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份站削,一個普通的周四坊萝,下午三點,我的手機傳來一陣急促的鈴聲,我接通電話十偶,電話里傳來我媽焦急的聲音:“兒子菩鲜,你外婆出事了,剛還好好的坐在小區(qū)的亭子里惦积,一會兒工夫就叫不應(yīng)了接校,我叫了救護車,正要把她送去醫(yī)院狮崩≈朊悖”
聽完后我的腦袋一下就懵了,在我印象中我外婆是多么硬朗的一個老太太啊睦柴,80多歲的她走路從來不拄拐董习,就算走在老家陡峭的山路上都從不要人扶,怎么會突然就叫不應(yīng)了呢爱只?當(dāng)時我相信外婆僅僅是因為年齡大了患了一點小病皿淋,很快就會康復(fù)。
掛斷媽媽的電話后恬试,姐姐和爸爸也先后來了電話窝趣,得知他們都在往家趕,雖然我當(dāng)時想迫切的見到外婆训柴,但也沒有立即趕回去哑舒,而是打開手機訂了周末的票。
周六幻馁,我終于在重癥病房看到了外婆洗鸵,她鼻孔里插著氧氣管,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仗嗦。病床邊坐著大姨膘滨、舅舅、爸爸稀拐、媽媽火邓,從他們口中,我第一次聽到“腦沟虑耍”這個名詞铲咨,他們告訴我外婆從進醫(yī)院起就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血壓蜓洪、心率一直不穩(wěn)定纤勒,只有右邊身體能動,而且已經(jīng)喪失了語言能力隆檀。
我媽把外婆的右手放在我的手中摇天,我噙著眼淚叫了一聲:“外婆”北滥,原本在半昏迷狀態(tài)的外婆睜開了眼睛看著我,用她唯一有知覺的右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闸翅,她用力拉著我的手想坐起來,我知道如此倔強的外婆一定不能接受她那時的狀態(tài)菊霜,她想憑自己的力量坐起來坚冀,但這一切都毫無意義。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淚水還有驚慌鉴逞,那時她心里該有多少不甘和慌張啊记某。媽媽趕緊上前把病床搖了起來,安撫著她构捡,在媽媽的安撫下液南,外婆也慢慢的恢復(fù)了平靜,躺在病床上勾徽,眼睛里含著淚水滑凉,但她卻說不出一句話。
外婆的狀態(tài)一直很不穩(wěn)定喘帚,還要隔半個小時就要幫她翻翻身來防褥瘡畅姊,由于幾個親人那兩天幾乎都沒休息,所以晚上我就和媽媽留了下來做陪床吹由。我拉著椅子坐在了外婆床邊若未,心情隨著儀器上顯示心率和血壓的線條忽高忽低,有時看著漸漸穩(wěn)定的線條倾鲫,我就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粗合,仿佛下一刻外婆就會睜開眼睛叫我的名字,但當(dāng)時的我并不知道這個簡單的愿望再也不會實現(xiàn)乌昔。
我拉起外婆的手隙疚,放在我的手心,她那像一根干柴的手上插著輸液管和儀器感應(yīng)線磕道,針頭四周的皮膚已經(jīng)發(fā)黑甚淡,這些儀器就像是一根根吸血的導(dǎo)管,正要把她的血抽開捅厂。我那熟悉的手明明還保留著以前的溫度贯卦,為什么我那熟悉的聲音就不見了呢?那晚我一直望著外婆的手發(fā)呆焙贷,因為外婆的手承載了我對她太多的回憶撵割,承載了她對我太多的愛。
在我印象中辙芍,外婆的樣子似乎一直沒有變過啡彬,瘦小的身材羹与,被裹過的小腳,些許佝僂的肩膀庶灿,尖尖的下巴纵搁,因為牙齒掉光而嘟著的嘴。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手往踢,外婆的手很特別腾誉,她左手食指的第一根關(guān)節(jié)向拇指彎曲,而且彎曲的幅度很大峻呕,聽我媽說這是風(fēng)濕留下的后遺癥利职,有了瘦小的身材和小腳的襯托,她的手卻顯得很大瘦癌。民間有個說法是:手大的人會操勞一生猪贪。外婆恰好印證了這個說法。
外婆出生在上個世紀(jì)30年代最艱苦的西南農(nóng)村讯私,20歲左右嫁給一無所有的外公热押,后來生了五個孩子,一生中經(jīng)歷過兩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斤寇,靠著幾畝山地將四個孩子養(yǎng)大楞黄,供他們上學(xué),孩子娶妻出嫁后還要帶孫子抡驼、孫女鬼廓,在外婆的世界里,她完全閑不下來致盟。
兒時碎税,爸爸在外工作,媽媽要承擔(dān)家里的重擔(dān)馏锡,是我外婆把我?guī)Т罄柞澹撬秒p手抱著我去認識這個世界,是她用雙手為我遮風(fēng)擋雨杯道。就算我再調(diào)皮匪煌,她也從來沒動手打過我任斋,別人送給她的薄荷糖和桃酥她總是不舍得吃激捏,放在柜子里匀归,等家里的幾個孩子都聚齊了她才拿出來晚顷,用她大大的手將好吃的挨個挨個遞給我們。長大后我們給她送去好吃的東西時總會提前把包裝打開凿可,告訴她如果不盡快吃揪胃,東西就會變質(zhì)艾君,外婆總會笑著抱怨署海。
外婆將我?guī)У綍约捍┮侣鸸骸⒊燥埡缶突亓司司思乙侥校宜坪踹€記得當(dāng)時她離去的場景,在一個小河塘邊我望著外婆離去的背影哭的撕心裂肺捻勉。
上學(xué)后每年暑假镀梭,我都會去舅舅家,那是我兒時最期待的事情踱启。長大后夢里還會出現(xiàn)舅舅家院子里那棵茂盛的核桃樹报账、院子旁邊結(jié)滿黃色杏子的杏子樹,還有夏天晚上躺在我身旁的外婆禽捆,她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拿著籬笆扇一高一低有頻率的搖著飘哨,我看著她的手胚想,慢慢閉上了眼睛。
上大學(xué)后芽隆,我去了另外一個城市浊服,外婆和外公跟著舅舅去了2000多公里外舅舅工作的城市,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胚吁,當(dāng)時我心里十分恐懼牙躺,我怕再也見不到他們。一年后他們不習(xí)慣那邊的生活腕扶,回到了家鄉(xiāng)孽拷。再次見到外婆時她依然沒什么變化,只是肩膀變得更加佝僂半抱,當(dāng)時我就像擁有了整個世界脓恕。
我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外公離世窿侈,80多歲的外婆回到老家料理外公的后事炼幔,那段時間她眼里總是濕潤的,但我沒見過她流過一滴眼淚史简。我還記得當(dāng)時和她站在荒山的山頂上乃秀,她說想走走,于是我們在山頂饒了一圈后從布滿荊棘圆兵、茂密的樹林中穿了過去跺讯,荒山上沒人走過的地方都長滿了野草、布滿了碎石殉农,又是下坡路抬吟,我一個年輕人走起來都十分吃力,外婆卻走得異常平穩(wěn)统抬,坡陡時她用手扶著樹干火本,她布滿皺紋和干枯的雙手似乎和樹干成了一個整體危队,深深的長在了她生活了一輩子的土地上。
外公離世后钙畔,我外婆就來了我家茫陆,由我媽和她作伴,我放假回家時外婆就會拿出她帶來的核桃擎析,用她干枯的雙手把一個個核桃夾爛簿盅,取出核桃仁放在桌上讓我吃,還一個勁的說我瘦了揍魂,讓我不要虧待自己桨醋,好好照顧自己。
人生總有太多意外现斋,那時喜最,我以為我和外婆相處的時間會很多,去年十月我沒回家庄蹋,在電話里和外婆約好十一月回去看她瞬内,但就是那一通電話是外婆對我說的最后一段話。
十一月限书,再次見到外婆時虫蝶,她依然穿戴得整整齊齊,就像以前一樣倦西,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能真,但她的臉卻一片烏黑,20多天沒有進食扰柠、飽經(jīng)折磨的她早已瘦成了一堆骨架......
后來舟陆,我總想在夢里再見一次外婆,聽她說說話耻矮,但我那倔強的外婆只在我夢里出現(xiàn)過兩次秦躯,但都是一閃而過,我想她是怕我醒來難過吧裆装。
我寧愿相信人去世后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踱承,也一直相信關(guān)系密切的人之間有某種特殊的感應(yīng),外婆您能聽到我的想念嗎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