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 : 原創(chuàng)首發(fā)物遇,文責自負嫂丙。
1
理發(fā)店門口的旋轉燈轉得異常炫目娘赴,與對門商店懸掛著的火紅的春聯(lián)、燈籠以及歡快的曲子相互呼應跟啤,似乎是為即將到來的春節(jié)歡呼雀躍诽表。
此時我的內心不知是喜是憂,距離過年還有半個月隅肥,媽又打電話來了竿奏。嚇了我一個激靈。
“你那個啥咋樣啦……”媽那大嗓門兒開門見山腥放。
頭疼泛啸。我知道她在問我有沒有男朋友,這幾年只要一打電話秃症,上來就只有這么一個亙古不變的主題候址。弄得我都不愿意回家了,盡管離家只有一個穿城的距離种柑。
“哎呀算了岗仑,我先不和你說這個了。你表弟去了重癥監(jiān)護室搶救聚请,你照顧好自己荠雕。”
“表弟驶赏?他很嚴重嗎炸卑?需要我回去嗎?”
“還不知道母市,在等消息矾兜。別忘了自己的事兒!”
“那表弟……”
我的話還沒說完患久,媽先行掛斷了電話椅寺。其實在來的路上我還在想,如果家里再打電話過來催促蒋失,我就一口應承下來返帕。不就是找個人結婚嘛,早晚都要結篙挽,我還擰著干嘛荆萤?
等會兒,表弟?
表弟小我三歲链韭,我們一起長大偏竟,他自小心臟發(fā)育不好。這么多年重癥監(jiān)護室也跑過幾次了敞峭,但這次不太一樣踊谋,這個細菌太過強大,最近吞噬了很多人旋讹。我的咳嗽明顯就是感染的后遺癥殖蚕。
咳咳咳……不知是這時候本該咳,還是反應過來這個消息后不自覺地咳沉迹。這該死的咳嗽睦疫,還是沒有好。
年前店里的人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多鞭呕,店內環(huán)境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嘈雜蛤育,我還是有些心神不寧,耳邊又響起了媽這通匆忙掛斷的電話琅拌。
“你表弟不要緊吧缨伊?”正在給我做一款新發(fā)型的托尼老師和我寒暄道。
我不想多說进宝,簡單地回復托尼老師:“應該不要緊吧!”其實我也在同時安慰著自己枷恕。
涂完藥水后的托尼老師忙去了党晋,我要原地等待一段時間。我盡量想象著自己燙完后的樣子徐块,托尼老師說未玻,這款發(fā)型會很適合我。發(fā)型嘛胡控,總要嘗試一下才知道合適不合適扳剿。
周圍年長一些的女同事們每到年前就各種折騰頭發(fā),我不禁感慨:過年真是大媽們的天堂爸缂ぁ庇绽!剛好周五下班早,我忽然也想湊個熱鬧了橙困。
是什么時候發(fā)現自己老了呢瞧掺?可能,就是現在吧凡傅。歲月在無聲中流逝掉了辟狈。
表弟也老了。我想起了表弟『咦“不會有事的明未。”我告訴自己壹蔓。
轉移注意力是緩解擔憂的良藥趟妥。我漫無目的地東瞅瞅,西瞧瞧庶溶。當目光從面前的鏡中掃過時煮纵,一道來自后排的目光緊急躲閃掉了。那是一位男士偏螺,他匆忙地垂下了眼簾行疏。
2
本已移開的眼珠又轉回來,看臉型的輪廓我確定沒有見過他套像∧鹆可能認錯了人了吧《峁總是有人說贞让,看見我就想起了某一位故人,我就是這么沒有特點柳譬,已經習慣了喳张。
他的年齡看上去與我相仿,理發(fā)專用圍裙下美澳,從遮擋的輪廓下可以看出销部,他的身材不胖也不瘦。戴著一副黑色框架眼鏡制跟,從我的角度看上去舅桩,眼鏡框幾乎擋住了他本就不大的眼睛。頭上頂著幾個小管子雨膨,同樣也在等著藥水發(fā)揮魔力擂涛。
看來年前改頭換面已不只是女士的專利了。表弟每到年前也是必修頭發(fā)聊记,之前我還嘲笑他撒妈。我又想起了表弟。
托尼老師過來詢問我的電話號碼甥雕,準備給我開單踩身。女人在自己的消費項目上很少猶豫,我也不例外社露。
燙后清洗藥水挟阻,發(fā)現后排的男士也在我旁邊清洗。目測他中等身高,身形略顯飽滿附鸽,穿著一身西裝脱拼。剪頭發(fā)也是這套著裝,想必是愛極了工作坷备,與理發(fā)店對門某家房產的員工頗為相似熄浓。
鏡前重新坐定,我無意中又瞟到了已經重新坐下的后排的那位男士省撑,他與我對視兩秒鐘后又緊急撤回了投過來的目光赌蔑。他的眼神逃跑了,像小偷兒被抓了現場竟秫,心虛地不再抬頭娃惯。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我不禁為剛才那兩秒鐘眼中一閃而過的咄咄逼人而自責肥败,覺得自己有些無禮趾浅。可能是他剛好看向這里馒稍,也可能是像我一樣皿哨,剛好在想著事情,或者看見我真的想起了相似的某個人纽谒,不禁多看了幾眼证膨。
手機“叮”的一聲鼓黔,微信界面跳出了一條好友申請椎例,添加方式顯示的是通過手機號搜索,我毫不猶豫地通過了请祖。清楚我電話的人,應該是熟人脖祈,或者曾經熟人肆捕。
一來一回的對話才知道,他就是后排的男士盖高。我不禁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電話的慎陵?”
“你和托尼老師說的∮靼拢”
這個回答很讓我意外席纽。我向托尼老師報電話的時候他聽見了?還記下了撞蚕?我不得不聯(lián)想到他那兩次被抓包的偷看润梯,莫不是……?
咳咳咳……
我又咳了起來,好像被這個想法嚇了自己一跳纺铭】芏ぃ咳嗽聲響徹整個理發(fā)店。
不可能舶赔。我馬上就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給否了扫倡。到了而立之年,一見鐘情的心動比鉆石要奢侈得多竟纳。
結賬離開時撵溃,華燈初上。我和他離店的時間差不多锥累,他在門口等著和我道別缘挑。原來,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qū)揩悄,好巧卖哎。
從空調房陡然轉到夜色加重了陰冷的戶外,一股涼氣向全身襲來删性。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亏娜,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了最頂端。
簡單的寒暄蹬挺。他是做地產銷售的维贺,大我一歲,單身巴帮∷萜看來我的判斷還算準確。
“麻煩稍等我一下榕茧±伲”步行至商業(yè)街口,他和我打個招呼便轉向旁邊的藥店用押。兩分鐘后肢簿,他小跑著出來了,將手中的小盒子遞給我蜻拨。
“我看你今天咳嗽挺厲害的池充,要記得吃藥《兴希”他沒有正眼看我收夸。
“……”
“表弟的事情不用往心里去,一定會好起來的血崭∥韵В”他撓撓頭厘灼,低著頭。
“……”
總是有人說序苏,女人喜歡胡思亂想手幢。我承認,現在的我也是忱详。他記住了我的電話號碼围来,像解釋了他為什么會看我。他給我買了藥匈睁,像是在告訴我监透,他專門留意了我的咳嗽。
能夠對我如此上心的人航唆,早在三年前牽起別人手的時候就死去了胀蛮,葬在我心里。有時候想起糯钙,我會為我的五年時光感到不值粪狼。可是任岸,誰又值呢再榄?
青春負了我,我溺在懷疑里享潜。
3
我吃了藥困鸥,一覺睡到天亮。都說春天過后會轉暖剑按,可年未至疾就,春還遠。
“昨晚睡好了沒艺蝴?”微信的提示音響了猬腰。
“挺好的,也沒有怎么咳嗽猜敢。謝謝你的藥漆诽。”
“表弟好些了嗎锣枝?” 他還記著表弟,難得兰英。
“還不清楚撇叁。出去買點東西,回來再問問畦贸≡赡郑”
說起表弟楞捂,我正擔心著呢,給媽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有打通趋厉,過年的時候他應該可以痊愈出院了寨闹。
窗子透進來幾縷淡淡的陽光,布滿濃云的天空露出了一小塊兒空地君账》北ぃ可能是因為快過年了,吹進來的風都柔和了一些乡数。趁著周末有時間椭蹄,該準備些回家的東西了。
樓下單元門口平時打牌的大爺大媽三三兩兩净赴,看上去已經湊不成一桌了绳矩。小區(qū)里安靜了很多,大街上的車輛也稀少了玖翅,估計都回家準備過年了吧翼馆。
出了門,便看見他提著一個袋子迎了過來金度。像是事先安排应媚,又像是偶然遇見。
他將袋子遞給我:“聽說你要外出审姓,在這等下你珍特。還真等到了,運氣挺好魔吐。沒吃早飯吧扎筒?”他推推眼鏡,撓撓頭酬姆,微微一笑嗜桌。與昨晚一樣的動作。
手上袋子里的辞色,是安德魯森的燕麥切片骨宠,還有一杯牛奶。我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沒吃早飯的相满?”
“你們女孩子不是都經常不吃早飯的嘛层亿。嘿嘿!”他像在看著我立美,又像是在看著我的頭頂匿又,目光有些發(fā)散。
我一時感動得無以復加建蹄,連說謝謝碌更。我看著他裕偿,我懷疑,我的眼神中可能帶著一些親切痛单,也可能帶著一些欣賞嘿棘。
和前任相比,他不夠高旭绒,外表也遜色一些鸟妙,但看起來很清爽。他高我不到一頭的樣子快压。記得書上曾說圆仔,伴侶之間的最佳身高差是12厘米,當前貌似剛剛合適蔫劣。
我忽然有了一絲念想:如果身邊有這么一個人坪郭,貌似也不錯。以前家人每次催婚的時候脉幢,我都很煩躁歪沃,我不相信愛情。愛情于人們來說嫌松,無非就是溫飽后的一劑甜點沪曙,只不過結婚以后,甜點就漸漸過期了萎羔,而少了它又顯得單調液走。
婚姻和愛情,也就那么回事兒贾陷。錢老說:“婚姻是一座圍城缘眶,城外的人想進去,城里的人想出來髓废∠镄福”看來錢老也是一樣,在日常中看清了婚姻的實質慌洪。
現在那座圍城貌似守衛(wèi)不嚴顶燕,我隱約窺到了里面令人神往的一面,就是不知到底是驚喜冈爹,還是陷阱涌攻。
盡管仍然沒有聯(lián)系上家里,我還是接受了他午后一起看電影的邀請频伤。生活既然有無數種可能癣漆,我想給自己一次機會。有些陰霾剂买,終會被驅散惠爽。
他在陽光下側立,五官很立體瞬哼,筆挺的西褲顯得更為工整婚肆,整個人英姿煥發(fā)。
突然間坐慰,我感受到了被關心较性,一股暖意直透肺腑。
我先行笑了结胀。剛要開口打招呼赞咙,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電話被接通的一剎那糟港,聽筒里就傳來了哭嚎聲攀操。我嚇了一跳,心里“咯噔”一下秸抚。媽終于斷斷續(xù)續(xù)地把消息傳達給了我:表弟走了速和。
“表弟……沒了?剥汤?”我的聲音顫抖又無力颠放。怎么可能?我想繼續(xù)求證吭敢,媽那端很快混亂了起來碰凶,我已得不到回應。
我此時不知該說什么鹿驼,也不知該做什么欲低。表弟明明還那么年輕,上個月他還說要盡快送我出嫁蠢沿,他現已兩歲的孩子就可以欺負我未來的孩子了伸头。表弟你知道嗎,我很快就要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嗎舷蟀?
“表弟怎么了恤磷?你剛說他怎么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野宜,目光似乎要穿過我扫步,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無力地垂下了眼睛匈子,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河胎,腿上有些軟。他見狀趕忙上前兩步將我扶穩(wěn)虎敦,動作輕盈而麻利游岳。
我坐在花臺上時而抹抹眼睛政敢,時而發(fā)呆。幾片樹葉隨風盤旋而下胚迫,它們凋零了喷户。生命終結,它們能否開啟又一個輪回访锻?誰來見證褪尝?
他在我面前踱來踱去,時不時地看我一眼期犬,欲言又止河哑。
憂慮的神情布滿他的面龐,仿佛在糾結著龟虎,兩只手有些拘謹地揣在羽絨服口袋里璃谨。看他著急的樣子遣总,我略感欣慰睬罗。
待我反應過來還有一場約好的電影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旭斥。我抱歉地咧咧嘴容达。
面前的他沒有看出什么表情:“額……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事情總要處理……”
他慢吞吞地走向我垂券。我抬起頭迎著他花盐。他看著地面,扭捏著拿出了一張名片——鳳凰山墓地菇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