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于承歡)
有時候走在來往的人流中,或者只是坐在家里,我都會反復(fù)思量現(xiàn)在的屬于我的生活,那是我想要的樣子嗎商佑,有多少東西是我夢寐以求的,又有多少東西是我連逃也逃不開的,顯然我被我的生活困住了,至少有足足兩年的時間里,我看不到撒在我窗前的陽光,也吹不到帶著清幽香氣的微風(fēng),我豎起全身的刺,我巴不得下一秒就離開我的生活梧兼,但我從來沒有勇氣震鹉。
我聽得見電話那端母親壓抑的怒氣,以及根本無心壓抑的失望痛心,聲音炸開:“你給我馬上回來招刹!”
我舉著電話,回頭看著我畢業(yè)的母校,它隨著我的青春一起老去了,比如斑駁的墻壁,比如所有人越來越無光的眼神,掛斷電話,我知道,于承歡注定是要讓所有人失望的。
不是我開的家門,在我踏上樓梯的一剎那我就聽見自家房門用力撞開的聲音,前腳剛進門,母親就沖上來劈手給了我一個耳光,我的眼鏡落在地上,腦袋登時嗡的一響急迂。
父親沖過來,拉住母親,沒有安慰我,只不停的勸慰她,我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臟越來越重的撞擊聲,震得我骨膜生疼,母親依舊喋喋不休的哭喊,罵我畜生,我不理會她,走進我的房門,我的高考分?jǐn)?shù)顯示在電腦上面,端端正正垄琐。
很低很低,有多低呢,就是一模二模三模都沒有過的低,低得我連哭都哭不出,我用手指去觸碰熒幕,以為一觸這夢也就碎了,可是我聽到的依然是母親催命般的的叫嚷,我將門摔得地動山搖。
我在房間里呆了兩天,或者三天,父母也是,他們甚至拔掉了電話線,他們不敢出門也不敢接電話,對于親朋的熱切他們似乎比我更加恐懼害怕赂摆。
我躺在床上,開著窗,一動不動,杯子里的水面上漂著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半夜落入的小昆蟲,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很多次,唯一確定的是房門一次也沒有被打開過,我看了看表,晚上十點,我坐在桌前開始寫信,我不知道我要寫什么,或者我要表達什么,甚至不知道收件人究竟是誰,凌晨一點半,關(guān)掉我房間的臺燈,在父母門前靜靜的聽著他們房里疲憊的鼾聲,然后走出家門挟憔。像孤魂野鬼一樣在街道上走到天亮。
而現(xiàn)在烟号,我已經(jīng)來這所大學(xué)整整兩周了,畢業(yè)后班級所有人都各奔東西,我原本打算老老實實去廈門讀大學(xué),所以好好享受這個美好的假期绊谭,卻在公布成績的第二周聽說陳昊去了意大利。
李哲對我說這些的時候他正在準(zhǔn)備踏上飛往上海的飛機,周圍聲音嘈雜:“于承歡,我喜歡你三年了,這三年里陪你經(jīng)歷的事情很多,我也知道自己這話說不說也一樣,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喜歡的人,但只要你記得有個人愛了你三年就行了.”頓了頓,他又說:“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你知道,我不想你再這么累了,但是,陳昊,他去意大利讀大學(xué)了汪拥×埽“我正在李哲上一秒的表白里發(fā)呆,下一秒就像一個被抽去電池機器人,楞在那里不動了。
實際上我并沒有給自己多少時間想未來想過去想可能,我只是上網(wǎng)搜了一下雅思培訓(xùn)的號碼,撥過去,確定培訓(xùn)時間,掛上電話,收拾行李喷楣,做這一切的時候我雙手顫抖,我知道這將是我遠走路途的開始,沒人能攔得住我趟大,于是剩下的一年時間里我都在國內(nèi)的大學(xué)生之前穿梭著,努力學(xué)會我覺得極別扭的意大利文。
大二的上學(xué)期,我來到了陳昊的學(xué)校铣焊。
父母覺得我瘋狂,他們并不知道陳昊的存在,他們無法理解我放著好好的大學(xué)不讀跨出國門的舉動,我走的當(dāng)天母親還正在跟大姨數(shù)落我的不是,我從不為自己的決定后悔,隨著時間的積淀,我對陳昊早已不是簡單的愛戀,而是一種習(xí)慣性的守候逊朽。
陳昊高中的時候就很有女生緣,鶯鶯燕燕在他身邊從來沒有斷絕過,我是個女孩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小伎倆不是沒有過,但是我經(jīng)常告訴自己,沉住氣,于承歡,你要的愛人絕不會那么輕易的跟隨于你,所以我陪伴他,我跟他說話從來避開任何一個曖昧的詞匯,我懼怕會與他身邊的其他女孩一樣,落得一個過眼云煙的下場,從沒有人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過分親密,所以至少我還算是沒有開始,自然不會有人判定這份暗戀的死刑曲伊,愛情讓人膽怯,一場不敢讓人開始的愛情讓人卑微叽讳。
與我一起同住的是一個美國女孩,瞳孔的顏色趨近于灰白,她經(jīng)常帶美瞳為了加深瞳孔的顏色,我卻覺得實在是很漂亮,她是一個報刊的編輯,幾乎不太去上課,在平日里就是看電腦,偶爾我出去吃飯給她帶回來點什么她也不太吃,她在工作的時候據(jù)說只喝冷水追他。
跟陳昊相見是我在這所學(xué)校上學(xué)的第四個月,有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我無法準(zhǔn)確識別各種食堂、宿舍或者是電影院,唯獨能夠認清的是靠近教學(xué)樓的咖啡廳,總是放著清幽格調(diào)的意大利曲,我喜歡點一杯我根本不太喝的咖啡,打開我的筆記本電腦,寫那惱人的論文岛蚤。
那天我到的時候所有靠窗的位置都坐了人,我只好選擇了一個靠近玻璃門的位置,一邊打開電腦,一邊掏出課本邑狸,準(zhǔn)備整理一下我實在適應(yīng)不了的意文,盡管沒有去我心之所向的美國,坐在意大利校園里的咖啡館里,還是讓我覺得生活很美好,這里安靜優(yōu)雅,偶爾能捕捉到鄰桌快速的意文或者英文,剩下的就是細小的碰撞瓷器的聲音,實在令我享受這安逸。
我的桌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陰影,我下意識的抬了下頭,登時楞在那里.
我原本日日夜夜期盼的都是這一天早點到來,可是當(dāng)我看到面前這張多少次出現(xiàn)在我夢里多少次夢中因他驚醒的臉時,還是錯愕的呆住了,他比在高中的時候更高了一些,眉宇間已經(jīng)脫去了學(xué)生氣,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剃的很干凈,下嘴唇微微顫抖,他站在我面前,俯視著我,眼神并不像我一樣游移涤妒,只直直盯著我的臉单雾。
我站起身,“陳昊…”他沒有讓我說下去,在我吐出他名字的一瞬間,他伸出一只手,用很大很大的力氣,我?guī)缀跤行咱?一把將我拽入懷中,單手把我的頭按在他胸膛上,我能感受到他咚咚的心跳她紫。
老天爺,請讓我不要臉的地享受這一次突如其來的安慰吧,畢竟我已經(jīng)煎熬了那么久硅堆。
我收拾了桌子上的東西同陳昊走出咖啡廳,他對我說:“不好意思,只是很想抱抱你』叨铮”
我低著頭裝作沒有聽到渐逃。
明明已經(jīng)在校園走過幾次了,和陳昊一起走在校園里還是覺得周圍都是陌生的風(fēng)景,他沉默良久后說:“承歡,我真的沒想到,你知道這里不是中國,在這里遇到你,我簡直,我…”
他皺著眉頭再說不出一句話,我突然覺得心里比每次看見他都要平靜,我笑著對他說,“因為我就是跟你來的呀∶窆樱”
我們彼此明明心知肚明的答案,說出來卻還是像被一支施了魔法的羽毛,尷尬的停在空中,我猛然發(fā)現(xiàn)意大利的秋天來了,空氣里滿是露水的味道,我想起以前看過一篇文章,那女子寫美國的春天和中國的不同,她寫道:美國的春天像小學(xué)生一樣懶散而愜意又充滿了跳躍的味道,卻不像中國的春天充滿了高中生般的中規(guī)中矩的希望茄菊。當(dāng)時看到這段話覺得實在是無病呻吟,但現(xiàn)在我倒真想歌頌歌頌這意大利的秋天了。
陳昊告訴我他的專業(yè)的意語讀法,手機上的詞匯太專業(yè)于是我問他,“這到底算是個什么方面的赊堪?”“應(yīng)該跟國內(nèi)的設(shè)計差不多”“嗯.”
于是兩個人又陷入無窮無盡的沉默當(dāng)中去了,每次沉默我都絲毫沒有覺得尷尬,因為我的腦袋轉(zhuǎn)的飛快,實在太多話想說太多事想問,真正到嘴邊卻被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壓制,化成了一句“嗯面殖。”
這所校園真是太大了,準(zhǔn)確來說是雄偉,雖然以前未想過出國,但對這歐式建筑也是仰慕已久的,夜幕降臨,校園里路燈紛紛亮起,建筑上的尖頂在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身邊的同學(xué)經(jīng)過我們說著各種各樣的語言,我恍惚中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雹食。
陳昊突然問我:“餓不餓,去吃點兒東西吧畜普∑诜幔”我也不想推辭,點頭說走吧群叶。
餐廳典雅安靜,到處是刀叉碰撞的聲音,有時候真是懷念那種在國內(nèi)的喧囂和那些靈活的用著筷子的手。
“你來這兒有什么打算钝荡?畢業(yè)以后打算留下么街立?”陳昊一邊幫我正了正餐盤,一邊抬眼問我。
“還沒定呢,我想當(dāng)翻譯,”我發(fā)呆的盯著不遠處幫別人上菜的服務(wù)生領(lǐng)口的領(lǐng)結(jié)“但也不是我想當(dāng)就當(dāng)啊埠通∈昀耄”
陳昊輕笑了一下,“記得你當(dāng)初那么不愛說話,竟然喜歡這個職業(yè).”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口中餐味同嚼蠟,“我有一件事要說《巳瑁”
“哎我跟你說件事兒梁剔。”舞蔽,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荣病,繼而又我們目瞪口呆地望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