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在愛與痛的邊緣抄瑟,應該怎么決定挑選” 王菲 《愛與痛的邊緣》
墨爾本有個女人和她前夫剛剛結束長達三年的財產分割訴訟皮假,昔日的恩愛夫妻為一個古董花瓶打得頭破血流往衷。兩邊的律師摩拳擦掌席舍,慫恿自己的客戶爭到底布轿。
最后丈夫獲得了花瓶的所有權来颤。他剛走出墨爾本地方法庭汰扭,就叫住前妻萝毛,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花瓶摔個粉碎笆包!
三年的焦灼時光环揽,無數(shù)失眠的夜晚,外加巨額律師費庵佣,只為聽到這么一聲脆響巴粪?婚姻結束的時候,有些偏執(zhí)的前任可能變得比驢還蠢肛根。
這個狹隘的前夫氣不過:“為什么離婚的是我辫塌,為什么被拋棄的是我”派哲?他花費巨資倦蚪,就是要在前妻面前摔了這個古董花瓶僚害,好讓她心塞抑月。那個女人說题诵,就在那一刻层皱,她對前夫的最后一絲溫情消逝了叫胖。以后大家各自安好怎棱,不必相見绷跑。
可能是類似的事情見多了,我有個做律師的朋友寧可為殺人犯代理谬运,也不愿意再接受與家庭法相關的離婚案例。
用他的話說:“最差的殺人犯也有人性的一面梆暖。而形形色色的離婚案里,透出來的形形色色的惡咐扭,讓我每天都懷疑人生滑废。摔花瓶的那個變態(tài)還不算過分,最可氣的是那些缺乏人性的家暴男蠕趁,經常氣得我睡不著覺!”
在他們那個位于墨爾本中心商務區(qū)的律師事務所里豁延,家庭法部門是最賺錢的部門腊状,合伙人的分紅讓人眼紅〗赏冢可他還是“揮手自茲去”,沒有絲毫留戀苟鸯。
現(xiàn)在他專攻刑事案件棚点,不打離婚官司。這意味著他得從初級律師做起瘫析,收入銳減,可他覺得值得——至少可以擁有一夜好眠么库。
他告訴我甘有,很多家暴男不一定像大家想象的那樣一臉橫肉,兇相畢露忱反,就像《水滸傳》里的鎮(zhèn)關西那樣。恰恰相反温算,很多家暴男風度翩翩,堪稱一表人才茄茁;而且能言善辯巩割,魅力逼人。
很多次跟家暴男初次接觸的時候闻丑,他都困惑不已:有沒有搞錯?這個談吐迷人的男子真的像妻子訴狀里描述的那么不堪嗎嗦嗡?難道這人有兩幅面孔,理性大度的一面給外人看怪得,最不堪的一面留在家里卑硫?
很不幸的是蚕断,真相確實如此。家暴男喜歡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硝拧,他們的真面目往往暴露在妻子的訴狀里:
妻子要求家務分擔葛假,他們置之不理。妻子要求平等溝通聊训,他們認為是對抗带斑。妻子要求經濟共享勋拟,那簡直是白日夢妈候!
在他們眼里,妻子不需要有獨立思維苦银,照他們的吩咐默默地干家務活兒就是了。做好了纺念,無非是從他們嘴里得到一句不咸不淡的夸獎:“我老婆真能干所计!”
聽起來就像魯迅的《阿Q正傳》:“阿Q真能做!” 他就像是家庭這個小小王國里自立的王叭首,享有至高無上的話語權踪栋;而且只享受權利,無需盡義務夷都。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阿Q也想過幾天風光舒心的日子冬阳,一直在默默奉獻的妻子們也有爆發(fā)的那天党饮。家暴男們當然不能容忍這種覺醒和反抗——就像一只狗舍不得丟掉它的肉骨頭一樣,他們舍不得過去那種頤指氣使的好日子氯窍。
為了恢復對妻子的控制蹲堂,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訴諸暴力;家庭暴力不光是揮動老拳柒竞,也包括言語侮辱、貶低人格鲫骗、經濟控制等冷暴力。
溫順的妻子是家暴男眼里得心應手的工具术吝,就像《飄》里面農場主們精心馴化的家奴一樣。家奴怎么可以要求平等和尊嚴沦寂?
這種極端自私的想法是家暴者的核心思維淘衙,深入其骨髓。思想決定行動毯侦,性格決定人生具垫。家暴絕非一時起意,因為拳頭受制于大腦筝蚕;因此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之分,沒有中間值洲胖。
如果覺醒之后的妻子執(zhí)意要離開坯沪,這種暴力會直接升級。他們的思維方式簡單粗暴,得不到的東西橘忱,就要毀掉它钝诚。不管它是一個花瓶颖御,還是執(zhí)意要逃離的前妻潘拱。這里沒有錯別字,前妻和花瓶芦岂,在家暴男的眼里都是“它”。
據(jù)澳洲反家暴中心最新的統(tǒng)計資料腺怯,全球每天有超過百名女性被家人殺害川无,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施暴者是她們的伴侶。有的是現(xiàn)任晾虑,有的是前任仅叫。這個世界荒唐不荒唐?原來女人們最危險的地方不是荒郊野外或者暗黑小巷坠狡,而是自己的家遂跟,自己那個原本用來遮風擋雨的地方!
中國有位“56歲逃離家暴自駕游”的女人蘇敏火了凯亮。許多媒體持續(xù)報道她露營生活的點滴哄尔,大家都以為她終于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著實替她開心富拗。然而最新消息是鸣戴,離家出走的蘇敏近日又回歸家庭,繼續(xù)心甘情愿地做賢妻良母窄锅。
看到這則后續(xù)報道,很多人憤怒又失望追驴,我也一樣。蘇敏大概不知道暇咆,她已經將自己置身于日復一日的危險之中冠摄。如果她能看到上面的文字,也許她會多少了解一點家暴者的不可救藥沃呢,不再用自己的余生去充當一劑沒有療效的解藥拆挥。
魯迅在《娜拉出走以后》一文中預判到這個反轉,他說:“離家出走的娜拉們纸兔,要么墮落,要么歸來崎坊≈弈矗” 原因很簡單,那個時候的女人很難有經濟獨立的機會和能力男翰。為了生存纽乱,她們要么墮落賣身換取面包蛾绎,要么回歸那個像魔窟一樣的家庭鸦列。
離家出走之后的蘇敏其實不用擔心經濟問題。她曾經代表了一種特立獨行的人生態(tài)度薯嗤,簡直可以稱為現(xiàn)代女性獨立的符號。有這個人設加身应民,蘇敏至少可以拿到足以讓她謀生的商業(yè)代言。
是什么讓蘇敏又回來了诲锹?只有蘇敏知道。
也許她還對前夫心存幻想归园,也許她覺得照顧家庭就是她的人生宿命,也許她出去逛了一圈庸诱,發(fā)現(xiàn)外面的世界不過如此。家里無論如何“鬧心”, 如何壓抑桥爽,終究是她熟悉的舒適圈。她回到家里钠四,繼續(xù)任勞任怨地洗衣做飯打理家務;而吝嗇的老公依然死死攥著他那4000元工資侣灶,不肯和蘇敏分享分毫。
蘇敏的事情終究是她的家事褥影,別人再看不慣凡怎,也無權指責处嫌。比起許許多多還在差勁的婚姻中掙扎的女性,蘇敏已經算得上勇敢無畏檐薯。蘇敏的出走注暗,曾經給了許多糾結的女性一點點希望;然而赚楚,蘇敏的回歸骗卜,又讓這些女人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追隨蘇敏的步伐左胞。
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举户,帶給每個人新的一天,不偏不倚躺枕。
明天的蘇敏供填,可能還會出走,可能繼續(xù)呆在家里叉瘩。這是個無解的謎題泄私,就像薛定諤的貓一樣。
健康世界的人有一天會淪落到醫(yī)院的手術室捅暴,沉浸在愛河的情侶也許會對簿公堂咧纠。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不確定性,該發(fā)生的終究會發(fā)生梧奢。普通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演痒,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年惦蚊,大多可以慢慢化解親密關系結束帶來的傷痛讯嫂,開始新的人生。
我只希望欧芽,蘇敏能一直保持清醒的頭腦和選擇的能力千扔。如果這個家還能容納她曾經自由過的靈魂库正,她自然可以一直留在那里尚氛;如果她不過是重蹈覆轍,又回歸到習慣已久的受害者模式,我衷心希望她有勇氣——為了自己载迄,再次出走。
太多善良的女人魂迄,“錯就錯在太愛你惋耙,錯就錯在不知珍惜自己”。余生尚有時日湿酸,我希望普天之下千千萬萬個如蘇敏一般的善良女人灭美,“珍惜你自己”,讓你的善良帶上鋒芒铁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