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口罩减途,他們叫我N95酣藻。
我誕生于一家工廠,和我的兄弟們一起鳍置。
這里的人很多辽剧,每個人都異常忙碌,機器日夜不休税产,工人輪班換崗怕轿,不停地制造我其他的兄弟。
一批又一批辟拷,被包裝封箱撞羽,聽說,我們將被發(fā)往全國各地衫冻。
每一只口罩都有自己的使命诀紊,有的作為捐贈物資,要送到疫情前線隅俘,有的要送往醫(yī)院邻奠,有的會去往藥店…
我躺在黑漆漆的箱子里,我不知道我要去往哪里为居。
我只知道我輾轉(zhuǎn)于不同人手中碌宴,從一個車廂被扔進另一個車廂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蒙畴,我才得以重見天日贰镣,見到購買我的主人。
他是一名上班族忍抽,趕在復工的前夕八孝,我們被快遞員送到他的家里。
他在看到我們的時候鸠项,明顯松了口氣。
“等了這么久子姜,終于搶到口罩了祟绊!”
原來我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重要楼入。
第二天,他在眾多口罩之中選擇了我牧抽,小心翼翼拆開我的外衣嘉熊,避免用手觸碰我的身體。
他拉住我的帶子扬舒,將我緊緊貼在臉上阐肤。
“嘿,兄弟們讲坎,再見孕惜。”
我同他們告別晨炕,我的生命從這一刻開始進入倒計時衫画。
他戴著我出門,四個小時后瓮栗,我被丟棄在垃圾桶里削罩。
八個小時以后,我又被清潔阿姨扔進了亂七八糟费奸,滿是異味弥激,細菌的垃圾箱里。
我的一生是如此的短暫愿阐,我想過不了多久秆撮,我和其他垃圾,嗯换况,說不定還會遇見我的兄弟职辨,我會和他們一起被處理掉,然后消失的干干凈凈戈二。
但我并不后悔舒裤,因為我完成了我的使命。
這樣想著好像也沒什么觉吭,于是腾供,我在垃圾箱里睡了過去。
我是被淅淅索索的聲音吵醒的鲜滩,睜開眼睛伴鳖,已是深夜。
啊徙硅,我的生命就要結(jié)束了榜聂!
還來不及感嘆,突然嗓蘑,一道強光照向我须肆,從箱口探進來的長鉗子夾住了我的身體匿乃。
我看到一個戴著口罩,手套豌汇,護目鏡幢炸,全身裹的嚴嚴實實的人。
他湊近我拒贱,用手電筒照著宛徊,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看了好半天逻澳,把我裝進他的蛇皮口袋里闸天。
我被帶走了,這次去的不是垃圾場赡盘,是一家小作坊号枕。
這里很偏僻,燈光很暗陨享,人也不多葱淳,每個人都戴著口罩,手套抛姑,護目鏡赞厕,裹得密不透風,嚴嚴實實定硝,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皿桑,熏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在這里遇見我其他兄弟蔬啡,不止有N95诲侮,像一次性口罩兄弟,醫(yī)用口罩兄弟箱蟆,還有我的表親N90和N99們沟绪。
“誰能告訴我,我們?yōu)槭裁磿谶@里空猜?”
我提出了疑問绽慈,大家七嘴八舌紛紛吵開了,我一句也沒聽清辈毯。
“還是讓我來說吧坝疼。”
那是一個看起來臟兮兮谆沃,身上沾染了不知是什么污漬的醫(yī)用外科口罩钝凶。
他告訴我,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管毙,但都和我一樣是被人類從垃圾箱里撿出來的腿椎。
這里的老板雇傭員工回收廢棄口罩桌硫,重新包裝夭咬,再高價賣出啃炸。
“等一下!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不能再用了嗎卓舵?”
“他們當然知道南用,可在金錢的誘惑下,他們選擇出賣道德與良知掏湾」妫”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融击,我們作為廢棄口罩筑公,應當被處理掉才是,我不要做二次口罩尊浪!”
我大聲嚎叫匣屡,帶著怒氣和不忿,身旁的一次性口罩碰了碰我拇涤。
“兄弟捣作,你冷靜點,我們也一樣鹅士,大家也不愿意做二次口罩券躁。”
“是啊掉盅,我們也不愿意也拜!”大家紛紛點頭附和。
另一邊的N99接著說道趾痘,“可你別忘了慢哈,我們只是口罩,任憑你再怎么喊他們也聽不到扼脐,別白費力氣了岸军。”
我瞬間泄氣瓦侮,是啊艰赞,我們只是口罩,僅僅只是口罩肚吏。
一句話讓大家都蔫兒了方妖,不再說話,垂頭喪氣罚攀。
忽的我感覺到党觅,身體在慢慢離地雌澄,我這才看清楚,工廠的角落里起碼堆了有兩座小山高的廢棄口罩杯瞻,我們就這樣被隨意扔在地上镐牺。
而我現(xiàn)在正待在一個大鏟子上,工人帶著我們一步一步走向洗衣機魁莉。
鏟子被高高舉起的睬涧,不管了,我拼盡全力旗唁,縱身一躍畦浓,從旁邊跳了下來,落在地上检疫。
被過路的工人踩了一腳讶请,差點踩斷我的鼻梁。
“嘶屎媳,真疼夺溢!”
不過這樣他們應該就不會要我了吧,嘿嘿剿牺。
“讓開企垦,讓開!”
在下一只腳踩上我身體之前晒来,我被拾了起來钞诡。
那只手是坐在一旁監(jiān)工的老板,他穿著防護服湃崩,什么也看不清楚荧降。
他對著我的身體一通蹂躪,確認我沒有出現(xiàn)什么問題后攒读,沖著工人一通吼朵诫。
“你們都小心著點,弄壞一個可是要賠錢的薄扁,聽清楚了嗎剪返?
“知道了〉嗣罚”
“拿走脱盲。”
他用手指捻著我的帶子日缨,把我丟給身邊的工人钱反,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我看見他拿著酒精對著自己一陣狂噴。
接手的工人一股腦的面哥,把我們統(tǒng)統(tǒng)倒進洗衣機哎壳。
電源開啟,來回翻滾尚卫,我被轉(zhuǎn)的七葷八素归榕,昏頭轉(zhuǎn)向。
“洗干凈點焕毫,不要留下異味和污漬蹲坷,少一個驶乾,可就少賺好多錢呢邑飒。”
我確信這是我聽到的最后一句話级乐。
隨后疙咸,我被甩干撈起,丟進烘干機风科,徹底失去了意識撒轮。
當我再次醒來時,我已經(jīng)被包裝好贼穆,重新印上新的生產(chǎn)日期和標志题山,周圍一片漆黑。
我是一只廢棄口罩故痊,一只來自垃圾箱里的N95顶瞳,我在紙箱里清醒,我不知道我將要去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