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關于愛的故事教藻。那些人和事就像散落在黃土高原上的山丹丹花瓣,以為早已零落風塵。就在那個傍晚,當山丹丹花的歌聲再次響起時寨腔,才知道原來它們一直都還在心底速侈。我終于把它們串成一朵花兒率寡,獻給你,獻給那些回不去的歲月倚搬。
文/韓乾昌
柳月兒跟人跑了冶共,一個月了。丹丹天天哭喊著要娘每界。一開始連生都是想各種辦法哄捅僵,后來實在哄得不耐煩了,就對女兒吼眨层,你娘讓狼叼走了庙楚!再哭,再哭你也被狼叼去吃了趴樱!女兒嚇得往奶奶懷里鉆馒闷,連生他娘就抹著眼淚罵酪捡,你么眉么眼滴嚇唬個孩子干啥哩!噢噢纳账,丹丹乖噢逛薇,你爹哄你耍哩,你娘跟人搞副業(yè)(打工)去了疏虫,你娘掙了錢錢了就回來永罚,給你買好吃的。
連生他爹也不愛出門了卧秘,窩在家里把個旱煙鍋咂得巴滋巴滋響呢袱,一會兒又在鞋底子上敲得梆梆梆。他怕出門以后那些在墻根兒下曬太陽的懶漢和刁婆娘們的嘴翅敌。到了晚上产捞,老兩口睡在炕上長吁短嘆。根順老漢自言自語哼御,你說現(xiàn)在這個人心啊就摸不透坯临,兒媳婦兒還在的時候吧,誰不夸她賢惠恋昼,會說話看靠,模樣兒又俊。咱連走路腰桿兒都是硬的液肌。自打這兒媳婦兒不見了以后挟炬,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啥話都說。旁邊的老伴兒聽了嗦哆,半天沒言語谤祖。根順一直等著老伴兒說個啥呢,可老婆子除了一個勁兒的抹眼淚老速,啥也不說粥喜,根順老漢有些生氣,拿被子里的腳蹬了老伴兒一腳橘券,再不淌你那馬尿尿了额湘,淌了有啥用?旁舰!老伴兒長長出一口氣锋华,他爹呀!我就想不明白呀箭窜,那娃是個好娃娃呀毯焕,你說說,她咋會跟人跑了嘛磺樱!說著又抹一把眼淚纳猫。根順把被子往上使勁一拉蒙在頭上紧阔,被子里悶楞楞一聲,睡续担!
這一個月以來擅耽,貨郎擔子也像失蹤了一樣,再沒見過人影子物遇。丹丹問連生乖仇,爹,干爺爺咋還不來呀询兴,他還答應給我一個花手巾哩乃沙!連生聽了心里來氣,在丹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诗舰,死女子警儒,睡!再說話狼把耳朵就叼走了眶根!丹丹哇一聲哭了蜀铲。連生又后悔了,他把丹丹抱在懷里属百,丹丹不哭记劝,不哭,等爹閑了去鎮(zhèn)上給你買多多的手巾族扰,把岢蟆!女兒抽泣著在他懷里睡著了渔呵。他把丹丹放好怒竿,趿著鞋坐在院子里抽悶煙。連生把自己和柳月兒自相親到結婚生娃娃以來的日子整整齊齊捋了一遍扩氢,一件件一樁樁碼放得整整齊齊耕驰,就沒發(fā)現(xiàn)半點毛刺兒。到底是哪里不對呢类茂?要說騷吧耍属,柳月兒確實還挺騷的托嚣,但那是和自己在床上騷巩检,和別人不。
自從洞房那夜以后的日子示启,柳月兒像駕騾子一樣把他這個生瓜蛋子給捋得展展的兢哭,順順的,調教得像個爺們兒夫嗓,再不是那個毛毛糙糙的傻小子了迟螺。后來冲秽,他不但懂了自己怎么舒服,還要柳月兒舒服矩父。如果柳月兒舒服了他就開心锉桑,柳月兒不舒服他就咒自己。柳月兒看著他那傻樣兒就咯咯咯的笑窍株,用指頭點一下他的鼻子民轴,你呀!連生就摳著爛眼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球订。連生每次完事兒都要問柳月兒后裸,你受活了沒有?柳月兒嘴里咬著被角吃吃的笑冒滩,連生急了微驶,就去撓柳月兒的咯吱窩,柳月兒癢癢得滿床打滾兒开睡,嘴里喊著因苹,哥,哥篇恒,我錯了容燕,我說還不行嗎?婚度!連生就放開柳月兒蘸秘,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等著。柳月兒把連生的手拉過來蝗茁,在他指頭上咬一口醋虏,連生疼的直呲牙,柳月兒笑著嗔怪他哮翘,傻瓜颈嚼,難道你沒感覺呀,人家都那樣兒了……那樣兒了饭寺?究竟咋樣兒了嘛阻课?連生急得直跳彈。柳月兒就在連生的光屁股上拍一巴掌艰匙,你個死人限煞,人家都快受活死了!說完就拉過被子蒙在頭上员凝。連生掀開被子鉆進去署驻,兩個人又蒙著頭在被窩里互相撓一會兒咯吱窩,鬧乏了才滿足的睡去。
有時候旺上,連生去掀柳月兒的被子瓶蚂,柳月兒就把被子抱得緊緊的,說宣吱,不給窃这!連生急的臉通紅,嘴里求著柳月兒征候,哎呀钦听!人家餓了嘛!柳月兒就擰一下連生的鼻子倍奢,說朴上,餓了到豬圈里吃去!連生就光著身子要下炕卒煞,柳月兒一把把他拉回來痪宰,死人!防著感冒了畔裕!連生悻悻地鉆回被窩里衣撬。柳月兒看著連生的眼睛說,那扮饶,我就騎大馬吧具练,好不好?連生一聽就樂了甜无,那你不早說扛点,騎大馬才受活哩,我又不用出力岂丘,光是個享受陵究。柳月兒翻身騎跨上來,向連生眨一下眼奥帘,看把你給美的铜邮!連生說,我美不美不要緊寨蹋,反正要你美了我才美松蒜!
……
兩個人汗津津地摟在一起,柳月兒嘴里呼出的熱氣呵在連生的耳垂上已旧,連生一陣癢癢秸苗,他擠眉弄眼的樣子逗得柳月兒咯咯咯的笑。連生在柳月兒的勾蛋子上擰一下评姨,說难述,你個小狐貍精萤晴,遲早要了我的命吐句!柳月兒說胁后,我才不要呢,要了你的命我跟誰騎大馬去哩嗦枢。連生心里漾起一陣陣的得意和甜蜜攀芯。他把嘴巴湊近柳月兒的耳朵悄悄問,你說你為啥每次受活了就喊哥哥文虏?柳月兒臉一下紅到耳根侣诺,有點生氣的樣子,對連生說氧秘,哼年鸳!就不告訴你!說完一個轉身丸相,拿屁股對著連生搔确。連生笑笑,無奈搖搖頭灭忠,一張大手捂在柳月兒那豐滿渾圓的屁股蛋子上膳算,睡!
柳月兒確實是個美人兒弛作,這是十里八鄉(xiāng)公認的涕蜂。多少男人眼巴巴的瞅著她默默咽口水。她從街上走過去能卷起一陣旋風映琳,能把男人們的脖子刮歪了机隙,都朝著她看。男人的婆娘掰半天也掰不過來萨西,朝地上吐一口唾沫罵著黍瞧,看把你娃給饞死了!防著口水砸了腳面原杂!
柳月兒走路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印颤,屁股和腰身自然的搖搖擺擺,無風自婀娜穿肄。但她從不回頭看那些男人年局,有時不得已對上眼了,她也不生氣咸产,笑笑的綿里藏針矢否,倒把那些死死盯著她的男人弄得不好意思。時間長了脑溢,大家都知道她是個帶刺的玫瑰僵朗,只能遠遠的看赖欣,在被窩里想,用手比劃验庙,卻近不得顶吮。
一開始,人們都說連生養(yǎng)不住這個婆娘粪薛。尤其是幾個吃了柳月兒冷眼的男人悴了,見了連生就說,你那婆娘不好伺候拔ナ佟湃交!侍候不好就鉆到別人被窩里去了。連生一笑藤巢,冷冷的說搞莺,那你得有那個本事!大家都曉得連生雖然平時脾氣好掂咒,總是樂呵呵的才沧,可他那五大三粗的身板,一旦真的頂上牛了俏扩,一般人兩三個也不是他的對手糜工,再說人家有手藝。雖說不是掙大錢的人录淡,但在土門村方打圍圓(周圍)幾十里捌木,提起連生,許多人得翹大拇指嫉戚。以前人都叫他爛眼子刨裆,自打這個媳婦兒進門, 他的腰板兒一下就硬氣了彬檀。人們就慢慢改口了帆啃,不再叫他爛眼子,而是叫大名連生窍帝。眼看著人們的預言沒有實現(xiàn)努潘,柳月兒不但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漠斄诉B生的女人,一年后還給連生養(yǎng)了個娃坤学。這一下再也沒有人說連生媳婦兒遲早要跟人跑的話了疯坤。柳月兒生了娃以后,比以前略微豐滿了一些深浮,腰身變得更加圓潤好看了压怠,屁股翹翹的,圓圓的飞苇,有肉而不肥菌瘫。腰卻總是那么細蜗顽,遠看像一把能攥住的樣子。她說話帶著一股俏皮雨让,又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氣勢與力量雇盖。那些想輕薄她的人,也懾于她這種無形的氣勢宫患,不敢再隨意在她跟前說怪話了刊懈。
兩個月過去了这弧,柳月兒還是沒有消息娃闲。人們的議論也越來越大膽,甚至肆無忌憚起來匾浪。又有人開始不叫連生皇帮,開始叫他爛眼子了。一開始是背后叫蛋辈,后來公開叫属拾,一開始幾個人叫,后來大家都叫冷溶,連小孩子都叫他爛眼子渐白。以連生的體格,順手放倒他幾個不成問題逞频,可總不能天天跟人打架吧纯衍,再說媳婦兒跑了總歸是個丟人的事,再天天跟人打架苗胀,這日子還怎么過襟诸。他只好忍著,任由他們說基协。手頭的活也懶得干了歌亲,一天把兩只手統(tǒng)在袖管里,趿著個拖鞋溜著肩走來走去澜驮。他娘一見連生就抹眼淚陷揪,他爹梆梆敲煙鍋。那貨郎擔子也像是約好了一樣再不見影子杂穷。人們就開始議論悍缠,十有八九那貨郎擔子就是個人販子。丹丹出去跟小朋友們玩兒亭畜,哭著跑回來扮休。連生他娘問,丹丹拴鸵,你咋啦玷坠?誰惹你了蜗搔?丹丹委屈地抱住奶奶的腿哭著說,小朋友們都說我娘被人販子拐跑了八堡,嗚嗚樟凄,奶奶,我要娘哩兄渺!我要娘哩么缝龄!奶奶聽了氣得跺著腳罵,誰家的死娃娃胡說挂谍,我去找他去叔壤!根順老漢一把拉住老伴兒,算了算了口叙,都是些娃娃家炼绘,計較個啥里嘛!
眼看兒媳婦兒跑了兩個多月了妄田,根順老漢覺著是沒指望了俺亮。他跟兒子說,連生啊疟呐,要不成你到方打圍圓去尋一下你女人吧脚曾,這么下去也不是個事情。連生說启具,爹本讥,我覺得柳月兒她不是那種人,她肯定會回來的富纸,如果萬一她是成心不想回來囤踩,找也肯定找不來!他爹還想說啥晓褪,聽見兒子這么說堵漱,嘴張了半天又把話咽了下去。
晚上涣仿,連生他娘抹著眼淚說勤庐,連娃啊好港!要不成咱們再給你說一個女人愉镰,以你的手藝,愿意跟你的女人多著哩钧汹。女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丈探,哪里沒有好女人!連生聽了拔莱,抓著他娘的手說碗降,娘隘竭,我不找,我就要等柳月兒哩讼渊。他娘長嘆一聲就抹著眼淚不說話了动看。睡著的丹丹突然哇一聲哭了,原來她在裝睡爪幻,剛才的話她都聽見了菱皆。丹丹蹬著腿哭喊,我不挨稿,我就要我娘哩仇轻,就要我娘哩,我不嘛叶组!連生突然覺得心如刀割拯田,他握緊拳頭狠狠砸在墻上历造,把他娘和丹丹唬了一跳甩十,丹丹也不哭鬧了,緊張的盯著她爹看吭产。連生肚子里生起一股無名火侣监,一頭撞在墻上。頭碰到了窗框臣淤,血立刻像一條紅色的蛇一樣從額頭蜿蜒而下橄霉,把他娘驚呆了,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邑蒋,撲過去抱住兒子姓蜂,用手捂住傷口,血又從指縫兒里滲出來医吊,他娘嘴張了半天才發(fā)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嚎哭钱慢。丹丹抱住爸爸的腳,喊著爸爸卿堂!爸爸束莫!根順老漢聽見響動跑過來,趕緊把自己的白棉布褂子撕開了草描,包扎在連生頭上览绿。好在是硬傷,問題不大穗慕,血一會兒就止住了饿敲。一家人悲悲切切的過了一夜。
半個月以后逛绵,連生頭上的傷口徹底好了怀各。中午他把丹丹安頓睡好栗竖,就去找他爹娘商量。他說渠啤,爹,娘沥曹,三個月了妓美,怕是真的沒指望了壶栋,我想去新疆,跟您二老商量一下琉兜。他爹使勁抽幾口煙鍋豌蟋,他娘瞅了瞅老伴兒根順梧疲,不知道說啥好运准。根順老漢長長出一口氣胁澳,娃听哭,也好,出去散散心也好陆盘,忙忙亂亂的也就慢慢淡了隘马,等你想好了就回來,咱們再好好過日子,啊讳嘱。連生他娘抹著眼淚默默點頭酿愧。連生看著爹娘的樣子嬉挡,心里有些難過庞钢,這三個月就像三年,爹和娘的頭發(fā)白了許多,皺紋更深了河爹。連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揪阶。他說鲁僚,爹冰沙,娘执虹,兒不孝袋励,丹丹就交給你們了侥啤。他娘高高舉起巴掌又輕輕打在連生肩膀上,瓜娃子盖灸,胡說個啥哩磺芭!我們是你的爹和娘傲扪住钾腺!
三個人正悲悲切切的說著話徙垫,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人讥裤,大聲喊著——
連生!連生姻报!你女人回來了!
連生騰一下站起來吴旋,沖出屋門邮府,在哪里褂傀?仙辟!在哪里同波?!他爹和娘半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粟焊。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