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吉直樹 ?【】內(nèi)為譯注
我們倆無言地走在熱海旅館林立的街道上早抠,任由煙火描繪出我們的剪影霎烙。他穿著畫有老虎圖案的夏威夷衫,下身是一條穿舊了的Levi's 501牛仔褲蕊连。身材瘦削悬垃,眼神卻十分銳利,有種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氣場咪奖。
我們來到了一家招牌上滿是風(fēng)雨痕跡的居酒屋盗忱,在角落里一張不怎么穩(wěn)當(dāng)?shù)淖雷舆呄鄬Χ3宋覀冎庋蛘裕昀锎蠖嗍潜蝗顺焙蜔熁鸶愕闷v不堪的年長旅客趟佃。不過大家都對那攝人心魄的煙火表演交口稱贊。墻上貼著張簽了名的彩紙昧捷,可是已經(jīng)被油煙熏成了茶色闲昭。簽字的那個人也許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吧,我漠然地想靡挥。
“想吃什么序矩,盡管點就好“掀疲”
他的話語非常溫暖簸淀,瞬間瓶蝴,一股安心感涌向全身,眼角也開始發(fā)熱租幕。這時我才意識到舷手,對于面前的這個人,我果然是懷有敬畏之心的劲绪。
“現(xiàn)在才自我介紹非常抱歉男窟,我是Sparks的德永〖指唬”我鄭重地自報家門歉眷。
“啊,我是阿呆二人組的神谷颤枪『辜瘢”
這就是我和神谷先生的相遇。因為那時我二十歲汇鞭,所以神谷先生應(yīng)該是二十四歲凉唐。我從來沒有和前輩一起喝過酒,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霍骄。不過神谷先生似乎也沒有和前輩或是后輩一起喝酒的經(jīng)驗台囱。
“阿呆二人組,這個名字好厲害啊读整〔狙担”
“我很不擅長起名字的。因為小的時候我爸老是阿呆米间,阿呆地叫我强品,所以就決定起這么個名字了∏”
瓶裝啤酒來了的榛,我人生中第一次為別人斟酒。
“你的組合用了個英文名逻锐,調(diào)調(diào)不錯嘛夫晌。小時候你爸是怎么叫你的?”
“爸爸昧诱∠恚”
神谷先生盯著我的眼睛,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盏档,然后繼續(xù)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凶掰。
沉默了幾秒鐘。
“他叫我‘爸爸’∨尘剑”我補充道前翎。
神谷先生的眼黑瞬間收縮了一下∧淘“喂鱼填,我說,別突然裝傻【漫才中與吐槽對應(yīng)的技巧】啊毅戈。我花了好長時間思考到底是你在裝傻呢,還是你的家庭情況很復(fù)雜呢愤惰,還是說你爸爸其實是個阿呆呢苇经?”
“對不起』卵裕”
“沒事扇单,不必道歉。不管什么時候奠旺,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蜘澜。”
“好的响疚”尚牛”
“作為交換,你得讓我笑出來忿晕。不過如果我認真地問你問題装诡,你可得好好回答哦〖危”
“好的鸦采。”
“那我再問一遍咕幻,小時候你爸是怎么叫你的渔伯?”
“All you need is love【披頭士著名歌曲】∫蕹蹋”
“那你是怎么稱呼你爸的锣吼?”
“限界集落【日語中指老年人的聚居地】”了#”
“你媽呢吐限,叫你什么?”
“你這都是跟誰學(xué)的褂始≈畹洌”
“你怎么稱呼你媽?”
“對啊,跟誰學(xué)的呢狐粱∫ㄔⅲ”
“怎么對起話來了!【這句就是對裝傻的吐槽】肌蜻』ツ梗”
終于,神谷先生露出了微笑蒋搜,靠在椅子背上篡撵。
“你來我往還挺費勁的呢,搞笑豆挽,原來這么難嗎育谬?”
“我已經(jīng)想到快要吐了“锕”我坦言膛檀。
“那說明我們倆都還差得遠吶。不管了娘侍,喝酒吧咖刃。”我總是把握不好斟酒的時機憾筏,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嚎杨,已經(jīng)變成神谷先生自斟自飲了。
雖然神谷先生說了好幾次“這頓我請”踩叭,但我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付一半的賬磕潮。當(dāng)我提出“我去買單∪荼矗”的時候自脯,神谷先生喊道:“阿呆,在搞笑藝人的世界里斤富,前輩請客是天經(jīng)地義的膏潮!”語畢,神谷先生仿佛很開心满力,一臉藏不住的滿足感焕参。我懂了,看來他早就想說說這句臺詞了油额。
神谷先生能請我喝酒叠纷,我非常開心。有很多問題想要逐一請教他潦嘶,第一個就是為什么剛才表演漫才的時候要用女性的腔調(diào)呢涩嚣。
神谷先生說:“還不是因為這樣比較新鮮。其實也沒有什么必須要用女腔的理由,還是說航厚,你能說出什么一定不能用女腔的理由顷歌?”
神谷先生認真地看著我的臉。我很著急幔睬,想要盡快找出答案眯漩。
“因為,對于聽眾來說麻顶,會產(chǎn)生‘為什么這個人明明是男的卻要用女腔說話赦抖?’這樣的疑問,這種疑問可能會妨礙他們?nèi)ヂ牳匾膬?nèi)容辅肾∧≤剑”我嚴肅地回答。
“你大學(xué)畢業(yè)了嗎宛瞄?”神谷先生顯得有點不安。
“我是高中學(xué)歷交胚》莺梗”
“阿呆,大學(xué)都沒上過還裝什么聰明人蝴簇!”神谷先生湊近我的臉杯活,舉起拳頭,做出要揍我的姿態(tài)熬词。
“一定要做和別人不一樣的事旁钧。”他不停重復(fù)著這句話互拾。
不知道話題是怎么發(fā)展至此的歪今,在神谷先生喝了五六杯燒酒,滿臉通紅颜矿,目光也開始渙散的時候寄猩,我突然低下了頭,說道:“請神谷先生收我為徒骑疆√锲”
這絕非酒后的玩笑,是我從心底涌現(xiàn)的請求箍铭。
“可以啊泊柬。”神谷先生輕描淡寫地答應(yīng)了下來诈火,對著正好送酒過來的服務(wù)生說:“我倆要在這結(jié)為師徒兽赁,請你做個見證。”服務(wù)生“行行行”地應(yīng)著闸氮,相當(dāng)敷衍剪况。
這應(yīng)該是神谷先生第一次收徒,但他十分熟練蒲跨,似乎很懂拜師的流程與規(guī)矩译断。我不由地覺得,神谷先生果然是個可靠的人或悲。我們就在這嘈雜又混亂的居酒屋里孙咪,結(jié)為了師徒。
“不過呢巡语,有一個條件翎蹈,就一個∧泄”神谷先生若有所思地開口荤堪。
“是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枢赔〕窝簦”
“您要死了嗎?”
神谷先生沒有回答踏拜,眼睛一眨不眨,就連眼珠都不動一下。他在沉思枕赵,仿佛沒有聽見我說的話钓试。
“你沒有上過大學(xué),想必記憶力也很差吧狈孔,這樣一來,你很快就會把我的事給忘記的。所以,你要在我身邊,看著我,把我的言行舉止寫下來——我希望你為我寫傳記椭微」粽矗”
“寫傳記布蔗?”
“對。你寫的話纵揍,我就把掌握的一切東西都教給你顿乒。”
我不大明白寫傳記是怎么一回事泽谨。難道后輩都是通過寫傳記來和前輩相處的嗎璧榄?
我所屬的經(jīng)紀公司規(guī)模很小特漩。有一位我小時候就經(jīng)常在電視上看到的著名演員,其他都是些以舞臺劇為主業(yè)的演員骨杂。搞笑藝人的話涂身,就只有我們Sparks一組。學(xué)生時代參加業(yè)余漫才大賽的時候搓蚪,我們被一個看上去很和善的大叔招攬進了公司蛤售,那個大叔就是我們的社長。本以為作為公司搞笑藝人的獨苗陕凹,待遇應(yīng)該很優(yōu)厚悍抑,然而實際上連工作都很少接到,基本都是去鄉(xiāng)下表演杜耙,或者參加些小場地的現(xiàn)場演出搜骡。
我一直希望能有個前輩。現(xiàn)場演出時佑女,休息室里聚集著來自不同經(jīng)濟公司的搞笑藝人們记靡,經(jīng)常能看到前輩與后輩之間充滿調(diào)侃但又親切無比的對話場面,讓我很是羨慕团驱。熱鬧的休息室里摸吠,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我們只好躲在走廊的角落或者廁所附近嚎花,屏住呼吸寸痢,以防被別人注意到。
服務(wù)生告訴我們快要打烊了紊选。神谷先生問道:“不好意思小姐啼止,能再來兩杯燒酒嗎?最后兩杯兵罢∠追常”
“沒問題。你們兩位是觀光客嗎卖词?”
面對服務(wù)生的提問巩那,神谷先生伸了伸懶腰。
“不此蜈,我們是土地公公即横。”
神谷先生一臉自豪地說出了完全意義不明的回答裆赵,卻逗得服務(wù)生哈哈大笑令境。
“你喜歡讀書嗎?”神谷先生問我顾瞪。
“不怎么讀舔庶∨滓希”
他睜大眼睛,似乎在研究我T恤上的圖案設(shè)計惕橙。端詳了一會之后瞧甩,又把視線移回我的臉上,深深地點了點頭弥鹦,說:“要讀書肚逸。”
也許是煙火大會結(jié)束了吧彬坏,不斷有人拉開店門朦促,打量著居酒屋里的情況。服務(wù)生只好面帶歉意地告知他們栓始,今天已經(jīng)打烊了务冕。
“趕上這種日子,通宵開店的話肯定賺翻了幻赚,真可惜禀忆。”
雖然神谷先生表達了惋惜落恼,可是此時居酒屋后門卻不斷有人出入箩退,熱鬧得很。似乎是煙火大會的組織方來開慶功宴了佳谦。
“不讀書的人應(yīng)該也寫不出來文章吧戴涝。多讀點書,對寫我的傳記肯定有幫助钻蔑『袄ǎ”
看來,他是真的想要我為他寫傳記矢棚。沒開玩笑。
我對于閱讀的確沒有什么好感府喳,也不曾積極主動地去看書蒲肋,可是現(xiàn)在卻莫名地產(chǎn)生了一種想要讀書的強烈沖動。神谷先生似乎對我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力钝满。想要被他表揚兜粘,不想被他討厭——這個人擁有讓人產(chǎn)生這種念頭的神秘力量。
神谷先生一邊用筷子夾著炸牛肉薯餅弯蚜,一邊高興地說:“我是真的很喜歡看書孔轴。”
據(jù)他所言碎捺,小學(xué)時路鹰,班上的同學(xué)在讀書課上都會搶些《動物圖鑒》或者《赤腳阿元》【周刊少年Jump連載的反戰(zhàn)漫畫贷洲,作者中澤啟治】之類的書來看,只有他熱衷于名人傳記晋柱。
“只有封面有畫优构,哦,還有幾張插圖雁竞。其他全是字哦钦椭。”
神谷先生似乎想強調(diào)他看的書字比畫多碑诉。
“你知道新渡戶稻造【政治家彪腔,用英文著有《武士道》】是誰嗎?”
“是五千元鈔票上的那個人嗎进栽?”
“沒錯沒錯德挣。那個人可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哦,傳記里都寫著呢泪幌∶ぱ幔”
“是嗎,那到底做了哪些了不起的事呢祸泪?”
“忘了吗浩。反正當(dāng)時讀的時候敬佩得不行∶话”
總之懂扼,神谷先生振振有詞地雄辯著傳記的妙處。用他的話說右蒲,雖然偉人們做了很多豐功偉績阀湿,但是從傳記里看,這些偉人也大多都有阿呆的一面瑰妄。所以他從小就覺得陷嘴,一個人只要擁有自己的傳記,就能讓別人感到震驚间坐。
“你雖然口才一般灾挨,卻有一雙能夠冷靜地觀察事物的眼睛。搞不好竹宋,非常適合當(dāng)傳記作家哦劳澄。”
神谷先生似乎是在褒獎我蜈七∶氚危可是,我的夢想一直是以漫才師的身份安身立命飒硅,這種褒獎完全沒法讓我開心砂缩。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神谷先生作谚。
“別說那種理所當(dāng)然的廢話√萸幔”他一笑置之食磕。我很不解,追問為何我的夢想是“理所當(dāng)然”喳挑。
“對于漫才師而言彬伦,表演有趣的漫才是絕對的,不可推卸的責(zé)任伊诵。日常生活中的一切行動单绑,都必須是為了漫才而存在。所以曹宴,你既然已經(jīng)身為漫才師了搂橙,你的一切就都成了漫才的一部分。漫才不是在腦子里憑空捏造些有趣的話那么簡單笛坦,而是要不加修飾地去展現(xiàn)人類最為赤裸最為真實的姿態(tài)区转。也就是說,那些腦子靈光的聰明人是辦不到的版扩,只有百分百的阿呆废离,或者完全相信自己的阿呆,才能成為真正的漫才師礁芦◎呔拢”
神谷先生不時用手指撩開遮住眼睛的劉海。
“總之呢柿扣,必須要全力以赴肖方,直面自己的欲望。那些嘴邊總是掛著‘漫才師應(yīng)該如何如何’的人未状,永遠成為不了漫才師俯画。他們只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不停模仿著司草,憧憬著漫才師的人而已艰垂。說極端點,一個真正的漫才師翻伺,即便在菜市場賣菜,也是漫才師沮焕《至耄”
神谷先生好像在不斷確認自己的發(fā)言似的,一字一句地說著峦树。第一次在人前說的話辣辫,與平時就說慣了的話旦事,從發(fā)言的速度和表情上效拭,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卷仑。
“您現(xiàn)在說的話,不也是在說‘漫才師應(yīng)該如何如何’嗎超歌?”
我鼓起勇氣詢問了心中的疑惑葬馋。如果是神谷先生的話卖鲤,問出來應(yīng)該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如果你是想挑我刺的話畴嘶,那我作為師傅可是要揍你一頓的哦蛋逾。”
我只好告訴他是真的想知道窗悯。神谷先生兩手交叉在胸前区匣,深深地點了點頭。
“討論‘漫才師應(yīng)該如何如何’蒋院,與討論漫才師這個概念本身亏钩,兩者是不一樣的。我一直在說的是后者欺旧」贸螅”
“是∏卸耍”
“當(dāng)然了彻坛,那些事先就寫好很棒的段子,然后按部就班地表演出來的人也很了不起踏枣。但是呢昌屉,一個人忘了自己是漫才師,就這么長大成人茵瀑,然后在菜市場專心賣新鮮的蔬菜间驮。這才是真正的裝傻。然后马昨,另一個對這一切了然于胸的人竞帽,獨自登上舞臺,對觀眾說:‘我的搭檔真是個阿呆鸿捧。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個漫才師屹篓,現(xiàn)在還在渾然不覺地賣菜。真是的匙奴,賣什么菜岸亚伞!’這才是真正的吐槽〉簦”
神谷先生語畢啦租,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燒酒。然后舉起杯子在空中揮舞荒揣,同時“十篷角,九,八系任,七恳蹲,六……”地倒數(shù)著。就在拖著長音的“一”結(jié)束的瞬間赋除,服務(wù)生送來了最后兩杯燒酒阱缓,一人一杯,放在我和神谷先生的面前举农。我正準備舉杯的時候荆针,神谷先生突然微笑著說:“別急著喝“湓悖”此刻航背,我眼前的這個人就算不是土地公公,也應(yīng)該是妖怪的一種了棱貌。
“不過……”
神谷先生突然沉默了下來玖媚。不知何時,周圍已經(jīng)沒有別的客人了婚脱。里間小包廂內(nèi)今魔,慶功宴的觥籌交錯依舊熱鬧非常。
“……不過障贸,再怎么努力搞笑错森,也不見得就有人笑。所以漫才師必須堅定信念篮洁,用最真實的姿態(tài)涩维,讓小孩、大人甚至神明都笑出聲來袁波。和歌舞伎【日本傳統(tǒng)戲劇形式】是一個道理瓦阐。”
聽說歌舞伎和能【日本傳統(tǒng)戲劇形式】的起源都是某種祭神的儀式篷牌。確實睡蟋,當(dāng)我們的聲音小到誰都聽不見的時候,當(dāng)完全沒有觀眾注意我們的表演的時候枷颊,我們的漫才戳杀,究竟是說給誰聽的呢叫倍?現(xiàn)代的演藝活動,究竟是為誰而展現(xiàn)的呢豺瘤?
“既然是傳記,應(yīng)該在人死了以后才能出版吧听诸?”
“你小子坐求,可別覺得自己就一定能比我活得長哦∩卫妫”神谷先生對我怒目而視桥嗤。
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可以在活著的時候出上篇仔蝌,死了以后出中篇嘛泛领。”說著敛惊,他又畫風(fēng)一轉(zhuǎn)渊鞋,顯得非常愉悅。
“那想看后篇的讀者怎么辦瞧挤,會投訴的哦锡宋。”
“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特恬≈戳”
神谷先生拿起賬單,站了起來癌刽。
告別之際役首,他說:“剛才可真像是兩只握力過強的大猩猩在握手啊∠园荩”我笑了出來衡奥。這是我第一次和前輩喝酒,所以很緊張讼油,不過神谷先生似乎也是半斤八兩杰赛。
“多謝款待“ǎ”
“不客氣乏屯,不客氣∈莺眨”神谷先生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辰晕,避開了我的視線。留下一句“我走這邊确虱『眩”轉(zhuǎn)身就走。
我想起了神谷先生說的“趁你還記得的時候,用你自己的話把今天發(fā)生的事都記下來窘问×就”胸口一熱,瞬間又有了前進的動力惠赫。是因為對即將進行的寫作充滿期待呢把鉴?還是因為找到了可以寄托熱情的對象呢?回家途中儿咱,我走進了一家便利店庭砍。特意挑選了水筆和記事本,都比我平時用的更貴混埠。一邊漫步在吹著海風(fēng)的海邊小路上怠缸,一邊構(gòu)思著該從何處下筆。
或許是因為觀光客此時都回到酒店了吧钳宪,街上行人寥寥揭北,隱隱回蕩著濤聲。側(cè)耳靜聽吏颖,聽到了煙火升空般的耳鳴罐呼。我以下一根電線桿為目標,小跑了起來侦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