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二)曾識
二、曾識
在原來的單位璧诵,鄭北是一個不怎么受人待見的人。有人說他有些土仇冯,有人說他有些傲之宿,反正周邊的人絕大多數(shù)人與他合不來,連單位的領(lǐng)導(dǎo)見到他也能躲就躲苛坚。袁枚第一天上班比被,陳處長帶著她給同事們介紹,大家都從工位上站起身來泼舱,笑迎她這位新同事等缀,唯獨鄭北仿佛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仍坐在電腦前忙著什么娇昙。陳處長單獨把袁枚帶過去项滑,介紹給鄭北。鄭北抬起頭涯贞,盯著袁枚看了看,嘴里連說了幾聲“好”危喉。
袁枚對鄭北的第一印象宋渔,談不上什么好感、差感辜限,但處室十幾號人皇拣,還就鄭北讓她記住了。
袁枚第二天上班薄嫡,剛進樓道氧急,就聽見一間辦公室?guī)讉€人在吵著,樓道內(nèi)擁簇著許多人毫深,還有她們處室的吩坝。聽見旁邊的人低聲議論:“跟局長扛上了!”“他眼中根本沒人哑蔫!”“這次是作死啊钉寝,自找的弧呐!”
袁枚好奇地問頭天剛認識的陸小蘭,“怎么了嵌纲?”
“嗨俘枫,昨天沒怎么理你的那位鄭北,和局長吵起來了逮走○剑”
“啊师溅?和局長吵茅信?”袁枚很驚愕。
“也就他這號人险胰,別人也做不出汹押、不敢做∑鸨悖”陸小蘭呶呶嘴棚贾。
“別看了,都回去吧”是蕭燕榆综,很冷美的副處長妙痹。
大家都紛紛散去。
過了會兒鼻疮,吵聲停了怯伊。鄭北從局長辦公室走出來,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判沟,昂著頭耿芹,快步走回他的工位。隨后挪哄,劉麗副局長跟了進來吧秕,站到鄭北旁邊,低聲講:“今后可別這樣迹炼,那能這么對待領(lǐng)導(dǎo)呢砸彬!”
鄭北本來剛穩(wěn)定情緒,經(jīng)這么跟蹤教導(dǎo)斯入,火又竄了上來砂碉,沒好氣地冷懟劉麗:“一邊去,沒你事刻两≡霾洌”
劉麗先是一怔,接著臉色一下就白了闹伪,什么也說不出沪铭,停了停壮池,尷尬地轉(zhuǎn)身走了。
袁枚心想杀怠,鄭北這是號啥人物币厕,怎么什么人都敢頂撞蔬咬。
這時,陸小蘭湊過來,“不知道吧朵逝,鄭北‘裸’著呢护蝶,老婆争舞、孩子都移民美國了但惶,他死活不去∑崦叮”
“是這樣啊?!”袁枚還真沒想到创译。
“單了后,蕭燕還追了一陣子墙基,愣沒給機會软族。”
這時残制,屋里人忽然都站了起來立砸。
“局長!”
見一位個頭不高初茶、但很精干颗祝,約50多歲的男子,進到他們處室恼布,邊向大家擺了擺手螺戳,邊走向鄭北工位。
“鄭北折汞,對不起了温峭,剛才說話急了些,別往心里去字支。”局長居然來向鄭北道歉奸忽。
“張局長堕伪,沒什么,都是工作栗菜∏反疲”鄭北都沒從工位站起來,轉(zhuǎn)頭面向那位張局長說疙筹。
“今后有什么事富俄,咱們都可以討論禁炒,吵一吵也無妨。我這個人也是直性子霍比,以后咱們多溝通”幕袱。張局長誠懇地講,還用手拍了拍鄭北的肩膀悠瞬。
“放心吧们豌,局長,我心眼還沒那么小浅妆⊥”
“好了,你忙吧凌外”缱穑”
張局長說完,轉(zhuǎn)身向室內(nèi)人員打了打招呼康辑,走回他的辦公室摄欲。
陳處長一直站在門口,一句話都沒說晾捏。他看到了劉麗副局長的尷尬和窘境蒿涎,整場就沒敢冒頭露面。
袁枚偷偷向鄭北工位方向瞥了一眼惦辛,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劳秋,也許是街面偶逢的老友,也許是舊劇虛構(gòu)的故事胖齐,也許是早已隱藏自己內(nèi)心深處亟欲沖破羈絆的原始沖動力玻淑。總之呀伙,模樣补履、格調(diào)、情節(jié)都是自己熟悉的套路剿另,很容易產(chǎn)生同頻共鳴與共振箫锤。至此,她對鄭北感覺恍惚又增進了一層雨女。
袁枚在大學(xué)是醒柙埽花,好多男同學(xué)追她氛堕,都沒上眼馏臭∷现桑快畢業(yè)了绕沈,一位叫陳雨夢的清瘦帮寻、靦腆男孩走進她的視線规婆。這位男孩非常懂得關(guān)心人,相處的日子里掘鄙,從倒杯水操漠、打打飯饿这,到外出知熱知冷地拿外套长捧、帶雨衣,前前后后地忙哑子,事事都很體貼肌割。有一陣,袁枚真動心了弥奸。畢業(yè)后盛霎,他們還交往了一陣耽装,但或熱或冷剂邮。熱的横侦,是男孩很貼心;冷的引瀑,是男孩不愛學(xué)習(xí)憨栽,上學(xué)時老掛科屑柔,畢業(yè)后也不愿傷腦筋、謀事業(yè)死陆,單憑家庭條件很好措译,而沒有自己的事業(yè)饰序,總感到空落落的求豫。這么處著處著注祖,也就沒有了太多共同語言,分手了肚菠。
見到鄭北的時候罩缴,經(jīng)別人介紹箫章,袁枚開始了第二段戀情檬寂。一次袁枚周末在單位值班,帶了男友到單位昼伴,正好讓來單位加班的鄭北撞見,袁枚不好意思地介紹說“這是我朋友价涝,李陽色瘩【诱祝”鄭北很客氣地聊了幾句席覆。
轉(zhuǎn)眼間佩伤,袁枚入職半年過去了生巡。接近年關(guān),事更多甸陌,加班是常事钱豁。一次牲尺,因籌辦一個會議幌蚊,處室同事一直加班到晚10點多溢豆。大部分同事都自己開車上下班漩仙,袁枚考了駕照卻始終不敢開,一直乘公共交通冷尉。陳處長讓大家收拾收拾下班,還挨個問怎么回去私爷,說了句注意安全膊夹,就自己先走了放刨。同事們也一個個離開了进统,有的還問袁枚是否搭一段車螟碎,袁枚說不用掉分,就都走了酥郭。鄭北負責會議材料的統(tǒng)稿不从,把整個會議材料都歸整完后消返,見外屋大部分燈已關(guān)撵颊,只有邊上的燈還亮著倡勇,袁枚怔怔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嗨仑最!怎還沒走警医?”鄭北走過去预皇。
“男友出差了吟温。我讓我爸接一下鲁豪,他說讓我自己想辦法爬橡。我正想叫個車走呢堤尾」Γ”袁枚解釋說。
“怎沒搭車走呢卜范?”鄭北問海雪。
“他們東頭的東頭奥裸,南邊的南邊樟氢,就我在大北邊,也沒法搭。沒事毅该,您走吧鹃骂,我自己能走×技郏”袁枚說著,拎起小手包痊银,就準備離開了溯革。
“待會兒,關(guān)了電腦,我送你矛绘∪杏溃”
“別了揽碘,這大半夜的劫灶,送了我本昏,您啥時才能到家涌穆?”
“遲點、早點矮烹,一個人奉狈,無所謂。”鄭北第一次順口說出自己的現(xiàn)實情況。
“那真勞您了!”袁枚有點感激。
一路上墨微,車輛很少,鄭北車開得也很快扁掸。鄭北問了問袁枚上班半年感覺怎樣翘县,就開始給袁枚講人生最域,人生下來是干嘛的,人在社會里是干嘛的锈麸,人在單位里是干嘛的……不像上學(xué)時政治理論課老師講的那樣镀脂,而是角度和方位都很新鮮,第一次聽到這么講大道理忘伞,因而講著講著薄翅,就讓袁枚感到人活著必須做點什么,要么就失去了意義氓奈。她向來沒有聽過這樣把大道理講實翘魄、講活,讓她理所當然地堅信舀奶,自己必須像鄭北講的那樣去生活暑竟、工作。袁枚很快就到家了育勺,她回味著一路鄭北的說教光羞,居然覺得根本沒有必要說“謝謝”,而是一句“下車啦”怀大,就下車頭也不回向家門走去。
鄭北當然不是沖著“謝謝”來的呀闻,看著袁枚一人坐在辦公室里的樣子化借,他只想把她安全送回家。
袁枚一晚上沒怎么睡著捡多,反反復(fù)復(fù)只圍繞一個問題“活著為了什么”蓖康。她覺得鄭北講的有道理,要從更高的角度垒手、更大的格局蒜焊,認真思考自己的人生問題,讓活著更有意義科贬。
第二天一上班泳梆,袁枚就急切地走到陸小蘭工位,俯下身悄悄說“姐榜掌,能問你點事嗎优妙?”
“什么情況,這么神秘憎账!”陸小蘭有點奇套硼。
“那個,那個鄭北胞皱,究竟是個什么人邪意?”袁枚輕輕地問九妈。
“什么是什么,副處長啊雾鬼∶戎欤”陸小蘭知道袁枚好奇,故意這么說呆贿。
“不是的嚷兔,我是想問他這人怎樣?”
“這你可問對了做入,本小姐與他共事十余載冒晰,了如指掌【箍椋”陸小蘭很得意的樣子壶运。“說吧浪秘,想聽哪方面的蒋情。”
“我總覺的耸携,他有些與眾不同棵癣,還聽說就一個人過著《嵫埽”袁枚想多了解一些鄭北的情況狈谊。
“這家伙,有才沟沙,誰都不放眼里河劝。你沒見你剛來的時候,他連局長都敢頂矛紫。他可是咱們單位的第一支筆赎瞎,寫材料誰也搞不過他,他一上手颊咬,肯定過务甥。”陸小蘭不無賞慕地講起來喳篇』呵海“至于家庭嗎,老婆是個女強人杭隙、大老板哟绊,女兒是斯坦福大學(xué)的高材生,她們都移民了。這家伙死也不去美國票髓,單位這邊也因為他‘裸官’攀涵,不能提職,所以就現(xiàn)在這情況洽沟∫怨剩”
“原來這樣。我說呢裆操,有點怪怪的怒详。”袁枚搖搖頭說踪区。
“嗨昆烁,我說丫頭片子,你不會打他的主意吧缎岗?”陸小蘭突然十分正經(jīng)地追問静尼。
“姐,看你說的传泊,怎么可能呢鼠渺?你可別瞎說啊眷细!”袁枚像是有點急拦盹。
“你急啥?量你也不敢溪椎。嗨普舆,告訴你,蕭燕處長多美啊池磁,多有氣質(zhì),人家都看不上眼楷兽。人們都說蕭處冷地熄,其實根本是看不上一般的男人。好不容易熱了一回吧芯杀,反而讓更搞怪的給澆滅了端考。即便這樣,蕭處一直不死心揭厚,可關(guān)心鄭北了却特,啥事都向著鄭北∩冈玻”陸小蘭喋喋不休地一直講裂明。“就算大家都知道太援,你也千萬別往外說闽晦。記住了扳碍!”
“知道。姐仙蛉,干活去了”袁枚一溜煙返回自己的工位笋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