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燈火映照著墓碑上厚厚的積雪蕉世,帶來一種安詳而寧靜的美遍烦。
1
老式蒸汽機車吭哧吭哧地奔跑在鐵軌上婿崭,不時鳴叫著以宣告它那磅礴的生命力和興奮勁拨拓,或許它從沒奢望過還有能再次奔跑的一天,但這天確實到來了氓栈。
在電力逐漸緊張的現(xiàn)在渣磷,這些只有在蒸汽朋克藝術片中才能見到的大家伙重新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生活中,人們稱它為“別樣的浪漫”授瘦。
“別樣的浪漫醋界?呵呵竟宋。”
阿列克點燃了一根煙形纺,不屑地笑了一聲丘侠,他望著窗外的冰天雪地,陷入了沉思之中逐样。
這是一個嶄新的紀元婉陷,也被一些悲觀者和狂信者稱之為“審判紀元”,世界陷入了冰冷的沉睡中官研,猶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秽澳,它沉重的呼吸化為凜冽的寒風,席卷了每一寸陸地和海洋戏羽,暴風雪不時咆哮怒吼著席卷而來担神,試圖帶走每一個仍然頑強生存著的生命。
沒人弄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始花,他也不明白妄讯,只是在他小時候,那時仍然四季分明酷宵,夏季的烈日會烤干每一個人的皮膚亥贸。他居住在熱帶地區(qū),那里看不見雪浇垦,為此他還特意北上只為看一場大雪炕置,天地素白。
第一次見到如此大雪的阿列克驚呆了男韧,他從未見過如此浪漫的事物朴摊,他裹在厚厚的羽絨服里躺在厚厚的積雪上打滾,坐在溫暖的高速列車中時他甚至在想此虑,如果以后有機會甚纲,他要搬到一個雪季最長的地方去住。
幸運的是朦前,這個愿望實現(xiàn)了介杆。
而不幸的是。韭寸。春哨。這個愿望竟然真的實現(xiàn)了。
如今棒仍,世界各地都陷入了永遠的冬天悲靴,一個永不會過去的冬天,而他也陷入了“永恒的浪漫”之中。沒人能說清楚到底因為什么癞尚,每一天都能在電視新聞中見到科學家們信誓旦旦地說他們發(fā)現(xiàn)了導致異常的原因耸三,而后第二天他又能從同一個頻道中見到這些證據(jù)被另一個科學家毫不留情地推翻。
現(xiàn)在浇揩,他開始懷念起曾經(jīng)的陽光與夏日了仪壮。蔚藍的大海,天空胳徽,海鷗积锅,沙灘,穿著裙子的姑娘們养盗。而如今缚陷,他放眼望去,只能見到萬里冰封的海面往核,那里呈現(xiàn)出一種徘徊于深藍與漆黑之間的顏色箫爷,一種冰冷、死寂聂儒、孤獨的顏色虎锚。
而更可怕的是,在那一成不變的死寂之中衩婚,卻蘊藏著某種不可思議的生物窜护,或者說是死物。
“要多久才到達燈塔非春?”
胡查走了過來柱徙,坐在了阿列克的對面。
“大概一周税娜∽Γ”阿列克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他藏研。
蒸汽機車“邊緣號”吭哧著敬矩、鳴叫著,搖晃著蠢挡,奔向了茫茫黑夜弧岳。
2
邊緣號此時并未出發(fā)太久,它仍未駛出文明的中心地帶业踏,阿列克看了眼仍然處于興奮中的胡查禽炬,他明白對方正絞盡腦汁的在尋找一個話題,但可惜他對談話并不感興趣勤家,有這功夫腹尖,他倒寧愿去抓緊時間欣賞天邊的極光與星辰,還有美麗的雪城伐脖,想想吧热幔,整個城市都覆蓋在永不融化的雪中乐设,盡管很殘酷,但拋開其他因素绎巨,單從視覺的角度來說近尚,確實很美。
仿佛一切污穢與丑惡都被這潔白的雪覆蓋住了场勤,街邊的垃圾戈锻,陰暗角落里的排泄物,甚至還有那些凍死的尸體和媳,只消半個晚上格遭,它們就會變成一個雪人,擺著奇形怪狀的姿勢留瞳,看起來既滑稽如庭,又美麗。
據(jù)說人被凍死前是會覺得熱的撼港,他回憶起極寒的邊緣之地的那些冰雕坪它,其中一對情侶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們緊緊相擁著帝牡,赤身裸體往毡,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您干這行已經(jīng)很久了吧靶溜?”
猶豫了半天开瞭,胡查鼓足勇氣,磕磕巴巴地問道罩息。
“嗯嗤详,應該有十幾年了吧〈膳冢”阿列克點了點頭葱色,他的目光從未離開天邊那絢爛的極光。
“據(jù)說邊緣之地會有危險娘香,是這樣嗎苍狰?”
“按照計劃行動刻蟹,認真聽從我們的指令优训,別亂跑,你就不會有危險终佛“步樱”
“那我就放心多了翔忽。”胡查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看的出來歇式,這笑容是發(fā)自內心的矢赁。
阿列克看向這位年輕人的目光略帶憐憫,如果是十幾年前的他贬丛,可能會在路途中不斷的跟每一個人強調安全注意事項撩银,可能會告訴他們真正的危險,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會再這么做了豺憔。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额获,生死有命吧。就連他自己也不能保證能夠活著回來恭应。而與其把真實的情況告訴這些可憐的小家伙們抄邀,讓他們在擔驚受怕中死去,不如至少讓他們在人生結束前多一點快樂昼榛。
阿列克又想起了那對幸福相擁的情侶境肾。
至于那些安全事項。胆屿。奥喻。就跟飛機上的安全坐姿一樣。阿列克譏諷地想到非迹。萬米高空上的安全坐姿环鲤,呵呵。就跟在那大家伙爆炸或是墜落時真會起什么作用一樣憎兽。
“你知道么冷离,這是我第一次離開雪城。纯命。西剥。哦不對,不是離開雪城亿汞,我原來也跟隨導師離開過瞭空,不過那次只是在雪城邊進行科考×粢梗”放下了心中的那塊大石頭后匙铡,胡查的話明顯多了,他也不管阿列克有沒有在聽碍粥,反正就這么喋喋不休了起來『谝悖“這是我第一次去邊緣地帶嚼摩,之前聽學院里的人說那里很危險,但他們卻都說不明白到底為現(xiàn)在哪里,而且據(jù)說邊緣地帶非常美枕面。愿卒。。哦對了潮秘,我?guī)Я诵┻@個東西琼开,您需要嗎?”
講著講著枕荞,胡查突然一拍腦袋柜候,然后賊笑著從厚實的外套里掏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晃蕩著清澈的褐色液體躏精。
“多謝渣刷。”阿列克看向他的目光明顯柔和了起來矗烛,“不過你是從哪里弄到的辅柴?”
打開軟木塞,一股酒香撲鼻而來瞭吃。
胡查小聲笑道:“我是化學專業(yè)的碌嘀,自己偷偷弄些這個很輕松⊥峒埽”這是臨走前筏餐,一個跟他關系很好的學長告訴他的,那些破冰者最喜歡這種東西了牡拇,如果能搞些酒偷偷帶上列車給他們魁瞪,那他的安全幾率將大大提高。而看起來也確實有效果惠呼。
阿列克灌了一大口酒导俘,然后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此時此刻剔蹋,他別無所求了旅薄。
“那個。泣崩。少梁。我有個問題,可以問下您嗎矫付?”趁此機會凯沪,胡查決定趁熱打鐵,見面前這個沉默的破冰者點了點頭买优,他趕忙說道:“不過是一次平常的科考行動妨马。挺举。。為什么需要這么多破冰者保護我們烘跺?”
阿列克笑了起來湘纵,他倒是有些喜歡上這個聰明的小家伙了。
“因為你們這些科研人員很寶貴滤淳,容不得損失梧喷。”但他依然善意地欺騙了對方脖咐∑痰校“不過那里確實有些危險,記著文搂,到地方后要緊緊跟著我适刀,寸步不離,明白嗎煤蹭?”
“嗯笔喉。”
聽到這話硝皂,胡查臉色有些發(fā)白常挚,他確實很聰明,聽出了阿列克的話外之音稽物。而見到他這幅樣子奄毡,阿列克也慶幸沒有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否則這些膽小的科研人員很可能就會直接跳下火車贝或,然后摔成一地碎冰渣吼过。
“好了,休息一會兒咪奖,只是個普通的科研行動而已盗忱,別想太多⊙蛘裕”阿列克站起身趟佃,拍了拍胡查的肩膀∶两荩“我要去巡邏了闲昭。”
3
阿列克走過幾節(jié)車廂靡挥,這趟列車是專門運送他們這些破冰者還有那些科研人員的序矩,因此人并不多,大家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寬敞的座椅上芹血,大部分人都擠在一起睡著了贮泞,只有幾個人仍然保持著清醒楞慈,目光迷離地望著車窗外的雪城燈火幔烛。他沉重的皮靴聲驚醒了幾名破冰者啃擦,見到他們隊長冰冷的目光,這些人慌忙從座位上爬了起來饿悬。
不過還好令蛉,阿列克并未久留,只是瞟了一眼那個車廂走廊盡頭的女人狡恬,她似乎并不畏懼寒冷珠叔,獨自一人靠在座椅上。柔順的黑發(fā)垂下弟劲,半掩住了她蒼白的面孔祷安,此時的她并未注意阿列克,哪怕這打破沉寂的步伐聲都未能引起她的注意兔乞,她依然和從前一樣汇鞭,姿態(tài)優(yōu)雅,醉心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庸追。
未能見到那雙讓他魂牽夢縈的眼眸霍骄,阿列克有些失望,他走到最前方的一節(jié)車廂淡溯,穿好厚重的特制御寒服读整,點上一根煙,然后拉開了車廂的門咱娶。
“邊緣號”的速度并不快米间,不像曾經(jīng)那些高速列車,因此這么做并不危險膘侮,只要當心別被這開心的老家伙給晃蕩下去就行了屈糊,拉開門的一瞬間,寒風頓時夾雜著雪花呼嘯而入喻喳,黑夜之中另玖,阿列克指尖的火星閃閃發(fā)亮。
他又開始望著不遠處的雪城發(fā)呆了表伦,不谦去,準確來說是雪城的下城區(qū),現(xiàn)在他們還未駛出雪城蹦哼,而他也多么希望這趟列車永遠也不會開出雪城鳄哭,而就是這么繞啊繞啊,帶著車外的美景纲熏,還有車廂里的那個女人妆丘。
“喂锄俄,還有煙嗎?”
溫柔的聲音在阿列克背后驟然響起勺拣,剎那間他渾身緊繃奶赠,嚇了一個激靈,若是在邊緣地帶他還是如此沒有警惕性药有,那么他此次必然有去無回毅戈。不過還好,在他身后的不是那可怖的黑影愤惰,而是那個曾經(jīng)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苇经。
王雅的腳步很輕,曾經(jīng)的她走路蹦蹦跳跳的像個兔子宦言,會發(fā)出很輕快的腳步聲扇单,但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見不到曾經(jīng)的那個小兔子了。她走到阿列克前方奠旺,和阿列克一樣倚在門邊上蜘澜,全然不顧呼嘯卷入的寒風,她轉頭望向車外凉倚,下城區(qū)一片黑暗之中夾雜著零星的燈光兼都,而上城區(qū)燈火通明,甚至堪比天邊遙遠的極光與星辰稽寒,鐵軌旁那些密密麻麻的墓碑上的積雪在此刻也仿佛燃燒了起來扮碧,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阿列克看著眼前女人的側顏杏糙,一時間呆住了慎王。短暫的失神中,他的夢境仿佛打破了現(xiàn)實的壁壘宏侍,來到了他的面前赖淤,觸手可及。
“我問你還有煙嗎谅河?”
王雅白了他一眼咱旱,神情中的俏皮讓阿列克回到了數(shù)十年前的那個陽光明媚的教室之中。女人做這個動作往往會是風情萬種的绷耍,但這個詞語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她的身上吐限,而阿列克也永遠不會被這個詞所迷住。
阿列克低下頭褂始,沉默地掏出一支煙遞了過去诸典,王雅轉過身,嫻熟地點燃了崎苗。
兩人再次望向了窗外狐粱,而也再次沉默了舀寓。
“我記得你不是不抽煙的么?”
他蹩腳地找了個話題肌蜻,現(xiàn)在阿列克完全理解了剛才胡查的心情互墓。
“我記得你也沒有胡子啊∷纹郏”
王雅又好看的白了他一眼轰豆,阿列克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胰伍,笑了起來齿诞。
“他們說會雇傭一隊最好的破冰者來保護我們,沒想到是你啊骂租〉昏荆”
阿列克愣了愣,他見到了對方嘴角那似有似無的笑意渗饮,隨即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他們說這回要保護一個極其重要的人物但汞,沒想到是你啊』フ荆”
兩人相視而笑私蕾,隨后又沉默了下來。
破冰者胡桃。踩叭。。呵呵翠胰。阿列克暗自想到容贝,這不過是他們給自己這種人起的一個好聽的外號罷了,實質上則是一群亡命的雇傭兵而已之景。
在這冰冷死寂的世界中斤富,想要活下去,你要有什么東西拿來與老天交換才行锻狗÷Γ科學家們交換的是他們的才智,而自己這種人唯一能拿出來交換的轻纪,也只剩下這條不值錢的命了油额。
接受雇傭,前往邊緣禁地桐磁,然后活著回來悔耘,拿錢,買電我擂。這就是破冰者的全部生活內容了衬以。破冰者的平均退休工齡在五年到七年之間缓艳,運氣不好的可能工作第一年就會被老天爺強制退休,運氣好點的能撐到七年看峻。而阿列克不知是不是老天爺特別眷顧阶淘,他的那些隊員們換了一撥又一撥,而他竟然活到了現(xiàn)在互妓,有可能是這個行業(yè)中活的最久的人了溪窒。
有時候真的挺好笑的,阿列克想到冯勉。那些永眠于邊緣禁地的人中澈蚌,很多都是帶著全家的希望,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灼狰,他們強壯宛瞄,警覺,機敏交胚,有著無數(shù)奮力活下去的理由份汗,然而卻都死在了那里。
反倒是自己蝴簇,孑然一身杯活,毫無牽掛,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活著本身熬词,如同行尸走肉旁钧,然而最終活下來的卻只有自己。
猛烈的風中荡澎,煙很快就燒完了均践,阿列克轉過身去,又點燃了一根摩幔。
“說真的彤委,你怎么會。或衡。焦影。來到這里?”本身就沉默寡言的阿列克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的疑問封断,笨拙地解釋道斯辰。“我的意思是你明明可以呆在上城區(qū)坡疼,怎么會到這趟列車上來彬呻?”
4
“我主動要求來的。”
王雅將煙頭扔出了車外闸氮。皮手套和御寒服之間露出的那一小截潔白的手腕剪况,又讓阿列克短暫的失神了。
摸了摸自己被凍的通紅的臉頰蒲跨,再看看對方那愈發(fā)純白的臉译断,阿列克不禁心想,她該不會是冰雪鑄成的吧或悲。
“那些二手的數(shù)據(jù)和檢測報告以及實驗物品都缺失某些很重要的東西孙咪,我懷疑在邊緣禁地中有什么很關鍵的信息被忽略了⊙灿铮”她眉頭微蹙翎蹈,這個女人呼出的每一縷白氣,每一個輕微的動作都是如此美麗捌臊,讓阿列克如此著迷杨蛋。“那些人只會派一些無足輕重的實習生或者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破冰者去邊緣禁地理澎,這樣又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瞟了呆滯中的阿列克一眼曙寡,然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糠爬。
“對,沒錯举庶,我就是在說你执隧,大字不識一個』Ы模”
阿列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镀琉,轉頭看向了車門外∪锾疲“行屋摔,那到時候可別讓我們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野蠻人來保護你們√胬妫”
這句話說得倒沒錯钓试,上學時期,王雅一直名列前茅副瀑,而阿列克唯一名列前茅的是被罰站的次數(shù)和打架的次數(shù)弓熏。至于學習。糠睡。挽鞠。反正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從來不在意,到時候隨便找個地方打工就行了信认。
可又有誰能想到現(xiàn)如今世界會變成這副模樣串稀。
“主動要求來的。狮杨。母截。”阿列克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橄教,“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險么清寇?”
“大致了解』さ”王雅并未露出半分害怕的神情华烟,“我見過一些影像資料,無盡的冰凍荒野持灰,寒冷盔夜,一整座化為冰雕的城市和人,不時出現(xiàn)的迷霧堤魁,以及那些迷霧中的黑影喂链。”
“不過那些黑影似乎非常畏懼光亮和熱源妥泉,我相信你們應該有足夠的準備了吧椭微。”
阿列克又忍不住笑了盲链,他并未解釋太多蝇率,面對這樣自信滿滿的人,他知道怎么解釋都是無用的刽沾,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本慕。
“是啊,準備了侧漓。锅尘。』鸺埽”
他想起了那些坐在觀光旅游車上的游客們鉴象,看著老虎獅子在四周打滾玩耍。然而這和孤身一人在叢林中面對這些猛獸何鸡,完全不是一回事纺弊。
迷霧中的黑影。骡男。淆游。一想起那些可怕的鬼東西,哪怕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阿列克依然忍不住背后發(fā)涼。
怪異最早是從大洋深處出現(xiàn)的犹菱,一望無際的海面逐漸被冰封拾稳,黑夜越來越長,而后冰封的速度越來越快腊脱,直至蔓延至陸地访得,而白天也慢慢只剩下寥寥數(shù)個小時。
一座又一座海邊城市被黑暗和寒冷所吞噬陕凹,來不及逃走的人們化為美麗的冰雕悍抑,而后,無盡的迷霧又從大洋深處襲來杜耙,侵襲著越來越小的人類領地搜骡,在那迷霧之中,一切電子設備都會紊亂失效佑女,甚至連原始的指南針也是如此记靡;而迷霧的恐怖不止于此,一種神秘的黑影生物出沒其中团驱,沒人知道那鬼東西是什么摸吠,但它們會突然出現(xiàn),然后以極快的速度拖走徘徊于迷霧附近的人店茶,在被迷霧吞噬之中蜕便,那些倒霉的家伙們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
“邊緣號”又一次鳴響了汽笛贩幻,打斷了阿列克的沉思,他記得十幾年前自己剛入行的時候两嘴,去往邊緣禁地需要在這列火車上度過漫長的一個月丛楚,而如今只需要一周時間就可以了。
或許他真的可以活著見證歷史憔辫,見證人類文明的消亡趣些。而當無盡歲月之后,外星文明發(fā)現(xiàn)這里時贰您,會發(fā)現(xiàn)一個美麗的冰雕星球主題游樂場坏平。
5
“你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大教授锦亦?”
“挺好的舶替,就是很無趣,也很讓人焦慮杠园」说桑”王雅無奈地說道,“每天的生活就是爭吵,試驗陈醒,睡覺惕橙,然后再爭吵《危”
“爭吵弥鹦?”
“恩,和所有人爭吵爷辙,在會議室和同事爭吵彬坏,回到家和丈夫爭吵,然后再和不肯好好學習的孩子爭吵犬钢。你知道么苍鲜,他是那個白癡的‘覺醒論’擁護者,而我則是‘磁場論’擁護者玷犹』焯希”
阿列克好笑地點了點頭,示意王雅繼續(xù)說歹颓。他倒是經(jīng)常在電視上看到這些詞坯屿,確實如此,這些戴著眼鏡的書呆子們往往還會吵著吵著就打起來巍扛,那些笨拙可笑的動作讓他想到了動物園里吱吱叫著互相扔大糞的猴子领跛。
與此同時,還有許多其他不同的派系撤奸,阿列克是個中立主義者吠昭,哪個派系占上風都與他無關,他只需要掙到足夠的錢去買電就行了胧瓜,不過硬要說的話矢棚,他倒是有一點點傾向于‘末日派’。
他和王雅之間其實自從畢業(yè)后就沒有聯(lián)系了府喳,阿列克也早就知道王雅這么優(yōu)秀的女人早就會結婚生子了蒲肋,但聽她親口說出丈夫、孩子這些詞的時候钝满,阿列克還是會感到心臟一陣緊揪兜粘。
“你們那的電還夠用么?”
但他依然執(zhí)著地想要了解更多關于對方的消息弯蚜。
“電孔轴?”王雅疑惑地看了阿列克一眼,“不太清楚熟吏,我們的電都是可以報銷的距糖,沒注意過玄窝。”
“真令人羨慕啊悍引。恩脂。∪そ铮”
阿列克想到了他那冰冷的小屋子俩块,每天都要絞盡腦汁規(guī)劃好電的用途,多用一小時電暖裝置浓领,可能就要一整天無法看電視和開燈了玉凯,在酒也成了違禁品的如今,他只能瘋了一般的找任務联贩,相比于死于這永恒的黑夜漫仆,他更怕自己瘋于無盡的孤獨中。
他見過那些瘋子泪幌,下城區(qū)的瘋子們盲厌,赤身裸體,狂叫著祸泪,歡呼著奔跑于冰天雪地中吗浩,然后再突然倒下,化為冰雕没隘。
據(jù)說那些上城區(qū)的貴族們還會燒碳和木柴取暖懂扼,自然資源極度匱乏的現(xiàn)在,這些東西與黃金等價右蒲。
阿列克瞇著眼阀湿,仔細觀察著王雅冰雪鑄成的面孔,冷峻瑰妄,卻又會違和地露出俏皮之色炕倘,像是久違的陽光。他奮力地想要記住這張面孔翰撑,因為在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境中,這張面孔有時會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啊央。
在上學時就是如此眶诈,阿列克還在為了每個月的生活費而發(fā)愁,而王雅卻完全不知道生活費與零花錢有什么區(qū)別瓜饥,身份和地位巨大的鴻溝讓他只能遠遠觀望著這個安靜地沐浴在陽光之中學習的天使逝撬。
阿列克并不是一個癡情的人,他對王雅的癡迷也只限于荷爾蒙旺盛的青春時期乓土,之后便忘得一干二凈宪潮,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溯警。
但那個身影就如同夢魘一般纏著他不放,深深扎入了他的心臟深處狡相。在每一次酩酊大醉后梯轻,在每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任務后,他的夢中總會出現(xiàn)對方的身影尽棕。他說不清這到底是好是壞喳挑,不過至少讓他無意義的生命多了一絲色彩。
“你看滔悉,到曾經(jīng)的學校了伊诵。”王雅突然指向了遠處回官,墓碑群的上方曹宴,是一片胡亂堆疊在一起的密集房屋,那里籠罩在黑夜和沉寂之中歉提。但曾經(jīng)笛坦,那里是他們的學校。
“是啊唯袄。弯屈。×悼剑”阿列克目光迷離地看著那里资厉。“那也是我的家蔬顾⊙绯ィ”
“你住在那里?”
“嗯诀豁≌酰”
與上城區(qū)的燈火輝煌不同,下城區(qū)就像是一片巨大的墳地舷胜,那些街道上美麗的冰雕是獨居者娩践,沒有人肯在這冰天雪地中多耗費一絲熱量和力氣去為他們收尸。人們大多躺在被窩里烹骨,盡量減少一切不必要的行動翻伺,他們守在電暖裝置旁,享受著來之不易的一到兩個小時的免費供電額度沮焕。
而緊挨在下城區(qū)居民區(qū)旁邊的吨岭,就是一望無際的墓地群,年邁的父親上午埋葬了自己的妻子后峦树,往往下午他的兒子就要負責把他也送來這里埋下辣辫。直至家中剩下最后一人旦事,再化為街邊的冰雕。
而此刻急灭,上城區(qū)的燈火映照著墓碑上厚厚的積雪姐浮,帶來一種安詳而寧靜的美。這是老天爺賦予人類的最后一絲仁慈:一個美麗的死法化戳。天上絢爛的極光如絲綢般緩慢蠕動著单料,璀璨的星辰帶點綴在極光上,靜謐而絕美点楼。
在這末世的永恒黑夜中扫尖,列車里的兩人看的入了迷。
“出來散散心掠廓,真的很不錯换怖,現(xiàn)在心情好多了◇扒疲”王雅突然嘆了一口氣沉颂,然后好看的笑了,“聽說邊緣禁地那里的天空更美悦污,是嗎铸屉?”
阿列克的體內突然涌出一股無法遏制的憤怒,這個滿腦子“浪漫”和“無聊”的女人竟然把前往邊緣禁地稱之為散心切端?她真的明白她在做什么嗎彻坛?
那些無數(shù)可怕而血淋淋的影像資料傳回給上城區(qū)的貴族們后,難道未曾引起他們一丁點的警覺嗎踏枣?他們把邊緣禁地當成什么了昌屉?而王雅這個天真的女人又把這次行動當成什么了?一次略帶驚險和刺激的探險之旅嗎茵瀑?
“是的间驮,美麗而致命÷碜颍”
但最終竞帽,阿列克的怒火煙消云散,他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破冰者而已鸿捧,如果沒有這些大人物偶爾的奇思妙想抢呆,他可能早就變成街邊的冰雕了。他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笛谦,就是完成任務,回家昌阿,買電饥脑,然后再去吃點合成肉排慶祝一下恳邀。
突然間,他冒出一個想法灶轰,如果他可以選擇死法的話谣沸,死在這次任務中,死在邊緣禁地其實真的是個很不錯的選擇笋颤。
那里永遠不會被人打擾乳附,那里的夜空是窮盡人類想象的絕美,以及永遠沉睡在這星空和黑夜下的二人。
“要聽音樂嗎?”
突然間衣赶,王雅掏出了一個隨身聽瓢喉,這同樣是個很古老的東西,甚至古老到在阿列克上學時侦啸,人們就已經(jīng)不再使用了,然而就和這蒸汽機車一樣,現(xiàn)如今也突然流行了起來颁糟。
“音樂?”
阿列克皺了皺眉頭喉悴,他沒啥藝術細胞棱貌,也幸好如此,他不必再浪費寶貴的電力資源去聽音樂箕肃。
“很好聽婚脱,你肯定會喜歡⊥谎”不容他拒絕起惕,王雅帶了一只耳機,然后把另一只遞給了他咏删。但阿列克現(xiàn)在此時只是貪婪地盯著王雅手中的那兩節(jié)電池惹想,這小東西可以在黑市上換一瓶上好的酒,或者讓他能有錢開著電暖裝置督函,看整整兩天兩夜的電視嘀粱。
但現(xiàn)在,卻被這天真的女人拿來聽什么狗屁音樂辰狡,真是浪費锋叨。
然而在他帶上耳機的一瞬間,阿列克呆住了宛篇,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王雅娃磺,此時對方正狡黠地笑著,目光仿佛在說“你看叫倍,我說的沒錯吧偷卧〔蛄觯”
確實很好聽,好聽的讓他熱淚盈眶听诸,讓他心潮澎湃坐求,讓他險些站立不住跌出車去,這是他朝思暮想的聲音晌梨。他的耳朵聽慣了瘋子的狂笑聲桥嗤,下城區(qū)的悲泣聲,以及迷霧中那些黑影的沙沙聲和熱光彈劃破黑暗的凄厲尖嘯聲仔蝌,但卻從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聽見這種聲音泛领。
耳機里,海浪席卷上了金黃的沙灘掌逛,鳥兒在樹枝上歡快的歌唱著师逸,烈日炎炎下,蟬鼓足了勁豆混,震動著翅膀篓像,發(fā)出陣陣的鳴聲。
后記: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皿伺,夢見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冰雪和黑夜之中员辩,但夜空卻是如此美麗,而我正帶著一隊人身處一趟蒸汽列車上鸵鸥,我們要去完成一個什么任務奠滑,盡管很危險,但我卻沉醉于美麗的星空和極光中妒穴。
夢境的最后宋税,是列車搖晃著緩緩經(jīng)過一片墓園,墓碑上落著厚厚的積雪讼油,不遠處城市的燈火和天上的星光全都映在了積雪上杰赛,將其映的五顏六色,煞是好看矮台。
因此才有了這篇文章乏屯,不過遺憾的是夢境也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