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戒學(xué)堂】長篇連載:辭職(36)刻骨銘心
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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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一日上午十一點鐘的時候侧蘸,終于到了。
打了一輛面包車鹉梨,花了一百五十塊讳癌,穿行大約兩小時,來到一扇鐵門外存皂。
咚咚咚三聲敲晌坤,大門沒開小門開。
走出一個人艰垂,穿著居士服泡仗,馬可看一眼,嚇了一大跳猜憎。
感情娩怎,這是一所寺院。
以后的幾天都會在這里學(xué)習(xí)嗎胰柑?
超出三界外截亦,不在五行中爬泥。馬可喜歡聽單田芳的評書,每每談?wù)摰匠黾胰吮廊浚倳氲竭@幾句話袍啡。
遁入空門,與世無爭却桶。馬可想境输,我可不是來干這件事兒的。
自如院長不久颖系,便從門內(nèi)閃出嗅剖。
還好,見了熟人嘁扼,馬可心里的慌沒有了信粮。
進(jìn)了門,很安靜趁啸,有種千年古剎的清幽强缘,也有一種暗暗當(dāng)中的威嚴(yán)。
馬可在外面自由慣了不傅,來到這里旅掂,行動坐臥,都透著一股不適應(yīng)蛤签。
但既然來了辞友,也便隨緣吧栅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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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了大鐵門震肮,繞過放生池,徑直往前走留拾,是座準(zhǔn)提殿戳晌。靠殿西側(cè)行痴柔,是座二層樓沦偎,隨著院長身,到了二樓上咳蔚。挑簾一進(jìn)門豪嚎,一位老者起。
老人光頭谈火,再加上進(jìn)了寺院侈询,馬可立即說了聲阿彌陀佛。
這句話沒人教糯耍,馬可是自學(xué)成才扔字,都是從單田芳的評書中聽來了囊嘉。見了僧人說阿彌陀佛,見了道士稱無量天尊革为。就這兩句扭粱,好像學(xué)英語,學(xué)個半吊子震檩,只是說HELLO和YES一樣琢蛤。
老人一笑,滿臉皺紋抛虏。
沖我擺手虐块,我也剛到,不是出家人嘉蕾,你不用客氣贺奠。
原來拜錯了神,馬可知道對方也和自己一樣错忱,是凡人一個儡率,心里的緊張又放松了一些。
老人家姓李以清,這次來寺里儿普,是為姑娘而來。姑娘在這里學(xué)習(xí)掷倔,他好長時間沒有見女兒了眉孩,于是大老遠(yuǎn),從東北趕到這里勒葱。
老人說浪汪,他來這里一切都好,晨鐘暮鼓凛虽,打板起床死遭,就有兩樣不好,一是起不來凯旋,四點半太早呀潭。二是呼不慣,凈素菜沒肉至非。
之后老人笑笑钠署,習(xí)慣就好,習(xí)慣就好了荒椭。馬可看著老人谐鼎,慈眉善目 ,就是一個大菩薩戳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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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该面,你就住我這里吧夭苗。自如院長輕聲說。
他聲音很輕隔缀。本來他聲音就不大题造,這次聲音更小些。馬可覺得他在防備什么猾瘸。但剛來界赔,又不好問。
那你住哪里扒4ァ淮悼?馬可聽說這里是自如院長的鋪,趕忙問了一聲揽思。
我是這里的老義工袜腥,有更好的地方。自如院長說完钉汗,把自己鋪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羹令,放到了一邊。
屋子本就不大损痰,睡了六個人福侈,有些擠。
但是一路勞累卢未,有個能容身的地方就不錯了肪凛。
簡單布置完,就到了吃飯的時候辽社。
隨著院長伟墙,來到齋堂。
滿滿當(dāng)當(dāng)爹袁,二十多桌远荠,每桌十人矮固,每人面前兩個碗失息,扣著。坐下档址,先把碗翻過來盹兢,放在面前。之后有負(fù)責(zé)服務(wù)的桌長一碗一碗給盛守伸。
整個過程绎秒,沒有一人說話。
輪到給馬可盛飯尼摹,馬可小聲說了聲謝謝见芹。
桌長立即用食指放到唇邊剂娄,輕輕吹了一聲,意思是讓馬可不要說話玄呛。
來到寺院里阅懦,話都不能說?
馬可覺得好奇怪徘铝。
吃飯前耳胎,先念上一段咒,飯后再到水龍頭上自己洗自己的碗惕它。
一套流程下來怕午,不善于動手的馬可,覺得恨不得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淹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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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后郁惜,回房休息。
在一個座假山前甲锡,馬可遇到了自如院長扳炬。他正邁著方步,圍著假山步行搔体。
低著頭恨樟,望著腳,若所思疚俱,有所憶劝术,不知道在干嘛。馬可走過去打招呼呆奕,院長好养晋。
自如院長將馬可領(lǐng)到一邊兒,輕聲說梁钾,這幾天在這里绳泉,盡可能別說話。
哦姆泻。知道了零酪。馬可沒問為什么,答應(yīng)了一聲拇勃。
后來才知道四苇,這叫做止語。
一個大活人方咆,把嘴拉上鏈月腋,一個字不說,像個聾啞人,怎么受得了榆骚?
馬可胡思亂想片拍,倒頭到床上呼呼大睡。
天已經(jīng)有些熱妓肢,馬可出了一身的汗穆碎。
還沒等清洗一番,所有人都列隊出發(fā)职恳。
一個接一個所禀,誰也不說話,前后排著隊放钦,進(jìn)了禪堂休溶。
堂內(nèi)倒好如孝,一個凳子沒有鳞仙,大家席地而坐犹撒。馬可覺得有趣,誰知只盤腿坐了不到十分鐘颓屑,那個疼啊斤寂。膝蓋也疼,大腿也疼揪惦,腳脖子也疼遍搞。更要命的是腰疼。
若要馬可加快第一次進(jìn)寺院的情況器腋,就一個字——疼溪猿。
疼了就想亂動,可是別人都坐得像塊石頭纫塌,馬可也強(qiáng)忍著诊县。
可是疼是能忍的嗎?實在受不了措左,馬可換腿依痊,先左腿在上右腿在下盤坐,后來換過來怎披。沒有五分鐘胸嘁,又要換一次。
越是到后來钳枕,換得越是勤缴渊。疼得越厲害。馬可后悔了鱼炒,娘啊,如果知道這事兒蝌借,這次可是不來昔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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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如院長來了指蚁。
走到馬可身邊。馬可一見親人自晰,頓時有了親近凝化。但是左右換腿,又怕院長笑話酬荞。把腿使勁一扳搓劫,膝蓋支得老高。盡管這樣混巧,還是硬撐著枪向。
自如看出馬可的難受。上去把馬可的腿拿了下來咧党。
兩腿一前一后秘蛔,誰也不挨誰,只是在地上放著傍衡。
這下馬可解放了深员,覺得好受了許多。
自如院長說蛙埂,不要太計較形式倦畅,怎么舒服怎么來,這一種坐式叫做觀音坐绣的,初入門的人滔迈,可以這樣坐,不會太難受被辑。
人有難處都想求觀音菩薩呢燎悍,你看,一個觀音坐盼理,就減輕了馬可大多數(shù)的痛苦谈山。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啊。
自如院長救了馬可一命宏怔。馬可發(fā)現(xiàn)自如院長一個細(xì)節(jié)奏路。
這是第二天早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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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寺院學(xué)習(xí)臊诊,每天起床都很早鸽粉,四點半,隨著清亮的打板聲抓艳,所有的人就都起來了触机。
在這里,除了退疼,還有一點就是起床儡首。
馬可有個陋習(xí)片任,多年難改。一是熬夜蔬胯,二是貪睡对供。
由于在辭職以前,在單位上班氛濒,有很長一段時間做編輯产场,上晚班,回到家就凌晨一兩點鐘了舞竿。
人其實挺怪的京景,過了最瞌睡的點兒,人的倦意也就過去了炬灭。
每次從單位回到家醋粟,馬可會打開電腦,再玩上大半宿重归。
那時候米愿,網(wǎng)上還流行各種各樣的聊天室。
現(xiàn)在想想鼻吮,挺低級的育苟,但那個時候,卻覺得很好玩椎木。
馬可現(xiàn)在還多少能夠張開嗓子朗誦幾句违柏,都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那個時候香椎,馬可常去一個朗誦的聊天室里漱竖,聽大腕們朗誦,自己也跟著學(xué)畜伐。
馬可不懶馍惹,只是笨點兒。
笨點不怕玛界,用上功夫万矾,一樣能夠有幾分模樣的。
習(xí)慣養(yǎng)成慎框,就難以改正過來了良狈。
馬可在這里總共五天,每天起床笨枯,都是迷迷糊糊薪丁,起床之后還要做操遇西,馬可在這里也是閉著眼跟著晃悠,根本精神不起來窥突。
與別人相比努溃,馬可覺得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硫嘶。
馬可一直想阻问,這二百多號子人,都是天上飛來的不成沦疾,他們就不需要睡覺称近?
不管馬可怎么想,人家就是能起來哮塞。
而且這當(dāng)中刨秆,自如院長就是一位。他不但能起來忆畅,還特別早衡未。
每天寺院打板是在四點半,但聽到打板聲后家凯,馬可第一個起床的起來開門缓醋,自如院長就已經(jīng)站在門外了。
馬可第一次遇見感到有些意外绊诲,不是說有更好的地方嗎送粱?那為什么還要來這里洗漱?
從那一天起掂之,每天自如院長都是這樣抗俄,起床之后,來到馬可住的這間宿舍洗臉?biāo)⒀馈?br>
因為止語世舰,馬可不便多問动雹。又因為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所以也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跟压,馬可沒有過問胰蝠。
嘴上可以不問,但馬可管不住自己的心裆馒。
第五天學(xué)習(xí)結(jié)束姊氓,憋了好幾天不能說話的人,可以張嘴交流了喷好。
馬可第一要做的翔横,就是跑到二樓找自如院長。
馬可發(fā)現(xiàn)了梗搅,那些跟自如院長一樣做義工的家人禾唁,都是住在一樓的效览。與馬可同在一個樓上。
馬可從一個屋到另一個屋荡短。
問了一個丐枉,又問了一個。這些義工都說自如院長不在這里掘托。
到第三個屋的時候瘦锹,馬可聽到一個答案,一聽到這句話闪盔,馬可震驚了弯院。
一位穿著黃色義工服的家人說:你找自如院長?他不在這里啊泪掀。
馬可問:那他住哪里疤?
對方回答:住哪里异赫?他沒有住的地方耙握酢?
馬可說:沒有住的地方塔拳?那他這幾天怎么過的鼠证?
對方回答:怎么過的?每天都在大殿里坐著蝙斜,已經(jīng)坐了四天了名惩。我們勸他跟我們一塊擠一擠,他也不肯……
7
不用再聽完介紹了孕荠,馬可已經(jīng)熱淚盈眶娩鹉。
這是一種怎樣的恩情啊。
在千里之外稚伍,在人生地不熟的西安弯予。有一個人,為了等你个曙,所有人的手機(jī)都上交了锈嫩,平時最講規(guī)則的他,請求把手機(jī)帶著身邊垦搬,因為他要等一個叫馬可的人呼寸。
這是怎樣一種恩情啊。
為了讓你睡得安心猴贰,他把自己的鋪讓出來对雪,每天不得一息的安穩(wěn)休息,整整四天米绕,白天還有那么多的工作要服務(wù)瑟捣,他怎么扛得撞鲆铡?
這是怎樣一種恩情啊迈套。
這是怎樣的一種恩情啊捐祠。為了不讓你心生愧意,一個從不撒謊的人桑李,對你說謊踱蛀,說他有更好的地方住,為的只是怕你心中不悅芙扎。
認(rèn)識并不久星岗,交情也不深填大,卻愿意盡自己所能戒洼,給你無私的幫助與關(guān)懷。
人心總是易變的允华。
經(jīng)歷了這件事圈浇,馬可那顆易變的心,找到了方向靴寂,找到了跟隨的人磷蜀。
如果這樣的人,還要與他失之交臂百炬,那自己是太沒有良心了褐隆。
摸著自己的胸堂左側(cè),馬可任淚水流了好久剖踊。
回來的路上庶弃,馬可與自如院長一道同行。
車上德澈,兩人交流多了起來歇攻。
也是從那一刻起,馬可決定此生就要向這個人學(xué)習(xí)梆造,就要跟著這個人去做一件長久而有意義的事缴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