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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當貧困老人捐款成為“正能量”
昨天空另,人民日報的一條新聞引發(fā)輿論地震——重慶一 87 歲的老人在這次疫情中捐出了20萬元。
新聞里是這樣介紹她的:老人多年來一直獨居蹋砚,租住在一個老舊門市內(nèi)扼菠,平時擺攤賣小百貨來補貼家用,她生活節(jié)儉坝咐,舍不得為自己多花一分錢循榆。
這 20 萬,是她積攢了 30 年的畢生積蓄墨坚。
自從疫情爆發(fā)以來秧饮,幾乎每周都能看到類似的報道。
前有雙目失明老人為武漢捐贈 1000 元,后有八旬退伍老兵捐出 3 萬買房錢支援抗疫盗尸。
災(zāi)難之下柑船,這樣的新聞總是能看得人心頭一暖。畢竟“眾志成城泼各,共克時艱”曾經(jīng)幫助中國人度過了不止一個難關(guān)鞍时。
可是感動過后,擔憂卻涌上心頭扣蜻。
比如這條“退休環(huán)衛(wèi)工人捐出十萬積蓄逆巍,卡里只剩 13.78 元”的報道,突然讓人意識到有些事不對勁:如果捐出去的錢是老人們所有的積蓄弱贼,那他們的余生還能得到保障嗎蒸苇?
就像人民日報報道的倪素英老人那樣,“87歲老人為抗疫捐出 20 萬吮旅,她的家卻令人淚目……”
在配圖中溪烤,老人只身站在自己租住的老舊屋子里,家里幾乎看不見像樣的家具庇勃。難以想象她是花了多少心血檬嘀,才攢下了那 20 萬。
這種被用來渲染感動的真實情況一下子讓許多網(wǎng)友清醒過來责嚷,自發(fā)呼吁起#不要宣傳老人捐款了#鸳兽。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討論,那條新聞的微博也重新被編輯罕拂。
雖然增加了“工作人員再三勸說”揍异,“希望老人慎重考慮”,“但她卻始終堅持”等字眼爆班,但還是沒能改變網(wǎng)友們"不要再宣傳老人捐款"的訴求衷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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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不適感因何而來
誠然,疫情當下柿菩,哪怕是對眼下情況知之甚少的老人戚嗅,都很難不受到萬眾一心的感召,想要為這個社會做點什么枢舶。
他們過過苦日子懦胞,對國家的強大有著深重的責任感。但在災(zāi)難面前凉泄,他們又不能像年輕人一樣親身出力躏尉,捐款就成了他們表達自己支持的重要途徑。
這樣的善意當然值得被好好記住后众。但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接受這樣的捐贈真的合適嗎胀糜?
關(guān)鍵在于稼锅,這些新聞中的主角:殘障人士,孤寡老人僚纷,退伍老兵……他們在平時的生活中本就屬于弱勢群體矩距,甚至非常邊緣化。
新聞中的人物常常因為他們維持生計的方式刺痛了網(wǎng)友:大多是靠低收入的體力勞動怖竭,比如收廢品锥债、做清潔、擺地攤等才能勉強維持生活所需痊臭。
他們捐出的每一分錢哮肚,背后都是無數(shù)個日夜的勞動與勤儉。
為武漢捐款 1000 元的失明老人广匙,據(jù)報道才剛剛脫貧不久允趟,一聽到可以捐款的廣播,就立刻來到銀行鸦致,希望能用自己力量幫上一點忙潮剪。
人民日報報道中的 87 歲老人,擺了 70 年小攤分唾,拉扯大了 5 個子女抗碰,積攢了整整 30 年,才好不容易攢下了這點養(yǎng)老的錢绽乔。
公益是好事弧蝇,但對每個個人來說,做公益的前提都應(yīng)該是“力所能及”折砸。
一旦收下了這份沉甸甸的心意之后看疗,如何保證孤寡老人能正常養(yǎng)老,如何保證沒有退休金的老人有錢看材朗凇两芳?
普通人表達善意不該以傾家蕩產(chǎn)為代價,這是令旁觀者不忍和憂心的根本睹逃。
正因為如此盗扇,也讓當下另一個問題更加顯得諷刺——
目前的狀況下祷肯,人們難免擔憂老人們的捐款是否真的能落到實處沉填,有些聲音卻大加贊美他們掏空了家底獻愛心。
這也促使了網(wǎng)友極力反對這些老人就這樣拿出畢生積蓄:巨大的信息不對等佑笋,是否構(gòu)成了一種欺騙翼闹?如果他們捐出的錢根本就沒落到實處,誰來負責蒋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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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他們不該被推在前面
歸根結(jié)底猎荠,這些最近頻繁出現(xiàn)的“貧困老人捐家底”新聞最讓人心里不舒服的是坚弱,它采取了一種贊美的腔調(diào)。
不認同這種贊美关摇,一方面是因為它可能產(chǎn)生樹立典型荒叶、鼓勵更多處境相同的人去參與的效果。
這種思維在我們的社會中潛移默化長期存在输虱,比如對于普通人而言些楣,隔壁班同學捐款一萬的消息一定比某明星捐款一千萬的消息更具有震撼性。說不定宪睹,還會因此生出“我是不是也該多捐點”的念頭來愁茁。
對于那些本就渴望為抗疫貢獻點什么的善良之人來說,頻繁贊美其他老人捐獻自己的積蓄亭病,效果可能就像學校電子屏 24 小時滾動播放“捐款積極分子名單”鹅很,使人不自覺地就看輕了自己的切身利益、想奉獻到更大的利益中去罪帖。
但前文已經(jīng)說過促煮,個體的公益超出力所能及的范圍,那已經(jīng)不能叫公益整袁,叫自我犧牲污茵。
也有一種觀點認為,沒有人逼迫他們捐款葬项,老年人完全有自由處置自己財產(chǎn)的權(quán)利泞当,如果因為他們的資產(chǎn)狀況就拒絕他們的好意,難道不是一種變相的歧視嗎民珍?
但是襟士,就像我們不會勸一個貧血病人去無償獻血一樣,大肆贊美生活拮據(jù)的老人捐出自己的積蓄嚷量,也是一種慷他人之慨陋桂。
老人及弱勢群體本就是社會福利制度需要保障的對象,但從過往的報道我們知道蝶溶,當福利制度一層層落實到下面嗜历,并不是每個人都得到了應(yīng)有的保障和尊嚴。
如果疫情的發(fā)展真的到了需要人民傾囊相助的地步抖所,被推在前面樹立成慈善榜樣的人梨州,又怎該是這些平日里早已被邊緣化的人群?
一個成熟的社會田轧,不需要通過犧牲弱勢群體的利益還大肆宣揚來抵御災(zāi)難暴匠。
就像這些年人們愈發(fā)不愿看到災(zāi)難中個體的犧牲被歌頌,不愿看到所謂的“無私奉獻”被架到了道德的高地傻粘,在煽情中完成了對宏大意義的升華每窖;
只從弱勢群體捐款的事情中看到崇高帮掉,卻刻意忽視了他們的不易,好像這個人群為更大的事情壓榨了自己的生活只是這份光榮的一個小注腳窒典。
只注重崇高意義卻對個體生活冷漠蟆炊,是這次令輿論不滿的根本,也是一直以來我們的社會處理“集體 VS 個人”問題時的頑疾瀑志。
當然盅称,從捐款者的主觀角度來說,他們迫切想提供幫助的善意沒有錯后室。
就像那位因為被村干部拒絕捐款就嚎啕大哭的拾荒老人一樣缩膝,硬要從他們的主觀源頭簡單粗暴地澆滅熱血,其實也是很殘忍的事情岸霹。
越是這樣疾层,越需要我們反思該怎樣更合理地對待他們的善心。
事情發(fā)酵后贡避,高曉松發(fā)博稱痛黎,如果老人的捐款實在盛情難卻,那是否可以建立一種專門的刮吧、可撤回本金的信托基金湖饱,用年化收益行善,用本金為老人們?nèi)蘸蟮纳疃档住?br>
我們都知道杀捻,連這樣的大規(guī)模討論都是第一次井厌,更不要說這些初步的建議是否真的能落實成一種對于弱勢群體做慈善的制度保障。
但這種提議的背后至少體現(xiàn)了一種關(guān)懷和共識:
如果一定要讓那些本就該受到幫助的人去幫助他人致讥,那我們至少希望能有一張安全的網(wǎng)能在關(guān)鍵時刻兜住他們仅仆,就像捐款之人本意也是希望自己的一點善舉能幫社會編織出這張兜底的網(wǎng)。
比起虛無飄渺的道德榮譽垢袱,讓老人能老有所依墓拜,讓弱勢群體保有個體的基本尊嚴,讓每個人的善心都能流到正確的方向请契,都是更有人味兒的事情咳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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