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象征
一
生活中形形色色的門,只不過是進出的通道而已肢娘。然而呈础,在愛爾蘭作家羅迪·道伊爾的筆下舆驶,門是女主人公寶拉·斯賓塞的噩夢。每當刺耳的門鈴響起猪落,她渾身發(fā)抖贞远,感官異常警覺畴博。她無法預測笨忌,門后面是誰,是否是一場可以預知的暴打俱病?
對于寶拉來說官疲,原生家庭是桎梏之門。
寶拉從小生活在貧困的家庭亮隙,家里有六個孩子途凫。她排行老二,老大是姐姐卡米爾溢吻。年幼的她總是想把“‘快樂’和‘家’聯(lián)想在一起”(P.8)维费。對于家庭的維護和付出似乎從很早就注定了,盡管她的原生家庭是多么不能忍受促王。
家里的窗簾從來沒有換過犀盟,從來沒有什么花朵,但她仍然把它想象成溫暖美好的畫面:陽光照射進來蝇狼,清風吹拂著窗簾阅畴,像是愛撫著窗簾上的花朵。
即使父親鏟煤時發(fā)出的刺耳聲音迅耘,母親哭泣的聲音贱枣,她都不愿意相信,她寧愿認為自己的記憶出錯了颤专。年幼的寶拉纽哥,對于家庭的貧寒、父親的漠視栖秕、母親的隱忍春塌,故意視而不見,把一切想象得很好累魔。
為此摔笤,她跟姐姐爭論。她堅持認為母親是溫柔的垦写、體貼的吕世,給予孩子無限的愛,父親也有慈愛的一面梯投,帶孩子們?nèi)ズ┥⒉矫健⒁安涂鲆恪⒍燃伲⒆觽兿丛韬蟛粮伤麄兌А6L她幾歲的姐姐卻堅持認為她們的母親經(jīng)常偷偷哭泣尔许,在父親不在的時候哭泣,父親從來不會給孩子們擦干身體终娃。是寶拉的記憶不準確嗎味廊?
寶拉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逃避現(xiàn)實。通過幻想棠耕,她構(gòu)建了一個溫馨舒適的家庭余佛。在那里,父母親總是愛護孩子窍荧,家里的每個角落都是灑滿陽光的辉巡。
直到進入青春期,她的美好幻影被一次次打碎蕊退。在學校里郊楣,她學會了臟話。老師的一再貶低讓她覺得自己很蠢瓤荔。那個猥瑣的英文老師讓一個還不懂得性是什么的女孩心有余悸净蚤,她覺得自己不配擁有自己的身體,尤其是乳房茉贡。
就是這些東西塞栅,讓她變得很臟。她覺得自己不該有這些東西腔丧,這些是罪惡放椰。青春期月經(jīng)的到來,讓她感覺自己身上有一股大便的味道愉粤。月經(jīng)是絕對要守住的秘密砾医,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她要躲在衛(wèi)生間衣厘,把那東西沖洗掉如蚜,沖得干干凈凈,直到聞不到一點味道為止影暴。寶拉是壓抑的错邦。
踏上成為女人的第一步時,周圍充滿了質(zhì)疑和呵斥型宙。寶拉還來不及問一句:我做錯了什么撬呢?周圍關于“蕩婦”的稱呼讓她不寒而栗,她必須要小心地把自己包裹起來妆兑。當她乳房發(fā)育時魂拦,母親的一瞥讓她驚慌毛仪,母親說:“你這幅樣子太成熟了”(P.58)母親帶著她買了乳罩,她似乎感覺到什么東西被掠走了芯勘,她不配擁有她的身體箱靴,她一遍遍肯定了這樣的認知。她的弟弟荷愕、她的父親衡怀,周圍所有的男人,都喊她“蕩婦”路翻,即使她再小心翼翼狈癞,她也淪為了蕩婦茄靠。
女兒們被稱做“蕩婦”的理由多如牛毛:如果一個女孩黑夜靠著墻壁茂契,如果一個女孩獨自抽煙,如果一個女孩打扮出挑.....這些都是她們被罵為“蕩婦”的緣由慨绳。
她的父親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掉冶。他喊自己的女兒“蕩婦”,不容許他們涂脂抹粉脐雪。寶拉的姐姐厌小,卡米爾,一天到晚跟她的父親爭吵战秋,父親肆意燒毀她第一次薪水買來的襯衫璧亚,還抽打她,讓她顏面盡失脂信。
對于女孩子的卡米爾來說癣蟋,她只能怒目而視。而父親淡淡的一句“那是為了她好”狰闪,解釋了凌駕在一切之上的父權(quán)的“合理性”疯搅。
跟她的姐姐卡米爾一樣,寶拉把嫁人看成是一種擺脫家庭桎梏的唯一途徑埋泵。當寶拉跟查洛約會后幔欧,她感覺好極了,不是因為查洛是一個多么出色的人丽声,而是因為她從此可以擺脫“蕩婦”的頭銜礁蔗,擺脫父親的控制。
父親越是不喜歡查洛雁社,寶拉就越是瘋狂地愛上她浴井,因為查洛是寶拉脫離原生家庭的武器,是能讓父親生氣的法寶歧胁。能好好地氣他滋饲,在寶拉看來厉碟,如同打了一場勝仗,能讓桎梏的父權(quán)支離破碎屠缭。她說:“結(jié)婚對我而言箍鼓,是逃開他們的好機會,最好的機會呵曹,這個壞脾氣的老家伙正在付出代價”(153)款咖。
為了逃離原生家庭的桎梏之門,她進入了婚姻之門奄喂。查洛成了寶拉心中英俊的王子铐殃,縱然他劣跡斑斑,喝酒跨新、打架富腊、坐牢、說臟話域帐,是父親口中的“廢物赘被、罪犯、光頭黨肖揣、嬉皮士”民假,寶拉不顧一切愛上了查洛。
寶拉把婚姻想象成救贖之門龙优。那道門就如同婚姻上熠熠生輝的燈光羊异,就像婚禮上的音樂。寶拉感到那時彤断,自己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野舶。
“婚禮那一天。有那么一些片斷是美好的瓦糟;什么也改變不了這一點筒愚。我記性不錯,也保留了一些很好的照片”(152)菩浙。她反復強調(diào)巢掺,這段美好的記憶沒有錯,她記得非常清楚劲蜻,不是她瞎編亂造的陆淀。她承認,“結(jié)婚是為了愛先嬉。因為愛也因為我爸爸”(153)轧苫。
在這樣的稱述里,不得不相信寶拉對婚姻、對愛情并沒有清晰的認識含懊,她只是把婚姻美化成可以逃離原生家庭的途徑身冬。
她像所有對婚姻充滿憧憬的女孩一樣,婚禮前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岔乔。即使在買戒指的時候酥筝,查洛不屑地埋怨昂貴的金屬的時候,她都沒有覺得有什么異樣雏门。
她堅信自己的丈夫有一份好工作嘿歌,能拿的出現(xiàn)鈔買下戒指。即使查洛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茁影,他“把薯片放在我的內(nèi)褲里宙帝,再拿來吃”(154), 她都認為查洛為了省錢募闲,為了自己步脓,這一切都是很可愛的地方。
少女的天真完全被蒙蔽在她所構(gòu)想的愛情里蝇更。她滿懷信心地設計他們的蜜月之行沪编,她想到去國外,去那些充滿異域風情的地方,她根本沒有想過园蝠,查洛是一個有犯罪記錄的人豪直,他根本出不了國。
他們的蜜月倒是開始了秧倾,盡管不是寶拉想象的那樣。但她堅持相信,他們的蜜月是美好的况脆。盡管他們身無分文,寄住在簡陋的房子批糟。她一直被房東太太關于孫女的故事所驚擾:那個可憐的小女孩爬進了仍在野外的冰箱里格了,被活活悶死了。
寶拉一直記得這個故事徽鼎,整個蜜月里最深刻的記憶盛末。寶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為此落淚,查洛更是想不明白女人為什么會聽到點瞎編的事就忘不掉否淤。
也許悄但,冥冥之中,寶拉慢慢進入了那個冰箱之門石抡,而自己全然無知檐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