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作者蘇纓。
蘇纓是誰辙售?百科條目對她的介紹異常簡略:“蘇纓轻抱,作家,代表作品有《納蘭詞典評》等旦部∑硭眩”
除此之外,網(wǎng)上可靠的資料就只剩她的書了士八。從書中扒出的資料看容燕,蘇纓是位女作家,畢業(yè)于南京大學(xué)中文系婚度。小時候被她父親逼著背古文蘸秘,反倒讓她有了很深厚的詩詞鑒賞力,所以她出版過很多詩詞相關(guān)的書陕见。
她有個同樣神秘的作家表哥熊逸秘血,不過一直有人懷疑她和熊逸是同一個人。因為這兩人都有深厚的國學(xué)和西學(xué)功底评甜,甚至連行文風(fēng)格都非常相似灰粮。“得到”上《熊逸書院》的簡介更是隱約承認了這一點:
熊逸出版過極具價值的著作忍坷,如《王陽明——一切心法》《春秋大義》《正義從哪里來》《少有人看見的美》
《少有人看見的美》這本書的署名是“蘇纓”粘舟,實際上,在《少有人看見的美》的自序中佩研,蘇纓也稱小時候的自己為“少年”柑肴。
當(dāng)然,在熊逸沒有親口承認這件事之前旬薯,我還是把他們當(dāng)做兩個人晰骑,不八卦了。
蘇纓的書我看過幾本绊序,除了欽佩她的博學(xué)外硕舆,我很好奇她有很多書為什么書名會取得很花哨秽荞,咋看之下還以為是一位文藝女青年寫的,真的看了才發(fā)現(xiàn)她的書文風(fēng)雖不乏風(fēng)趣幽默抚官,但都有著學(xué)者般的嚴謹扬跋。
本書也是如此。按照熊逸在微博上的說法凌节,蘇纓原本是給這本書取名為《名字的故事:精彩的名字都有經(jīng)典的出處》钦听,但出版社覺得這名字不夠有噱頭,不吸引人倍奢,后來才改成現(xiàn)在的名字朴上。
《世間的名字都是秘密》給人的感覺是這本書是教人取名的,而且名字要取得有意境娱挨、有深度余指,最好當(dāng)你的名字一說出來,別人立刻對你肅然起敬跷坝。就算不需要取名酵镜,也應(yīng)該掌握識別他人名字內(nèi)涵的能力。
但看完之后柴钻,我是既滿意又失望淮韭。先說失望的原因,蘇纓在書中詳細介紹了123個名字的出處(我自己數(shù)的贴届,可能有錯)靠粪,基本是古人的名字。偶有幾個現(xiàn)代人的名字也都來自古籍毫蚓。比如林青霞就出自南朝文學(xué)家江淹的《恨賦》:“郁青霞之奇意”占键,意思是郁結(jié)著高邁不俗的情懷。劉若英出自南朝文學(xué)家謝莊的《月賦》:“擅扶光于東沼元潘,嗣若英于西冥畔乙。”形容太陽與月亮交替升沉的樣子翩概,“若”指“若木”牲距,是傳說中的神木,“英”是花的意思钥庇,“若英”即“若木之花”牍鞠。
想取個優(yōu)雅的名字還得從古文入手,這太為難人了评姨。除了古詩詞难述,我對古文毫無興趣,更沒有能力看懂。雖說每個人都可以從故紙堆里翻出一些含義深遠的名字龄广,但也容易因為理解不當(dāng)而鬧笑話硫眯,朱元璋的對手張士誠就被他手下的讀書人耍過。
張士誠原名張九四择同,看名字就知道他的出身沒有比朱重八強多少。他后來聽取別人的意見净宵,改名“士誠”敲才,字“確卿”,“士”和“卿”是古代對男子的美稱择葡,“確”有“真實”“堅固”之意紧武,恰恰與“誠”匹配。
但“士誠”在《孟子》中原文是“士敏储,誠小人也”阻星,是一個自稱為“士”的人的自我批評,結(jié)果連起來就成了:士誠已添,小人也妥箕!
所以取個好名字不管在什么時候,都要有一定的文化背景更舞。在古代畦幢,普通人是只有名,沒有字的缆蝉。草根逆襲的劉邦當(dāng)然沒有字宇葱,當(dāng)然也需要有字,但很顯然他對取字這件事沒有認真對待刊头,不然也不會取一個“伯仲叔季”的“季”字黍瞧。
對知識分子來說,取名和取字的過程是很繁瑣的原杂。名是出生后父親取的印颤,取名的過程《禮記》有詳細記載。之后男子到了二十歲行成人禮污尉,需要有賓客為他取字膀哲。一旦字取好了,他原來的名就基本沒用了被碗,除了父母和皇帝某宪,其他人都必須以字來稱呼他,以表尊重锐朴,不然你在這個圈子是混不下去的兴喂。
我們熟悉的“蔣介石”就是姓加字的稱呼。說到蔣介石,讓我詫異的是衣迷,王安石名字出處竟然與他是一樣的畏鼓。王安石名“石”(“安”代表輩分),字介甫壶谒,“甫”是男子美稱云矫,無意義,連起來就是“介石”汗菜∪觅鳎“介”“石”出自《周易》的一段話:“介于石,不終日陨界,貞吉巡揍。”意思是:因為明白禍福形成的規(guī)律菌瘪,所以能夠以泰然自若的姿態(tài)迎接禍福的降臨腮敌,節(jié)操始終不該,志堅如石俏扩。同時能夠見機行事糜工,在節(jié)操不改的前提下迅速地趨吉避兇。
古人能取好名字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有兩個名字动猬,他們的名和字一般也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啤斗。比如韓愈,字退之赁咙,“愈”“退之”這一對反義詞用在一個人身上就成了中庸之道了∨チ現(xiàn)代人當(dāng)然沒有兩個名字,但要想從古書中找個好名字還是有辦法的彼水,翻翻《周易》總是沒錯的崔拥。
《周易》是部好書,這是江湖騙子和專家學(xué)者都認可的凤覆。古代很多人名链瓦、年號、建筑名都是從《周易》中來的盯桦。唐太宗開創(chuàng)的“貞觀”之治就出自《周易》的“天地之道慈俯,貞觀者也”。
鑒于古今的差異拥峦,看完這本書也學(xué)不會取名贴膘,書中大量的引經(jīng)據(jù)典也讓這本書看起來沒有那么輕松。書后的附錄有每個名字的索引略号,我看完書之后再看索引刑峡,發(fā)現(xiàn)自己基本記不住這100多個名字是怎么來的洋闽。也就是說,幸存的一點通過看這本書來炫耀的可能性都沒了突梦。怎能不讓人失望呢诫舅?
但本書舉的100多個名字也讓我對名字的作用有了更深的理解。
古人取名之所以這么講究宫患,而且有了字之后名就不能隨便用刊懈,是因為名字從來是被認為一種“屬神”的東西,神圣而不可侵犯撮奏。不過這種信天命俏讹、講禮法是從周朝開始的。商朝的帝王取名就一點都不講究畜吊,他們的名字都以十個天干符號取名,商紂王的名字就取自“戊己庚辛”的“辛”户矢,他的前任商王還有三位叫“辛”的玲献。
古代盛行叫魂和招魂術(shù),叫魂相當(dāng)于巫術(shù)梯浪。石匠把活人的名字寫在紙片上捌年,在打樁時把紙片貼在木樁頂部,這些人就會因此損失精魂甚至喪命挂洛。而叫魂是在人死后礼预,招魂者呼叫死者的名,企圖讓死者復(fù)生虏劲。比如死者姓岳托酸,名飛,字鵬舉柒巫,招魂時既不喊“岳飛”励堡,也不喊“岳鵬舉”,而是僅僅喊“飛”:“啊——飛啊——回來吧——”堡掏。從這里也能看出应结,人們是把一個人的名字當(dāng)做這個人的,輕易叫不得泉唁。到了需要呼喚名的時候鹅龄,就會對這個人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當(dāng)一個人去世后亭畜,人們在他家做客時扮休,會盡量避免提到他的名。如果有孝子聽到賓客提到父母的名字贱案,按照禮法肛炮,他應(yīng)該先哭一場止吐,表示自己的傷心∏仍悖《紅樓夢》中碍扔,林黛玉念書遇到“敏”字就會改念成“密”,寫字遇著“敏”字秕重,也會減一二筆不同,就是為了避開她母親賈敏的名字。
我想起了小時候男孩子間吵架溶耘,有一件事很容易加深雙方的矛盾二拐,甚至大打出手。那就是直呼對方家長的名字凳兵,并說一些不得體的話百新。有時候哪怕只說名字,就能把對方惹惱庐扫。當(dāng)時我都沒意識到這是為什么饭望,只是覺得我都不能直呼長輩的名字,一個和我同輩的外人又怎么能直接叫名字呢形庭?這是明顯的不尊重铅辞。不過這樣的事恐怕在熟人社會才會發(fā)生,大城市同學(xué)父母的名字沒那么容易知道萨醒。
當(dāng)然斟珊,和古人相比,在取名這件事上我們優(yōu)勢大多了富纸。雖然名字只有一個囤踩,而且人們也不會輕易改名,但網(wǎng)名我們就可以隨便取了胜嗓。王者榮耀里取一個高职,微博上取一個,微信也能取一個辞州。古人取字往往是為了表達某種愿景怔锌,網(wǎng)名的含義就多多了,有些時候僅僅只是表達一種心情变过。比如我在王者榮耀里的名字是“氣死我了埃元!”,這是因為當(dāng)時我取了好多名字系統(tǒng)都提示名字已經(jīng)被別人占用媚狰,我“一氣之下”就取了這個名字岛杀。
附:在這100多個名字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名字不是王羲之崭孤、王獻之类嗤、王坦之這一類第三個永遠是“之”的人(他們是“五斗米道”教的信奉者糊肠,“之”是一種宗教符號),而是《天龍八部》里的阿紫與阿朱遗锣。僅僅是一字之差货裹,阿紫就注定無法與喬峰走到一起,孔子說過:“惡紫精偿,恐其亂朱也弧圆。”紫色與朱色太相似笔咽,所以孔子討厭紫色搔预。喬峰也是因為一字之差人生就徹底改變了,喬峰是大英雄叶组,而蕭峰拯田,就成了人人喊打的侵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