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原創(chuàng)首發(fā)? 文責自負
1.
獨龍江從騰沖高黎貢山劈谷而出键俱,一路狂奔,流至獨龍村便徐緩起來世分。從深山中走出來的馬幫漢子們编振,實在太疲憊了,吃過晚飯臭埋,把身子往江邊的草坡上一躺踪央,不到一袋煙的功夫,便沉沉入睡斋泄。
此時杯瞻,月光如水镐牺,上游傳來一陣悠長的歌聲:
月亮出來亮汪汪
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歌聲飄進索朗耳朵里炫掐,他猛然醒了。醒后睬涧,腦子里一直瑩繞著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募胃。他有些好奇旗唁,是誰在月夜里唱著這么動聽的歌曲?
他決定痹束,去看看這位唱歌的姑娘長得怎么樣检疫。
他輕手輕腳起來,繞過身邊的伙計祷嘶,沿著歌聲傳來的地方走去屎媳。
沒走多遠,他便看見一位姑娘在江邊邊洗服邊唱歌论巍。他走到姑娘背后烛谊,輕聲招呼道,“阿妹你……”
他“好”字還未出口嘉汰,姑娘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尖叫起來丹禀,手中的衣服也掉到水里。他一個箭步?jīng)_進水中鞋怀,一把抓起就要被水沖走的衣服双泪,遞到姑娘面前,滿臉通紅地說密似,“對不起對不起焙矛,嚇著你了〔须纾”姑娘已回過神來薄扁,見索朗一臉囧態(tài),急忙說废累,“沒啥沒啥邓梅,我倒要謝謝你幫我撈衣服∫乇酰”
索朗這時才正面看姑娘日缨。他不看不打緊,一看心中不由一陣狂跳:天啦掖看!她咋長得這么美匣距?身材像月亮上的嫦娥,雙眸像獨龍江清澈的江水哎壳。他是個性格內(nèi)向的人毅待,可此時卻一反常態(tài)按捺不住自己。他本想夸夸姑娘的美归榕,可一開口便臉紅耳熱語無倫次尸红,“阿……妹,你長得……哦……你唱的是……啥歌,咋這么好聽外里?”
阿恰見這個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如此羞澀拘謹怎爵,像個小孩子般純真可愛,馬上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好感盅蝗。她輕聲說鳖链,“歌名叫啥我不知道。聽我阿奶講墩莫,這是一首流傳了很多年的山歌芙委。我唱得不好,阿哥你不要見笑狂秦√馍剑”
索朗趕緊說,“不敢笑不敢笑故痊,你唱得很好聽顶瞳,真的,我就是被你的歌聲吸引到這里來的愕秫】猓”
姑娘臉紅了。
她岔開話題戴甩,“你是馬幫隊的伙計符喝?”
索朗有些驚訝,“你咋看出來的甜孤?”
姑娘說协饲,“我從小就生活在這里,見慣了趕馬幫的人缴川≤猿恚”
“你咋這么晚還到江邊洗衣?”
“不晚呀把夸,月亮剛出來不久而线。白天我有很多活做,這個時候才有空恋日“蚶海”
“哦,夠辛苦的岂膳。你多大了誓竿?”
“我十七了,叫阿恰谈截,你呢筷屡?”
“我十九了涧偷,叫索朗英措。叫我索朗或阿措就行速蕊。”
阿恰一聽娘赴,怔著了规哲。
索朗以為她不相信,認真地說诽表,“我真的叫索朗英措唉锌。”
“你是藏族人竿奏?”阿恰又問袄简。
“對,我是藏族人泛啸÷逃铮”索朗回到。
阿恰一下沉默了候址。她抓起衣服吕粹,使勁在水中搓著、搓著……
索朗不知她為啥突然一聲不吭了岗仑,便小心翼翼地問匹耕,“阿恰妹妹,你咋了荠雕?我說錯啥了嗎稳其?”
阿恰緩緩抬起了頭。
他大吃一驚一一此時阿恰的臉上竟然掛著兩串亮晶晶的眼淚炸卑。他賴時手足無措既鞠,不敢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盖文,阿恰用衣袖擦干淚痕损趋,說,“阿措哥椅寺,我沒啥浑槽,你也沒說錯啥屑墨。我只是很感嘆匿垄,感嘆世上咋會有這樣湊巧的事降铸×芽眩”
“啥事這么巧衔肢?”索朗一頭霧水斯棒。
“索朗英措的事七扰?”
“啥……锉桑?”索朗嘴巴一下成了〇字型。
見他一臉迷茫偏竟,阿恰解釋道煮落,“準確地說,是關于‘索朗英措’的事踊谋。你想不想聽蝉仇?”
索朗更加懵了。他急切地說殖蚕,“當然想聽轿衔!”
“好,到岸邊坐下睦疫,我慢慢講給你聽害驹。”
2.
“兩年前蛤育,也是在一個亮汪汪的月夜宛官,也是在這里,也是一個與你名字一樣的藏族男人瓦糕,與我見了最后一面后死去摘刑。”阿恰神情凝重地說刻坊。
索朗驚著了枷恕,“啊谭胚!世間上真會有這么巧的事徐块?”
“所以,我也很吃驚灾而。這樣巧合的場景胡控,勾起了我藏在心中不愿提起的一串串傷心事∨蕴耍”阿恰說到這里昼激,臉色越發(fā)沉重。
她頓了頓锡搜,“這故事稍長橙困,你慢慢聽。沿獨龍江而上耕餐,有個叫察瓦龍寨的藏人寨子凡傅。很多年以來,這個寨子的土司肠缔,經(jīng)常帶人來騷擾我們夏跷。他們不僅搶我們的財物哼转,更喜歡搶我們獨龍族年輕漂亮的女人。為了逃過被土司搶劫的惡運槽华,族長讓滿了十三歲以上的婦女壹蔓,臉上都涂抹五顏六色的樹汁草汁,或?qū)⒄麖埬樕嫌眉獯碳y青猫态。我的阿媽長得很漂亮佣蓉,不愿劃臉,只涂抹了植物的顏色懂鸵。有天夜晚偏螺,阿媽洗掉臉上的涂料正準備睡覺行疏,土司帶人突襲了我們村莊匆光,阿媽被搶走了。阿爸為了救阿媽酿联,被土司逮著活埋了终息。阿媽性子烈,堅決不從土司贞让,土司將阿媽吊打了兩天兩夜后周崭,扔進了地牢。守地牢的是個藏族小伙子喳张。他非常同情我阿爸和阿媽的遭遇续镇。-天晚上,天很黑销部,他對阿媽說摸航,‘阿姐,我是個奴隸舅桩,我父母也死在這個土司的手里酱虎。我仇恨這個惡魔,今晚他帶人外出了擂涛,我想救你出去读串。’阿媽說撒妈,‘阿弟恢暖,謝謝你的好意≌遥可阿姐已不行了胀茵,你若想幫我,我倒有一事求你挟阻。我死后琼娘,請你將我夫妻二人的消息告訴我的家人峭弟,讓她們斷了對我們的念想,好好地活下去脱拼÷魅常’小伙子見狀,流著淚將阿媽的托付應了下來熄浓,阿媽手一松情臭,慢慢閉上了眼睛《拿铮”
阿恰看著索朗俯在,“這個小伙子與你的名字一樣,也叫索朗英措娃惯□卫郑”
“我猜到了,后來呢趾浅?”
“后來愕提,小伙子找個機會到了我家里。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們皿哨。我一聽浅侨,立即嚎啕大哭起來。阿奶沒有哭证膨,她只是抖個不停如输。過了一會她突然大叫一聲,‘兒呀央勒,媳婦呀不见!’吼完,兩只眼珠子馬上定起订歪。我抱著阿奶使勁搖著哭著脖祈,‘阿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刷晋?’阿奶漸漸醒過來盖高,她張開嘴想說啥,卻說不出來眼虱。她伸出手想抓東西啥喻奥,卻啥也抓不著。我恐懼極了捏悬,抓著小伙子的手焦急地問撞蚕,‘叔、叔过牙,我阿奶咋個了甥厦?’他說纺铭,‘你阿奶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急火攻心刀疙,成了啞吧和瞎子舶赔。不過,你別著急谦秧,叔一定會幫助你竟纳。但你得答應叔一件事,叔才能幫你疚鲤∽独郏’我瞪大了眼睛問,‘啥事集歇?’‘叔原想把你阿爸阿媽的事告訴你們后桶略,就逃得遠遠地。沒想到你們一老一少一下就成了這個樣子鬼悠。我實在不忍心丟下你們删性。所以亏娜,我想認你阿奶為親阿媽焕窝,認你為親女兒,今后由我掙錢來養(yǎng)活你們维贺。你愿不愿意它掂?’那時我只有七歲,根本沒有能力解決眼下的一堆難題溯泣。聽了他的話虐秋,我像溺水的人抓著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說道垃沦,‘叔客给,我愿意≈荆’從那天起靶剑,我就有了個新阿爸〕爻洌”
索朗關切地問桩引,“這個新阿爸對你們好不好?”
“他對我們很好收夸。他是逃出來的奴隸坑匠,不敢公開呆在我們家里,只好跑到外面賣苦力卧惜,十天半月甚至更長一點厘灼,他才摸黑回來夹纫,把掙的錢交給阿奶。在他的幫助下阿奶治好了啞巴病设凹。他對我也特別好捷凄,常常給我買好吃的東西好看的衣服。我稍大一點點围来,他就千叮嚀萬囑咐跺涤,讓我必須白天晚上都涂上顏抖,盡量扮丑一些监透,不要像阿媽一樣再被壞人搶走桶错。”
“阿恰胀蛮,我打斷你一下院刁,你今晚咋沒涂臉呢?”
阿恰說粪狼,“今年初退腥,聽說日本人想占領騰沖城,很多有錢人都跑出了城再榄,察瓦龍寨的土司也帶著值錢的東西跑到了西藏狡刘。所以,我們獨龍族沒有紋面的女人才恢復了本來的面容困鸥⌒崾撸”
索朗道,“哦疾就,是這樣的澜术,你繼續(xù)講♀”
“新阿爸經(jīng)常對我說鸟废,等他掙夠了錢,就把我和阿奶接到山外姑荷,我滿了十五六歲盒延,就給我尋一好人家,把我嫁出去厢拭。為了多掙錢兰英,他加入了馬幫隊。時間一年一年過去供鸠,我也長成一個十五歲的大姑娘畦贸。一想著就要走出山外了,我就高興地要命”』担可是趋厉,這個時候,新阿爸他……他卻死了胶坠【耍”
說到這里,阿恰哽咽不已沈善。
“阿恰乡数,別難過。你新阿爸是咋死的闻牡?”
“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净赴,月亮也像今天一樣明亮,我端著盆走到江邊正準備洗衣罩润,突然聽見有人輕輕叫我的名字玖翅,我一下就聽出來這是新阿爸的聲音。我朝著聲音發(fā)出的方問找過去割以,一看金度,腿都嚇軟了。新阿爸趴在一個大石頭后面严沥,臉色蒼白猜极,大顆大顆的汗順著臉幫子往下滴,他的胸前一大片血跡祝峻。我趕緊跑過去把他抱在懷里魔吐,哭著問扎筒,‘阿爸莱找,你這是咋啦?’他說嗜桌, ‘土匪在獨龍江下游劫了我們奥溺,好幾個伙計被打死。我用刀撂翻了一個土匪骨宠,跳上一匹馬就跑浮定。路上,我中了土匪的子彈层亿,血流不止桦卒。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但很想在臨死之前再見見你們匿又,便策馬往這邊跑方灾。剛跑到這里,我卻支持不住了,一頭摔下馬背裕偿。我的馬向前一路狂奔洞慎,它吸引了追上來的土匪。我安全了嘿棘,可我感到身上的血也快流干了劲腿。我正絕望時,你卻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鸟妙〗谷耍’新阿爸剛說到這里,上游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重父。他一把抓著我的手垃瞧,‘女兒,快坪郭,扶我到江邊去个从,我想喝點水⊥嵛郑’我倆跌跌撞撞走到江邊嗦锐。他沒有喝水,只對我說了一句沪曙,‘女兒你一定要照顧好你的阿奶奕污。’說完液走,他猛地推開我碳默,一頭栽進江里。他的頭只在波濤中冒了幾下缘眶,便沒了蹤影嘱根。我像瘋了一般,不斷拍打著江水巷懈,嘶心裂肺地哭喊该抒,‘阿爸、阿爸顶燕,你回來啊凑保,你回來啊涌攻!’可是……我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欧引。”
阿恰說到這里恳谎,早已泣不成聲芝此。
索朗被深深震撼了,脖子上暴著一根根筷子粗的青筋。他一只手抓著阿恰的胳膊癌蓖,一只手擦去阿恰臉上長淌的眼淚瞬哼,神情堅定地說,“阿恰租副,別哭坐慰,兩年前,你失去了一個索朗英措用僧,兩年后结胀,你又認識了另一個索朗英措。這個索朗英措雖然做不了你的阿爸责循,但他愿做你的愣拉糟港,保護你一輩子,阿恰院仿,你愿做我的卜瑪嗎秸抚?”
阿恰沒想到索朗安慰自己后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臉馬上紅了歹垫。她雖然與索朗是第一次認識剥汤,但他正直善良、真誠樸實排惨,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吭敢。此刻見他主動向自已表白感情,便沒有半點猶豫暮芭,輕聲說鹿驼,“阿措哥,我愿意辕宏⌒笪”
索朗聽后,抽出腰刀割下自己的一絡頭發(fā)匾效,說舷蟀,“阿恰,這個交給你面哼,看見了它,就如看見了我扫步∧Р撸”
阿恰瞬間淚目。她抓過刀來河胎,也割下自己的一絡頭發(fā)闯袒,放在索朗手里,“來,把我倆的頭發(fā)揉在一起政敢,一人-份其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離喷户!”
“好唾那!”索明高興極了。
他接過頭發(fā)褪尝,指著月亮闹获,動情地說,“阿恰河哑,你像月亮一樣純潔美麗避诽,這次到緬甸,我一定要買一個配的上你的羊脂玉珮送給你璃谨∩陈”
阿恰連忙擺手,“羊脂玉珮太貴佳吞,我不要轨功,我只要你這顆心∪荽铮”
“不古涧,貴的我買不起我可以買便宜的。但我必須買花盐!阿恰羡滑,我也有個要求∷阈荆”他停了停柒昏,看著有些困惑的阿恰,一臉認真地說熙揍,“我……也要你這顆心职祷。”
阿恰“噗嗤”一聲笑了届囚。她溫柔地說有梆,“阿措哥,你好憨意系,我都愿意做你的卜瑪了泥耀,這顆心當然屬于你』滋恚”
索朗激動不已痰催,一把將阿恰擁入懷中兜辞,棒著她的臉狂吻起來。阿恰像觸了電夸溶,渾身一陣顫栗逸吵。
月兒害羞了,趕緊躲進了云層里缝裁。
3.
索朗他們此次的目的地是緬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扫皱。
他們從獨龍村走到騰沖,再從騰沖走到邊境城瑞麗压语,抵達曼德勒時已耗時一個多月啸罢。
到了曼德勒,索朗剛拿到馬鍋頭分給他的趕腳錢胎食,便急忙去找玉器店扰才。
在一個有名的玉器店里,他一眼就看上了一枚光亮如月的羊脂玉珮厕怜。老板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熱情介紹道衩匣,“小伙子,這枚玉珮外圓內(nèi)方粥航,白如羊奶琅捏,通透清澈,潤澤細膩递雀。若你想送給心上人柄延,這款最合適∽撼蹋”索朗也覺得很滿意搜吧,便立即掏錢將它買了下來。
馬幫隊在曼德勒休整三天后杨凑,裝上貨物返回國內(nèi)滤奈。
他們剛到瑞麗,便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一一5月1日曼德勒已被日軍占領并慘遭血洗撩满。這讓馬幫隊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好險蜒程!幸好從曼德勒出來的早!
壞消息接接踵而至伺帘。馬幫總管大馬鍋頭派人送來口信昭躺,日軍正向騰沖方向集結(jié),騰沖危急曼追。馬幫隊不能到騰沖窍仰,暫時在瑞麗停留,沒有接到他的命令礼殊,不準行動驹吮。
一晃,他們就在瑞麗的茶馬驛站呆了七八天晶伦。
一天上午碟狞,索朗和好友強子正在街上閑逛,突然聽見身后一陣喧嘩婚陪。轉(zhuǎn)身一看族沃,一群年輕人扯著白底黑字的橫幅走過來,口中高喊著“打倒日寇泌参,保衛(wèi)騰沖脆淹!”,匯聚在繁華的十字路口沽一。
索朗問旁邊穿長衫戴眼鏡的老人盖溺,“請問老先生,他們是誰铣缠?”
老先生說烘嘱,“他們是從昆明來的大學生』韧埽”
索朗很好奇蝇庭,“他們來這里干啥?”
老先生說捡硅,“等下你就知道了哮内。”
說話間壮韭,一個齊耳短發(fā)北发,上穿淡藍衣服,下穿深色裙子泰涂,腳穿搭帶布鞋的女學生跳上由兩個木箱臨時搭起的臺子鲫竞,慷慨激昂地演講起來:
“父老鄉(xiāng)親、兄弟姐妹們逼蒙,5月10日从绘,騰沖城淪陷了。日本鬼子占領騰沖后是牢,不到三天僵井,騰沖城就成了人間煉獄。他們屠老人驳棱,奸婦女批什,燒房子,甚至極其殘忍地將老人綁在樹上社搅,用大鋸鋸成幾節(jié)驻债。鬼子的惡行乳规,罄竹難書,人神共憤合呐!我們同為云南子弟暮的,該怎么辦?淌实!”
下面的學生們齊聲高呼冻辩,“團結(jié)起來,保衛(wèi)騰沖拆祈!”女學生極有感染力的演講恨闪,學生們憤怒地吶喊聲,瞬間點燃了聽眾們對日軍仇恨的火焰放坏,“團結(jié)起來咙咽,保衛(wèi)騰沖”的口號聲此起彼伏,響徹天空轻姿。索朗和強子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犁珠,跟著大家舉起右手,大聲喊起口號互亮。
女學生雙手往下壓了壓犁享,口號聲停了下來。她握著拳頭豹休,鏗鏘有力地說炊昆,“對!團結(jié)起來威根,保衛(wèi)騰沖凤巨!這就是我們該做的!兄弟姐妹們洛搀,為了解救正在飽受苦難的騰沖同胞敢茁,為了奪回被日寇占領的家園,到前線去吧留美,去做一個英勇無畏的戰(zhàn)士彰檬,去做一位救死扶傷的天使,用我們的青春谎砾,用我們的熱血逢倍,去趕走萬惡的日本鬼子!”
女學生的每句話都深深打動著索朗景图。他感到自已的熱血在汨汨沸騰较雕。
老先生眼眶濕濕地搖晃著頭,自言自語地說挚币,“悲壯傲两扣典!正在前方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士中有七千個娃娃兵,小的只有十三歲宛蚓。這些娃娃英勇無畏慷慨赴死的精神激捏,定將在我華夏幾千年的歷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设塔∑嗬簦”索朗聽后,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東西猛擊了一下闰蛔。他腦中閃出一個念頭:我也要到前線去痕钢!
他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強子。沒想到序六,強子說他也非常想去任连。索朗聽后大喜。
他倆回到驛站例诀,向馬鍋頭說了他們的想法随抠。馬鍋頭拍著他倆的肩膀稱贊道,“好繁涂,有血性拱她!國家危亡之際,男兒該當如此扔罪。去吧秉沼,去多殺幾個鬼子,去為慘死的同胞們報仇雪恨矿酵!”
二人一聽唬复,高興地摟著馬鍋頭又蹦又跳。
第二天全肮,他們便告別了馬鍋頭和伙計們敞咧。由于前線急需兵源,他們報名后立即被招收辜腺。訓練五天后休建,馬上編入了參戰(zhàn)部隊。
4.
索朗走后哪自,阿恰每天都沉浸在與他相處的甜蜜回憶中丰包。這些回憶讓她變得容光煥發(fā),干起活來也渾身是勁壤巷。
阿奶眼晴不好邑彪,看不見阿恰外在的變化,卻能感覺到阿恰心里發(fā)生了變化胧华。直覺告訴她寄症,阿恰有相好了宙彪。這讓阿奶又高興又擔憂麦撵。高興的是鸿吆,她這個一直拒絕媒婆提親的孫女,終于腦瓜開竅了望门,曉得談情說愛了篮迎;擔憂的是男图,與孫女相好的男人,長得如何甜橱?品性咋樣逊笆?
一天晚上,阿奶試探道岂傲,“阿恰难裆,你已經(jīng)十七了,像你這樣大的女子早出嫁了镊掖,生的娃娃也可以到處亂跑了乃戈,你呢,一直單起亩进,你就一點也不急症虑?”
“不急「浜睿”
阿奶正色道侦讨,“你不急阿奶急。給你說一聲苟翻,我今天已經(jīng)同意了王媒婆的提親韵卤。”
這下阿恰急了崇猫,忙說沈条,“退了退了,趕緊退了诅炉!”
阿奶心中偷樂蜡歹,卻裝著生氣的樣子問,“為啥退了涕烧?”
阿恰羞澀地說月而,“阿奶,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议纯「缚睿”
阿奶笑說,“喲,你可以啊憨攒,這么大的事情也敢瞞著阿奶了世杀。說說,是咋回事肝集?”
阿恰便將她與索朗的事從頭到尾講給了阿奶聽瞻坝。
阿奶聽后放心了,“孫女杏瞻,從你的擺談中所刀,聽得出你很喜歡這小伙。阿奶相信你的眼光伐憾,你自己決定吧勉痴,阿奶不再多嘴∈魉啵”
阿恰一聽,高興地抱著阿奶瀑罗,在她臉上“啪地”親了一口胸嘴。
這天晚上,阿恰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斩祭,腦海中全是索朗英俊的樣子劣像。
時間過去了兩個月,阿恰興奮起來摧玫,快了快了耳奕,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見著索朗了∥芟瘢可是兩個多月過去了屋群,三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坏挠,-年過去了芍躏,阿恰還是沒見到索朗。
阿恰憔悴了降狠,瘦了对竣,話少了。盡管她不知索朗在干啥榜配,盡管無數(shù)個夜晚她都因思念而淚濕枕巾否纬,盡管阿奶無數(shù)次勸過她死了這份心〉叭欤可她始終相信临燃,她的阿措哥決不是一個負心的人,他一定會來見自己。一定谬俄!
轉(zhuǎn)眼到了1944年10月中旬柏靶,她的阿措哥終于來見他了。
那天溃论,仍然是一個月明星朗的晚上屎蜓,她獨自來到獨龍江洗衣。
兩年半過去了钥勋,這里的一切景物依舊炬转,只是自己曾經(jīng)的心跳已成陌生。她看著清澈的江水算灸,恍惚看見阿措哥正沖進水中幫她撈衣服扼劈。她望著圓圓的月亮,恍惚覺得阿措哥棒著她的臉在月光之下慌亂地吻自己菲驴。她正陶醉在久違的幸福之中……可是荐吵,阿措哥突然不見了。她猛然清醒了赊瞬,原來剛才的一切甜蜜只不過是一場幻覺而已先煎。她的淚水瞬間像決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巧涧,流淌不止薯蝎。
她正黯然神傷時,忽聽一個人在背后輕輕喊她谤绳。她轉(zhuǎn)過身占锯,覺得這人很陌生,便冷冷地問缩筛,“你是誰消略?”陌生人如釋重負地說,“你真是阿恰呀歪脏,我叫強子疑俭,是索朗的朋友⌒鍪В” “你咋知道我在這里钞艇?” “我到了你家里,你阿奶告訴我你在江邊洗衣豪硅×ㄕ眨”阿恰臉色緩了下來,急切地問懒浮,“索朗呢飘弧?他在哪里识藤?”
強子將一個小包打開,指著里面的東西次伶,臉色沉重地說痴昧,“在這里」谕酰”
阿恰一看赶撰,小包里有-撮粘乎乎的頭發(fā),一枚被血染紅了的羊脂玉珮柱彻。
她立即明白了豪娜,那撮頭發(fā)是她和阿措的。那枚羊脂玉珮哟楷,是阿措在緬甸給她買的瘤载。一股暖流霎時貫通她全身。隨即卖擅,暖流退去鸣奔,一股寒徹入骨的感覺猛地向她襲來。
她顫抖著磨镶,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溃蔫,“強子,你給我……說說琳猫,索朗……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強子說私痹,“兩年前脐嫂,我們馬隊被困瑞麗回不了騰沖,我和索朗便參了軍紊遵。索朗打仗十分勇敢账千,兩年時間,便從戰(zhàn)士升為連長暗膜。今年5月11日匀奏,我部強渡怒江,與日軍爭奪騰沖城学搜。9月14日攻克騰沖娃善,結(jié)束了127天慘烈的騰沖保衛(wèi)戰(zhàn)∪鹋澹可惜聚磺,索朗沒有等到這一天。
勝利的頭一天炬丸,他在陣地上指揮戰(zhàn)斗瘫寝。我離他不遠,見他突然被日軍飛機上投下的炸彈碎片擊中了。我急忙爬過去焕阿,抱著渾身是血的他咪啡。他睜開眼見是我,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暮屡,‘兄弟撤摸,拜托你,我光榮后栽惶,你一定帶我去見見阿恰愁溜。她家住在獨龍村⊥獬В’他指了指胸口冕象,便安祥地閉上了眼睛。我從他內(nèi)衣里掏出來的汁蝶,就是這個被鮮血浸透了的小包渐扮。”
強子講敘時掖棉,阿恰的淚水一直沒斷過墓律。強子講完了,她的眼淚也流干了幔亥,人也呆訥了耻讽。片刻,她似乎清醒了帕棉,抓過小包针肥,緊緊捂在自己的胸前,喃喃自語香伴,“阿措哥慰枕,你回來了,阿恰妹妹見到你了即纲,她正緊緊抱著你具帮,聞到了你身上熟悉的汗味。阿措哥低斋,你不是說這撮頭發(fā)中有你有我嗎蜂厅?你不是我們永遠不分離嗎?對不對拔稳?強子說你已經(jīng)死了葛峻,光什么榮了,我不信巴比!因為你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术奖,對不對礁遵?你不會死的,你的阿恰會等著你采记,一直等著你佣耐。”
強子見阿恰悲傷太過神經(jīng)近乎崩潰唧龄,趕緊拍打著她的肩背兼砖,勸慰道,“阿恰既棺,你別傷心讽挟,你說的對,你的阿措哥沒有死丸冕,他和千千萬萬在騰沖保衛(wèi)戰(zhàn)中犧牲的英雄一樣耽梅,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里∨种颍”
兩個月后眼姐,精神遭受沉重打擊一病不起的阿恰,從床上起來了佩番。她已瘦成了一根竹竿众旗,仿佛風一吹就會立馬倒下√宋罚可是贡歧,她的眼里卻多了一種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堅定。
阿奶日夜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赋秀。她摸著阿恰的手艘款,疼愛地說,“孫女沃琅,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好好養(yǎng)身子蜘欲,養(yǎng)好身子益眉,阿奶再托人給你找戶好人家±逊荩”
“阿奶郭脂,您今后不要再提這件事。我會守著阿措哥澈歉,守他一輩子展鸡。”阿恰說這句話時神情特別嚴肅埃难,態(tài)度十分堅定莹弊。
阿奶知道阿恰的性格涤久,她決定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忍弛。便嘆口氣响迂,喃喃說道,“唉细疚,這女子像她媽蔗彤,烈女》杓妫”
尾聲.
至此然遏,月圓之時,獨龍江邊總會傳來一陣凄切深情的歌聲:
月亮出來亮汪汪
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歌聲吧彪,如泣如訴待侵,聽者無不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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