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位于一層的新家后,發(fā)現(xiàn)四五層的幾戶鄰居很愛聚集矮冬。當時正值盛夏稠茂,他們不僅晚上愛在樓下納涼而且喜歡湊在一起打牌至深夜柠偶;下午也經(jīng)常扎堆聊天,在我們窗下說東道西睬关,孩子們一旁盡情嬉戲诱担,即使喝個冷飲吃個西瓜也要從樓上拿下來大人孩子一起享用。單元門外就這樣變成了他們幾家的領(lǐng)地电爹。
這幾戶搬來較早蔫仙,過去的一年里已經(jīng)習慣了三五成群如此熱烈的鄰里氛圍。喜靜的我偏住底層丐箩,且底層只有我們一家入住摇邦。每天聽著外面的喧囂,不由不為他們無視我們的存在而覺得郁悶屎勘,但想著“和為貴”的古訓施籍,念及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近鄰,還是選擇了隱忍概漱,希望時間去消磨他們的熱情丑慎,有一天他們能夠意識到我這個“他者”的存在。
自然瓤摧,隨著時間的流逝竿裂,這幾戶鄰居察覺了我的另類——不串門不扎堆,除了外出購物和散步照弥,暑期基本宅在家里少有聲息腻异。這在市區(qū)倒也常見,但在我居住的南部山區(qū)這樣一個本鎮(zhèn)人為主的小地方产喉,大家都喜歡熟頭熟臉近距離交往的風氣中就顯得異樣了捂掰。慢慢地,我這個另類的“他者”明顯妨礙了他們的自由奔放曾沈,他們的言行有所收斂,有時似乎是有意識地去遠一點的地方扎堆鸥昏,做家長的也不再縱容孩子們在我們窗下大小便或者往窗內(nèi)窺探塞俱。
常看一些文章感慨如今人情淡薄吏垮,住在樓房對門鄰居都不認得障涯,讓人向往大家能夠互相串門親如一家的鄰里關(guān)系罐旗。而我,現(xiàn)如今擁有了這種品嘗濃厚人情味的契機唯蝶,卻不肯深入進去九秀。我反問自己怕什么呢?答案是怕外面的熱鬧蔓延到自己家里粘我,怕每天有健談的不速之客闖入我的生活鼓蜒,怕自家的雞毛蒜皮都被鄰家關(guān)注從而散落各處——總之,是怕自己卷入人聲喧囂中征字,失守自己的精神領(lǐng)地都弹。
有一次,與在外地工作歸來的老公談論起這幾家鄰居們的言行匙姜,我貌似透徹地評論說:“他們啊畅厢,喜歡跑外面咋呼其實就一個心理,就是展示自己以證明自己的存在氮昧】蚨牛”驀地,心里一沉袖肥,想起自己在網(wǎng)絡上總是自戀地展示歲月點滴咪辱,想起自己轉(zhuǎn)向?qū)憱|西以追求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不也是在極力對外展示自己的存在嗎昭伸?只不過梧乘,我的寫作,不會擾鄰庐杨,讀者是愿者上鉤罷了选调。
這些鄰居對我這個“他者”的漠視,和我對他們這些“他者”的排斥有殊途同歸之理灵份,歸根結(jié)底都是由于對方的存在妨礙了各自生活模式的運行節(jié)奏仁堪,妨礙了彼此日常生存習慣的愜意。從這個層面看填渠,所謂“他者”就是另外的自己:總想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弦聂,總想通過某種方式獲得他人的認可,只是表現(xiàn)的形式不同罷了氛什。這正如在某旅游勝地墻面寫上“本人到此一游”與競相拍照留念的目的一樣莺葫,選擇的表現(xiàn)形式不同骨子里表達的意思卻相同:我要證明自我的存在。也就是說枪眉,既然隸屬于同一個社會捺檬,人和人的內(nèi)在欲望還是相通的。所不同的僅僅是贸铜,選擇的自我表達方式的差異堡纬。
人和人能夠交往與人類社會能夠續(xù)存的基礎是求同存異聂受,面對異己時的憤怒又何嘗不是一種擔心自我存在被否定掉的恐懼?于是烤镐,更多時候蛋济,人們愛與迥異于自己的人一較長短,分個高低炮叶;人們也喜歡在趨同的文明中展示自己碗旅,渴望認同,“入鄉(xiāng)隨俗”成了硬道理悴灵。
那么扛芽,倘不計較異己,倘不追求同化呢积瞒?將他者理解為另一個自己川尖,寬容相待,世界會更多元茫孔,人生會更多彩叮喳,個體的孤單感逐漸淡化,“我思故我在”的虛無感亦將被“我在故我思”的現(xiàn)實存在感所代替缰贝。
現(xiàn)在馍悟,每每想到他者其實就是另外的自己,我就可以坦蕩地面對和容納鄰居們的熱鬧剩晴,依舊堅守自己的靜默生活锣咒,同時能夠?qū)捄竦乩斫庾约航?jīng)歷的所有人和事。
從此赞弥,心安毅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