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xiāng)圆仔,在安新縣的一個小村莊里垃瞧。
“安新縣”,去年之前我跟別人講的時候坪郭,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我要跟人家說我家鄉(xiāng)所屬的地級市保定市脉幢,或者白洋淀可能才會有人知道歪沃,有時候就只能黯然地講在河北省。
但是2017年4月之后嫌松,這個地方被越來越多人知道了沪曙。實際上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的是我家鄉(xiāng)的“新名字”它叫“雄安新區(qū)”。
這無疑是個大事件萎羔,讓很多漂泊在外的游子液走,很是興奮。聚會的話題中贾陷,總也少不了對于新區(qū)美好未來的憧憬缘眶。我們感嘆著時運昌盛,這悲催的命運髓废,總算趕上了一個大好機遇巷懈。但是這個“機遇”是什么,成了我們每天都要思索的事情慌洪。
大家回家鄉(xiāng)的次數(shù)頻繁了顶燕,想回的也越發(fā)心切了,都想尋得一份安定冈爹。
我也專程回去了一趟涌攻,從兩千公里之外。
我家鄉(xiāng)的公路兩邊種的全部都是楊柳榆槐频伤,其中楊樹占九成以上恳谎,而且大部分是速生楊。
這是一條主干道路兩邊的楊樹剂买,最早的應(yīng)該是二十年前修這條柏油路時種的那一批了惠爽。
楊樹長得快癌蓖,幾年的時間就能見到長長的一條綠色;也長得高婚肆,樹冠不會像柳樹那像垂下來租副,不會擋住那豎著高高的圍欄的十二掛的大貨車經(jīng)過。但是這一路驅(qū)車經(jīng)過较性,我竟沒有發(fā)現(xiàn)幾棵超過一抱粗的樹用僧。
多年間,家鄉(xiāng)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變著赞咙,就像中國其他的鄉(xiāng)鎮(zhèn)一樣责循。
在我的小時候,路兩邊還是有很多大柳樹和松柏攀操,和一些我到現(xiàn)在都叫不上名字的樹院仿。最快樂的事情,就是在夏天的雨后與小伙伴一起拿著一個小簍和一個木棍兒速和,去撥弄柳樹上的知了歹垫。
在下過大雪之后的冬天,去敲樹上的冰掛颠放,在一顆大大的松樹下面兩個人一齊用力一踹排惨,樹下便一片白茫茫大雪落下來,雪會落到我們的脖子里碰凶,然后我們一群小伙伴就會縮著頭咯咯的笑暮芭。
跟我現(xiàn)在所在的南方的城市比起來,我農(nóng)村的家鄉(xiāng)的樹欲低,真的越來越少了辕宏。砍掉的越來越多伸头,種下去的卻越來越少匾效。之所以還能夠看到滿眼的綠色,實在是因為視線沒有被那么多的高層建筑遮擋恤磷,大片大片的土地只是農(nóng)田面哼。
我的心里有了一種莫名的傷感,幾年之后扫步,我的家鄉(xiāng)還會在嗎魔策?沒有了那些家鄉(xiāng)才會有的景致,家鄉(xiāng)還會是家鄉(xiāng)嗎河胎?
我不想感嘆“物是人非”闯袒、“卻叫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無用的矯情。
只是想說政敢,連最基本的情感維系都沒有了的情況下其徙,已經(jīng)在大城市生活著的我們?yōu)槭裁匆貋恚?/p>
又,“我們”還回得來嗎喷户?我們的“回來”又能有什么意義呢唾那?
自然,這么大的一個變革褪尝,一定會成為鄉(xiāng)親們茶余飯后談?wù)摰闹攸c闹获。每個人都盼望著,時間過得再快一點吧河哑。那種種的“不確定”避诽,讓每個人都抓耳撓腮,都挖空心思地探聽著每一條內(nèi)幕璃谨,總想著能從中分析出一些讓人振奮的“政策”沙庐。
我不止一次的聽到人們跟我說,午睡時候的夢里睬罗,自己住在想象中美好的不能再美好的新居中轨功,我們這種地方居然也能趕上“拆遷”這樣的好事兒!頓時容达,每個人的腰桿都自覺不自覺的挺了一挺。
小老百姓就是小老百姓垂券,衡量所有的惠民政策都是看鈔票何時會落到自己的口袋里花盐,落袋的鈔票能有多厚。
假使一個女人若是以付出陪伴的時間多少來衡量對她的愛慕程度菇爪,得到的只能是擁有廉價時間的男人的撕扯算芯。
升斗小民也總是計算放到自己倉里的米,是不是比隔壁二狗家多兩升凳宙。于是得到的也只是自家斗大的米倉都裝不滿的那么多的米熙揍。
想要自家的米比隔壁家的米多,首先得建一個更大一些的米倉氏涩。
我老家的這個“米倉”太小了届囚,“老大”說:你家那么大地方,就放那么小一個米倉太浪費了是尖,建個更大的吧意系。建個可以屹立百年,千年的叫做“雄安新區(qū)”的大倉吧饺汹。
要建新的“米倉”就得需要新的“材料”蛔添,既然要跟隔壁二狗家比,為了防止被二狗家輕易的就比過去,我們得把“米倉”修的不能比想象中更好了迎瞧,無法比更大再大了夸溶。建“米倉”的“材料”就得比更好再好一些才對。于是凶硅,那些原先就只能建造“那么小”的“米倉”的“材料”還用你干嘛缝裁?
雖然存在著,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咏尝,那這種存在還有存在感嗎压语?
雖然“存在感”這個事兒,只是我們每個人大腦中一系列突觸反應(yīng)的結(jié)果编检,再無感的存在胎食,都可以被大腦合理化,成為如磐石一般的存在允懂。
“你”同時是你大腦的主人和奴隸厕怜。
一旦,你成為了建設(shè)“米倉”的材料蕾总,與眾多的數(shù)之不盡的“材料”一起粥航,建構(gòu)成了一個“米倉”,你便消失了生百。
“你”不是“米倉”递雀,也不是“材料”;你是建構(gòu)“米倉”的“材料”之一蚀浆,但是“米倉”不是由你建造起來的缀程。于是你發(fā)現(xiàn),你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市俊,“米倉”壞了杨凑,小了,不是你的責任摆昧,“材料”不夠撩满,不合適,不是你的責任绅你∷帕保可是,你卻收獲了屬于你自己的榮譽勇吊,一份作為“建構(gòu)材料”的榮譽曼追,得到了粘在你身上的米粒。
這么一來汉规,這“買賣”怎么看都劃算礼殊。
你和我驹吮,我們所有人都是構(gòu)成社會這個“米倉”的“材料”。而我們?yōu)橹畩^斗的無非是成為更為關(guān)鍵的那塊“材料”晶伦,成為可以粘住更多米粒的那塊“材料”碟狞。
那么“材料”的屬性是最重要的嗎?屬性可以改變嗎婚陪?“材料”的屬性越單純族沃,用途就越單一,這是肯定的泌参。
我們在說到“材料”的時候脆淹,經(jīng)常會說一個“可塑性”的概念:可塑性的意思是說擁有多種用途的可能性。
就是你可以任憑千錘百煉沽一,把自己從一個最簡單的細胞核分裂盖溺、演化,裹挾铣缠、吸收烘嘱、消化其他的細胞,重構(gòu)成一個復(fù)雜再復(fù)雜的“系統(tǒng)”蝗蛙。
越是復(fù)雜的“系統(tǒng)”所擁有可能性越多蝇庭,就相當于有更多的“容錯機制”,抵御風險的能力也就越強捡硅。
你可別以為只是一系列的演化哮内、重構(gòu)動作成就了這個“系統(tǒng)”,雖然這也無可厚非地重要壮韭,但是細胞核的屬性和這種屬性的穩(wěn)定性也是決定這一切的關(guān)鍵因素牍蜂。而這個因素往往被人忽視。再復(fù)雜的系統(tǒng)也只能在一個穩(wěn)定的“地基”之上生長泰涂。鐵器之所以可以成為器,是因為構(gòu)成它的材料有著穩(wěn)定的鐵元素辐怕,同理逼蒙,你用一塊鐵礦石怎么樣也不能做成一件木桌子。
但是寄疏,我們可以做成一件鐵桌子是牢!
我的家鄉(xiāng)要建設(shè)一個新的,大的“米倉”陕截,那舊的怎么辦驳棱?拆掉丟棄?擱置廢棄农曲?
如果依照“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物品都有其存在的價值”的愿念社搅,材料存在的價值驻债,也不能全部由最先使用它的建構(gòu)來決定,了不起只能算作是曾經(jīng)的價值形葬。然后合呐,這塊材料迎來的應(yīng)該是重構(gòu)自己的一個機會。
那些老早就定義好自己的人生笙以,并從一而終的秉持著的淌实,“單純”的“材料”,被“丟棄”被“廢棄”是他們唯一追求的歸宿猖腕。
而那些擁有極強可塑性的“系統(tǒng)”拆祈,唯有演化、分解倘感、重構(gòu)再分解放坏、再演化、再重構(gòu)侠仇,周而復(fù)始轻姿,丟掉一部分,再填充一部分逻炊,不斷地重構(gòu)成一個新的“系統(tǒng)”互亮,一個隨時適應(yīng)變化,總能找到用武之地的系統(tǒng)余素。
不太遙遠的那么一天豹休,我的家鄉(xiāng)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做“雄安新區(qū)”的地方桨吊。也許在更遠一點的未來威根,這個“雄安新區(qū)”也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會是什么视乐,現(xiàn)在的我不知道洛搀。就像歷史上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的朝代更替,當朝者永遠不敢確定誰會成為替代自己的那個佑淀。
屬于那個家鄉(xiāng)的“我”也會消失留美,取而代之的是經(jīng)過許多地方的重構(gòu)之后越來越復(fù)雜的“我”。但是伸刃,這一切的起點還是我出生的那個小村莊谎砾,那個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小村莊。
我還會不會回來捧颅?我們還能不能回來景图?有人還在觀望,有人已經(jīng)在重構(gòu)碉哑,但是更多的人卻連“米倉”的“屬性”和自己的“屬性”都還沒有搞清楚挚币。
如果有那么一天亮蒋,當你家櫥窗玻璃被砸破之后,在嘆息你口袋里原本用來買西裝的那兩百塊錢忘晤,不得不用來買玻璃時宛蚓,不妨把那個砸你玻璃的小孩抓來問問,他為什么要砸你家玻璃设塔?為什么是砸你家的而不是砸二狗家的凄吏?為什么是這個小孩砸而不是別的小孩?
然后闰蛔,你才能更清楚這件事情的本質(zhì)痕钢,才能算真正的經(jīng)歷過這個事情,這件事情帶給你的所有經(jīng)歷才能被你納入到自己的系統(tǒng)里序六。
每個進取的人都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和注意力去學習任连,如果你也在學習的路上,邀請你與我一起更高效率的思考如何學以致用例诀。
何以解憂 ?唯有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