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一位大哥打來電話郊闯,說你們的老宅子快要倒了,這個雨季怕是熬不過去了蛛株⊥帕蓿看過大哥發(fā)來的照片,堂屋房頂已經(jīng)露出一個大窟窿谨履,山墻的一個角已經(jīng)倒了欢摄,東屋的廚房半截山墻也已經(jīng)倒了。整個院子雜草叢生笋粟,當年高高的院墻早已不復存在怀挠,一片荒涼析蝴。
這是我出生和長大的地方,也是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绿淋。2004年父母隨我們搬遷進城以后闷畸,老家的宅子就再也沒有住過人。不住人的房子損壞的特別快吞滞,這是老理兒佑菩。說實話,用磚瓦土坯蓋起來的房子能支撐這么久冯吓,已經(jīng)是相當難能可貴的了倘待。
四間堂屋是在我三歲的時候,父親和叔叔合力蓋起來的组贺,東邊兩間是我們家凸舵,西邊兩間是叔叔家。除了堂屋失尖,還有東屋和西屋啊奄,分別是我們兩家的廚房,共用一個院子掀潮。聽父親講菇夸,當年蓋這四間磚瓦房,可是費了一番功夫的仪吧。那個年頭動員人蓋房子庄新,就像是現(xiàn)在在北京城里動員人按揭購房一樣,是要下血本的薯鼠,是要傷筋動骨的择诈,弄不好是要被人看笑話的。
小時候家里五口人出皇,父母和我們兄弟三個羞芍,我排老二。奶奶跟著叔叔家過郊艘,爺爺在父親十八歲時就去世了荷科。父親作為家族的長子長孫,在十八歲那年成為家庭的主心骨纱注,肩上承載著家族復興的重大責任畏浆。八十年代的農(nóng)村,蓋房子娶媳婦就是天大的事狞贱,沒有新房子難以娶新媳婦刻获。一貧如洗的家庭,蓋不起新房子斥滤,兒子們是有打光棍的風險的将鸵。
父母最初的愿望,就是再蓋三處宅子佑颇,哥仨一人一出顶掉,少生閑氣,也可避免兒子們打光棍的風險挑胸。說干就干痒筒,八十年代初,我們家開始在村子東邊蓋房子茬贵,是新規(guī)劃的宅基地簿透。地基是用水泥澆注成形的,這在當時的農(nóng)村解藻,屬于最新技術老充。
照例是四間磚瓦房,外層是磚內(nèi)層是坯螟左。不過房頂?shù)耐哂汕嗖裢咦兂闪思t機瓦啡浊。紅機瓦是從外地買的,磚頭是自己家做的胶背。制作磚頭先是央人脫磚胚巷嚣,然后涼干,再拉到村子東南角的窯上燒钳吟。燒窯是個高技術活廷粒,是由農(nóng)村專業(yè)人士操作的。先用煤火燒多天红且,火候一到坝茎,再用涼水澆。我們家的那一窯磚直焙,由于澆水時火候沒有掌握好景东,燒不出來的磚青不青紅不紅的,而是介于兩種顏色之間奔誓,品相不好看斤吐,結(jié)實倒是挺結(jié)實。
椽子上面是里子厨喂,當時最常見的里子是高粱桿或崗柴和措,用麻繩編織并固定在椽子上,然后上面抹泥巴裝上紅機瓦蜕煌。我們家是就地取材派阱,先在平地上用花柴(棉花桿)編織成形然后拉到房頂上固定。這在當時應該是屬于新材料新技術新工藝斜纪,結(jié)實倒是結(jié)實贫母,但操作難度很大文兑。像一條難以馴服的大長龍,好多人幫忙才把它拉了上去腺劣。
新房子是蓋起來了绿贞,屋內(nèi)墻壁粉刷用的是石灰拌麥秸,不用立邦漆橘原,地面鋪磚頭籍铁,也不用瓷磚。論美觀程度趾断,裝修過的房子也趕不上現(xiàn)在城里的毛坯房拒名,但有新房子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因為叔叔家后來也蓋了新房并搬了岀去芋酌,我們家就在老宅住了下來增显,并沒有往這套新房子搬。
九十年代初的時候脐帝,我和哥哥都已考上大學離開了家鄉(xiāng)甸怕,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回到村子里了,這座被投入巨大心血蓋起來的新房腮恩,已經(jīng)沒有了用武之地梢杭,被父親賣掉了,賣了2000元秸滴,就這樣我們家在農(nóng)村的根就只剩下這一處老宅了武契。
照片中的老宅,就這么靜悄悄地矗立著荡含,頂風逆雨咒唆,以它頑強的身軀庇護著整個家族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释液。(文/劉尚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