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去黑松林·白沙河?”
? ? ? ? 這是一個怎樣的地方狈蚤?乍聞此名困肩,長期沉悶在庸碌而瑣屑生活中的我著實怦然心動,并且一廂情愿地頓生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這名字似乎在金庸或者古龍的某部小說中出現(xiàn)過脆侮,而且還有一段蕩氣回腸锌畸、悲天慟地的傳奇情節(jié)吶。
? ? ? ? 我一時忘了朋友的相邀靖避,癡呆地遐想著什么潭枣。
? ? ? ? ……江天云慘慘,山間風蕭蕭幻捏,一抹殘陽西下矣盆犁,怎堪那,白沙河畔篡九,寒氣已然濃谐岁。似是刀光劍影又纏綿,更分明你死我活多無情,到頭來伊佃,落敗的自是那一襲白裝的長發(fā)劍客了——他本早就可以給對方致命一擊的窜司,他手中滲發(fā)著幽光的青劍幾次已逼到對方的命穴;但他注定劫數(shù)已至:他心中的愛恨太深太深了航揉,恨有多深塞祈,愛有多深;愛與恨交織著帅涂、纏綿著议薪,逼得他喘不過氣來,逼得他無力完成這最后的一擊媳友。驀地斯议,萬念俱滅中,劍客屏住最末的一口氣庆锦,將青幽幽的劍鋒倏然一轉(zhuǎn)捅位,夢一般地點向自己的心跳處……就在訇然倒地的瞬間,劍客抬起了頭搂抒,抬起了迷蒙的淚眼,凝望著前方那位正一步一步緩緩邁向黑松林深處的玄裝背影尿扯。
? ? ? ? 黑松林真地太黑太黑了求晶,像一只深不見底的要吞噬一切的黑口袋。那纖細的背影或許是傷心到了絕情衷笋,始終沒有回頭一瞥芳杏;她就那么在陣陣驚心的松濤中走著、走著辟宗,終至消失爵赵。
? ? ? ? ……白衣劍客到底做了什么差錯事?玄衣少女何以絕情到如此泊脐?為什么空幻?為什么天地古今的愛恨情仇,偏偏要以這樣的悲情收場容客?我幻想著這樣的情景秕铛,一時間都分不清是心在夢中,還是夢在心中缩挑。朋友見我唏噓如此但两,難免嗤笑不已,她頻頻催促:“你到底去不去供置?去就要出發(fā)了谨湘!”
? ? ? ? 這樣令人神往的地方,怎么會不去?于是紧阔,帶上簡單行裝谎僻,隨著朋友,我踏上了前往黑松林·白沙河之路寓辱。
? ? ? ? 黑松林·白沙河是自廬山牯嶺街沿東谷過蘆林橋向南五公里處山南公路邊上的一個普通去處艘绍。那里少有人至,你在廬山旅游圖上絕對找不到它秫筏,很多廬山人也未必知其所處诱鞠。黑松林面積不大,即使在白天这敬,里面也是黑魆魆的一片航夺,讓人覺得神秘叵測。緊貼著黑松林崔涂,一條山溪自西向東而過阳掐,水流清澈,這就是白沙河冷蚂。由于水源充足缭保,且飲之甘甜,廬山自來水公司在此修了一座蓄水泵站蝙茶。朋友的爺爺奶奶是泵站的看護人艺骂,七月九日,她領(lǐng)著我登上廬山隆夯,去看望爺爺奶奶钳恕。
? ? ? ? 可我依然一路想入非非,以至于一到達黑松林·白沙河蹄衷,眼前的景致又讓我的想象發(fā)揮到了極致——
? ? ? ? 時光不再忧额,青山依舊。千百年來長發(fā)劍客染著鮮血的白衣化作了白沙河中塊塊浸著隱隱紅絲的石頭愧口,一任流水沖刷而不褪色睦番。南面險峰中央的那塊突出的巨石呢?一定是那位絕情而去的玄衣女子吧调卑。她真地能徹徹底底地絕情嗎抡砂?她真地能任憑溫潤的淚水滴入心中的情仇深處,就是濺不起一朵美麗的記憶浪花嗎恬涧?不注益!她終于忍不住回頭了——就在她回頭的一瞬間,她猛然看到溯捆,白沙河中那淙淙的流水丑搔,竟然是自己心中無比的柔情厦瓢!柔情盡在流水中回旋著、跳蕩著啤月、奔流著……忽然煮仇,她情不自已,悲極而笑谎仲,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利劍浙垫,將自己永恒地定格在這黑松林邊、白沙河畔郑诺。她還是深愛著那個人夹姥。
? ? ? ? 就在我放肆地演繹著這虛無的愛恨傳奇的當兒,朋友推了推我辙诞,有些埋怨地說道:“別再演繹什么愛恨傳奇劍客少女了辙售,這里只有我家可親可敬的爺爺奶奶吶,還不快見過飞涂!”說著旦部,就把我介紹給了爺爺奶奶。
? ? ? ? 爺爺奶奶與我雖然素未謀面较店,但彼此早有了解士八,故而,他們的熱情讓我賓至如歸泽西。朋友從屋里搬出幾方矮凳曹铃,我們便歇息在青山里、流水旁捧杉。爺爺雖已年屆古稀,但腰板挺直秘血,鶴發(fā)童顏味抖,滿臉書卷氣,娓娓的話語中已為我安排好了當天及翌日的活動灰粮;奶奶呢仔涩,國字型臉,剪著短發(fā)粘舟,目光隨和熔脂,一邊手里揀著青菜,一邊在爺爺說話的當中時不時補上一句柑肴。這樣的場面霞揉,自然讓我忘掉幻想中傳奇的激蕩,一心一意地享受著眼前的溫馨晰骑。
? ? ? ? 我問爺爺:“天天窩在這里适秩,總不與人打交道,日子過得煩不煩?”
? ? ? ? 爺爺頗有禪意而又語氣平淡地說:“你心里不想著煩秽荞,也就不覺著煩了骤公。”
? ? ? ? 我又想起了這里的地名扬跋,就問道:“為什么這個地方叫黑松林·白沙河阶捆?這名字挺傳奇的,是不是這里真有什么傳奇的故事呢钦听?”
? ? ? ? “哪里有什么傳奇故事洒试?名字不就是一個稱呼嗎?”爺爺含笑地說彪见,“這地方荒郊野嶺的儡司,沒修蓄水泵站前根本沒人住過。沒人的地方哪來的傳奇呢余指?”
? ? ? ? “那您和奶奶就是這里的第一代居民咯捕犬?”她孫女咯咯笑著插嘴道。
? ? ? ? “對對酵镜,第一代居民碉碉!”爺爺也朗朗笑道。
? ? ? ? “那您和奶奶住下來后淮韭,這里就有人了咯垢粮?”我又樂呵呵地問道。
? ? ? ?爺爺知我話意靠粪,笑道:“就不知道我的這些傳奇算不算傳奇吶据某。”
? ? ? ? “說吧說吧穷当!”我和他的孫女都有些著急了磨取。
? ? ? ? 于是,爺爺應我們的要求畔乙,講起了他和奶奶住在這里的傳奇生活君仆。
? ? ? ? 看護泵站是份悠閑活,但你得看著牲距,不能離開返咱。爺爺也就足不出戶,大部分時光在與書本的廝磨中度過牍鞠。時日久之咖摹,爺爺?shù)牟貢鴿u漸增多。奶奶的興趣不在于此皮服,性子也躁些楞艾,有時難免嘮叨参咙。爺爺呢,總是不動聲色地捧著書硫眯,聽而不聞蕴侧,一笑而過。奶奶沒辦法两入,只好養(yǎng)著一群雞净宵,要嘮叨時便找雞出氣。爺爺如是說裹纳。
? ? ? ? 黑松林·白沙河距離牯嶺街很遠择葡,往來一趟費時費力,油鹽米醋雖得之不易剃氧,不過采購一次尚能吃一段時日敏储,難的是魚肉蔬菜,天天要吃朋鞍。好在奶奶開荒種了點菜已添,也有些花樣,故而日常所需尚能滿足滥酥。這還不算什么更舞,山間夏季煞是涼爽,可天氣說變就變坎吻,明明是艷陽高照缆蝉,轉(zhuǎn)瞬已是黑云密布、雷聲壓頂瘦真,著實陰森可怖刊头。更難過的是春冬,陰冷诸尽、潮濕芽偏,有時大雪封山,冰堅路滑弦讽,寸步難行。爺爺介紹這些時膀哲,語調(diào)雖然平靜往产,但微瞇的眼睛還是出賣了心中淡淡的悠然之樂。
? ? ? ? 偶爾還有大蟲出沒某宪。爺爺說仿村,大蟲將至,腥臊無比兴喂,老遠就能聞到蔼囊。奶奶侍弄的幾畦菜地里焚志,多次留下過又粗又深的大蟲腳印∥饭模可人獸一直相安無事酱酬,那老虎連他家的雞都未曾吃過一只。爺爺總是帶著閑情逸致云矫,與奶奶一起膳沽,蹲在腳印旁,研究著大蟲的來龍去脈让禀。
? ? ? ? 聽著爺爺行云流水般的述說挑社,我有些陶醉,可又忽然發(fā)現(xiàn)了問題巡揍,說道:“爺爺痛阻,這些只是很平淡的生活啊,哪里算得上傳奇喲腮敌?”
? ? ? ? 爺爺笑著道:“日子不就是這么平平淡淡又平平安安地過嗎阱当?真要叫你一天到晚生活在跌宕起伏中,怕你也受不了的缀皱!”
? ? ? ? “那傳奇呢斗这?這世上難道就沒有傳奇的生活?”
? ? ? ?“也不能說沒有啤斗。我想表箭,多數(shù)時候,傳奇可能就是心中的一個夢钮莲。比如說這黑松林·白沙河免钻,你說那淙淙的流水就是玄衣少女心中無比的柔情,你說南面險峰中央那塊突出的巨石就是少女拔劍刎頸后永恒的定格崔拥,這不就是你的夢嗎极舔?”這時,一直靜靜坐在旁邊的朋友也插上話來链瓦。
? ? ? ? “這么說拆魏,每個人還是該安于平淡咯?”
? ? ? ? “平淡就一定不好嗎慈俯?有句歌詞不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嗎渤刃?”
? ? ? ? 就在我、爺爺贴膘、朋友你一言我一語的當兒卖子,奶奶已經(jīng)做好了午飯,招呼我們進屋吃刑峡。飯桌干干凈凈的洋闽,上面壓著一塊玻璃板玄柠,玻璃板下,是爺爺書寫的陶詩:結(jié)廬在人境诫舅,而無車馬喧……菜還沒上桌羽利,好人好景好詩好字就已讓人飽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