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都說毡熏,我是富貴命”
“你信不信?”
“信奥滤小痢法!活著多沒意思,總要有點希盼吧杜顺!”
老七是我在文學(xué)社認(rèn)識的師兄财搁,一個很逗的師兄。
畢業(yè)將近四年躬络,距我與老七最后一次見面尖奔,也快五年了。那天他拍畢業(yè)照穷当,現(xiàn)場一片混亂提茁,我和他匆忙中拍了一張合照后,就再也沒見過馁菜。那張合影照茴扁,如今還不知道是誰拍的,是否有保留著火邓。
三年前丹弱,我臨畢業(yè),還在為畢業(yè)論文傷腦筋铲咨,郵箱收到一封他發(fā)過來的郵件躲胳,內(nèi)容只有一首詩。
夢見一個女孩
在西藏
她的眼睛像湖措一般
深邃而澄凈
斜陽墜沒
我望著窗外的天
她依著門口的桌子
沉靜無語
原來失去熱烈的太陽
天空也能明亮
明亮而安靜
原來長大的女孩背后
還有一汪深冷的水
一個男孩子出來
在我們中間
叫了我纤勒,也叫了她
打擾了這靜寂
我和她開始假裝熱烈
彼此對望
須臾坯苹,又安靜下來
不知道詩是他抄的還是自己寫的,我跟他的交情不深摇天,猜不透他發(fā)這詩給我的意思粹湃,或許他夢見的女孩是我恐仑。于是我仿寫了一首回他,他沒回我为鳄,然后我們又?jǐn)嗔寺?lián)系裳仆,但他這一下,讓我把在文學(xué)社諸位的事情又梳理了一次孤钦,也想起他的一些事情歧斟,當(dāng)時我其實已經(jīng)記不起他的容顏,記不起他的聲音偏形,唯一具像的印象静袖,就是與他本文開頭的那段小對話,還有俊扭,他是一個挺逗的人队橙。
我有想過我畢業(yè)時,他會突然出現(xiàn)來看我萨惑,或者是來看看我們也好捐康,當(dāng)然最后老七并沒有出現(xiàn)。以前文學(xué)社的同學(xué)說他在我們拍畢業(yè)照的前一天傍晚咒钟,在圖書館這里遇到老七了吹由,還有談?wù)摰轿摇D鞘抢掀弋厴I(yè)后朱嘴,我跟他最接近的時候倾鲫,在同一個地方錯過了十四個小時。
畢業(yè)后我考入家鄉(xiāng)的檔案館做一個做管理員萍嬉,恍恍惚惚就過了三年乌昔。
然后今年年初,我又收到老七的來信。
郵件中他談起我們的一些往事,感慨已經(jīng)忘記我的聲音相貌了损拢。然后說了他的現(xiàn)狀,學(xué)生時代追求的生活溺蕉,已經(jīng)實現(xiàn),有一份節(jié)奏輕緩的工作悼做,一處簡單安靜的居所疯特,一家常去的可以與人閑聊的小咖啡店,更重要的是肛走,他那篇已經(jīng)堅持寫了三年的小說漓雅,也即將結(jié)尾。但是他開始感到孤獨了,想要回家邻吞。
我花了半天的時間回復(fù)他组题,簡單通報我的現(xiàn)狀。郵件發(fā)出去后抱冷,我第一件事就跟家里商量辭職崔列,三年來日復(fù)一日重復(fù)的工作,讓我感到壓抑徘层。但檔案館管理員再差也是公務(wù)員峻呕,我總該跟家里人商量下,只是意想不到的是趣效,家里人沒有勸阻,辭職的事比較順利猪贪,就是離職的手續(xù)比較麻煩跷敬,半年后我才得以正式離職。
離職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發(fā)了個郵件給老七热押,告訴他我離職了西傀,并詢問他的所在地,表示想要去見一見他桶癣。他沒有回復(fù)這件事情反而成了我自辭職起拥褂,最感到受挫的事情,突然自由了的興奮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牙寞。我只好改變主意先回母校一趟饺鹃,這一回,就得到老七去世的消息间雀。消息是文學(xué)社的師弟告訴我的悔详,他是老七的族弟,參加了老七的葬禮惹挟。師弟說老七是自殺的茄螃,自殺方式傳了好多版本。從他那還能知道的连锯,也只有老七畢業(yè)后归苍,一直是呆在大學(xué)城的信息。
于是大學(xué)城成了我這次出行的第二站运怖。大學(xué)城的咖啡店不少拼弃,一家一家問,還是找到他郵件中提到的這家咖啡店驳规‰攘玻咖啡店的人并不知道老七已經(jīng)離世,只道他有一個多月沒來咖啡店了。我把消息告訴他們医男,首先引來的是他們的哄堂大笑砸狞,他們不相信一個整天嬉皮笑臉,滿嘴跑火車的人會去自殺镀梭。但當(dāng)他們確認(rèn)我不是開玩笑之后刀森,氣氛馬上凝重起來,開始懷念他給咖啡店帶來的歡樂時光报账。有人感慨研底,老七一個月前還是好好的,怎么會說自殺就自殺透罢。有人詢問咖啡店老板榜晦,老七之前有什么異常?
咖啡店老板才娓娓說出羽圃,老七一直患有抑郁癥乾胶,每隔一段時間就陷入抑郁,躺在床上好幾天不動朽寞,干嘔识窿,吃不下東西∧匀冢咖啡店的人看不到他抑郁時的樣子喻频,因為抑郁時他根本就不會到咖啡店里。
這些別人不知道肘迎,但咖啡店老板都看在眼里甥温,因為他跟老七住在一起,住在老七信中所說的那簡單安靜的居所里膜宋。
在我的請求下窿侈,老板帶我來到他們的住處,是一棟八十年代建的兩層小樓秋茫,進門是個小院子史简,左右兩棵桂花樹,下邊散落些許花草肛著,不過大部分都已經(jīng)枯萎圆兵。老板和老七分住一樓的兩個房間,老七的房門虛掩枢贿,我伸手想要推門殉农,又覺不妥,收回手局荚。老板說沒關(guān)系超凳,直接就推開房門進去愈污,房間內(nèi)物品收拾整齊,一目了然轮傍,所有置物設(shè)備都是架子暂雹,衣服直接掛在衣架上,鞋子擺在鞋架上创夜,所有東西落滿灰塵杭跪,唯一又遮掩的物品,是書桌上蓋著一層薄布的筆記本電腦驰吓。
老板啟動電腦涧尿,電腦的桌面跟房間一樣,一目了然檬贰,除了回收站姑廉,就只有四個word文檔,連工具欄都沒有偎蘸。老板逐一打開四個word庄蹋,word的內(nèi)容果不其然是他這幾年一直在寫的小說,小說很短迷雪,前三個word文檔的字?jǐn)?shù)加起來不超過十萬字,第四個文檔是后語虫蝶,內(nèi)容也很短章咧,只有八百七十三個字,講述他創(chuàng)作小說以來的一些心路歷程能真,最后一段這樣寫道:
《天寵》完成之后赁严,迎接我的不是期待中的欣喜,而是無限的空虛粉铐。原來這三年來疼约,唯一能讓我惦記著的只有這本小說,我工作蝙泼,吃飯程剥,交友,一切都是為了活著能完成它汤踏。
看到這一段時织鲸,我心里一直壓抑著的淚水終于決堤而出。
“他說他相信自己會富貴的溪胶÷Р粒”我跟老板說。
“他說抑郁癥是一種富貴病哗脖,得了抑郁癥也算是一種富貴命吧瀑踢!”
封面圖片by 徒小步 扳还;內(nèi)頁圖片by 徒小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