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眼里我屬于半個外地人,父母是在北方做生意窟她,從小跟在身邊長大陈症,雖說是南方人,往往張嘴讓人懷疑礁苗。無論是生活方式還是飲食習慣跟南方不沾一點邊爬凑。我所知道的是每年過年時都要回老家-別人眼中經濟發(fā)展最好的“浙江”,以及別人口中有錢的“溫州人”试伙,爸媽往往是年二十九(農歷)晚上才開車回家的嘁信,今年同往年一樣于样。全程1282公里,從河南到浙江溫州潘靖。大概要14個小時穿剖,他倆換著開車,早上5點出發(fā)卦溢,晚上7-8點鐘到家糊余,剛巧可以趕得上年夜飯,不耽誤生意单寂,也不耽誤過年贬芥。
早上出發(fā)前,車門一關宣决,我媽說一聲開路蘸劈,一路平安!車子里的年貨從后座到后備箱塞滿了北方的特產尊沸,牛肉威沫,燒雞,山藥洼专,手工面棒掠。車子從北向南,從清晨到日暮屁商,從遠方到家鄉(xiāng)烟很。
他倆一路上都放著鳳凰傳奇的歌,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棒假,音樂放著嘴上哼著溯职,不知是音樂讓人開心還是回家開心。我所知道的回鄉(xiāng)只是去一個我不曾居住過的地方呆上十來天帽哑,見見各個我連名字都喊不上的親戚,混上一個臉熟叹俏。
我爸的話:你不回去看看妻枕,以后在路上車子撞了打官司,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人粘驰,你說可笑不可笑屡谐?!回去聽到最多的話就是:長這么大了蝌数,要是走在街上都認不出來呢愕掏。
一年只有這段跨著南北的行車,是我們一家呆在一起最久的時候顶伞,平日我們上學饵撑,逢假期回家剑梳,過年的日子是整年中一家人在一起呆得最久的時光。他倆一路講的最多的就是創(chuàng)業(yè)路途的艱辛滑潘,現(xiàn)在生意不好做要省著點花垢乙,以及各個認識的親戚家里發(fā)生的變故,以后什么打算在哪發(fā)展之類的話題语卤。跟著這一路的景色一樣沒什么新鮮追逮。
車子里飄的味道。一陣兒茶香粹舵,一陣兒燒雞的肉香钮孵,不時有牛肉夾餅的香,還有蔥油餅的味眼滤。和著北方的酸辣油猫,向著南方的清爽。
他倆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每次都或多或少提及柠偶,我跟你媽16歲出來打拼情妖,20多年了,你們現(xiàn)在的幸福生活要珍惜诱担,懂不懂啊毡证,孩子們,不然你以為你們現(xiàn)在想去哪想干嘛都那么容易啊蔫仙。他們出來打拼二十幾年了料睛,南方的口音一點不少,除了愛吃面之外摇邦,嘴里說的普通話一點不普通恤煞。跟這車里的味一樣,南北混著施籍。
年30晚上的飯經常是在二媽家(嬸嬸)吃的居扒,二伯一早開車去柳市買年夜飯的食材,二媽一人掌勺丑慎,菜樣不遜飯店的排場喜喂,往往菜吃的差不多了,她才摘下圍裙來喝上兩杯竿裂。
南方的年夜飯四個冷盤必備玉吁,席間不管是否吃完都是不可以端下去的,這是規(guī)矩腻异,究竟規(guī)矩從何而來进副,沒人知道。一般是一個肉菜和一種水果拼成一盤并配上當?shù)睾.a魚類悔常,兩小碟醋當蘸醬影斑。中間擺的第一個熱菜一般是炒年糕或者炒面给赞,今年特殊些做了餃子,有些欣喜鸥昏。
二伯:知道你們這些北方人回來了塞俱,特意做了餃子啊,要多吃啊吏垮。
我們夾的餃子已經蘸了醋塞進嘴里障涯,只知道笑
弟:還是阿母做的好吃
我:退休了之后可以開一家餐館
二媽:餐館就不用了,我跟你二伯說的讓他少出去搓麻將就是賺錢膳汪。
對著我們說唯蝶,特別喜歡出去打牌,跟別人打賭遗嗽,一晚上有時候幾千都給輸進去粘我。二伯喝紅的臉沒回話,當玩笑聽聽過去了痹换。
南北方娛樂方式差不多征字,麻將,撲克娇豫,打賭匙姜。只是有些規(guī)則上不同,打賭從小的幾百到最后的幾千上萬的也有冯痢,大手筆跟進口袋的錢是正比的氮昧。
他們吃完了飯,便叫沒喝酒的晚輩收拾東西浦楣,自顧在一旁電動麻將機前坐下袖肥,四個人一起搓到興致高亢,看表才覺得時候完了振劳,散場又坐在電視機前看了一會子春晚椎组,然后拿著手機開始在家族群里發(fā)紅包,并囑咐小輩們去搶澎迎,自己涂個樂呵庐杨,我們也是開心,二媽坐在沙發(fā)上說夹供,我的天,我今天的紅包就收了6000多呢仁堪,他的孫子在一旁說哮洽,奶奶,你收那么多呢弦聂,我才只有兩千多呢鸟辅。并嘟著嘴走到一旁氛什,不滿的纏著我爸,小爺爺匪凉,我給你拜年枪眉。這孩子一年年長大,除了個子再長再层,機靈勁也多贸铜。小鬼。
初一聂受,全家人一起去各個廟里燒香蒿秦,一般是元寶跟蠟燭。一座是爸從小長大的山上蛋济,他說不能忘本棍鳖,并給我們指了他住的老房子 黃色的外墻,剝落的墻皮碗旅,門前一捆捆的柴火渡处,房前不知是誰家種的青菜,各個嫩綠祟辟,讓人眼前一亮医瘫。 我爸的愿望就是可以等他老了來山上把房子重新翻修住在這,站在房子前就可以看到廟門口有很多來燒香的人川尖,豪車開進山門登下,各個油光滿面的人進山,像那破舊房子門前的綠叮喳。只有這時被芳,山上的路才覺得窄,人才覺得多馍悟,香火旺盛畔濒。才知道山養(yǎng)育了眾多人走出去,又走回來 锣咒,又走出去侵状。
點上蠟燭立在燭箱里,那火苗熏得箱子四壁發(fā)黑毅整,人流淚趣兄,盯著看了一會就走開了。我爸拿著點好的香從正殿開始各個佛像面前拜過悼嫉,嘴上說著今年的心愿艇潭,再回香爐里插好,這就算是一個廟的事,當然蹋凝,我們去的有一個是娘娘廟鲁纠,我媽說當時沒生你的時候(指著弟弟),你奶奶就天天去那個廟上鳍寂,說給我個孫子吧改含,你就是這么來的,所以那個才是你的親媽迄汛。我心想捍壤,他竟是在娘娘廟里求來的。跟他那內斂的性格倒是貼合隔心。三桿子打不出個屁白群。在廟前折了帶來的元寶,然后燒了硬霍,進去拜了并求了簽帜慢,只是中吉,弟求了上上簽唯卖。我們就回了粱玲。
初三,我們自家擺年酒拜轨,提前半個月定了酒店的位置抽减,是家里的大伯給定的,因為口音問題電話中“連明”還給寫成了“黎明先生”橄碾,席間卵沉,一桌桌敬了酒,像報菜名一樣端著杯子從桌上長輩到小輩法牲,碰杯史汗,喝半,碰杯拒垃,喝半停撞,碰杯,喝半悼瓮,直到我面紅耳赤坐在那喘著氣想讓酒氣散的快些戈毒。我爸兄弟三個,老早的規(guī)矩横堡,一年一家請埋市,省錢,省力命贴。
初四恐疲,二姨家年酒腊满,飯桌上套么,一般都問多大了培己,還在讀書嗎? 緊接著就是年齡不小了胚泌,如果有合適的也可以考慮嫁人了省咨,不問工作,不問月薪玷室。只說什么年齡該做什么事零蓉,結過婚的就會問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家長里短的事穷缤,只要你吃飽了呆的住敌蜂,村里的大事小事,親戚朋友的家事津肛,不管你認識與否章喉,一口酒,一個故事身坐,一口肉秸脱,一個人物。你能通過一頓飯桌聽一堆的故事部蛇,有的嘆息摊唇,有的惋惜。阿姨們如數(shù)家珍涯鲁,一件件道來巷查,至于聽了什么用,我不知道抹腿,說了什么用岛请,我也不知道。至于日子最終過成什么樣那是你自己的事幢踏。
相親認識的很多 逢年過節(jié)都有三姑六婆給你張羅髓需,不用等你開口就會說要不然加個微信認識一下 ,不行了也沒關系就是朋友認識下房蝉。仿佛你這個年齡就是標價的帶牌出售僚匆。南方22-25歲都是好價,26-30歲能嫁出去也是好的搭幻。至于30以后的咧擂,要不就是二婚,要不就是剩著的檀蹋,但凡是有點姿色的松申,這年齡剩的不多。
我姐今年27歲,老家的算法年齡要加上兩歲報上去贸桶,來年就30舅逸。所以每年這時候都要被相親,今年也不例外皇筛,她倒也習以為常琉历,飯后,我們幾個姊妹坐在一起閑聊水醋,姐:剛剛那個介紹的人的微信加過來旗笔,好像是我?guī)啄昵跋噙^的,當時沒看上拄踪,怎么這么多年一圈又轉回來了蝇恶,搞得我跟挑剩下的似的,她一臉的不滿惶桐。我:那那個男生也夠差勁了啊撮弧,這么多年都沒脫單,她低下頭看手機耀盗,我們也沒再說想虎,后來聽說,沒成叛拷。
南方的彩禮跟嫁妝我是問了二媽知道的封拧。二媽:那個開鞋廠的伯伯嫁女兒匣沼,男方給了80萬腾务,她家回了200萬岳链,然后還說只要是溫州地區(qū)的時候隨便選一套。然后花了大概一千六百萬買的一套商品房署浩。然后她媽媽還要給男方買了一塊二十萬的表揉燃。這年頭嫁個女兒沒個百八十萬拿不出手。
初六筋栋,舅舅家年酒炊汤,后因為舅公仙逝,年酒成喪葬弊攘,宴席擺七天抢腐,直至出殯。念經的和尚從早到晚輪班襟交,和這年里的鞭炮聲一樣響迈倍。初九,姑姑家年酒捣域。
初十啼染,回程宴合。在家的這些日子,每天只要睡醒就有的吃迹鹅,我爸的愿望希望我們回家多認識些朋友卦洽,多打交道,這些都沒有實現(xiàn)徒欣,有時甚至不如跟滴滴的司機說的話多逐样,一年一年的年味淡了,只知道我有家打肝,家在等我回,至于家中有誰挪捕,只知道稱謂粗梭,甚至連名字都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