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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磊這個大嘴巴又開始瞎說了夜郁。最近他在一次采訪中吐槽《奇葩說》太無聊了,言辭犀利粘勒,偏偏前不久他還當(dāng)過這個節(jié)目的嘉賓竞端。所以很不幸,這一次網(wǎng)友沒有喜歡他的耿直庙睡,而是直接把他罵到了熱搜事富。我看過他做嘉賓的那兩期節(jié)目。只想說乘陪,他和這個節(jié)目真的太不搭了统台。
世界是一個復(fù)雜的調(diào)色盤,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色彩天空啡邑。出了這片天贱勃,就是無盡的擰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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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年前,一個叫香河的小縣城贵扰。
一個少年和他的同伴仇穗,蓄著長發(fā),穿著酷酷的皮褸戚绕,拎著破木吉他纹坐,從大巴車徑直走向舞臺。
樂聲初起列肢,他們已搖搖晃晃恰画,燥成了一團火宾茂。
臺下的村民們一臉木然瓷马,嗑瓜子的,哄小孩的跨晴,嘮閑嗑的欧聘,翻白眼的.....
少年們毫不在意,執(zhí)著地唱著《Knockin'?On?Heaven's?Door》端盆,搖曳著青澀的身體怀骤,活像一只只恣意撲騰的白鳥。
那是他們?nèi)松牡谝淮窝莩觥?/b>
好自嗨焕妙,好自由蒋伦,好痛快。
20多年后焚鹊,這個少年痕届,已變成大叔。
他縮著身子末患,坐在一個“吵架節(jié)目”的演播間里研叫。昏昏欲睡璧针,尷尬沉默嚷炉,身心的煎熬分分秒秒溢出了屏幕。
那雙小眼睛探橱,呆滯木然一如20多年前的村民申屹,跌進一個格格不入的人間。
山河暮色隧膏,青春失幀哗讥。
彈幕上還在齊刷刷走著刻薄的字眼:“這個傻子是誰?”
“又丑又作....”
“節(jié)目組咋想的私植,請了這么一個嘉賓.....”
有些人并不知道忌栅,
這個人曾點燃了2019年的夏天,
也并不知道,一個又頹又喪的人能有多么閃耀索绪。
他就是新褲子樂隊的主唱彭磊湖员。
這個成立23年的老樂隊,搖晃人間瑞驱,幾度沉浮娘摔,終未滅亡,只留下清晰可見的時光刀痕唤反。
2019年5月凳寺,一個叫《樂隊的夏天》的綜藝熱播。新褲子奪冠彤侍,再次爆紅肠缨。
主唱彭磊,一個40多歲的中年眼鏡男盏阶,在舞臺上時而騷氣地扭著身體晒奕,時而吃了彈簧似的蹦得老高,加上嘴欠名斟、有趣脑慧、逗耿、真實的個性砰盐,迅速成為一個特立獨行的網(wǎng)紅闷袒。
一首改編的《花火》令全網(wǎng)沸騰,知名音樂人岩梳、樂評人贊不絕口囊骤,人們驚艷于40歲的彭磊還能爆發(fā)出如此的旺盛力量。
他在臺上忘我的樣子蒋腮,仿佛又回到了20多年前淘捡,白鳥流轉(zhuǎn),歲月從未走遠(yuǎn)池摧。
同期參賽的刺猬樂隊主唱趙子健聽得淚流滿面焦除。
可彭磊卻一貫平靜又嘴欠地說:“估計他是想起了自己的事兒吧.......”
至于爆發(fā)力,他說:“節(jié)目組老把大家關(guān)一塊作彤,強迫我們看節(jié)目膘魄,特別煩,上場之后我就把不好的情緒發(fā)泄出來了竭讳!”
他這人說話特?fù)p创葡,滿嘴跑火車,一本正經(jīng)绢慢,信口開河灿渴,沒人聽出是真是假。
他說全場樂評人都是他的仇人,他說微信從來不多于100人骚露,每晚不拉黑人睡不著覺蹬挤。這種嘴欠又怪異,頹喪卻又很燃棘幸,逗比又真實的個性迅速讓各大媒體嗅到了他身上的綜藝潛質(zhì)焰扳。
他卻說:“我做音樂這么開心,為什么要靠說話賺錢误续?”
早已出走的前搖滾人大張偉說:“那是你不知道靠說話有多賺錢吨悍!”
不愿靠說話掙錢的他,最后還是去參加了《奇葩說》蹋嵌。
不過育瓜,笑他打臉的網(wǎng)友們很快發(fā)現(xiàn),這很可能不是他自己的選擇欣尼。
燃燒之下爆雹,必有灰燼停蕉,潮流與傷痕總是攜手而至愕鼓。
人終究是矛盾的動物。
02
“這個時代太二了慧起,我不跟了菇晃!”有一年,崔永元傷心地說蚓挤。
今年3月的工體演唱會上磺送,新褲子也有一段類似的獨白:“我覺得潮流就是你不跟隨它,它就過去了灿意,但你要跟著它估灿,你就是傻逼。”
他們唱了《最后的樂隊》缤剧。
“這是最后的歌曲馅袁,可是我不想離去,離開你荒辕。這是最后一首歌曲汗销,唱完之后我們將離去......”
歌里滿是仿徨與焦慮。
人們以為他們將要解散抵窒。
誰知弛针,年中的《樂隊的夏天》,他們又殺了回來李皇。
太多的搖滾人削茁,不知道怎樣和這個時代握手言和。也不情愿。
新褲子不一樣茧跋,他們一直是被時光狠狠雕刻的那支樂隊朦拖。從1996年成立至今,大起大落間厌衔,他們一直在尋找一個度璧帝,平衡下的生存空間。
作為唯一沒有變更過的成員富寿,彭磊無疑是這支樂隊的核心人物睬隶。
(▲?年輕時的彭磊)
70年代出生的彭磊,從小被父親送去學(xué)美術(shù)页徐,后來考入了一個叫“北京工藝美術(shù)學(xué)兴涨保”的中專。與他一起考入的一位同學(xué)变勇,就是后來的樂隊成員龐寬恤左。
1992年,同校的唐朝樂隊大火搀绣。彭磊為之瘋狂飞袋,他也留起了長發(fā),自此迷戀上重金屬音樂链患。
1995年巧鸭,彭磊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xué)劉葆、尚笑組建了樂隊麻捻,當(dāng)時還不是樂隊成員的龐寬在一旁插科打諢纲仍,給取了一個特立獨行的名字——“金屬車間的形體師傅”。
這是新褲子的早期雛形贸毕。幾個人每天聚在一起郑叠,倒騰樂器、淘唱片明棍,徜徉在音樂的世界里乡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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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地方排練,他們就跑到三個路口外击蹲,北京服裝學(xué)院一個廢棄的防空洞里署拟。洞里積水沒過腳面,彈琴的時候身上會過電歌豺,天花板上滲著霉斑推穷。幾個少年卻玩得不亦樂乎。
一次演出時类咧,彭磊的同校師兄馒铃、清醒樂隊的主唱沈黎暉注意到了他們蟹腾。
1997年,沈黎暉創(chuàng)立了摩登天空唱片公司区宇,并簽下了這支樂隊娃殖。因為樂隊名字太拗口,大伙兒改名叫“新褲子”议谷。彼時炉爆,受紐約朋克樂隊雷蒙斯的影響,他們的風(fēng)格已由重金屬轉(zhuǎn)為朋克音樂卧晓。
“新褲子”芬首,在當(dāng)時的寓意就是——“新潮的朋克樂隊”。
1998年逼裆,新褲子發(fā)行第一張同名唱片《新褲子》郁稍,被評為“90年代中、港胜宇、臺十大唱片之一”耀怜,在樂壇掀起了一朵不小的浪花。
可好景不長桐愉,在他們做完第二張大賣的專輯《Disco?Girl》后财破,搖滾樂的時代漸漸落幕了,席卷而來的是港臺日韓流行音樂仅财。
千禧之后的街頭狈究,一樣的刺目陽光,一樣的皮褸少年盏求,只是天空再也照不出搖滾的酷,它只能扁著身子從人潮人海中擠過亿眠。
(▲?彭磊和龐寬)
為了生計碎罚,彭磊、龐寬他們各自去上班纳像,鼓手尚笑退出樂隊去了日本荆烈。
彭磊一年換了五六家網(wǎng)站工作,后來又考入北京電影學(xué)院竟趾,開始設(shè)計動畫憔购。最難的那幾年,彭磊做過很累的動畫工作岔帽,連續(xù)好幾天不合眼玫鸟,后來他在節(jié)目里說,好多同事沒到40歲就掛了犀勒。
大家都上著無聊的班屎飘,沒人再提音樂妥曲,彭磊變得又喪又頹。
(▲?彭磊和龐寬)
一晃到了2005年钦购,他對龐寬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檐盟。”
他們再一次做出了改變押桃,音樂風(fēng)格從朋克轉(zhuǎn)向了新浪潮葵萎。
2006年,他們推出國潮復(fù)古風(fēng)濃郁的《龍虎人丹》唱凯,大噪一時陌宿,并一舉拿下《滾石》雜志所評選的年度十大華語唱片之首。80年代記憶中的梅花運動服波丰、回力鞋等壳坪,隨著這股國潮風(fēng),瞬間風(fēng)靡全國掰烟。
那一次爽蝴,他們成了浪潮本身。
可人生有得必有失纫骑。
有些人覺得他們變了蝎亚,不再搖滾了。
2009年先馆,貝斯手劉葆退出发框,原因是覺得新褲子變得“娘炮”了。
同一年煤墙,美女貝斯手趙夢補而代之梅惯。
(▲?龐寬、彭磊和趙夢)
浪潮如夢仿野,來的快铣减,去的也快。
還在情不自禁被它裹挾脚作,轉(zhuǎn)眼已不知不覺被它傷害葫哗。
不久之后,新褲子又一次陷入了痛苦的低迷期球涛。
為了生計劣针,彭磊又開始“不務(wù)正業(yè)”,出漫畫亿扁、出書捺典、設(shè)計表情、做導(dǎo)演魏烫,倒也頗有成績辣苏,拍的電影還獲了新人獎肝箱。
(▲?彭磊設(shè)計的微信表情包)?
可心中的白月光始終是音樂啊。
來回幾番的起落稀蟋,讓彭磊心有余悸煌张。
他說自己一直很焦慮,總覺得他們是被時代遺棄的人退客。
為了跟上浪潮骏融,他不得不開始“走心”,寫一些共鳴的歌詞萌狂。
2013年的新褲子嘗試了土搖档玻,推出了《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
不出意料茫藏,這歌真的爆紅误趴。
每次一到音樂節(jié)都能引發(fā)大合唱,無數(shù)粉絲為之感動务傲,落淚凉当。
可在他心里,這似乎是一份對生活變相妥協(xié)的羞恥售葡。
龐寬說:“你要符合這個時代看杭,要知道這個時代需要怎樣的音樂,有些特別不合時宜的挟伙,做出來沒人聽楼雹,還是挺可怕的〖饫”
再沒有比他們被時代雕琢更狠的樂隊了贮缅。
他們太知道浪潮的無情了。
樂夏之后的爆紅诺祸,是新褲子之幸携悯,還是又一次無情的傷害。
天知道筷笨。
03
彭磊說自己不夠搖滾,不如刺猬那般灑脫龟劲。
他說刺猬樂隊幾乎從不彩排胃夏,直接上臺,玩的是生昌跌、猛仰禀、野,是腎上腺素蚕愤。
11月16日答恶,芭莎明星慈善夜饺蚊,刺猬樂隊趙子健因不爽舞臺音效,一腳踢翻了話筒桿悬嗓,也因此被罵上熱搜污呼。
(▲?刺猬樂隊主唱趙子健)
一夜爆紅的高光包竹,也許改寫不了誰的故事燕酷、誰的結(jié)局。搖滾人的不屑和擰巴周瞎,注定和這主流人間格格不入苗缩。
相比而言,新褲子是“走心”的声诸,演出前都會排練酱讶、打磨,包括他們改變風(fēng)格彼乌、融入流行樂泻肯、寫共鳴的歌詞......這是妥協(xié),這是背叛囤攀,這叫不夠搖滾软免。
可也許正因為這樣,新褲子才是國內(nèi)老樂隊里存活得較好的那支焚挠。
彭磊的身體里膏萧,大抵住了兩個不同的靈魂:
一個是穿著皮褸的搖滾青年,放縱不羈愛自由蝌衔;
一個是掙扎于現(xiàn)實的宅喪大叔榛泛,自閉又渴望流量。
所以他的整體氣質(zhì)太過復(fù)雜噩斟、矛盾曹锨,你很難想象,一個信口開河剃允、不屑一顧的人沛简,身上竟然彌漫著生活的腐朽,且沾粘著平凡到與你我無異的焦慮斥废。
他在微博上關(guān)于“被需要”的吐槽椒楣,這難道不是我們很多人的人生嗎?
人到中年牡肉,不敢病捧灰、不敢死、不敢不拼命统锤,每個中年人好像都背負(fù)著那塊沉重的“被需要”毛俏。
那種現(xiàn)實與理想間的掙扎感炭庙,太熟悉了,太相似了煌寇。
彭磊曾在一家兒童雜志社上班焕蹄,一位女記者去采訪他,回去寫了一篇文惹惱了雜志社唧席,彭磊因此丟了工作擦盾。
再后來,這位女記者成了他的太太淌哟。
2014年2月迹卢,他們的女兒出生了。
對于彭磊來說徒仓,塵世的“羈絆”又多了一份腐碱。
(▲?彭磊的妻子和女兒)
女兒剛出生時。
彭磊第一次在半夜聽到嬰兒哭聲掉弛,生出無盡恐懼症见,心想以后的人生完蛋了。
有一次,他在家寫歌,女兒爬過來把效果器從桌子上拽下來舀锨。
“砸在她頭上瞬間開始流血,然后我就帶她去醫(yī)院了遵蚜。”因為這件事奈惑,他被家人好一頓指責(zé)吭净。
人間煙火漸漸使他抽離理想,他甚至一年多都寫不出一首歌肴甸,還總因瑣事和老婆爭吵不停寂殉。
但在這樣的燥郁狀態(tài)下,他最終寫出了那首《生命因你而火熱》原在。
這也是他們近幾年最好的作品友扰。
“忘了吧那搖滾樂,奔騰不復(fù)的時代....”
唱盡了生活與理想間的無奈掙扎庶柿,在樂夏的舞臺上焕檬,彭磊唱著這首歌,激動處澳泵,深情一跪,眼里盡是穿透生活的淚光兼呵。
不過隨著女兒慢慢長大兔辅,這個喜歡信口開河的搖滾男人腊敲,也漸漸被歲月揉搓出了人間最平凡的柔情。
他在朋友圈信誓旦旦维苔,要為女兒重新做人碰辅,改頭換面。
在家看孩子介时、上早教班没宾、掙奶粉錢....
他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奶爸,并逐漸成長為一個好丈夫沸柔、好父親循衰。
為了生計,他甚至還穿著西裝去過一家房產(chǎn)中介面試褐澎。
生活的瑣碎到底撫平了那個搖旗吶喊的曾經(jīng)少年会钝。
有人問彭磊,你會讓你的女兒走音樂這條路嗎工三?
彭磊說:“如果她想搞音樂迁酸、藝術(shù)的話,我會告訴她俭正,要先能養(yǎng)活自己再去想這些奸鬓。”
歷經(jīng)山河掸读,回望唏噓串远。
他這番話,大抵帶著一份妥協(xié)的痛吧寺枉。
可又有多少人不是在生活里妥協(xié)著呢抑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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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夏以后,他紅了姥闪。
微博粉絲迅速突破百萬始苇,期望的流量來了,商演筐喳、演出催式、廣告代言也紛至沓來。更有甚者避归,邀請他做訪談節(jié)目的主持人荣月,讓他采訪楊紫瓊、大鵬等明星梳毙,訪談里長達(dá)幾十秒的冷場哺窄、扭捏、不適,尷尬得令人窒息萌业。
這原本不是屬于他的聲色場坷襟。
他漸漸變得身不由己。
這好像也不是能夠讓他開心的結(jié)局生年。
想安安靜靜寫首歌婴程,出個作品,儼然已成奢望抱婉。
有可能档叔,走著走著就迷了路,活著活著就成了別人口中的SB蒸绩。
是呵衙四,盛世之歡,必有割痛侵贵,豈容患得患失届搁?
不知道《奇葩說》的嘉賓席上,那個尷尬窍育、不適卡睦、無聊到涂鴉的大叔,
有沒有在某個喧鬧的片刻漱抓,神游天外表锻,駕著時間飛回,在最高光的時刻乞娄,那個抱吉他的少年瞬逊,尚在舞臺,一躍而起仪或,昂起頭顱确镊,直指遠(yuǎn)方昏黃的蒼穹。
那是時代的底色范删,也是割裂的傷口蕾域。巨大的裹挾力里,沒有人能逆流而行到旦,但有人能守住初心旨巷。
陳丹青說過,人得學(xué)會妥協(xié)添忘,但也別他媽的妥協(xié)得什么也不剩采呐。
愿這條褲子永遠(yuǎn)不要脫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