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智度氏堤,隋朝鄖國公韋圓成的第二任妻子,出身弘農(nóng)楊氏拇厢,父親楊文紀(jì),堂兄楊素样傍。楊素在隋朝有多風(fēng)光毋庸贅言,楊文紀(jì)作為他的堂叔也沾了不少光,“時素貴寵日隆,其弟約蘑斧、從父文思、弟文紀(jì)须眷,及族父異,并尚書列卿沟突』牛”
所以韋圓成在原配獨孤具足(獨孤信孫女、獨孤藏長女惠拭,隨夫封鄖國夫人)病逝后扩劝,又以楊智度為續(xù)弦,可謂是門第相當(dāng)——事實果真如此嗎职辅?
楊智度是楊文紀(jì)的親生女兒棒呛,這不假,但她很有可能只是庶出域携,且在楊氏一族中并不受重視簇秒,這點從她的嫡子無法襲爵一事便能看出來。
開皇十八年秀鞭,韋圓成病逝于沈州趋观,按理鄖國公一爵當(dāng)由嫡子韋思賢繼承,然而最終卻被韋圓成的弟弟韋匡伯奪去了锋边。而這一年楊文紀(jì)被剛授予“宗正卿兼給事黃門侍郎皱坛,判禮部尚書事”,嫡子楊孝偡也封了上明郡公世子豆巨,整個家族正如日中天剩辟,卻在楊智度和小叔子爭奪爵位的關(guān)鍵時刻都不愿伸出援手。
沒有足夠的后援往扔,楊智度根本爭不過韋匡伯贩猎,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鄖國公這個食邑三千戶的爵位被生生奪去。由此可知楊智度在其父兄眼里的地位有多低萍膛,她雖為楊氏女融欧,卻始終得不到家族足夠的重視與支持。
不僅如此卦羡,楊智度在丈夫心中的地位也十分有限噪馏。直到韋圓成去世麦到,她都不曾得到過鄖國夫人的封號,其他外命婦封號也一概沒有欠肾。再加上韋圓成生前的最后三年一直在地方上輪轉(zhuǎn)瓶颠,身邊另有小妾伺候,而楊智度則留在長安打理家務(wù)刺桃,夫妻長期處于分居狀態(tài)粹淋。如此種種,雖不能武斷地說這對夫妻感情淡漠瑟慈,但韋圓成與楊智度之間的確很難有基礎(chǔ)產(chǎn)生深厚的夫妻之情桃移。
仁壽三年,也就是韋圓成身故后過了五年時間葛碧,楊智度的父親楊文紀(jì)和嫡兄楊孝偡在五天之內(nèi)相繼過世借杰。楊智度雖然還有一位姐妹在唐高祖李淵的后宮為嬪,但無子进泼、無女蔗衡、無寵,若非其墓志出土乳绕,甚至無人知曉唐高祖的后宮中還有這么一號人物绞惦,就更別指望這位毫無存在感的楊嬪能給楊智度和楊家任何幫助了。
說得殘酷點洋措,楊智度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整個娘家無可避免地走向衰落外济蝉,毫無他法。
在寡居了三十多年后菠发,楊智度卒于貞觀五年八月堆生,葬于貞觀八年十月。這期間隔了三年多的時間雷酪,按理來說淑仆,韋圓成早就入土為安了,楊智度不該隔這么久才落葬哥力,所以期間很可能出現(xiàn)了妨礙了她與丈夫的合葬的風(fēng)波蔗怠。
那么會是什么樣的風(fēng)波呢?這就不得不提及韋圓成的一個庶女吩跋,也就是楊智度名義上的女兒韋珪了寞射。
韋珪生于開皇十七年,這一年的韋圓成剛從陳州刺史改任沈州刺史锌钮∏盼拢考慮到韋圓成赴任時楊智度留在了長安,所以韋珪的生母要么是韋圓成從長安帶過去的小妾梁丘,要么是他赴任后新收的小妾侵浸。
韋圓成病逝時旺韭,韋珪尚在襁褓之中。待鄖國公的爵位爭奪戰(zhàn)塵埃落定掏觉,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隨著嫡母楊智度的落敗而下降了不少区端,所以后來只能嫁給李珉為妾。更加不幸的是澳腹,大業(yè)九年楊玄感兵變失敗织盼,李珉及其父親李子雄因為參與這場叛亂被殺,家口依律籍沒酱塔。
所謂籍沒沥邻,即將謀反、大逆者的財產(chǎn)予以沒收羊娃,家中女眷送入奚官署充為奴婢唐全,臉上也要打上賤籍的烙印。
韋珪在丈夫被殺后迁沫,不得不帶著唯一的女兒踉蹌入宮,之后一邊在掖庭日夜勞作捌蚊,一邊撫養(yǎng)年幼的女兒集畅。這種“蔬食而役”的艱苦日子整整過了六年,直到王世充建立偽鄭缅糟,并選擇了韋匡伯的女兒韋尼子為太子妃挺智,韋珪覺得自己悲苦的前半生終于迎來了一線轉(zhuǎn)機。
在韋珪看來窗宦,韋匡伯是她的親叔父赦颇,韋尼子是她的堂妹,關(guān)系算是相當(dāng)親近了赴涵,將她釋放出掖庭應(yīng)當(dāng)輕而易舉媒怯。然而在楊智度看來,韋匡伯搶了自己兒子的爵位髓窜,韋尼子就是仇人的女兒扇苞,她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庶女而去求自己的仇人呢?
就結(jié)果而言寄纵,無論是韋珪自己的活動還是托嫡母楊智度幫忙鳖敷,最終都失敗了。直到偽鄭滅亡程拭,韋珪都只能待在掖庭里辛苦勞作定踱,而這件事很可能讓韋珪與楊智度之間本來就淡薄的母女關(guān)系更加一落千丈。
為什么這么說呢恃鞋?
首先崖媚,楊智度身故后亦歉,其墓志對韋珪這個名義上的庶女只字不提。要知道韋珪前半生吃盡了苦頭至扰,好不容易熬上了紀(jì)國太妃的位置也不敢有所松懈鳍徽,依舊保持了隨時拍上位者馬屁的習(xí)慣。
比如韋珪晚年毅然放棄了和兒子一起之藩的機會敢课,堅持留在唐高宗身邊阶祭,就為了給唐高宗早晚請安——即便后來兒媳在澤州病逝,韋珪也只是在洛陽表示了一番哀悼之情直秆,并沒有趕赴澤州安慰正在承受喪妻之痛的兒子濒募。再比如唐高宗李治的保傅姬揔持病逝,韋珪即使一向與對方毫無瓜葛圾结,也不忘主動出面祭贈一番瑰剃,以便向唐高宗示好。
輪到楊智度時筝野,韋珪卻像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嫡母般晌姚,一點表示都沒有,因此楊智度的墓志上全然不見韋珪的身影歇竟。這里不妨看看其他妃嬪的生母在墓志上都是如何記載自己女兒的挥唠。
唐太宗徐賢妃的生母姜化:
太宗文武圣皇帝之賢妃徐氏,即夫人長女焕议。(《先太夫人姜氏金城郡夫人神壽堂銘序》)
唐玄宗武惠妃的生母楊氏:
鄭國夫人者宝磨,宏農(nóng)楊氏之女也,開元神武皇帝惠妃之母盅安。(《鄭國夫人神道碑》)
唐肅宗鄭良媛的生母崔氏:
是以誕生季女唤锉,坐聞天聽,入儲右之□别瞭,居良媛之秩窿祥。(《大唐太子典設(shè)郎鄭公故夫人崔氏墓志銘并序》)
哪怕女兒只是個太子良媛,這些嬪妃之母都不忘在自己的墓志上炫耀一筆蝙寨”诶撸縱觀唐朝歷史,對入宮為妃的女兒只字不提的僅有王美暢夫婦籽慢,即唐睿宗的王德妃浸遗、王賢妃父母。
而王美暢夫婦不愿提及兩個女兒入宮伴駕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箱亿。長壽二年正月二日跛锌,武則天為了肅清異己,一日之內(nèi)殺害了唐睿宗的劉皇后、竇德妃髓帽、唐孺人等數(shù)位后妃菠赚。在這風(fēng)聲鶴唳、動輒得咎的情況下郑藏,王美暢夫婦為了避嫌衡查,只能在墓志上盡量淡化與兩個女兒的關(guān)系。
反觀楊智度這里必盖,明明沒有任何需要顧忌的地方拌牲,卻對韋珪這個當(dāng)朝貴妃只字不提,難免讓人察覺到這對名義上的母女關(guān)系有多僵硬歌粥。
其次塌忽,便是楊智度逝世后隔了三年才能下葬這一事。
從人之常情出發(fā)失驶,韋珪自然希望自己的生母能與韋圓成合葬土居,然而殘酷的現(xiàn)實則是,韋珪作為庶女根本沒資格安排誰與父親合葬嬉探,何況嫡兄韋思賢當(dāng)時還健在擦耀,更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了。再加上唐太宗也壓根不站韋珪這邊涩堤,看看當(dāng)時的一代名將丘行恭眷蜓,就因為與嫡兄爭著安葬父親的小妾、自己的生母定躏,直接被罷免了官職账磺。
爭不過嫡兄芹敌,又得不到唐太宗的支持痊远,韋珪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與父親合葬的只有獨孤具足、楊智度這兩位嫡母氏捞。
而對于楊智度來說碧聪,與韋珪糟糕的這段母女關(guān)系根本不值得掛懷。畢竟韋珪在唐太宗的后宮能有幾斤幾兩液茎,她作為所謂的皇親國戚自然一清二楚逞姿。
在不了解內(nèi)情的現(xiàn)代人看來,韋珪生育了一位公主一位皇子捆等,還封了個“貴妃”滞造,在后宮地位應(yīng)當(dāng)不低吧?然而剝開這層比紙還薄的表面風(fēng)光栋烤,韋珪實際上不知飽嘗了多少心酸谒养。
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韋珪都封“貴妃”了明郭,怎么可能無寵买窟?事實就是如此殘酷丰泊,“貴妃”說白了只是個妃嬪封號,不等同于寵妃始绍,皇帝也不會因為沒有寵愛的女人就刻意把“貴妃”這個封號空著不封瞳购。
不僅如此,唐太宗還親口對魏征這些大臣說過:“然即日宮內(nèi)亏推,甚多配役之口学赛,使其誕乳諸王,是非所宜径簿“涨”唐太宗對韋珪這些掖庭罪婦出身的妃嬪的態(tài)度,就是覺得她們沒資格為自己生兒育女篇亭。奈何唐太宗不能讓指定的女人生孩子缠捌,所以就算韋珪也為皇室開枝散葉了,但唐太宗依舊免不了打心眼里鄙視出身不好的她译蒂。
也正因為不得唐太宗的寵愛曼月,韋珪的長女李氏大齡才脫離罪籍,嫁給突厥人為妻柔昼;次女臨川公主李孟姜在所有公主中封得最遲哑芹、嫁得最差;唯一的兒子紀(jì)王李慎雖然頗有才華捕透,卻始終得不到唐太宗的正眼相待聪姿。韋珪在生母病逝后哭得死去活來,唐太宗也沒按制賞賜一個外命婦的封號給她的生母乙嘀,只敷衍地追贈了一個“徐州都督”給韋圓成末购。要知道韋圓成生前便是隋朝食邑三千戶的鄖國公、開府儀同三司虎谢、陳沈二州刺史盟榴,唐太宗追贈的官職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韋圓成生前的地位。
甚至連韋圓成的后人都看不上這點追封婴噩。韋珪的長女李氏在墓志上提及外祖父時擎场,就只道“母京兆韋氏,鄖國公孝寬之孫几莽、陳刺史圓成之女”迅办,對其在唐朝追封的“徐州都督”一職根本不屑一顧,干脆一字不提章蚣。
所以楊智度從頭到尾都沒指望過能從韋珪這個庶女身上沾點什么光站欺,因為事實證明想沾也沾不到。她的墓志上也懶得粉飾這段糟糕至極的母女關(guān)系,最多只在自己的墓志蓋上點明了韋圓成在唐朝得到了“徐州都督”一職镊绪。
恐怕在楊智度看來匀伏,經(jīng)歷了爭爵失敗后,居然還能得到那么一星半點的追贈蝴韭,即便寒磣了點够颠,也足以慰藉自己這乏善可陳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