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更新簡書文章了,這篇接之前的《茶鄉(xiāng)滿心田》)
6月2日,我從石泉縣出發(fā)谦铃,沿著環(huán)水庫的公路前行耘成。出發(fā)不久,在一個彎道處看到一輛破舊的老式的26自行車靠在路邊邊驹闰,車上綁滿了大大小小飲料瓶子瘪菌、編織袋,以及一條外胎嘹朗。一個穿著不起眼的男子坐在面朝遠處的水庫师妙,手中拿著一個餅子。因為我一路前行屹培,并沒有留意什么默穴,直接過去。往前走了幾十米褪秀,直覺告訴我蓄诽,他可能也是一個同我一樣騎車在路上的人。轉(zhuǎn)過彎道媒吗,我在前方大概100米的地方停下仑氛,心想大概那人會追上我。
果然沒多久闸英,他就推著他的自行車從彎道的另一頭走了過來锯岖。我與他打了招呼,兩個人停好自己的車甫何,坐在了公路邊的石墩子上聊起天來出吹。
“你什么時候出發(fā)的?要去哪兒”
“呵——我都不能用‘出發(fā)’這個詞來形容辙喂,你應(yīng)該問我在路上流浪多久了趋箩。”
“那你在路上流浪多久了加派?”
“差不多流浪三年了叫确,你的車和馱包都很新,看來你沒出來多久芍锦≈衩悖”
“是啊,我才出來十幾天娄琉〈闻遥”
“打算去哪里吓歇?”
“打算往昆明去,那里有幾個朋友票腰,去找他們城看。你呢?”
“我無所謂了杏慰,走到哪里是哪里测柠,沒有具體的目的地,哪里風景好就在哪里停下來缘滥,什么時候玩夠了就重新出發(fā)轰胁。”
“你這樣挺爽俺蟆赃阀!”
“嗯,我自己帶的有帳篷擎颖,走到哪兒住到哪兒榛斯。昨晚就是在水庫邊住的,白天有人在這里釣魚搂捧,晚上他們走了我就住在這兒肖抱。”
“你不害怕嗎异旧?”
“怕什么R馐觥?搶劫吮蛹?我不怕荤崇,看我這樣子像是有錢人嗎”,他兩手往外一攤潮针,一副自嘲般的表情术荤,”我走在路上,只要我不搶別人就行了每篷,誰還來搶我瓣戚。”
老實說焦读,我在剛才從他旁邊路過時子库,還以為他是個要飯的。
“你呢矗晃,從哪來的仑嗅?”
“我從洛陽來的。”
“洛陽——我去過仓技,就在去年吧鸵贬,從開封到了鄭州,又從鄭州到了洛陽脖捻。洛陽是個好地方阔逼,是個古城,歷史氣息厚重地沮,比鄭州好嗜浮。鄭州沒什么歷史氣息,而且人還多诉濒。洛陽老城不錯周伦,有一條古街夕春,我很喜歡未荒。”
“是的及志,洛陽確實有古都的氣息片排,除了這些,洛陽牡丹相當漂亮速侈,‘唯有牡丹真國色率寡,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你應(yīng)該5月份再去一次倚搬∫惫玻”
“洛陽牡丹,我知道每界,以后吧捅僵,會去的≌2悖”
“你老家是哪兒的庙楚?”
“我老家四川的。我原本以為我們的80后——我83年的趴樱,今年31歲——就挺有個性的了馒闷,但我一路上,看到好多像你這么大的90后叁征,要么一個人纳账,要么幾個人一起捺疼,有環(huán)游全中國的议薪,還有去拉薩的。感覺你們90后比我們80厲害多了坯临,看到你們這樣的90后,感覺就是中國的未來的希望。你到昆明后谤祖,還要去哪兒?”
“和同學一起騎著去拉薩。”
“不錯,滇藏線的風景更漂亮芥丧,走云南那邊要比走四川漂亮活孩。我去過拉薩询兴,一路上有不少人一起。”
“你去過了?”
“我去過幾次厌丑,全中國除了新疆我還沒有去過厘肮,其他地方我都去過托嚣。新疆我現(xiàn)在是不敢去夫嗓,哈——”
我難以想象面前這個胡子邋遢、衣衫普通的人早已走遍千山萬水舍咖。
“你們?yōu)槭裁匆T車出來矩父,想過沒有?”他問排霉。
“也沒有具體的原因窍株,就是因為大學快畢業(yè)的時候,幾個同學在一起聊起天來,覺得長這么大沒做過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球订,大家便決定騎車出來一趟后裸。去一趟新西蘭——當然是中國的新西蘭——新疆、西藏冒滩、蘭州轻抱。哈——就這樣約了幾個人一起去。本打算騎摩托車旦部,但工資不夠祈搜,囊中羞澀,只買得起自行車士八,所以就這樣子了容燕。”
“呵呵——有這樣的好朋友真不錯婚度。你看我現(xiàn)在蘸秘,三十多的人了,朋友們結(jié)婚的結(jié)婚蝗茁,生孩子的生孩子醋虏,每次和他們聯(lián)系不是有人結(jié)婚就是生孩子了。再看看我哮翘,沒有人像我這樣颈嚼,一下子跑出來這么久。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饭寺∽杩危”
“你以前干嘛的?”
“大學那會兒學的金融艰匙,畢業(yè)后在四川的銀行干了幾年限煞,天天坐在辦公室沒有意思,就騎車出來了员凝。什么時候錢花完了署驻,什么時候回家。出來走一走健霹,看一看旺上,感覺就是不一樣≈韫看一看各地的風景抚官,各地的人文風俗也不一樣。讀萬卷書阶捆,行萬里路×杞冢現(xiàn)在很多年輕人沒有了理想钦听,畢業(yè)就等于失業(yè),被工作倍奢、婚姻朴上、房子、車子所壓迫卒煞』驹祝可怕的不是沒有工作、沒有房子畔裕、沒有車子衣撬,可怕的是沒有理想。這是當前教育的失敗扮饶。年輕人得有熱情具练、有夢想,有自己想干的事甜无,并且有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的勇氣扛点。就像騎車,要有這樣的夢想和堅持的勇氣岂丘。如果年輕人都有這樣的熱情陵究,中國才有希望“铝保”
“家里人呢铜邮,你們不聯(lián)系嗎?”
“像我現(xiàn)在這樣翩概,流浪在外牲距,很多人覺得我是不務(wù)正業(yè)返咱,不過雖然不能為國家做什么貢獻钥庇,但我也不會給國家增添什么負擔,不造反咖摹、不犯法评姨,過好我自己。窮則獨善其身萤晴,富則兼濟天下吐句。
至于家里人,我會定期跟家里人聯(lián)系一次店读,告訴他們我在外面挺好的嗦枢。不過,我們兩個不一樣屯断。你只是在畢業(yè)之后文虏,要進行一次短期單車旅行侣诺,所以你出發(fā)了。而我則是在外流浪氧秘,而且流浪多年年鸳。流浪和旅行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說實話丸相,家里人肯定不支持我搔确,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灭忠,我選擇了這樣膳算,這就是我的生活,而不是生活之外的休息弛作、放松畦幢。家里人會尊重我的選擇。你家里人肯定也會反對你一個人這樣在路上‘流浪’缆蝉。但最后你不還是選擇了這樣嗎宇葱?沒有人真正能阻擋你的腳步,不過你得為自己負責黍瞧。不管你選擇怎樣的路,你都要學會照顧你自己原杂,你不僅是為了自己在活印颤,你同時為了他們在活〈┮蓿看到像你這樣的90后們年局,我不會反對你們所做的一切,不會覺得你們的所作所為是在浪費生命和不務(wù)正業(yè)咸产,不過你們一定要學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矢否。你的這一選擇不該成為逃避另外一個選擇的借口,那才是真正的浪費生命脑溢。用旅行來逃避生活才是真正的浪費生命僵朗。
當然你也不能因為別人把你的行為看做不可理喻、不務(wù)正業(yè)屑彻、毫無價值而放棄你的選擇验庙,比如在外流浪或是旅行。你要讓它變得有價值社牲,或者在出發(fā)前就已經(jīng)為它創(chuàng)造了價值粪薛。
像我,曾經(jīng)也賺到了錢搏恤。不過违寿,現(xiàn)在錢對于我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約束力让禀,我每日消費不了多少錢,自己帶的有干糧陨界、饅頭巡揍、水和帳篷。餓了菌瘪,就吃自己的干糧腮敌;渴了就喝自己從人家那里要來的水;累了困了就撐開帳篷睡下俏扩。我不像你那樣忙著趕路糜工,你每天都有自己要到達的目的地,而我沒有录淡。我心中所有的只是讓我內(nèi)心愉悅的事物和風景捌木。如果我看到了美麗,我就停下腳步嫉戚,如果覺得一些地方自己不喜歡刨裆,就匆匆走過。不用擔心什么彬檀,不用焦急什么帆啃,也不留戀什么,因為我一直都行走在美麗的風景和事物當中窍帝。
你問我是不是害怕——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模樣——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努潘?!我身上什么都沒有坤学,不怕誰來打劫疯坤。與別人比起來,只要他們不覺得我是個打劫的就好深浮,哈——
……”
當他以一種平靜的語調(diào)講完了所有的話語压怠,我仿佛是經(jīng)歷了一場洗禮,他所經(jīng)歷的正如我所經(jīng)歷略号,他所想的也如我所想的刑峡。他以游俠般的身份從我身旁經(jīng)過,帶過一陣風玄柠,吹動了我的心。
隨后诫舅,我們又談了一些關(guān)于黨派羽利、教育、旅程感悟等內(nèi)容刊懈。最后这弧,他告訴我他叫莫濤娃闲。當我將“莫濤”這個名字寫在此處的時候,希望你能原諒我未經(jīng)你的同意便將你的名字放在此處匾浪,希望你能記得我皇帮。我不曉得此刻的你是否已經(jīng)花完了自己的積蓄,返程回家蛋辈。我們相遇時属拾,同是在路上的‘流浪’者(原諒我在此處也將自己歸為了流浪者的行列)。你作為80后的一份子冷溶,我作為90后的一份子渐白,同時流浪在群體和社會之外,試圖通過這樣的自我流放看清楚自己所屬的那一代人逞频,看清楚自己所存在其中的這個社會纯衍,看清楚自己。
與莫濤的相遇似乎點燃了我內(nèi)心的關(guān)于流浪的導火索苗胀,我也曾想過像他那樣長時間地流浪在路上襟诸,流浪在邊緣之外。餓了就吃手中的糧食基协,渴了就喝山間的溪水励堡,累了就休憩在雨中,困了就像梭羅一樣買一把二手的斧頭堡掏,建造一座小屋——仿佛是一位游俠应结,來去無影,自得自在泉唁。但終究我沒有他那樣的勇氣鹅龄,與他相比,我對于生活所能做的最大的逃離和叛逆只不過是淺嘗輒止亭畜。正如他所說扮休,每個人都有自己所放不開的東西,我也有自己所放不下的東西拴鸵,正是這些東西滋養(yǎng)了我的生命——我可以享受暫時與它們的分別玷坠,但我終究無法享受與它們長久的孤立。
長久以來劲藐,我一直認為八堡,莫濤的那些話語和領(lǐng)悟都應(yīng)該出自一個歷經(jīng)磨難而又偉大的人物之口,或是出現(xiàn)在某個神跡閃光的時刻聘芜。恰恰相反兄渺,莫濤,是如此的平凡汰现,同你我一樣挂谍,我們所見的每一個人一樣平凡叔壤。曾經(jīng)同他生活、工作在一起的人一定不會想到莫濤如今的樣子口叙,與看到的莫濤他們相比炼绘,我看到了一個更真實和自由莫濤。
“什么時候錢花完了妄田,什么時候就回家”俺亮,對于莫濤而言,左右逢迎人情世故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形庭,流浪的意義也并非是逃避或者放逐铅辞,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嘗試一種自己向往的生活方式萨醒。等到無能為力那一天真的到來斟珊,自然也會坦然接受,昂著頭走進人群富纸,隨波而流囤踩。
在我隨后的旅行歲月里,我向每一個人談起”莫濤”這個名字晓褪,當然每一個人在聽完這個名字之后堵漱,會立馬將他忘掉,將他當做是小說情節(jié)中的某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涣仿。但在我這里勤庐,他卻是一個俠客。每一個未曾長大的孩子心中都會有一個俠客好港,行走在江湖之外愉镰。一個不曾以俠客自居的人如何能在遇到另一位俠客時內(nèi)心有所悸動?
在自我流放當中钧汹,我也曾碰到過諸多同我一樣(暫時)徘徊在群體丈探、社會之外的人,但與他們相遇時我絲毫沒有那種小說中大俠之間相遇所該具有的相見恨晚拔莱,或者是惺惺相惜碗降。我從這些人身上(或是他們從我身上)感受到最多的是年輕人的沖動和炫耀。在每一次與他們相遇的時刻塘秦,我都要拿他們和我所遇到的莫濤作比較——
有的人只不過是行走在路上讼渊,有的人卻實真正的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