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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暑期作業(yè)一點都沒有動……"
"還有幾天就開學了艺谆,那你打算怎么辦?"
"涼拌拜英,上完初三静汤,我不打算上學了,我爸讓我去學修車。"
"啊虫给,不上學!?可是藤抡,知識就是力量,學歷代表能力……"
兒子和小新的聲音從隔壁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過來抹估。
小新是老家隔壁鄰居家的小男孩缠黍,今年十五歲,開學上初三药蜻,大兒子整整五歲瓷式。
確切說來,小新一家并算不上我們家真正意義上的鄰居语泽。原本這一片都是老家村民的自建房贸典,這些年因為拆遷的緣故,同鄉(xiāng)的鄰居們都陸陸續(xù)續(xù)搬走了踱卵。小新的爸爸就花了幾百塊廊驼,買下幾間已拆房,拾掇了一下惋砂,一家子搬進來住妒挎。我們家,因為爸媽覺得自建房靠山臨水西饵,住起來自在饥漫,種菜養(yǎng)雞方便,離拆遷安置房又很近罗标,就一直留到了最后庸队。
小新一家?guī)状际堑湫偷母=ㄞr(nóng)村農(nóng)民,繼承了老一輩淳樸老實闯割、辛勤勞作彻消、省吃儉用的傳統(tǒng)美德,一家子過著"原生態(tài)"的生活宙拉,家庭主要的生活來源靠養(yǎng)豬和種地宾尚。
小新爸媽負責養(yǎng)豬,每天凌晨四谢澈、五點就出去外面的小飯店收集免費的泔水煌贴,運到山上的養(yǎng)豬場。解決了豬的吃飯問題锥忿,中午匆匆忙忙回家扒頓飯牛郑,又趕回山上的養(yǎng)豬場。夜里敬鬓,夫妻兩人就睡在養(yǎng)豬場邊上搭蓋的小屋淹朋,守護著一家人的"命脈"笙各。
小新八十多歲的奶奶負責種地、養(yǎng)雞鴨础芍、拾柴杈抢、做飯洗衣……老太太身體健朗,平時無災無病仑性,從早到晚同樣忙得腳不沾地惶楼。小新爺爺是去年過世的,閉眼前的一刻還在干活诊杆,用爸媽的話說歼捐,"老頭子是給活活累死的。"
小新一家基本不需要日常生活開銷: 自家菜地摘些青菜刽辙、淘些紅薯窥岩、土豆甲献、芋頭宰缤,自家母雞會下蛋,平時打牙祭就殺只自養(yǎng)雞鴨晃洒,養(yǎng)的豬出欄時慨灭,留下一些豬肉冷凍在一個二手冰柜里……平時買些米就好了;家中燒飯球及,用的是土灶氧骤,柴火山上到處都是。現(xiàn)如今吃引,村里用灶燒飯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筹陵,自然也用不上柴火;穿的方面镊尺,上學的時候朦佩,小新就穿校服,平時就兩身換洗衣服庐氮,夠穿就好语稠。去年,豬肉賣了好價錢弄砍,小新爸給了小新媽一百塊錢買新衣服仙畦。小新媽買了三件新衣服,每件二十塊音婶,一共花了六十塊慨畸,結果被小新奶奶數(shù)落了整整兩個月;家里沒有電視衣式,小新除了課本以外先口,沒有任何課外書……小新一家本就是外鄉(xiāng)人型奥,加上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方式,導致小新沒有任何的同齡朋友碉京,唯一的娛樂就是一部山寨手機厢汹。所以,每年兒子回老家谐宙,探望外公外婆烫葬,小新就樂得多一個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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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假凡蜻,兒子獨自一人坐飛機搭综,從浙江寧波飛到四川成都奶奶家,再從成都輾轉到福建三明外婆家划栓。兒子還沒抵達前兑巾,小新就很好奇問我媽,"老阿姨忠荞,仔仔(兒子小名)一個人從四川那么遠坐飛機過來蒋歌,不會迷路嗎?"
我媽笑著說委煤,"不會啊堂油,他奶奶送他上飛機,路上空姐會陪他碧绞,下飛機他媽媽會到機場接他府框,三個小時就到了。"
"仔仔好厲害呀讥邻,我連動車都沒有坐過迫靖。"小新既佩服又羨慕。這樣的體驗兴使,他是不可能擁有的系宜,哪怕僅僅是坐飛機,也不知道要等到哪天鲫惶。
關于十歲的兒子"無人陪伴乘飛機"這事蜈首,當時在朋友圈也是掀起軒然大波。包括一些研究生同學紛紛發(fā)信息過來"這么小欠母,你也舍得?""這么小欢策,你也放心"諸如此類的話。作為一個母親赏淌,說完全不擔心是假的踩寇,但在"擔心"和"獨立"二者之間,我還是選擇了后者六水,畢竟自己不能陪伴兒子一輩子俺孙,他有屬于自己的人生和道路辣卒。
一到老家,我爸就讓兒子拉《洪湖水》給他聽睛榄。兒子從一年級開始學習小提琴荣茫,差不多有四年,剛考過小提琴五級场靴。于是啡莉,小家伙就很嘚瑟在客廳演奏了一番。小新在一旁靜靜聽著旨剥,聽完后咧欣,他跑過來問我:"阿姨,仔仔長大了以后轨帜,你準備讓他去做拉小提琴的工作嗎魄咕?"
"不準備啊。"我笑著回答他蚌父。
"那為什么要讓他學小提琴呢哮兰?一把小提琴那么貴,要三千塊……"小新很疑惑梢什。
"阿姨希望仔仔能聽懂這世界上美妙的聲音奠蹬。"
小新不再追問了朝聋,不過小臉依舊寫滿了疑問嗡午。
每周五晚上,兒子要在線跟著加拿大外教上英語繪本課冀痕。課前荔睹,需要預習上課內(nèi)容,小新把預習資料拿過來一看言蛇,和兒子說僻他,"好多單詞都看不懂。"等他聽說腊尚,上課的是外國老師吨拗,不會一句中文,更是咋舌婿斥,一臉茫然劝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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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北京高考狀元熊軒昂在接受電視臺采訪時民宿,曾坦言娇妓,"農(nóng)村地區(qū)的孩子越來越難考上好的學校。像我這種活鹰,屬于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孩子哈恰,衣食無憂的只估,父母也都是知識分子,還生在北京這種大城市着绷,所以在教育資源上享受得天獨厚的條件蛔钙。這是很多外地的孩子或農(nóng)村的孩子完全享受不到的。"當時荠医,我對這些話是非常不以為然的夸楣,因為先生是1998年四川成都的高考理科狀元,妥妥的寒門貴子子漩,堅信寒門依舊可以出貴子豫喧,我們的下一代還有希望。問題是我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先生是二十年前的狀元幢泼,我們家早已不是寒門紧显,已然躋身中產(chǎn)階級,將來兒子如果真的成為所謂的"貴子"缕棵,也絕非"寒門貴子"了孵班。
"叭叭叭……"一陣刺耳的喇叭聲打斷了我的思路。"小妹招驴,你回來了篙程,你家的新房開始裝修了沒?"小新爸開著一輛農(nóng)用三輪摩托和我打招呼别厘。
"嗯虱饿,回來了,新房還沒開始裝修呢触趴,裝修公司還沒定下來氮发。"
"我們家隨便找了一家裝修隊,今天已經(jīng)開始裝冗懦。"小新爸滿臉笑容爽冕。通過兩代人的努力,他們一家在我們的安置小區(qū)也買了一套房披蕉,我們終于要成為真正的鄰居了颈畸。
接著,小新爸用家鄉(xiāng)話喊小新和他一起上山干活没讲。小新?lián)u搖頭眯娱,繼續(xù)低頭玩手機。小新爸無奈嘆了口氣食零,開著三輪摩托遠去困乒。
這時候,兒子跑回來了贰谣,"媽媽娜搂,小新說他爸打算讓他去學修車迁霎。"
"學修車挺好的啊百宇!將來經(jīng)濟發(fā)展了考廉,汽車會越來越多,就需要大量的修理工携御。"
"可是昌粤,小新不想學修車。他問我啄刹,長大了想做些什么?"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涮坐?"
"我說,想去做機器人誓军,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學C++編程袱讹,他可羨慕我了!"看著兒子那微微揚起的小臉昵时,我突然意識到:他的起點真的成為小新的天花板捷雕。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