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在極端女權(quán)同性戀社會下一切都顛倒了的故事】
十一月末的小城康沃斯總歸有了些寒意。
瑞貝爾攏了攏身上的大衣昏苏。昨天她因為一個失誤丟了工作肴盏,而她打算下午去城市另一頭的招聘會碰碰運氣芋浮。
瑞貝爾有一個溫和的丈夫抱环,有兩個可愛的孩子,雖然丈夫也有工作纸巷,但她仍是他們家的主要收入來源镇草。
她轉(zhuǎn)身鎖上家門,正好遇到打算去上班的康弗密斯特太太瘤旨。
“嘿梯啤,早安。急著上班裆站?”康弗密斯特太太正忙著從她妻子過于熱情的懷抱中抽離出來条辟。
“早安黔夭。我...出門買點東西宏胯。我想...最近休息一段時間羽嫡。”瑞貝爾小心地措著辭肩袍,她并不想鄰居那么快知道她丟了工作做全職主婦的事情杭棵,作為一個異性戀家庭生活在這個城市已經(jīng)有些不易,她不想被說成是那種“吃軟飯的懶女人”氛赐。
“那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唉魂爪,該死我又遲到了〖韫埽”康弗密斯特太太沖她點點頭滓侍,匆匆發(fā)動了汽車。
瑞貝爾重新返回確認了一下門有沒有鎖好牲芋,想了一想撩笆,又進屋拿了一個籃子。她突然想體驗一下家庭婦女的生活缸浦。
早高峰已經(jīng)差不多過去了夕冲,這個時間段的巴士上并沒有很多人。一對穿著校服的年輕男性情侶坐在后排的位置上低低絮語裂逐,還有一個女士輕輕拍著身邊一位男士的背對他說著什么歹鱼。
“...你該報警...她不能這樣對你...這是家庭暴力...如果換做我妻子...我一定和她離婚...”
“...那些該死的警察不會管...她們不會在乎一個甚至不合法的‘異性戀’家庭的矛盾...我的意思是...如果挨打的是她...也許她們會更重視一點...”
瑞貝爾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卜高,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康沃斯一遍一遍地發(fā)生弥姻,在這個女權(quán)主導(dǎo)的社會,幾個被家暴的男性根本微不足道掺涛。也許過幾個月報紙上又會刊登出誰不堪家暴自殺的消息蚁阳,但這些很快又會被新一輪更吸引眼球的新聞沖淡,人們也許會哀悼一會鸽照,但是也僅此而已了螺捐。
巴士到站,上來了幾個穿著制服的女學(xué)生矮燎,她們?nèi)局孱伭念^發(fā)定血,故意把校服穿的拖拖拉拉,一看就是讓家長和學(xué)校頭疼的‘問題青年’诞外。領(lǐng)頭的那個身材微胖澜沟,幾天沒洗的頭發(fā)貼在額頭上,嘴唇抹著時下最流行的紫色唇膏峡谊,她似乎剛剛遇到了什么事情茫虽,正不耐煩地沖著她的跟班不停抱怨著刊苍。
“我操他爸,你別看那些男的一個個表面上多清高的樣子濒析,背地里不知道多浪正什。敢拒絕老娘,我還嫌他們臟号杏∮さ”
“老大, 你小聲點盾致,別讓人聽見你...你那什么...”后面一個跟班小心地拉了拉領(lǐng)頭的衣服主经。
“我怕他們?”領(lǐng)頭的哼了一聲庭惜,還是稍微降低了一下聲音罩驻,“我現(xiàn)在裝異性戀不過是玩玩,以后肯定還是找個溫柔賢惠漂亮的女的結(jié)婚护赊』荻簦”
又一站到了,這群女生吵吵鬧鬧下了車百揭,車里又只剩下了原來的幾個人爽哎。
那對年輕的男性情侶說話的聲音在空蕩的車廂里顯得更清晰了一些,瑞貝爾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他們在討論著待會去其中一人家拜訪父母的事情器一。
年輕真好课锌。她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她還記得她向兩個父親‘出柜’的時候他們的震怒祈秕,十年過去了渺贤,她再也沒有回過家。
“你不該是這樣的请毛,我確實說過你該找個合適的人結(jié)婚志鞍,但我沒說這個人是男的!”
“父親...我沒有選擇...”
“他只是為了你的子宮方仿,看著吧固棚,等你生了孩子他就會拋棄你,到時候你可不要后悔仙蚜〈酥蓿”
“不...我愛他...”
“你們沒有未來的...”
“瑞貝爾...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成天和那些男孩混在一起...”
破碎的記憶漸漸模糊成一個白色的光點,她是被司機叫醒的委粉,已經(jīng)不知不覺過了好幾站呜师,她謝過司機,拎起籃子下車贾节。迎面而來的寒風讓她輕輕打了個哆嗦汁汗。噢衷畦,已經(jīng)是冬天了。
康沃斯城的冬天從來沒有下過雪知牌,就像康沃斯城的夏天也從來不會有電閃雷鳴祈争。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有序,卻又暗潮涌動送爸。
說不出的詭異铛嘱。
瑞貝爾拉緊了衣領(lǐng)穿過行色匆匆的人群暖释,隔壁一條街上涌動著黑白灰三色旗幟的游行袭厂,那里都是她的‘同類’----一年一度的異性戀驕傲游行,一對對異性戀情侶手拉手狂歡球匕,向小城的人們展示著他們的‘正澄苹牵’。年輕時候的瑞貝爾曾經(jīng)很熱衷于參加這樣的活動亮曹,后來橄杨,后來她發(fā)現(xiàn)這并沒有為她的生活帶來任何改變后,她就停止了照卦。
她現(xiàn)在仍然只是丈夫名義上的女友式矫。
超市里大多是一些來買菜的‘家庭主夫’,瑞貝爾穿過人群役耕,假裝看不見旁邊投過來的一些好奇的目光采转。在康沃斯城,如果一個已婚女性獨自來買菜的場景是很少見的瞬痘,在大多數(shù)人的觀念里故慈,買菜拖地這樣粗重繁瑣的家務(wù)活應(yīng)該由在力量上占優(yōu)勢的男性來承擔,而女性的職責主要在于賺錢養(yǎng)家框全。
瑞貝爾看著屏幕上銀行卡余額察绷,其實她丈夫的工資完全有能力撐起這個家,但她并不確定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被當做那種只依賴丈夫生存的女人津辩。
一定要盡快找份新的工作拆撼。
瑞貝爾把買好的菜收進籃子里,又伸手拿過一份報紙喘沿,坐在邊上的椅子上仔細查閱闸度。
“...僅限女性∧『蓿”
幾乎所有的招聘廣告上都有這樣一條限定條件筋岛。美名其曰,只有女性的獨特思維和優(yōu)越智商才能勝任這些工作晒哄,而絕大部分男性無法兼任家庭與工作睁宰,不予考慮肪获。
真是荒謬。瑞貝爾合上報紙柒傻,心底卻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你該慶幸自己是個女性孝赫。
瑞貝爾口袋里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是好友阿蒂凡的電話红符。不像大多數(shù)的人在三四十歲才會考慮自己的婚事青柄,阿蒂凡不顧所有人的規(guī)勸早早就結(jié)了婚,直到現(xiàn)在都有人在背后議論她年紀輕輕結(jié)了婚遲早會因為自己的不成熟吃苦果预侯,不過恰恰相反地是致开,她過的非常好。在這個大多數(shù)人把婚姻當束縛的年代萎馅,少數(shù)把婚姻當做是歸屬的人就會被視作異類双戳。
不過誰在意呢,自己過得好就行了糜芳。
瑞貝爾盯著手機發(fā)了一會呆然后把它設(shè)成了靜音飒货,她現(xiàn)在沒有特別大的興致把時間浪費在和阿蒂凡看球賽上。說實話她比較喜歡和閨蜜們一起逛逛街峭竣,可是她的大多數(shù)朋友都把這視為無聊至極塘辅,‘只有男人才會喜歡’的活動。
瑞貝爾推開超市的門皆撩,重新站在了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扣墩,她突然想給自己的小女兒買一雙粉紅色的皮鞋。
“對不起毅访,我們店里粉色的鞋子只有男款沮榜,您要不要試一下藍色∮鞔猓”
瑞貝爾走出第五家鞋店蟆融,現(xiàn)在她所有的興致都被一掃而空了,到底是誰規(guī)定的女孩必須穿藍色守呜,就好像穿了粉色這個女孩就變得不夠自主獨立似的型酥。
天上的一片烏云低低壓了過來,氣溫似乎又驟降了幾度查乒,瑞貝爾把衣服的領(lǐng)子拉的更緊了一些弥喉。她得在下雨前趕回家,如果趕得及的話玛迄,她下午還可以參加城市另一頭的一個招聘會由境。
“剛才的面試怎樣?”
“來了個四十多歲的女的,老實說她很有經(jīng)驗虏杰,不過我更希望招聘點新鮮血液進公司讥蟆。”
兩個穿著職業(yè)裝的女性抱著一疊文件邊過馬路邊聊著天纺阔。年齡在這個城市是衡量一個人能力很重要的標桿瘸彤,你的年齡越小說明你的可塑性越強,絕大多數(shù)公司不希望招聘一個固執(zhí)死板的‘經(jīng)驗主義者’進公司笛钝,這也是為什么年紀小的求職者更受歡迎的原因质况。
瑞貝爾盯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愣了會神,在身后人的催促下匆匆過了馬路玻靡。
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四十分结榄,回家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也許她仍有時間趕上下午一點開始的招聘會啃奴。
“親愛的潭陪,你怎么提前回來了雄妥?”她推開門就看到丈夫在廚房忙碌著最蕾,雖然是異性戀家庭,但他們家的分工與別的家庭并沒有什么差別老厌∥猎颍看著丈夫略帶疲倦的神情,瑞貝爾心底突然涌起一絲說不出的感覺枝秤。
“我...我去買菜醋拧。以后家務(wù)我來做吧〉淼”瑞貝爾把菜籃子放在廚房的臺子上丹壕,伸手接過丈夫手里的盤子。
“你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了薇溃?找工作不順利菌赖?別擔心,你會找到新的沐序×鹩茫”他頓了頓,問瑞貝爾策幼。
“沒有...”瑞貝爾看著丈夫利索地收拾著廚房邑时,開口道,“...你真的那么喜歡做家務(wù)嗎特姐?我是說晶丘,你每天日復(fù)一日做著一樣的事情...”
“哈,這是什么話唐含,哪有喜歡不喜歡浅浮,誰家都一樣滤钱。”
瑞貝爾盯著丈夫的側(cè)臉看了一會脑题,終于還是吞下了那句“我想在家里做個全職主婦”件缸,她不覺得丈夫能夠很快接受這件事情。她還記得丈夫說他就喜歡自己的堅強果決叔遂,可其實她骨子里最向往的還是相夫教子的家庭生活他炊,也許父親說得對,她該嫁個女的已艰,這樣至少自己還能理直氣壯的享受一下被人寵著的生活痊末。
外面的天色變得更加陰沉了,寒風卷著樹葉打在窗上颯颯作響哩掺,瑞貝爾看了一眼手表凿叠,嘆了口氣,披上大衣出門嚼吞。
鄰居家的孩子們在花園里打鬧盒件,一個小女孩被推倒在地上,其余的孩子都在邊上嘲笑她舱禽。瑞貝爾快步走過去拉起那個小女孩炒刁,有些責備地瞪著旁邊那群孩子。
“剛才扮家家誊稚,這個家伙居然說要穿裙子做家務(wù)翔始,娘死了贡耽≈捍”一個孩子不服氣地指著那個女孩吼道余佃。
“我喜歡干什么愿意穿什么不用你管揪利!”那個小女孩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镊叁。
“你這個怪胎俺祠!”那個孩子尖叫道潘懊。
女孩甩開瑞貝爾的手哭著跑開安皱,而另外一群小孩則發(fā)出了類似勝利者的歡呼然后一哄而散爷贫。
瑞貝爾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會认然,風更大了,一團被揉得皺巴巴的廣告紙滾到了她腳邊漫萄,她撿起來一看卷员,是一個烹飪班的廣告,當然腾务,主要面向群體仍然是男性毕骡。
不過她已經(jīng)做了一個決定。
“...您好...我想報名...不...不是替我男性親戚報名...是我自己∥次祝”
寒風嗖嗖地穿過她的袖口她的衣領(lǐng)窿撬,不過她并沒有剛才那么冷了。
康沃斯的冬天也不過如此叙凡。
【這篇文章是和一個朋友談到了社會上種種不平等現(xiàn)象以后寫的劈伴,也許從頭到尾都會讓人覺得很荒誕,不合理握爷,不過當把所有的不合理都反過來看的話跛璧,你會發(fā)現(xiàn)所有的荒誕和不合理其實早已在我們身邊存在了很久,久到我們早已經(jīng)不知不覺麻木地接受了這一切新啼∽烦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