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肩周炎發(fā)作苏章。
這個病的痛苦不得不知道寂嘉,誰得了誰知道。雖然病名殺氣不大枫绅,但折磨人的威力卻不小泉孩。發(fā)作起來手臂不僅無法大幅度的抬舉和提重物,而且非常疼并淋。即使是為了伸手接輕物寓搬,不小心動作急了一點,幅度大了一些县耽,也就會被拉扯得鉆心般疼句喷。更難以接受的是镣典,當夜里睡覺迷迷糊糊無意識伸展肢體時,稍一牽扯唾琼,疼得立馬醒來兄春,然后睜眼到天亮,白天搬磚時自是精神萎靡锡溯。
有病就得治赶舆。尤其像我這樣在高空干體力活的人,必須要立治立好祭饭,一劑藥服下去即愈的那種芜茵,再不濟,一刀切下去即好的那種也行倡蝙。上醫(yī)院九串,醫(yī)生開了若干劑藥,服下去卻如同喝了菜湯吃了糖片似的寺鸥,嘴巴有感覺蒸辆,病區(qū)無動于衷,病情依然如故析既。
欲一刀切,醫(yī)生曰谆奥,此類炎癥刀刮不去眼坏,火燒不掉、酒精消不去酸些,切下去又如何宰译?
一日,友人推薦稱魄懂,某私人診所的某男中醫(yī)善于除此類疑難雜癥沿侈。其友70多歲的老父此前癱瘓,在此中醫(yī)的一段時間推拿調理下市栗,現(xiàn)在其老父每天牽著狗在西湖公園遛彎了缀拭。
欣聞大喜。要得了地址和電話填帽,即加了此中醫(yī)的微信蛛淋,并與之約好周六上午赴診。
福州鼓樓區(qū)的小街小巷布局尤為復雜篡腌,還怕循地址找不到他的診所褐荷,特地請他給我發(fā)了位置。但導航還是把我導得暈頭轉向嘹悼,最后還是靠不停打電話給此中醫(yī)叛甫,不斷調整方位了才找到診所层宫。
診所是一高檔小區(qū)外圍的門店房,為不擋住戶光照其监,僅2層高萌腿,但新且氣派。
中醫(yī)年齡與我相仿棠赛,不僅精氣神比我足哮奇,面相也明顯比我年輕。一問睛约,他姓武鼎俘,比我長一歲。不禁感慨辩涝,這么些年來贸伐,生活對我的重重壓力,歲月于我的種種磨礪怔揩,最后都總結到神態(tài)與臉面上捉邢,供人一覽無余地閱讀。
武醫(yī)生把我?guī)У?樓大間診室商膊,里頭擺著6張按摩床伏伐。他令我坐下,問了我病狀晕拆,接著給我把了脈藐翎,看了舌苔。然后說实幕,你的肺氣虛吝镣,濕氣重,先推拿一下昆庇,把氣順一順吧末贾。
才躺下,手機響起整吆。
女工友小雨來電拱撵,問我水泥、沙石的近期計劃表蝙。我說在推拿呢裕膀,工地上的事過會再說。她說勇哗,你大白天都敢去享受異性按摩爸缈浮?她以為我在那種燈紅酒綠的推拿店里享受呢。我說抄谐,我在治病渺鹦,在治肩周炎的病,給我推拿的是男醫(yī)生蛹含,你要是也過來毅厚,就是真正享受“異性按摩”了,我請你浦箱,要不要來吸耿?她罵了聲“有毛病”,就把電話掛了酷窥。
武醫(yī)生在我頸咽安、肩、背上相關穴位上揉蓬推、摁妆棒,時而輕,時而重沸伏,觸到痛點糕珊,疼得我要從按摩床上蹦起來。他說毅糟,不通則痛红选,這些點都堵了,把這些堵點都打通了姆另,你的肩周炎就治好了喇肋。
我說,今天能治好嗎蜕青?
他說,濟公是可以的糊渊,可惜我成不了他右核。
說著,來了一位30來歲的女患者渺绒。她應是熟客了贺喝,徑直在隔我的兩個床位上躺下。
武醫(yī)生沒立刻放下我宗兼,繼續(xù)給我按摩了5分鐘后才去招呼她躏鱼。她見武醫(yī)生朝她走去,就說殷绍,晚上不會睡染苛。
武醫(yī)生先給她把脈,然后看了舌苔。說茶行,你昨天又亂吃東西啦躯概。女患者堅持說沒有。武醫(yī)生聲音大起來畔师,說娶靡,還沒有,你的脈象和舌苔告訴了我看锉,你沒有管好嘴姿锭。女患者支支吾吾地說,嗯嗯伯铣,昨天有應酬呻此,吃了點烤肉,我很自律的懂傀,只有一點點趾诗。
吃一點點也不行,你一邊來治蹬蚁,一邊不按我要求配合恃泪,效果就不好了。武醫(yī)生說犀斋。
像大人教訓小孩似的贝乎,我忍住沒笑。
隨即叽粹,武醫(yī)生給女患者推拿览效,一戳到痛點,她就嗷嗷叫虫几,長痛長吼锤灿,短痛短喊,音頻時長時短辆脸,時高時低但校,一浪接一浪,此起彼伏啡氢。好在是大白天状囱,又是在診所,否則難免使人浮想聯(lián)翩倘是。
武醫(yī)生轉到我這里了亭枷,嗷叫聲才像茶杯中溢出的香味般,裊裊的余韻在微風中慢慢散去搀崭。
武醫(yī)生問我現(xiàn)在感覺如何叨粘?我說,和來時沒變化。他說宣鄙,那就灸幾針吧袍镀。其實他手里已攥著針了。他熟練地朝我的穴位扎去冻晤,針剛觸到肌膚苇羡,微微的痛。但一入骨肉鼻弧,感覺就難以言狀了设江。有時錐心般的疼痛,有時電擊般的酸脹攘轩。武醫(yī)生說叉存,疼痛說明有堵塞,酸脹說明有炎癥度帮,你身上都有歼捏,說明這病是相當嚴重了。
我問他笨篷,我為什么會落得如此下場瞳秽。他說,這種病都是不良生活習慣中日積月累下來的結果率翅。比如濕氣重练俐,平常一洗完澡就去睡覺,衣服濕了沒及時更換等原因累積起來的冕臭。
我想起腺晾,武醫(yī)生說的都對,就像追溯我以往的生活場景似的辜贵,一樁樁悯蝉,一幕幕。有些不良習慣不是不知道托慨,不是不想去克服鼻由,也不是不想去避開,只是執(zhí)行太難榴芳。這些年嗡靡,已記不清有多少次是夜深人靜時才回到家的跺撼,更記不清有多少次是迎著風雨去搬磚的窟感。
長期以往的晨里啟,夜里歸歉井;風里來柿祈,雨里去。時常一身露水,一身汗水躏嚎,一身雨水蜜自,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卢佣。這些濕漉漉的水氣重荠,從我的千萬個毛孔慢慢沁入,然后不斷淤積虚茶,搭窩建宅戈鲁,安居樂業(yè),鳩占鵲巢終堵塞了我那一條條細小的經(jīng)絡嘹叫。造成營養(yǎng)物質輸不出去婆殿,送不進來,外面大的經(jīng)絡管不了罩扇,它們只得自生自滅婆芦,最后成為一個個各自為陣的堰塞湖。
針灸畢喂饥,武醫(yī)生說消约,酸爽的感覺吧。
我說仰泻,酸爽有些荆陆,但痛是重點,來你這里治療需要勇氣集侯,同時也覺得當醫(yī)生心要狠氨惶洹!他說棠枉,這是身體對你平時不注重保養(yǎng)的懲罰浓体。經(jīng)過治療的懲罰,又給你健康的福利辈讶。
我聽了命浴,頓然靜默。
武醫(yī)生接著問我手臂有否提得更高些贱除。我想是有的生闲,于是努力地向上拉了拉。霸禄稀碍讯!我痛得忍不住叫起來。猛地想起邊上的女患者扯躺,趕緊咬住壓根捉兴,把余下的聲音咽了下去蝎困。
武醫(yī)生令我脫去上衣,要給我拔火罐倍啥。我脫下上衣禾乘,老老實實地趴著。罐子一下到身上虽缕,我的皮肉就如同被擰起來似的始藕,又酸又脹。不一會氮趋,十幾個罐子像長了根似的鳄虱,牢牢地扎在我的背上了。
武醫(yī)生放下我去給女患者針灸了凭峡,緊一陣拙已,松一陣的喊叫聲又響起。
我感覺非常累摧冀,她的喊叫聲成了催眠曲倍踪,我居然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約莫過了十來分鐘索昂,“噗”的一聲建车,一個罐子被取下。我被弄醒了椒惨,問备燃,好了箍铭?武醫(yī)生邊拔下罐邊說,時間到,從拔罐看非常黑捏膨,我拍給你看奸晴。我說魁兼,用我的手機拍吧件甥,權當留影紀念。
密密麻麻的罐點一個個都是黑乎乎的孽锥,猶如一個個黑窟窿似的嚼黔,下邊似乎隱藏著深不可測的秘密。我不禁深深地為自己健康的美麗所牽掛惜辑,我若是河床唬涧,希望健康是流水,時刻親吻著我盛撑;我若是鳥兒碎节,希望是叢林,時刻庇護著我撵彻。如此相依相存钓株,永不分離,該是多么美好陌僵≈岷希可惜隨著年齡增長,變得有些若即若離了碗短。
濕氣太多太重了受葛,光靠拔火罐逼還不夠理想,逼濕氣如抽絲偎谁,難总滩!還得幫你刮一刮。武醫(yī)生說巡雨。
呵闰渔,那不是刮骨療毒嗎☆硗《三國演義》里頭華佗為關羽被毒箭所傷的右臂刮骨療毒的那一段我仍清晰地記得:“佗乃下刀冈涧,割開皮肉,直至于骨正蛙,骨上已青督弓;佗用刀刮骨,悉悉有聲乒验。帳上帳下見者愚隧,皆掩面失色。須臾锻全,血流盈盆狂塘。佗刮盡其毒,敷上藥鳄厌,以線縫之睹耐。”
“刮骨療毒”是個狠招部翘,一般是不用了硝训,除非萬不得已,下極大決心:一種是毒洗不掉新思、擠不走窖梁、殺不死,為了斷根夹囚,不得不采取刮除纵刘;二是如局部毒素不刮除,會擴散蔓延荸哟,以致危及全部假哎。這么恐怖的事居然降臨到我頭上瞬捕,我的意志恐怕沒有關羽那般剛強。但又不敢也不好意思拒絕舵抹,醫(yī)生在患者面前如玉皇大帝般肪虎,神圣不可冒犯。
我只得繼續(xù)趴著惧蛹,但把頭深深地埋進按摩床的凹洞里扇救。武醫(yī)生在我肩胛處涂上了一層藥汁。只聽得“呱”的一聲香嗓,刮片已經(jīng)落在我的皮肉上了迅腔,火辣辣的,如被火燎過似的靠娱。緊接著沧烈,刮片密集地降至我的皮肉上,我想起像云,皮膚瘙癢時掺出,拼命抓耙的那種感覺,“呱呱”之聲猶如驟雨打在瓦片般緊密急促苫费。
長期的體力活汤锨,我的肩背上還有些肉,刮起來雖然辣痛百框,但忍一忍還是能扛得住的闲礼。刮肩胛骨的時候,真是考驗了铐维,這里只有一層薄薄的皮包著骨頭柬泽,刮片就是在骨頭上走了。
一觸嫁蛇,脖頸就條件反射地收縮锨并,手臂則死死地往下沉,骨頭就更暴突出來了睬棚,骨頭之間又有連接點第煮,這些連接點都是凹下去的,刮這些部位我感覺是用剜了抑党,節(jié)奏放緩包警,一刀一刀地剜。那疼痛如鏤骨雕心底靠,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害晦,渾身大汗淋漓,我只得緊咬壓根暑中。渾然忘卻有幾顆咯咯響的是假牙壹瘟,好在這幾顆假牙經(jīng)受住了考驗鲫剿,沒被擠壓得分崩離析。
武醫(yī)生邊刮邊嘖嘖地說稻轨,出來了灵莲,太黑了,太黑了澄者,難怪你手臂痛。
我卻問他用的是什么刮片请琳,怎么這么疼粱挡。他說是銅制的刮片,非常好俄精。我說询筏,干嗎用這么硬的刮片,福州的牛角不是很出名嗎竖慧,剛中帶柔嫌套,用它做刮片刮起來不至于這么痛。
他說圾旨,銅做的刮片效果好踱讨,刮得到位,犄角旮旯都能照顧到砍的。
幫我刮完痹筛,武醫(yī)生全身也汗津津的了。他交代我要忌口廓鞠,隔三天再來找他治療帚稠,要堅持一段時間才能見效。我想床佳,這治療如受大刑滋早,尤其是刮骨療毒的環(huán)節(jié),猶如煉獄般的痛苦砌们,真是難以承受杆麸。若是放棄吧,不但這次痛苦白受了浪感,還要經(jīng)受長期的折磨角溃。可又怕的是篮撑,堅持來治療减细,可又無法治愈,長痛和短痛都挨上赢笨,那可真就虧大了未蝌。真是難已抉擇驮吱。
患得患失間,竟忘了疼痛萧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