣吠,漫不經(jīng)心地朝聲源處瞟了一眼。
何峪風正倚靠在打開的車門前向她招手壤靶。
“這里不能停車缚俏,快點過來≈椋”
響河驚喜地咧開嘴笑忧换,點了點頭。
她從昨天早上開始就穿了一件白襯衣向拆,一條背帶牛仔裙亚茬。剛剛化了淡妝的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紅唇輕抿浓恳,分明有女子的妖嬈刹缝;可眼角眉梢間,又是未全拂去的學生氣颈将。
“快梢夯。等會這里就堵了∵汉祝”
“去哪里吃早飯厨疙?”
“公司樓下,怎么樣?”
“好嘞沾凄!”
顧恒停好車梗醇,轉(zhuǎn)身朝早餐店門口走去,恰巧望見響河與策劃部的何組長正說說笑笑地從里面出來撒蟀。雙方走近時叙谨,響河收斂笑容,“顧總保屯∈指海”模樣略微顯得拘謹。顧恒點點頭姑尺,主動與何峪風打了聲招呼竟终。臨了顧恒不忘在響河耳邊說了一句:“今天要見客戶,就穿成這樣去切蟋?”表情淡薄的臉上分明有種微妙的責備是說給旁人聽的统捶。何峪風快走了兩步,主動避開了他們的談話柄粹。
走進園區(qū)時喘鸟,響河一路小跑著才追上何峪風,那舉手投足間的歡快勁兒正合了今天這套著裝驻右。響河抱怨何峪風怎么不等她什黑,語氣卻并不是真的抱怨。
兩人并排走著堪夭,何峪風走在外側(cè)愕把,把響河趕到樹蔭下。他一邊走森爽,一邊撩開頭上的樹枝礼华,響河只覺樹影斑駁間有股清香飄來,便隨手折下一枝拗秘,攥在手心里圣絮。
何峪風垂著眼皮看地上的陰影,隨口說:“你這套衣服去見客戶的確是不太好雕旨“缃常”
響河心下一笑,只覺得他是沒話找話凡涩,隨即嗔道:“誰叫你眼巴巴在那等棒搜,我本來是打算先回趟家再來公司的』罨”
“怪我咯力麸?”
“對啊,不怪你怪誰】寺欤”
相視而笑闺鲸,兩人竟一時無話。
“是顧銘讓你來接我的埃叭?”響河又走在陽光下摸恍,瞇著眼看他。
“嗯赤屋,昨天很晚他給我打電話了立镶。”
“真是周到啊类早∶拿剑”
“你說他?”
“我說那個書吧的老板涩僻⌒婪叮”
“哦……”
“當然顧銘也不賴×钣矗”明明是何峪風一大早去地鐵口接的她,一點好處沒撈著不說妨蛹,連句謝謝也沒有屏富,這待遇也是沒誰了⊥苈保可是狠半,響河偏要這么說,因為她知道她說什么他都會應(yīng)颤难。就算她故意說是顧銘拜托他神年,他也不會承認是自己主動要接這個差事。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行嗤,自然不需要對他那么客氣已日。
響河負手而立,給了他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栅屏。何峪風看著這個頗有深意的笑容飘千,反倒有些做賊心虛般不自在。
“你最近好像挺忙啊栈雳,又是見客戶护奈,又是趕報告「缛遥”
說起“見客戶”的事霉旗,響河就來勁了,“昨天他又沒提前通知我說要見客戶,誰知道是真是假厌秒《敛穑”
“你最近還在和他抬杠?”何峪風皺著眉頭問她简僧,眼里具是責備建椰。
“怎么你也說我,搞得好像他有多無辜一樣岛马∶藿悖”
“我聽說你們還是大學同學,他肯定不會為難你的啦逆∩【兀”
“我長著一張后媽臉嗎?天生就會欺負良民夏志?”響河瞪著眼乃坤,一臉的不服氣逗笑了何峪風,他也就不再說什么沟蔑。
響河恍然湿诊,他既然知道顧恒與她是大學同學,那么顧恒會不會也已經(jīng)知道她和他的關(guān)系了瘦材?
“你覺得他那個人怎么樣厅须?”響河冷不丁地問。
“你說顧總食棕?”何峪風沒想到她會問得這么直截了當朗和。
“就我們兩個,你就別‘顧總’‘顧總’地喊了簿晓】衾”
“我覺得他挺好的°径”
“好好好忆植,能說點有用的話嗎?”
“你沒來之前谒臼,我和他共事了幾次唱逢,他這個人做事沉穩(wěn)有魄力,而且心思細密屋休,為人圓滑坞古,和外面的傳言比起來,也算名副其實劫樟』痉悖”
“那我來了之后呢织堂?”
“你來了之后?也一樣啊奶陈。所以我才說你別惹他易阳,他平日里是不會和你計較,但你真觸了他的逆鱗吃粒,我看你還待不待得下去潦俺。”
響河咂了一下嘴徐勃,“我再申明一遍事示,工作上的事我就事論事,不招惹不抬杠僻肖,沒事不惹事肖爵,有事也不怕事,才不管他是不是顧恒臀脏,有沒有逆鱗劝堪。至于私事嘛,既然是私事揉稚,那即便拔了他的逆鱗秒啦,我也不會善罷甘休〔缶粒”
“你說私事余境?”何峪風眸光一沉,“你們之前有過節(jié)巷怜?”
“你感興趣?”響河后退半步暴氏,挑釁地笑笑延塑,“我就不告訴你〈鹩妫”
“我才不感興趣……我是為你好关带。”
何峪風摸摸頭沼撕,嘴里嘀嘀咕咕宋雏,可響河早就跑遠了。
桌案上放著一份三四頁的資料务豺,上面斜躺著一枝五角楓磨总。顧恒翻開資料,目光卻仍停留在那株剛摘下的五角楓上笼沥。想起剛才在早餐店門口見到的一幕蚪燕,他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娶牌。他展眉微笑,仔細閱讀起響河做的報告來馆纳。
做策劃這一行诗良,遇到各色各樣的客戶就得了解他身后的公司和整個行業(yè),就比如眼前這份關(guān)于私人培訓(xùn)機構(gòu)的市場分析報告鲁驶,成文不過三四頁鉴裹,這背后下的功夫又何止三四十頁那么簡單。響河行文邏輯明晰钥弯,分析也能切中要害径荔,就是對市場剖析稍欠深透,這是與她工作時間不長有著直接關(guān)系的寿羞〔荩看著響河給自己寫的每一份報告,正好彌補了顧恒對于各行業(yè)情況認知的短板绪穆,也節(jié)省了他不少時間辨泳。
商業(yè)談判之所以充滿智慧,關(guān)鍵并不在于現(xiàn)場的語言技巧玖院,大頭功夫都要花在見面之前菠红。他憑借多年的商場經(jīng)驗,只幾句就大概了解了對方的性格难菌,交談時有的放矢试溯,讓人有“一見如故”之喜,而這光靠三寸不爛之舌不行郊酒,要準確知道那個“的”遇绞,營造“故”的話題氛圍才是王道。
他又看了看手邊的植物燎窘,這讓他想起科爾沁草原上的五角楓摹闽,那單調(diào)的紅色,在記憶里閃爍著漫無邊際的光澤褐健。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