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么兒已經(jīng)蜷窩在我的腳邊,像一只受到觸碰的大白蠶笆搓,打起了沉重的鼾鳴。電子表顯示接近兩點瓢谢,我才將上一篇文字徹底修改完。
扯直了大么兒身體驮瞧,拉起被角蓋上氓扛,關(guān)掉最后一屋子光亮,強(qiáng)逼自己閉上眼睛论笔。在漆黑如墨的臥室里數(shù)羊羊采郎,腦袋此時卻刺疼如針扎。無形中狂魔,似乎有兩只黑手熟練地操控著一桿大針管蒜埋,透明的管壁上面標(biāo)著眉飛色舞的刻度,像一條條死氣沉沉的斑馬線最楷,毫不猶豫地向我的腦仁兒深處扎去整份。
先進(jìn)入頭皮,稍作停頓籽孙,轉(zhuǎn)一轉(zhuǎn)烈评,好像為了轉(zhuǎn)出了更大更闊的空間,劇痛無比犯建;再繼續(xù)往真皮層讲冠,旋轉(zhuǎn),再扎适瓦,再轉(zhuǎn)沟启。。犹菇。。芽卿。揭芍。如此反復(fù)多次后,針頭終于抵達(dá)了它的目的地——大腦卸例。
腦袋頓時称杨,痛感也抵達(dá)了高潮肌毅,如西瓜被從中間破開,汩汩地向外流出粘稠白膩的液體姑原。眼睛卻離開身體悬而,飛到空中湊熱鬧,呆呆地瞅著這無比慘烈的一幕锭汛,眼皮眨也不眨笨奠。
第二波的痛苦,沒有因為上一波已經(jīng)挑戰(zhàn)到了極限而略施憐憫唤殴。這次般婆,大針管子如同抽取,將腦殼里充盈的漿汁無情地汲取朵逝,好像連腦部的所有神經(jīng)腺體一并向管子里提溜蔚袍。啊配名!捌⊙省!扒觥宇整!疼啊连舍!請容我撞墻吧没陡?
墻沒撞成,我的身體卻突然漂浮了起來索赏,輕如一葉雉羽盼玄。起初還一點點地加長變寬,厚度也漸漸濃縮成紙張那么薄潜腻。與其說是個人埃儿,不如說是一扇影。影大點大點再大點融涣,直到體重整個化為了低密度的面積童番,又開始小點小點再小點,最后威鹿,我竟然縮變成了一只螞蟻剃斧。
待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四周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廣場忽你,視野范圍之內(nèi)幼东,我看到了巨大如樹的單片花株,看到了沿階草變成了灌木叢,看到了滿地大如車輪的法桐樹葉根蟹,看到了地上星羅棋布地擺設(shè)著大小不一的湖泊脓杉,當(dāng)然,還看到了許多我的同類——螞蟻简逮。
就我變成了螞蟻這一點來說球散,我還是不能茍同。人就是人散庶,怎么可能變成一只螞蟻蕉堰?
這樣想時,腦袋突然被重重地撞了一拳:“嗨督赤!發(fā)什么呆嘁灯?干活去!”
撞我的也是只螞蟻躲舌,只是軀體顏色更黑的偏褐色一些丑婿。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因為它是第一個和我有接觸的螞蟻没卸,我就叫它“小A”吧羹奉!小A見我沒動,又伸出觸角杵我腦袋约计,似乎恨恨地瞪著我等著看好戲诀拭。哎,既來之則安之吧煤蚌!可憐我做人時滿腹經(jīng)綸耕挨,竟然淪落為一只螞蟻。摸摸自己光滑的腦殼尉桩,拿定了主意筒占。聽它的!出發(fā)吧蜘犁!
皇天不負(fù)有腦蟻翰苫。在一片枯黃的樹葉底下,藏著標(biāo)著大大英文字母的食品包裝袋这橙,根據(jù)我做人時的經(jīng)驗奏窑,這袋子里肯定大有“貓膩”。沖扒埃唯!我撒開腿,快速地要從塑料袋口沖進(jìn)去鹰晨。理想很豐滿墨叛,現(xiàn)實很殘酷滑沧。我又一次錯了!錯不該將自己想象成豬巍实、狗、牛這樣擁有四蹄的大型動物哩牍,我只是只螞蟻棚潦,沒有蹄,不會跑膝昆。
散發(fā)著濃濃香蔥味的餅干粉末丸边,一下子激起了我的食欲。我在腦子里規(guī)劃:待我進(jìn)到袋子里后荚孵,一定要先充滿自己的肚皮妹窖。
事與愿違,我發(fā)現(xiàn)在這些美味的旁邊收叶,竟然還有另一只螞蟻骄呼。它算是我見到的第二只螞蟻,我給它取名叫小B判没。只見小B用嘴巴叼起一塊兒最大的餅干末蜓萄,對我漠然無視,經(jīng)過我身旁時澄峰,都沒有同類間眼神的交流嫉沽。哎哎哎,我不是空氣扒尉骸绸硕?你這樣,又算是什么鳥規(guī)則魂毁?
剛剛淪落為螞蟻玻佩,就被小A胖揍了兩下,腦袋還在嗡嗡作響漱牵。小B脾氣也是如此孤傲夺蛇,原來螞蟻也是有性格的『ㄕ停可本是同根生刁赦,相煎何太急啊闻镶?安全起見甚脉,我不敢再冒昧了。只好學(xué)著小B的樣子铆农,乖乖地挑選了一塊兒比較大的餅干末叼起來牺氨,緊緊跟在小B的屁股后面狡耻。
小B真是個行家里手。它一直走在我的前方猴凹,有時見到一只螞蟻夷狰,小B就上前搭訕,兩蟻前腿互搭在對方頭上郊霎,它們就如通了電流般地沼头,竟然明白了對方要告知的信息。我學(xué)著小B的模樣书劝,也試圖著將前腿搭上那些螞蟻的頭进倍,但它們都躲開了,好像我攜帶了SARS病毒一般购对。
還有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猾昆,小B也不是與所有的遇到的螞蟻都會觸碰。對了骡苞,長得身體肥長一些且顏色黑褐的像小A的那幾只垂蜗,小B對它們也是視而不見,不僅如此烙如,小B還在見到它們時么抗,將腦袋低的更下,嘴里的餅干都拖拉到了地上亚铁。這樣走走停停蝇刀,七扭八拐,最終走到一棵巨大的樹干下徘溢。
我叼著食物吞琐,帶著一肚子的問號,緊跟著小B然爆,直走到一孔向外滲著涼氣的洞口站粟。有一些螞蟻,已經(jīng)從洞里排著長隊曾雕,靠著洞壁一側(cè)順次向外走奴烙,只見它們個個嘴里都銜著土塊兒。走出洞口剖张,它們將土塊兒挨個地從下向上堆積切诀,我偷偷瞄了一眼,心下一驚搔弄,發(fā)現(xiàn)其規(guī)則程度幅虑,完全可以媲美人類的筑墻技術(shù)。
我與小B顾犹,摸索在昏暗潮濕的蟻穴里倒庵,我們不斷地轉(zhuǎn)彎下坡褒墨,再轉(zhuǎn)彎上坡。另一側(cè)銜著土塊兒的螞蟻隊伍擎宝,在一孔用上顎鑿?fù)恋奈浵佇蘅樀亩囱ㄅ杂袈瑁瑒澤狭司涮枴?/p>
我們穿過了一段窄小狹長的隧道,走得讓人快要窒息絕望绍申,突然又豁然開朗圃庭、廣闊明亮。如果我沒記錯失晴,我在走過了潮潤的甚至于有水滴答的通道后,最后的一段拘央,極其干燥透風(fēng)涂屁。
一直相信,人類的大腦是整個自然界最聰明的灰伟。單從人類處于食物鏈最頂層這一角度來推測拆又,人就應(yīng)該擁有最智慧的大腦,更何況人還分了兩個腦栏账√澹可一路跟著小B走進(jìn)來,對于我這只擁有人類大腦的螞蟻來說挡爵,原路返回實在是太難了竖般!
別無他法,只好跟緊了小B茶鹃!
前方不知出現(xiàn)了什么高能涣雕,又一次如我在洞口看到的情景一般,螞蟻們整齊地排成了一條長龍闭翩,小B補(bǔ)在了長“龍”的末尾挣郭。當(dāng)然,我補(bǔ)在了小B屁股后疗韵。一個個黑色的腚動得倒是不慢兑障,沒多久,就輪到了小B蕉汪。只見小B將銜著的餅干放進(jìn)了一處堆積著各種各樣食物的營地流译,不緊不慢地走出,停在旁邊一口類似于井的地方肤无,嘴巴扎進(jìn)去吸著什么先蒋。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仿著小B的樣子放下餅干趕忙追出來宛渐,等小B一轉(zhuǎn)過身竞漾,就將自己的嘴巴伸進(jìn)井里眯搭。哇哈哈,好甜的東西业岁,這不就是人間的蜂蜜嗎鳞仙?我再來一口!再來一口笔时!
身后螞蟻等的不耐煩了棍好,踹了我一大腳丫子。幸好允耿,我腿多站的穩(wěn)借笙,才沒一頭栽進(jìn)井里去。我的貪婪給自己帶來了麻煩较锡,等我回過神來時业稼,找不到小B了!轉(zhuǎn)念一想蚂蕴,我真傻低散,身后這些螞蟻不都是小B嗎?我跟著它們不就可以出去了骡楼?
剛才踹我的螞蟻熔号,按照順序,我叫它小C鸟整。它吸完蜜引镊,從我身邊經(jīng)過,我急忙跟上它篮条。它接下來進(jìn)入到一間更黑的小洞里祠乃,在這里,一些銜著食物的螞蟻在洞口圍成了半個圓形兑燥,每過來一只亮瓷,就將食物送上。我特意嘗了嘗降瞳,喂給我的是蛋糕口味的嘱支。哈哈,原來這個部門是供給部罢跫ⅰ除师!
跟在小C身后,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扔枫,這簡直不是來時的路汛聚!我竟然看到了一只體型超級大的螞蟻,它胸大腦肥短荐,屁股滾滾圓倚舀,渾身呈現(xiàn)出反著光的淺褐色叹哭。它,靜靜地側(cè)躺在一叢草床上痕貌。它的身旁风罩,擺滿了白色的透明的“球球”。哦舵稠?一些螞蟻正將這些“球球”叼起來超升,不知搬往何處。我清楚地看見哺徊,有幾只“球球”動了室琢。
我不敢在此留連,轉(zhuǎn)過頭來尋找小C的屁股落追。
但迎頭撞上來的研乒,是一只大頭螞蟻的漆黑的觸角。奇怪的是淋硝,它的觸角乍搭上我同樣大的腦袋,我的腦海里就閃現(xiàn)出來一句話:“跟我走宽菜,有情況谣膳!”
這是第一只對我友好的螞蟻,也是第四個铅乡,就是小D了继谚。小D帶我疾走如飛,途中看到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洞穴阵幸,有的洞口有蟻守著花履,有的沒有。我還來不及看清楚洞里邊的情形挚赊,小D已經(jīng)快走出了我的視線之外诡壁。
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排在我身后的螞蟻越來越多荠割,大家個個腳步沉重妹卿、如臨大敵的樣子。
終于看到了一絲光亮蔑鹦。洞口處夺克,螞蟻們圍成了一堵墻,似乎在對抗著什么嚎朽。我學(xué)著小D的樣子铺纽,插空補(bǔ)進(jìn)“墻”里。
這才看見哟忍,一只體型大我們幾十倍的黑螞蟻狡门,正從洞口往里擠腦袋陷寝。我們這堵墻齊刷刷地抻直了腦袋頂著對方,我覺得好吃力!突然融撞,我的身體增加了重量盼铁。原來,有只螞蟻站在我身上尝偎,與它并排在我們之上的饶火,是壘出來第二道蟻墻。
它們用上顎致扯,敲打著敵人的腦殼肤寝。我清楚地聽到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密如雨點的聲音。
強(qiáng)大的敵人慢慢敗下陣來抖僵,扛著滿是小坑的腦袋鲤看,灰溜溜地逃走了。等它走遠(yuǎn)耍群,蟻墻一層層四散义桂。
我跟隨著小D走到洞外。
太陽好大好毒蹈垢,地面上空曠敞亮慷吊,只見很多的螞蟻,還在忙碌著曹抬。
我很累溉瓶,也很熱。這場仗打的谤民,讓我差點丟了心魄堰酿,我得躺下來好好休息休息!
睜開眼時张足,不見了藍(lán)天白云触创,沒有了參天巨樹,只有一面粉白的房頂为牍。
原來嗅榕,是南柯一夢!
可是吵聪,我是做了個變成螞蟻的人的夢凌那?還是現(xiàn)在就是螞蟻夢中的人呢?
不明白吟逝。
或許帽蝶,人就是螻蟻,螻蟻就是人!一樣地忙忙碌碌励稳,卻不知為了什么佃乘?一樣地竭力維護(hù)著自身的利益,卻不知死后這一切歸了誰驹尼?一樣地分工明確趣避,卻不知為誰在工作,為什么而工作新翎?一樣地兢兢業(yè)業(yè)程帕,卻發(fā)現(xiàn)攥在手中的,都是借來終究要還的地啰。愁拭。。亏吝。岭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