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灰的故事講給你聽
去母親的房子收拾東西适袜,一進樓門,隨著聲控?zé)酎c亮剩蟀,被蹲在樓梯口的一個黑乎乎亂蓬蓬的影子嚇了一跳催蝗,定睛一看是只長毛小狗,它看見我們一聲不吭育特,就那么乖乖地蹲在路中間生逸,我不敢靠近但是又不能表現(xiàn)出懼怕,就膽戰(zhàn)心驚地從它旁邊繞行上樓。等我和老公再出來槽袄,不見了小狗的蹤影,我很好奇哪里去了锋谐,老公說肯定是人家養(yǎng)的放出去大小便遍尺,回來了等主人給開門呢!我便有些嗔怪那主人涮拗,怎么不惦記著小狗給它留門乾戏?我也嗔怪那小狗,怎么回家的時候不知道用爪子撓門三热?以至于蹲在門口苦苦等候的樣子太讓人心疼鼓择。
想起了我們家養(yǎng)過的兔子,有一只聰明的小灰就會撓門就漾。
小灰是一只母兔呐能,很普通的家兔,如果放到現(xiàn)在當寵物養(yǎng)抑堡,估計沒有人會從外表瞧得上它摆出。小灰有點丑,更準確地說灰不溜秋的樣子像極了大耗子:小小的腦袋首妖,尖尖的吻偎漫,深灰色的短毛,想必眼睛也不大有缆,不然任我怎么努力回憶象踊,卻一點兒也想不起它眼睛的模樣。但小灰肯定不是以此取勝于同類棚壁。如果不是因為它后來的表現(xiàn)引起了我的關(guān)注和喜愛杯矩,說不定也會像其它兔子一樣被我遺忘的。
我關(guān)注到它的時候它已經(jīng)快做媽媽了灌曙。因為沒有地方打洞菊碟,臨產(chǎn)前,母親在家里給它備下一個大竹筐在刺,然后發(fā)現(xiàn)有那么幾天逆害,它總是不停地回頭從自己身上采毛,用來墊窩蚣驼。說實在的魄幕,它的毛發(fā)太短,每采一次颖杏,我的心就跟著嘚瑟一次纯陨,倒不是怕它把自己采禿了,如果那樣,大不了再丑一點翼抠,關(guān)鍵是得有多疼傲!
預(yù)產(chǎn)期到了阴颖,母親就把它捉進大竹筐活喊,判斷是不是要生產(chǎn)的依據(jù)是看它能不能老老實實地待在里面,如果一會兒就跳出來量愧,說明還沒到時候钾菊;否則,它就會安安靜靜地待在竹筐里偎肃,這時母親還會在竹筐上面扣一個洗臉盆煞烫,以免小灰受到驚擾。過了一段時間累颂,母親就會輕輕地掀開臉盆滞详,生完兔寶寶的小灰便輕盈地跳出來,母親則趕緊給竹筐蒙上小被子喘落。
從那以后的二十來天內(nèi)茵宪,做了媽媽的小灰在每天早晨,一出涼房門瘦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撓門稀火,哧啦哧啦地,仿佛催促你:快點快點赌朋,我要給寶寶吃奶凰狞!進門后,你只需把竹筐上的被子拿開沛慢,它便敏捷地跳進去赡若,前后不過幾秒鐘再跳出來。觀察久了团甲,我有兩個擔(dān)心:一是那么高那么小的竹筐逾冬,它跳下去的時候會不會踩死小寶寶?另一個問題是幾秒鐘的時間躺苦,寶寶們能吃飽嗎身腻?會不會有挨餓的小家伙?
解決我這兩個疑問的辦法唯有等待匹厘,二十幾天后把小兔子們放出來在地上玩兒嘀趟,就能驗證一切。
不過有時候根本等不到二十天愈诚。
在小灰喂奶的前后她按,我也會偷偷地看向筐里牛隅,剛出生的小兔子身體通紅,在一團一團的毛發(fā)里面悉悉索索地動彈著酌泰,慢慢地才長出絨毛媒佣,睜開眼睛,二十天以后便可以放出來在地上玩耍宫莱。能干的小灰每一窩都能生養(yǎng)十來只小兔子丈攒,黑的、白的授霸、花的、黃的际插,小家伙們在地上東張西望碘耳,蹦來竄去,一點點擴大活動范圍框弛,再時不時撒點尿辛辨,在干凈的石灰地板上留下一小團白花花的印記……
小灰是能干的。一窩一窩地產(chǎn)仔瑟枫、哺乳斗搞,一次一次地薅毛、墊窩慷妙,那些可愛的小兔子們也帶給了我許多美好而溫暖的記憶僻焚,待它們長到四個月,便會被賣掉換些錢貼補家用膝擂。
再后來虑啤,小灰在涼房里面打洞了!那也就意味著小灰要在洞里生養(yǎng)兔寶寶了架馋。雖然再也沒有了親自觀察小奶兔成長變化的機會狞山,但是二十多天后的某一天,從洞口出出入入的或黃或白叉寂、或黑或花的小家伙們又能給你帶來許多快樂和驚喜萍启。
有一次很特殊。
那一次屏鳍,小灰生完兔寶寶不久勘纯。有一天早晨,細心的父親發(fā)現(xiàn)小灰從洞里出來再沒有封住洞口孕蝉,便很好奇屡律,自己幫忙把洞口封住。第二天早晨降淮,小灰沒有打開洞口超埋,父親只好用鐵鍬挖開洞口搏讶,試圖把小灰推進去喂奶,但是每一次霍殴,小灰都倔強地迅速調(diào)轉(zhuǎn)屁股媒惕,努力向外掙脫,然后就是呆呆地看著你来庭,這可不是它的性格妒蔚,而且此時的小灰早已經(jīng)是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好母親了。父親不再猶豫月弛,用一把長長的鐵鍬伸進洞里肴盏,結(jié)果鏟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毛絮和一堆半路夭折小兔子的尸體,這太意外了帽衙,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菜皂。
那以后,小灰依然非常能干厉萝,不過畢竟年紀大了恍飘。在每次喂完奶出洞后,它先是屁股對著洞口用后爪把土刨到洞口谴垫,然后再調(diào)過頭用前爪推土章母,累得呼哧帶喘的時候就會停下歇一歇,我便趁機上去幫它推一推土翩剪,通人性的小灰倒也不反對乳怎,歇一歇再干一干,它一干我就趕緊讓位肢专,我們合作愉快舞肆,直至封住洞口。聰明的它還知道這樣做的洞口并不結(jié)實博杖,就再用前爪使勁拍打土堆椿胯,啪啪的聲音很有節(jié)奏,仿佛是在驕傲地宣告:主人剃根,看我多能干哩盲!最后一步是撒點尿液做個記號。
小灰在我們家的時光將近十年狈醉。最后一次懷孕時廉油,我們家已經(jīng)搬入樓房,小灰作為功臣苗傅,和我們一起住進來抒线。但是夜晚它的住宿條件有限,怕有野貓來叼渣慕,所以總是由父親把它捉進籠子里嘶炭。那一次抱慌,躲避中它從高處跳下來不慎流產(chǎn),哩哩啦啦地流了一地血眨猎,考慮到它年紀大了抑进,家里也不再適合養(yǎng)兔子,權(quán)衡再三睡陪,便把它賣掉了寺渗。
關(guān)于小灰,我從來沒有認真對視過它的眼睛兰迫,也沒有機會撫摸過它的皮毛信殊,那個年代沒有手機也沒有隨手拍,所有的美好都留在了記憶里:至今我還記得它跳進竹筐一剎那的敏捷身影汁果;記得它一次次轉(zhuǎn)身從自己身上薅咬兔毛墊窩的情景鸡号;記得每個冬日的清晨在門外哧哧啦啦用爪子撓門催促給小兔子喂奶的聲音;記得從洞口出來用爪子封洞拍土的情形......每每憶及總會駐足须鼎,仿佛那些故事就在我的眼前。
恰巧有一句話飄過耳畔:春天里枝柔風(fēng)和府蔗、萬物可愛晋控,我們也可以變得柔軟些,去哭泣姓赤,去愛赡译。夜深了,忽然想起小灰不铆,便隨手記下蝌焚,那感覺仿若是——我把這些最好聽的故事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