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過的這23年里
曾有過三次
強烈的想逃離的愿望
第一次
是我花光了所有的壓歲錢
被我媽發(fā)現(xiàn)以后 我媽狠狠地打了我一頓
小孩子嘛 時常被罵
有時候也會被敲打幾下
可是那次被打 我想我會記得一輩子
因為太疼了 也太可怕了
我媽只打過我一次
半米多的大搟面杖
一邊哭一邊打 打完以后 就把我推出了門去
記得也挺晚了 我就站在樓道里
從樓道拐角的小窗戶能看到黑漆漆的小區(qū)
和隔壁樓上同學(xué)家的窗子
站在外面的時候
我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不要離開這里 離開這里我能到哪里去
幸好我是摩羯座 理智占了上風(fēng)
猶豫的過程里
我哥悄悄打開門 把我拎回了家里
寫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檢查
然后悄悄地在我媽身邊睡下
一翻身 身上就疼一下
第二天早上平靜的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我媽叫我起床 給我做飯 然后梳頭
最后我自己背著書包上學(xué)去
一上午是個什么心情我不太記得了
只記得放學(xué)之后
我突然就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離家出走
剛踏出校門就碰上我下夜班的父親
騎在他永久牌有個大梁的自行車上
皺著眉頭俯視著我
嚴厲的丟下一句 趕緊回家
然后就慢悠悠的蹬著車在前面走著
我被這居高臨下的氛圍刺激了神經(jīng)
趁著放學(xué)混亂 拉著同學(xué)的手轉(zhuǎn)身就跑
一路跑回了同學(xué)家
這一個中午
我沒顧上我爸有沒有找我
只記得自己雖然心里毛毛的
但是還是坐在同學(xué)家院子里
吃了她家兩碗米飯
后來我就弱智一般的繼續(xù)上學(xué)去
快放學(xué)的時候
我和我爸站在班主任辦公桌的兩邊對峙
后來 這場對峙
以我無條件投降并且成為俘虜而告終
回到家以后
還是平靜的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映像很深的一個畫面
就是我坐在茶幾旁邊
我媽掰給我半個熱呼呼的饅頭
我右手正在夾炒芹菜
伸出左手接饅頭過來的時候
我媽紅著眼睛說了一句
爸媽都是愛你的
得了 這么一句說出來
除了我心里有著無限的疑問和內(nèi)疚
其他的就算過去了
第二次是我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
軍訓(xùn)的時候
別的姑娘都是長發(fā)飄飄前凸后翹
只有我留著一頭短發(fā) 曬得黑不溜秋
吃飯的時候一定要買杯可樂
把一條腿往旁邊椅子上一踩
就這么稀里嘩啦的吃飯
也就是這樣奇特的一個我
招來了不少想不開的男生的青睞
一傳十十傳百
這學(xué)校里啊
就傳出了“我不是個好女孩”這樣的東西
好嘛 神經(jīng)再大條的我也知道這不是好話
心里一萬個冤枉啊
你說 我是和那誰 那誰 還有那那誰
上床了還是怎么著
你說 我是花那誰的錢了
還是占了那那誰的便宜
你說呀 你說呀
可惜 現(xiàn)實里的我沒有這么有骨氣
我慫了
我垂下眼簾 默默的躲開了這流言蜚語
我那么迫切的想離開那個地方
離開八卦的中心
沒來由的 我遇上了彪哥
不 是遇上了彪哥的電動車
玩笑似的告訴他 我想出去走走
一來二去熟絡(luò)了起來
約好 平安夜的晚上和大家一起出去走走
然后
一個計劃好的散心之旅
被意外變成了堵心之夜
午夜
帶著兩腿的黑青 我和三號住進了酒店
彪哥睡在宿舍
BB機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罵娘
然后我們在心里默默地對對方說
圣誕節(jié)快樂
第三次
就是現(xiàn)在
一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的“罪人”
躲在被窩里寫下這些話
去年冬天的夜晚
在擠了兩個小時的公車回到家
吃上了一口熱米飯以后
整個人都是溫暖的
所有的疲憊和不愉快
都融化在了這種溫暖里
當(dāng)時我就想
家這地方真神奇
一切都能湮沒在這溫暖里
這溫暖就像個屏障
把一切不好的東西都隔絕在外
管他什么工作 客戶 不開心
老子回了家就什么都有了
現(xiàn)在的我
開始懷疑當(dāng)時的那一切
家變得比數(shù)九的冬天還冷
像個冰窖
進來以后 我就縮著脖子踮著腳
生怕踩到凸起的冰疙瘩
唯有躲在我這一米二的單人床上
蓋上被子 遮住臉
才覺得些許溫暖和安心
我做錯什么了嗎
沒有啊
我不明白 覺得莫名其妙
更覺得無比混亂與孤獨
好嘛 天大地大的
連個溫暖的 沒有暗弓冷箭的地兒都沒有嗎
我甚至動了小時候那個倔強而任性的念頭
可我早已不是倔強的轉(zhuǎn)頭就跑的小不點
也不是愚蠢到在辦公室里被領(lǐng)回家的弱智
我是一個長大了的我
是一個多了太多思想和束縛的成年人
有人熱心的告訴我可以暫住在她家里
可我知道
我根本就無路可走
最后還得在眼淚與妥協(xié)中灰溜溜的滾回來
突然好想離開這
去一個沒人知曉我的地方
撿起自己 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