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即將死去的蝴蝶队贱,我不知道是因為誤入了蜂巢即將死去,還是因為即將死去誤入了蜂巢……
我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在旱。
我生活在百花盛開的季節(jié)。
自從風(fēng)兒變瘦推掸,擠落第一片樹葉桶蝎,屬于我的季節(jié)就要走了。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谅畅,雨水打濕了我的翅膀俊嗽,擊落了我的鱗粉,這對能夠翩翩起舞的翅膀越來越不聽使喚了铃彰,它的振動頻率已經(jīng)劃不動氣流绍豁,我原來輕盈的身體似乎變得非常沉重。
我的鱗片已經(jīng)不能自由開閉牙捉,我的控溫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問題竹揍,我覺得越來越冷,我感覺我的靈魂已經(jīng)逃離了我的軀體邪铲,我急急撲楞著雙翼芬位,想要尋一處溫潤的地方,休養(yǎng)生息带到,我不想死啊昧碉,至少不要死得那么早,那么凄楚揽惹。
我失去了方向被饿,我找不到目標(biāo),我的棲息地變成了水中的月亮搪搏,變成了七彩泡泡狭握,無法觸碰。
那是海市蜃樓嗎疯溺?我迷迷瞪瞪论颅、暈暈乎乎,直接撞了進去囱嫩。這里面好溫暖恃疯,好舒服!
當(dāng)我的腳抓牢了一根綠色的枝條,將疲憊的翅膀豎起休息墨闲,抬頭看時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碩大的蜂巢今妄。
蜂王立在那里,正在嗡嗡的叫著;下面四五十只健碩的蜜蜂代表蛙奖,正端坐在那里潘酗,洗耳恭聽這嗡嗡的圣經(jīng)之聲杆兵。
好在蝴蝶和蜜蜂語言相通雁仲,我聽得出,這是蜂王在組織召開大會琐脏。
我好生奇怪攒砖,這些參會的蜜蜂代表,怎么看都是“人”的模樣日裙〈低В可不是嗎,這些蜜蜂真的已經(jīng)幻化成人形昂拂,在這里秘密的舉行采蜜成果評比大會受神。
我開始用蝴蝶獨有的5種視錐細胞眼睛進行巡視,我的巡視相當(dāng)精準(zhǔn)格侯,我可以感受除紅光鼻听、藍光、綠光外其他兩種無法命名的顏色联四,比人類多兩種撑碴,我可以看到表象,也可以穿透他們的心靈朝墩,探知他們的靈魂醉拓。
我仔細的觀察這些“人形”的蜜蜂,發(fā)現(xiàn)這里所有的蜜蜂都不是普通的工蜂收苏,都是周邊各蜂群的蜂后或雄蜂亿卤,還有少數(shù)被蜂后授予監(jiān)督權(quán)的工蜂,它們都具有一定社群地位鹿霸,擁有一定的生殺大權(quán)怠噪,姑且統(tǒng)稱它們?yōu)椤胺漕^”吧!
我在這個六邊形的會場上飛來飛去,最后落在可以俯瞰整個毫華蜂巢的位置杜跷。
我發(fā)現(xiàn)這里的蜂頭們好奇怪傍念,大都穿著灰白相間的正統(tǒng)的服裝,頭型大都一絲不茍的梳成固定的樣子葛闷,這些莊重的打扮使會場顯得非常沉悶憋槐。
咦,奇怪淑趾,這個蜂王好像是個男性啊阳仔。蜂王正襟危坐,臉油黑呈亮,鈦合金眼鏡樣式確實有點老了近范。他頭發(fā)花白嘶摊,三七分開,全部向后梳倒過去评矩,紋絲不亂叶堆。淺藍色的襯衫,隨意敝開了領(lǐng)口處的扣子斥杜,好在沒古板的打上領(lǐng)帶虱颗。
蜂王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慢條思理的講些自己才懂的話。
蜂頭們開始也都正襟危坐蔗喂,坐著坐著忘渔,便累了。有人開始偷偷地打開了手機缰儿,翻看各類信息畦粮;有人開始像模像樣的喝水,只不過借機動一動肢體而已乖阵,杯子中芽狀茶葉放了半杯宣赔,茶色清亮、綠意盎然义起;有人摘掉了眼鏡拉背,五指按住額頭作思考狀,實際是打了個盹默终;個別瀟灑一點的干脆挪到長條桌的外側(cè)椅棺,躲過了桌前擋板的束縛,雙腿向前遠遠的伸出齐蔽,整個后背靠在椅子背上两疚,頭向后仰出,使脖頸更為舒服含滴,大概是長期臥案工作诱渤,得了頸椎增生或由于在夜風(fēng)中思考工作肩胛受了風(fēng)寒,又或者昨晚喝酒喝得太晚谈况,嚴(yán)重缺覺勺美,他脖子一會兒后仰,一會兒歪向一邊碑韵,如同一只僵硬的燒鵝赡茸。
后面那位,不停的翻看手機祝闻,看一會兒他就放下占卧,去趟衛(wèi)生間,我想他大概前裂腺出了問題。他如坐針氈华蜒,坐立不安辙纬,心緒不寧。
還有一位叭喜,動作最為豐富贺拣,我足足觀察了他十幾分鐘。他一會兒打打哈欠域滥,揉一揉雙眼纵柿;一會兒兩眼看向腳下蜈抓,看過了左腳看右腳启绰,仿佛在找尋什么,其實他什么都沒掉沟使;一會兒雙手掌跟相對委可,五指向外,掌心向上腊嗡,將下頜放在這個漂亮的花托上着倾,如同一可愛的小姑娘一樣;一會兒雙手十指交叉相扣燕少,手心向下卡者,再次將下巴放在另一種形態(tài)的花托上;一會兒又將左肘支在桌子上客们,單手掌心向上托住腮崇决,瞬間又單手掌心向下將左腮枕在手腕上。我覺得他的頭好像沒有脖子底挫,或者脖子沒有支撐力恒傻,非得靠雙手托住它;好不容易腮回歸到了脖子上建邓,他的左肘再次支起盈厘,左手放在微低的額頭上動來動去,弄一弄頭發(fā)官边,摳一摳鼻子沸手,然后食指、中指注簿、無名指契吉、小拇指輪流和大拇指相吻,一遍一遍滩援,直至厭倦栅隐。
會開至一半,整個會場就像一塊稀薄的豆腐腦,這些蜂頭們?nèi)缤恢恢辉飫拥南x子租悄,束縛在椅子上谨究,困頓在豆腐腦中,每個人都蠢蠢欲動泣棋,終于開始有人竄出了腦體胶哲,或者出去接打手機,或者出去上個廁所潭辈,或者出去抽一顆香煙鸯屿,出出進進,穿流不息把敢。
蜂王依然在上面口若懸河寄摆、滔滔不絕,他自我陶醉的樣子著實讓人激動修赞。
會場最前面的幾排婶恼,倒是聽得仔細,記得認真柏副,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更高級的蜂頭勾邦,自律性更強,責(zé)任心更強割择;此外就是那幾位被蜂頭派來替會的年輕工蜂眷篇,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當(dāng)面聆聽蜂王的教誨,他們的心如同干涸的土地荔泳,努力吸取蜂王吐出的露水蕉饼,這些潮濕的水分延著土壤的縫隙向內(nèi)一點一點的滋潤,這樣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太少了换可,所以他們倍加珍惜椎椰。
我還看見有些蜂頭年紀(jì)輕輕已鬢角斑白,而且毫不掩飾這種斑白沾鳄,以使自己顯得更加成熟慨飘;有些年老的蜂頭,為了顯得年輕译荞,則把花白的頭發(fā)焗成亮黑瓤的,可是面部的滄桑和賊精的眼神已經(jīng)暴露了他們真實的年齡。
我還看見一參會的長發(fā)蜂后吞歼,頭發(fā)搭向胸前一部分圈膏,搭在背部一部分,搭在肩上一部分篙骡,發(fā)絲絲絲相連稽坤,不能完全分的那么清晰丈甸,倒也是多了那么一點自然和動感。
此時尿褪,我發(fā)現(xiàn)一瘦瘦弱弱的“姑娘工蜂”睦擂,她鼻梁上架一圓圓的仿古眼鏡,飄逸的長發(fā)直直垂下杖玲,貼身乞丐牛仔顿仇,上身著一藍條紋休閑長褂,袖口挽卷至手腕以上摆马,褂子下擺斜斜的系在腰的右側(cè)臼闻,打一美美的如我形狀的結(jié),腳蹬一秀氣又隨意的白色旅游鞋囤采,鞋子白的一塵不染述呐,一雙雞蛋黃的船襪微微露出一點邊,腳踝斑唬、腳腕市埋、腳脖黎泣、腳脖以上五公分處自然的裸露出來恕刘,皮膚如白蓮藕一樣潔白,一顆小小的美人痣巧妙的鑲嵌在那里抒倚,如一顆黑色的珍珠褐着。
這個姑娘整個人既顯得干練,又不乏青春的氣息托呕,利落中帶著溫柔含蓉,她扛著偌大的足有二三十公斤重的攝像機放在肩頭,不停的對著蜂頭們拍啊拍项郊。很難想象馅扣,如果不是因為愛好,她怎么可能去扛這么重的機器着降,她拿一小小的照相機足夠了差油。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沒有任何手飾裝扮的女孩一樣很美任洞,美得如同我們蓄喇。她美在身上的青春氣息,美在那份文雅的氣質(zhì)交掏,美在弱弱的樣子妆偏,美在一份努力和利落,美在纖瘦的嫩肩上可以扛一夸張的攝影機盅弛,美在讓人看著她心生憐愛钱骂,而她卻不稀罕這種憐愛叔锐。
不拍攝的時候,她便手托下巴见秽,靜靜的坐在會場后面掌腰,表情平靜淡然,那張面容絲毫沒有被塵世的風(fēng)霜污染张吉,不需化妝齿梁,不需美容。
我覺得我應(yīng)當(dāng)把我的靈魂寄托給她肮蛹,把我的美麗也依付于她勺择,待到我死的那一刻,我希望她帶上蝴蝶的美麗和蜜蜂的勤奮坐上蜂王或蜂后的寶座伦忠,她也許不會再召集類似的活動省核,她也許會把蜂巢打破,放一股清新的風(fēng)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