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狗活了很多年
在深邃而又空空如也的夜晚
它坐在苦李子樹下,回憶
和做夢
偶爾閉著眼睛咬一咬過路的耗子
它吃得越來越少
叫聲越來越稀
不是大音稀聲?获询,它最后一絲氣力
在四肢游走
它最后咬住一個陌生人的褲管
是三年前的事了
一個雨夜,在此起彼伏的鼾聲里
它打開門走了出去
逼它走的,不是貪官
不是貧窮扁掸,也不是主人冷冷的目光
而是時間
時間像一把刀策泣,唯快不破的樣子
讓它寒心
它太老了,不適合戀愛和奔跑
狗血灑了一地涂佃,它無心思考
它被發(fā)現(xiàn)是十天后的事
在我老家熊家溝的跑馬梁
在另一棵苦李子樹下
它全身覆蓋著寬大的芭蕉葉片
嚴(yán)肅而又周正
埋藏它的時候
全村看到了它的微笑
我們恍然大悟
生活最核心的那部分
被一條可憐的老狗解釋透了
我們稱之為尊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