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哟忍,文責(zé)自負(fù)室囊。
我九歲的時候,爸爸調(diào)到城里工作魁索,我和媽媽、弟弟也隨之來到城里盼铁。姥爺托人在城郊批了一塊地皮粗蔚,家里蓋了三間房,并且還有個十米多長的園子饶火。
爸爸和媽媽把這個園子規(guī)劃得井井有條鹏控。春天的時候致扯,最先出頭的是白露蔥,顧名思義当辐,在頭年白露時節(jié)需要把蔥種播到地里抖僵。那時氣溫已經(jīng)很低了,種子在地里孕育很久終會頂開地皮缘揪,長出密密麻麻細(xì)若游絲的蔥苗耍群。等雪花飄落下來,它們就像小孩子捉迷藏一樣找筝,躲在雪下蹈垢,后來連影兒也不見了。等到第二年袖裕,冰雪融化時曹抬,它就急不可耐地從地里拱出來,不用幾天就變成綠油油的一片急鳄。
最早迎接春天的還有韭菜谤民。天冷得時候,韭菜葉就無力地倒伏枯黃了疾宏,但是第二年春天一到张足,韭菜就像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鉆出屋子,頂著一頭亂發(fā)灾锯。爸爸就會找來鐮刀兢榨,把它的頭剃一遍,然后它就像剪過的劉海兒顺饮,齊刷刷地長大吵聪。第一刀韭菜炒上幾個雞蛋,院墻外面的人老遠(yuǎn)都會聞到香氣兼雄。
苞米總是種在園子的四周吟逝,等長大結(jié)穗的時候,個個就像站崗的哨兵赦肋,把院子圍攏成一個方形的輪廓块攒,給人以安全感。苞米棒子佃乘,也稱青苞米囱井,不等他們成熟,媽媽就會把他們揪下來趣避,剝掉外面的葉子庞呕,在鍋里煮。一年就那么幾天我們可以吃到煮苞米。青苞米也是孩子們的美食住练,我的最愛地啰。
小時候記得有一次,我和六歲的弟弟在家里翻箱倒柜找點(diǎn)解饞的咬肴讲逛,最后把希望寄托在園子里青苞米亏吝。我踩著家里的一個方凳,凳子腿顫顫悠悠的盏混,弟弟在下面扶著蔚鸥,我抻長脖子挑選,把幾個大個頭的掰下括饶。苞米粒太嫩株茶,掐一下里面會流出白色的汁,像奶湯一樣图焰。脫不了粒启盛,我就拿出菜刀削,然后把柴油爐點(diǎn)著技羔,放點(diǎn)鹽僵闯,在鍋里翻炒,最后把柴油爐收起放好藤滥,在爸媽下班前把鍋刷干凈鳖粟,當(dāng)著什么也沒發(fā)生。姐弟倆飽餐一頓拙绊,保證誰都不泄密向图。
苞米全身都是寶。苞米棒子吃完了标沪,媽媽就會把苞米葉子撕掉榄攀,在下面按幾粒蕓豆種子,過一段日子金句,蕓豆的秧就像藤纏樹一樣把玉米秸纏住檩赢,上面結(jié)滿一串串的豆角。
“春天捅一棍违寞,秋天吃一頓贞瞒。”媽媽總這么說趁曼。她告訴我們只要勤快點(diǎn)军浆,自家的那塊小園子就是塊寶地。
菜園里最不矯情的菜要數(shù)生菜了挡闰。媽媽在地頭地腦的空隙處撒些生菜種子乒融,不幾天就看到一簇簇的綠苗長出來。過段日子,外面嫩綠的葉就可以一層層被掰下來吃簇抵,里面又不斷地長出新葉。直到主莖長到兩尺高射众,像個禿子頂著稀薄的頭發(fā)碟摆,上面長出花,才算江郎才盡叨橱。
我讀小學(xué)一年級的時候典蜕,每天放學(xué)我就鉆進(jìn)生菜地,掰下幾片葉子用一根稻草捆成小扎罗洗,裝滿一土籃子愉舔,賣兩分錢一扎。
媽媽本是城里人伙菜,后來跟爸爸嫁到鄉(xiāng)下轩缤,所有農(nóng)活樣樣精通。媽媽什么都想種點(diǎn)贩绕,除了自己吃還能賣點(diǎn)錢火的。園子里有黃瓜、辣椒淑倾、茄子馏鹤、蕓豆、菜豆娇哆、香菜湃累、芹菜……。黃瓜愿意長蚜蟲碍讨,必須經(jīng)常打藥治力。媽媽種的黃瓜個兒大,有時候一根就能長到二斤多垄开。
早年私家賣菜是不允許的琴许,市場管理所整天流動巡視。賣自家的東西就像打游擊一樣溉躲,“你進(jìn)我退榜田,你退我進(jìn)《褪幔”我總是選擇離家不遠(yuǎn)處的一個四字路口箭券,因?yàn)槟莻€地方工廠多,下班買菜的人多疑枯。和眾多“游擊者”蹲伏在路邊辩块,做好隨時逃跑的準(zhǔn)備。
“快跑,市場管理所來了废亭!”買菜人中有人喊国章。
于是人們紛紛提起籃子向四處逃散。我筐里還有一根大黃瓜豆村,有人出價六毛錢我嫌價低沒賣液兽,為此媽媽還數(shù)落我一番。到家發(fā)現(xiàn)把秤砣都跑丟了掌动,這可不得了四啰,一桿秤失去了秤砣就變成了廢物。我就像逃兵丟了武器粗恢,悻悻地回家不敢聲張柑晒。我好久才鎮(zhèn)定下來,我怕媽媽知道上火眷射,因?yàn)檫@桿秤也算是家里的一個大件匙赞,就偷偷地告訴了爸爸。爸爸和我像搜地雷一樣凭迹,沿著原路尋找罚屋,最終還真把秤砣找了回來。
爸爸在這個園子里可是出了過頭的力嗅绸。園子四周的石頭是自己撿的脾猛,我是個小幫手,爸爸撿石頭鱼鸠,我扶車子猛拴,然后他把撿來的自己動手砌墻壘磚,盡管不是專業(yè)瓦匠蚀狰,墻基也不齊整愉昆,但是能把園子圈起來,再安上兩塊木板子當(dāng)門麻蹋,找個鐵鏈子上一把鎖跛溉,也就算是個安全衛(wèi)士了。
那個時候院子里的菜沒有化肥喂扮授。爸爸就挑著扁擔(dān)芳室,兩邊掛兩只大土籃子,光著腳丫子到附近的河套里挑來淤泥刹勃,倒進(jìn)豬圈堪侯,和稀稀湯湯的豬糞攪合一起,然后再取出來就成了天然的肥料了荔仁。
別看我當(dāng)時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伍宦,可是在家里算一個整勞力芽死,弟弟小,幫不上忙次洼,我就是爸媽的拐棍兒关贵。無論大人做什么,我都會積極參與卖毁。
我家的菜園子一年到頭不閑著坪哄,熟了這茬種那茬。拔了蕓豆秧就開始種秋菜和蘿卜了势篡。蘿卜需要挖坑,是個出力的活模暗。
“快點(diǎn)干禁悠,我多挖一個坑,老爸就少挖一個兑宇“欤”我悶著頭心里想。把一只腳踩下鐵锨隶糕,挖下去瓷产,一個坑的深度差不多就夠了。我人小枚驻,挖坑的頻率比爸爸快濒旦,小腳踩著鐵锨像蝴蝶一樣在地上翻飛。
“我老閨女從小就懂事再登《耍”爸爸現(xiàn)在也常這么說。
爸爸和媽媽都是愛折騰的人锉矢。最初家里的大門是開在側(cè)面的梯嗽,出門就是道,后來聽了風(fēng)水先生的建議就把大門改到了正前方沽损。
把園子從中分成兩半灯节,中間留個過道,過道兩邊要砌成花墻绵估。所謂的花墻就是把磚垛起來炎疆,中間留有空檔,整個墻看起來像個網(wǎng)狀壹士。
沒有磚磷雇,爸爸又開始去撿磚頭。一大早我隨爸爸起身躏救,當(dāng)一個小幫手唯笙,爸爸裝車我就幫爸爸扶手推車螟蒸。
我們一路搜尋,爸爸經(jīng)常到那些有過建筑的地方崩掘,挖地三尺七嫌,挖出一塊磚就像淘金者發(fā)現(xiàn)寶藏一樣。
花墻砌好了苞慢,媽媽就在墻外邊種上花诵原。花兒就是最普通的姜子辣(音譯)和串兒紅挽放,有時候也種上九月菊绍赛。姜子辣的花色各種各樣,它的頭比菊花的小一點(diǎn)辑畦,也不像菊花那樣留著卷發(fā)吗蚌,長得很高很挺拔〈砍觯花如其名蚯妇,它非常潑辣,第二年不用重新播種暂筝,自己就密密麻麻地長開了箩言。串兒紅也是一排一排地種,他們盛開的時候焕襟,就像儀仗隊(duì)里亭亭玉立的紅衣少女陨收,排在過道的兩邊,把三間草房映得紅紅火火鸵赖。
夏天的時候畏吓,花兒爭奇斗艷,園子里的西紅柿卫漫、茄子菲饼、韭菜、辣椒列赎、豆角……也不示弱宏悦,都有著不同的顏色,把園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包吝。晚上家里人有個習(xí)慣饼煞,把炕桌搬到屋子外面來吃飯某饰,雖然粗茶淡飯能庆,但聞著花香,享著清涼足画,別有一番滋味嚷狞。
秋天園子就清凈了許多块促,園里主要種大白菜和蘿卜荣堰,因?yàn)檫@兩樣蔬菜擔(dān)負(fù)著重要的使命,是可以貯藏起來充當(dāng)整個冬天的主菜竭翠。
當(dāng)苦霜下來振坚,沒幾天工夫園子的所有的綠植都變成了深褐色,接著就趴窩斋扰、枯萎了渡八。爸媽把能吃的都拾掇好,大白菜可以腌制成酸菜传货,也可以把蘿卜白菜放在地窖里屎鳍,吃的時候從里面掏出來。所謂的地窖就是在園子里挖個坑问裕,把菜放進(jìn)去再埋上土哥艇。
后來我們家搬進(jìn)了城里住上了樓房,三間草房也賣給了一戶劉姓人家僻澎,小園從此改了姓氏。
幾十年過去了十饥,每每回到舊地窟勃,我都會站在老家的墻外,踮起腳尖向園里張望逗堵,可昔日的園景不在秉氧。園子里種了些樹,說是一旦房子動遷蜒秤,房主可以要求賠償樹的損失汁咏。可園里種了樹作媚,其他什么也長不了攘滩。我感嘆這園子的命運(yùn)和主人的命運(yùn)是如此相關(guān)。
現(xiàn)在住在城里纸泡,不需要種菜漂问,菜的品種也是海量,但我時常懷念兒時的那個園子女揭,它就像一只籮筐蚤假,盛滿了我童年的往事、我的愛和夢吧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