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滿意地望著馬路對面朋凉。那邊州丹,又有幾家新開的奢侈品店正在裝修,巨大的廣告牌被懸空吊起杂彭,緩緩上升墓毒。
我很滿意,因為從那里出來的人們一抬眼就能看到我的店亲怠,我敢打賭他們一定會愿意進(jìn)來坐坐的蚁鳖,雖然我們只有一種咖啡,而且貴得要死赁炎。
不過,他們很快就會對這種咖啡上癮钾腺,寧愿花買一個包的錢來我這買一杯咖啡徙垫。
因為這里是逃離現(xiàn)實的咖啡廳。
此刻是外面世界的上午九點放棒,白領(lǐng)們正手忙腳亂地開始一天的工作姻报。
我理好工作臺,打開咖啡機(jī)间螟,等待著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吴旋。
丁零當(dāng)啷,門被打開了厢破,一個滿臉倦容的姑娘走進(jìn)來荣瑟。
“歡迎光臨∧幔”
“你好笆焰,我聽說這里可以幫人逃離現(xiàn)實十五分鐘?”
“是的见坑∪侣樱”我微笑點頭。
“太好了荞驴〔唤裕”她松了一口氣,“我應(yīng)該怎么做熊楼?”
“只要買一杯咖啡霹娄,隨便找一個位置坐下來,就可以了∠钐模”
“就這么簡單悲雳?”
“就這么簡單∠阕罚”
“可是...”她四下看了看合瓢,“這和普通的咖啡廳有什么區(qū)別呢?”
我微笑道:“您抬頭透典,看到那個鐘了嗎晴楔?對...有沒有發(fā)現(xiàn)它是不走動的?因為這里的時間是靜止的峭咒∷捌”
她好奇地打量著墻上的時鐘。
“這里是一個與外面世界無關(guān)的空間凑队,就像一個孤島则果,在這里度過的時間不會計入您的現(xiàn)實人生,如果您在進(jìn)門前往天上扔了一個生雞蛋漩氨,然后進(jìn)來慢慢喝掉一杯咖啡西壮,那么當(dāng)你走出這個門的時候,雞蛋才會剛剛砸到你頭上叫惊。當(dāng)然了款青,沒有人會往自己丟雞蛋,這只是一個比喻霍狰÷詹荩”
她點點頭:“好,果然是逃離現(xiàn)實的好去處蔗坯。給我一杯咖啡吧康震。”
“好的宾濒,一定要喝完哦签杈。”
她拿著咖啡鼎兽,愜意地靠在沙發(fā)上答姥,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
我相信谚咬,這會是她一天中最自由的時刻鹦付。
這天的生意不錯,到中午的時候店里已經(jīng)座無虛席择卦。許多人在這里憩息敲长,度過與世隔絕的十五分鐘郎嫁,然后回到外面的世界繼續(xù)生活。
“歡迎光臨祈噪≡箢酰”我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上午的第一位客人又來了辑鲤。
“怎么盔腔,丟了什么東西嗎?”
“不月褥,請再給我一杯咖啡弛随。”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宁赤。
我了然于心舀透,立刻重新給她做了一杯咖啡。
“怎么樣决左,這玩意容易上癮吧愕够?”
她苦笑:“今天實在是太糟糕了,我需要逃離好多個十五分鐘佛猛×戳遥”
“沒關(guān)系,我懂的挚躯。要不要辦張會員卡?每消費滿十次即可送一杯咖啡擦秽÷肜螅”
“辦「谢樱”她二話不說把卡拍在桌上缩搅。
我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又賣出去一張。
無奈的生活啊触幼,再多給一點壓力在這些可憐的人身上吧硼瓣,你給他們的痛苦和煩惱越多,他們在我這花的錢就越多置谦。
她再次喊我點單的時候堂鲤,面前的桌上已經(jīng)放了4個杯子。
我有些詫異:“不好意思媒峡,您是不是點得太多了瘟栖?”
我看看桌上的杯子:“這有兩個杯子里都沒完全喝完,還有一個剩了小半杯谅阿,您確定您還要再點嗎半哟?”
她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酬滤,點點頭。
“抱歉寓涨,本店規(guī)定盯串,只有把咖啡全喝完才可以離店,請您確保把這些全部喝完戒良,否則我不能再給您新的咖啡体捏。”
她嘆了口氣:“怎么哪兒都有這么多要求蔬墩,我就想在這多待一會兒都不行嗎译打?”
“抱歉,這是本店的規(guī)定拇颅∽嗨荆”
她當(dāng)著我的面,將兩個杯子里剩余的液體一飲而盡樟插,然后端起最后那小半杯:“好了好了韵洋,我馬上喝,現(xiàn)在可以幫我去做了吧黄锤?吶搪缨,卡給你⊥沂欤”
我微笑:“好的副编。”
買了新的咖啡流强,她頹然地趴在桌上痹届,繼續(xù)發(fā)呆。
從此以后打月,她成了我店里的扯痈客,在店里消磨掉的時光奏篙,每星期加起來都能有好幾天柴淘。
像她這樣的客人很多,正是靠著他們秘通,我大賺一筆为严,在短短幾年內(nèi)成了圈內(nèi)知名的企業(yè)家,不僅付清了前夫留下的債務(wù)肺稀,還供女兒上了最好的私立高中梗脾。
一個單身女人做到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吧盹靴。
一個人坐在店里的時候炸茧,我會給自己泡一壺茶瑞妇,然后靜靜地喝著,想起最艱難的那些日子梭冠。
債主追的很緊辕狰,潑油漆,打匿名電話控漠,什么手段都來蔓倍。
那時候我每天早上醒來都不想面對現(xiàn)實,恨不得永遠(yuǎn)睡過去盐捷,可是一想到女兒偶翅,又只能咬咬牙振作起來。
因為沒有地方可逃碉渡,所以只能拼盡全力戰(zhàn)斗聚谁。
我喝了一口茶,看著熱氣在眼前慢慢上升滞诺。好在形导,這一切都過去了。
店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丁零當(dāng)啷地響個不停,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來攘轩。
是她。
在成為逞植埽客的這幾年里,她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煞檩,聽說前段時間還生了病处嫌。
“您好,好久沒來了形娇。”我放下手中的茶筹误,微笑著站起來桐早。
“你...你這個巫婆!”她指著我厨剪,手指顫抖哄酝,眼神瘋狂。
我笑:“您在說什么祷膳?我不太懂陶衅。”
“你到底用了什么巫術(shù)直晨!我自從來過這里以后搀军,身體就越來越差膨俐,短短幾年,人就像老了十歲罩句,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焚刺!”
我望向她,那張臉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皺紋门烂,嚴(yán)重的黑眼圈乳愉,還有粉底都遮蓋不住的斑點,死氣沉沉如同暮年老嫗屯远。
“是你自己每次都不喝完咖啡蔓姚。”我若無其事地?fù)崦种械谋涌ぃ肮治铱┢缕辏俊?/p>
她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從柜臺后面拿出一盆花:“這花都被你澆死好幾盆了咖气,我能不知道挨措?”
放下花,我看著她驚恐的眼神崩溪,笑著解釋道:“店里的時間和外面世界不同浅役,你在這里每多坐一天,就相當(dāng)于老了一天伶唯,只有在出門前喝完咖啡才能消解觉既。你每次都在這里待那么久不出去,又總是不喝完咖啡乳幸,當(dāng)然會變老瞪讼。”
她聲音顫抖:“你既然知道我沒喝完粹断,為什么不提醒我符欠!”
我微笑:“我提醒過的,是您不聽啊瓶埋∠J粒”
那個瘋狂的女人被保安拉走了,臨走的時候养筒,她還撕心裂肺地叫著“還我青春”之類的曾撤。
我嗤地一聲笑了,青春晕粪?沒有誰能偷走任何一個人的青春挤悉,人們不過是自覺自愿地把時間交到了我手上。
我的新店就要開業(yè)了巫湘,出售的商品是時間装悲。
只要付錢給我昏鹃,你的人生里就可以多出十五分鐘時間。
當(dāng)然了衅斩,十五分鐘只是最小單位盆顾,要多買也是可以的。
你問我一次能買多少拔钒稹您宪?
稍等,我打個電話給那邊咖啡廳問問奠涌。
“喂宪巨,是我。今天賣出去幾杯咖啡傲锍捏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