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余華的長篇小說《在細雨中呼喊》,以一個孩子的口吻徐徐展開,敘述了六七十年代的青少年成長經(jīng)歷,家人對他的漠視形成了孤僻的性格朋凉,被迫成為游離在家庭之外的生活的觀察者,反而使他具有了超然的旁觀視角醋安,目睹了父親祖父兄弟和鄰居的生活杂彭,愛與恨墓毒,尊重與鄙視,恐懼與畏懼,憤怒與熱情的沖突,仿佛細雨中的呼喊一樣脏嚷,觸目可見是尖,觸手可及,真實感令人觸目驚心钾腺。
小說零星的片段回憶組成徙垫,雖然每個時間都退隱到背后,但是最終由時間在其中起伏跳躍放棒,運用蒙太奇組合方式姻报,將無數(shù)的信息碎片一一串聯(lián)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间螟。感嘆于作者對敘事時間交織與把控的超凡能力吴旋。
那么時間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在小說中對“時間”的描述是厢破,〝我們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荣瑟,事實上我們生活在時間里,田野摩泪,街道笆焰,河流,房屋是我們置身時間之中的伙伴见坑,時間將我們推一向前或向后并改變著我們的模樣嚷掠。”
平日里荞驴,我們只感覺到白晝交替不皆,斗轉(zhuǎn)星移,四季變化熊楼,但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去感知時間霹娄。
如小說里描述的,“我弟弟在那個失去生命的夏日走出房屋時孙蒙,應(yīng)該說是平淡無奇项棠,他千百次這樣走出房屋】媛停”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最后時刻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香追。
〝我的弟弟最后一次從水里掙扎著露出頭來時,睜大眼睛直視耀眼的太陽坦胶,持續(xù)了好幾秒鐘透典,直到他被最終淹沒晴楔,幾天以后的中午,弟弟被埋葬后峭咒,我坐在陽光燦爛的池塘邊也試圖直視太陽税弃,然而耀眼的光芒使我立刻垂下了眼睛,于是我找到了生與死之間不同凑队,活著的人是無法看清太陽的则果,只有臨死之人的眼睛才能穿越光芒,看清太陽漩氨∥髯常”當眼睛能直視太陽穿越萬丈光芒時,相信弟弟一定意識到了自己走出了時間叫惊。
“父親把弟弟從河里撈起了之后款青,抓起他的雙腳,將身體倒提起來霍狰,用脊背支撐著在那條路上奔跑抡草,氣喘吁吁腳步越來越慢,停下來蔗坯。哥哥接過弟弟康震,繼續(xù)倒提著奔跑,父親在后面斷斷續(xù)續(xù)的叫著他步悠,跑-別停-跑签杈。”爭分奪秒的想搶回一個生命鼎兽,讓時間繼續(xù)下去答姥。”
小說中寫到關(guān)于我的好友蘇宇之死谚咬,他因為血管破裂陷入了昏迷鹦付,當他聽到父親大聲喊叫“蘇宇”的名字的時候,強有力的聲音從遙遠處傳來择卦,他下沉的身體迅速上升敲长,似乎有一股微風推著他升起。
〝這孩子像誰呀秉继?還不是像你”在父母的指責聲中祈噪,一切都消失了,蘇宇的身體復又下沉尚辑,猶如一顆在空氣里落下去的石子辑鲤,突然一股強烈的光芒蜂擁而來,立刻扯住了他杠茬,可光芒頃刻消失月褥,感到自己被扔了出去弛随。”
一個普通的早上宁赤,在家人對話舀透、洗漱、碗筷的碰撞聲中决左,蘇宇躺在一旁愕够,疲憊不堪的走到了生命的終點。我想如果家人當時意識到兒子即將走出時間哆窿,作為醫(yī)生的父母一定會全力搶救挽回他的生命链烈。
當然,我們也并不是全然對時間毫無感知挚躯。從醫(yī)美行業(yè)的大張旗鼓,抗衰老產(chǎn)品的大行其道擦秽,不難看出我們對衰老的耿耿于懷码荔。臉上的皺紋,眼袋感挥,下垂的增加缩搅,每天都在提醒我們歲月像一把殺豬刀,要認真抵擋努力抗爭触幼。但如果只是容顏上的幾道皺紋便是簡單了硼瓣。身體上的衰老,心智上的遲鈍置谦,生命力的衰退堂鲤,全是勢不可擋的。
不過媒峡,希阿榮博堪布也說過關(guān)于衰老的話題瘟栖,到了一定年紀,長得漂不漂亮就不那么重要了谅阿,除了自己半哟,別人是不會在意的。
俗話說签餐,“時間不饒人寓涨,歲月催人老”,世人眼中的衰老和智者提及漂亮氯檐,在時間中到底怎么發(fā)生的呢戒良?
《西藏生死書》中寫到關(guān)于“生命回顧的幾分鐘”,瀕臨死亡的人對一生中發(fā)生中的事情像放映電影一般真實男摧,從出生蔬墩,上學译打,談戀愛,就業(yè)拇颅,結(jié)婚生子到生病衰老奏司,匆匆歲月被濃縮在幾分鐘里,當時深深執(zhí)著的全然快樂和極度痛苦樟插,此時卻是感受相差無幾韵洋,清晰且身臨其境又度過了一生。
這樣看來黄锤,時光流逝并不是像我們所想象的一分一秒搪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流淌著鸵熟。這簡單地說副编,并不存在一個具體的東西可以讓我們用手指點在上面說“這是時間”,時間只是對現(xiàn)象生滅的描述流强,也可以反過來說痹届,現(xiàn)象的生滅就是時間。在佛法中我們說到“剎那”的時候打月,它指的是一個現(xiàn)象的生起及斷滅队腐,而“剎那剎那”,即所謂時間的流逝奏篙,則是無數(shù)現(xiàn)象的持續(xù)生滅柴淘。
死亡是我們最容易感知一種斷滅,弟弟從鄉(xiāng)間小路走向池塘溺水身亡秘通,父親兄長爭分奪秒與死神全力賽跑为严,蘇宇昏迷中的幾度沉浮,瀕臨死亡生命回顧的體驗充易,一旦脫離生滅梗脾,便固定下來,時間并不真正的存在盹靴。
前段時間炸茧,初中畢業(yè)后第一次同學會,雖然二十年不見稿静,同學之間除了臉上幾道淺淺的皺紋梭冠,好像一切未變,沒有任何歲月的違和感改备。當時百思不得其解控漠,也許是緣分深邃造成了莫名的熟悉感。現(xiàn)在細想其中的原因,從時間是無數(shù)想象的持續(xù)生滅來盐捷,在二十年中并無交往偶翅,無生無滅,也就沒有一種時變境遷的時間感了碉渡。
死亡衰老生滅不息聚谁,明白了這一點,生活中的那些芝麻小事便會看淡一些滞诺,一切都會過去形导,過去了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