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獵場》拍攝現場硕舆,演員胡歌的休息室里秽荞,幾個探班記者嘻嘻哈哈聊天。胡歌進來寒暄幾句后抚官,凝神看起臺本扬跋。有記者頗覺不好意思,提議換個地方凌节。胡歌連連擺手:“別別別胁住。”一邊麻利站起刊咳,退到房間另一邊:“你們聊彪见,我換個地方∮榘ぃ”過去余指,很多人提過他的“謙遜”。
另一點常被提起的是他的“艱苦樸素”:用的手機是iPhone5S跷坝,抽的煙是“中南海點八”酵镜,打火機不用自己花錢,來自《瑯琊榜》劇組的ZIPPO定制:正面是一尊線條精美的佛像柴钻,背面是一首關于梅長蘇的小詩:“遍識天下英雄路淮韭,俯首江左有梅郎”。
當初讀完整部小說贴届,胡歌并沒有把梅長蘇和自己的經歷聯系到一起靠粪。直到他接下這部戲,開始不斷被問:“都是死過一次的人毫蚓,你會因此更貼近這個角色嗎占键?”
一場車禍差點要了胡歌的命,半張臉一度面目全非元潘,縫過一百多針并整修后畔乙,右眼還是留下一道明顯的疤。而在《瑯琊榜》中翩概,赤焰軍被構陷牲距,少將林殊從梅嶺摔落,幸得瑯琊閣救治钥庇,十二年后重回大梁復仇牍鞠,梅長蘇也遭毀容。
“演戲調動情緒上沐,并不一定要把自己和角色對應起來皮服。”胡歌對南方周末記者說,“但確實龄广,死過一次這種經驗是寶貴的硫眯。在我的創(chuàng)作中,都會成為我特別的東西择同×饺耄”
2015年10月16日《瑯琊榜》收官,此后一些觀眾開始這樣計日:“宗主(梅長蘇)走后的第一天敲才,想他”裹纳;“宗主走后的第二天,想他想他”……照此計算紧武,南方周末記者采訪胡歌那天剃氧,正好是“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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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還有演技
導演姜偉用“災難”形容胡歌給《獵場》帶來的破壞:走到哪阻星,劇組都會被人圍觀朋鞍,影響進度。這個因《潛伏》等劇而極具口碑的導演妥箕,此前“從未用過這么帥的男演員”滥酥。
《獵場》里,鄭秋冬畢業(yè)畦幢,起家坎吻,坐牢,用假身份重起爐灶宇葱,被戳穿后再次沉淪……經歷跌宕起伏瘦真,性格跨度極大。這個角色讓胡歌亢奮贝搁÷鹗希“有點像演話劇時,充滿創(chuàng)作激情雷逆,時不時就蹦出點新想法∥畚荆”胡歌對南方周末記者描述膀哲,“那種感覺和金錢名聲都沒關系。我會覺得我和藝術又近了一點被碗,我做的職業(yè)是值得尊敬的某宪。”
那些“時不時蹦出的新想法”锐朴,到姜偉那兒匯成一股股信息流:年少輕狂這樣表現會不會好兴喂?人物發(fā)式是不是該換?這件事你是不是這樣認為?
故事早期最精彩的一場戲衣迷,是鄭秋冬和競爭對手袁昆的對峙畏鼓。“90%的演員會把它處理成一個戰(zhàn)士和另一個戰(zhàn)士的對撞壶谒。但其實云矫,袁昆前輩,鄭秋冬要帶著尊重汗菜,用以小博大让禀、以弱博強的心態(tài)來挑戰(zhàn)。胡歌一開始就找對了陨界⊙沧幔”姜偉強調:“這樣的事每天都在發(fā)生【瘢”
姜偉最詫異的是胡歌的臺詞功夫吼肥。長達兩頁A4紙的獨白,胡歌能一字不動背下來麻车∽褐澹“他不改詞,他相信自己能把這樣的臺詞表達出來动猬∑《罚”姜偉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但對劇本的“二度創(chuàng)作”其實是胡歌的嗜好赁咙。唐人影視公司總裁钮莲、與胡歌合作了十三年的經紀人蔡藝儂感受極深:那些“先天不足”的劇本,總會被胡歌改得密密麻麻的彼水。
胡歌把《獵場》的劇本拿給做獵頭的朋友看崔拥,對方說:“完全對,非常嚴謹凤覆×赐撸”他再反復推敲,終于發(fā)現什么也改不了盯桦,鄭重推薦給公司:“這是教科書式的劇本慈俯。”
演繹大段臺詞拥峦,在演過話劇《如夢之夢》之后贴膘,對胡歌而言并不算難。一起被調整過來的略号,還有他的“信念感”刑峡⊙竺觯“我心理素質不好,很容易受外界影響突梦。但舞臺不容你出錯诫舅,出錯也要迅速找補回來。排完后信念感強了不少阳似∩Э保”意識到這一點是在《生活啟示錄》。在這部戲里撮奏,胡歌發(fā)現自己不再去關注一些表演技巧俏讹,而是從心理狀態(tài)上找感覺。
《生活啟示錄》是胡歌在《如夢之夢》后接的第一部戲畜吊≡蠼《如夢之夢》之前,胡歌曾有過一段艱難的突破期玲献。
2010年春節(jié)殉疼,胡歌在家看電視,遙控器換了一圈捌年,三個臺都有他瓢娜,分別播著2005年的《仙劍奇?zhèn)b傳》、2009年的《仙劍奇?zhèn)b傳3》礼预,還有2010年的《神話》眠砾。換了不同名字,卻演著同樣的角色:衣袂飄飄的古裝美少年托酸。
他試圖擺脫“蹦來蹦去”的“翩翩美少年”形象褒颈,演其他類型的角色。但在當時励堡,并沒有什么人信任他谷丸。
《如夢之夢》有一半是他“預謀”來的: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他明確強調自己想要嘗試舞臺劇应结。沒過多久刨疼,賴聲川找到了他。
《如夢之夢》在北京的觀眾里有很多“圈內人”摊趾,其中就包括《生活啟示錄》的編劇王麗萍和《瑯琊榜》的制片人侯洪亮币狠。
之前,侯洪亮就和胡歌談到《瑯琊榜》砾层,他們要找一個“能夠連接兩個世界的人”——古裝戲和網絡小說的年輕人世界,以及山東影視集團的正劇世界贱案。胡歌在舞臺上的表演肛炮,最終讓侯洪亮下定了決心止吐。
《瑯琊榜》在前,《偽裝者》在后侨糟,胡歌接連演了“山影”的兩部戲碍扔。前一部戲,梅長蘇安靜秕重、沉默不同、命不多時,卻自帶威嚴溶耘;后一部戲二拐,間諜明臺天真尚未褪去,就被卷入復雜的局勢凳兵。兩部戲讓觀眾意識到百新,原來胡歌除了顏值,還有演技庐扫。
拍《瑯琊榜》饭望,讓胡歌印象最深的是王凱。胡歌一度十分好奇形庭,幾年前還在《丑女無敵》中扮演“娘娘腔”的王凱铅辞,怎么忽然變得這般沉穩(wěn)?
“我看了《北平無戰(zhàn)事》《知青》萨醒,看那兩部戲里和王凱合作的演員斟珊、導演,我就明白了验靡”侗觯”胡歌說,“我也一樣胜嗓,在《瑯琊榜》里和這些人對戲高职、討論,得到的養(yǎng)分辞州,比在學校里四年學得還要多怔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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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安安靜靜做個演員变过?”
那些讓胡歌得以汲取養(yǎng)分的對戲演員里埃元,也包括靳東。因為舉止有范兒媚狰、不慌不忙岛杀,靳東被網友們笑稱為“老干部”。胡歌受靳東影響最大的崭孤,也正是這股“老干部范兒”类嗤。
“他可能沒那么著急拍戲糊肠,種花、養(yǎng)貓遗锣、看書货裹,活得很滋潤【ィ”胡歌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弧圆,“他說,演員必須有生活笔咽。養(yǎng)分搔预、創(chuàng)作靈感,都是從生活里來的拓轻∷勾椋”胡歌深以為然,但反觀自己的生活扶叉,“簡直是一片貧瘠的沙漠”勿锅。他決定“停下來”:“放下現有的一些工作,專心去體驗生活枣氧∫缡”
朋友的反應是“神經病”:“你這幾個戲播完,片酬就立馬往上漲了达吞。這時候不拍戲张弛,損失多大?”胡歌回答:“永遠都會有比我片酬高的人酪劫⊥萄迹”而他賺的錢早就超出了自己的目標。十多年前胡歌買了第一輛車覆糟,開去接蔡藝儂刻剥,手里拿著漢堡包,邊吃邊說:“我有車開滩字,有漢堡包吃造虏,就很滿足了÷蠊浚”
現在的胡歌也有了更多自主權漓藕。“我們越來越多地照顧他的感受挟裂∠沓”唐人影視總裁蔡藝儂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前段時間诀蓉,她剛和胡歌聊起一句話嫩与,那是胡歌車禍后想放棄演戲時寝姿,她勸過他的:“你要在自己有選擇的時候交排,選擇要或不要划滋,而不是在沒有選擇的時候放棄玛瘸∏诩遥”
“所以我要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放下》逊唬”胡歌十分清楚《瑯琊榜》給自己帶來的地位改變:以前是青春偶像架专,現在是業(yè)內認可的演員同窘。
因為胡歌的選擇,唐人公司少賺了一些錢部脚。蔡藝儂不得不在中間找平衡想邦。2012年,胡歌接《如夢之夢》委刘,蔡藝儂支持丧没。同一年,胡歌還想接另兩部話劇锡移∨煌“接了,一整年就過去了淆珊《崴牵”蔡藝儂堅決反對,“最后一人讓了一步施符,只接了兩個往声。”
這兩年戳吝,明星上真人秀的價格不斷刷出新高浩销,不少項目找到胡歌,都被他回絕骨坑『成ぃ“沒有好壞、沒有對錯欢唾。我就是不喜歡且警。”胡歌很堅決礁遣。
蔡藝儂部分支持斑芜。“他問我祟霍,我能不能安靜地做一個演員杏头?我回答他盈包,很難。有些事不必要去做醇王,綜藝就是這樣呢燥。”蔡藝儂語帶保留地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寓娩,“也未必完全拒絕叛氨。只是還沒有遇到一個項目,讓他覺得真正有意義棘伴∧海”
合作多年,胡歌的脾氣多少影響著蔡藝儂焊夸。有一線國際品牌想邀請胡歌參與一個慈善項目仁连,胡歌婉拒。工作人員不能理解阱穗。蔡藝儂給他們解釋:”奢侈品牌做慈善饭冬,很多時候是打著慈善的旗號去做廣告,并不以慈善為出發(fā)點颇象∥樯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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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不及了,我來做件事情”
《瑯琊榜》播出后遣钳,胡歌的電話炸了鍋扰魂。電話、微信蕴茴,他每天要花不少時間回應劝评。這種突然忙起來的生活,他有點抗拒倦淀。
“掌聲蒋畜、名譽、光環(huán)撞叽、追捧姻成,他十年前就感受過了≡钙澹”蔡藝儂說科展。
那時,《仙劍奇?zhèn)b傳》首播糠雨,胡歌一時風頭無兩才睹。他在一次采訪中提到,那時他躺在從天而降的名利上,很是飄飄然琅攘。好在母親從小教他的“禮義廉恥”垮庐,讓他至少能在表面上保持克制。
2006年拍《射雕英雄傳》坞琴,從橫店回上海的途中哨查,一場車禍中斷了那個繁華夢。胡歌從不忌諱聊這場車禍置济,但工作人員總會和媒體商量:能不能少聊解恰?那場車禍,他已經360度無死角地討論過了浙于。
車禍剛發(fā)生時,胡歌被公司敲打著寫了一本書:《幸福的拾荒者》挟纱。那時他住在香港的醫(yī)院里羞酗,手機被沒收、電視不許看——蔡藝儂不想讓他知道紊服,隨行的工作人員張冕在車禍中遇難檀轨。
胡歌百無聊賴,在病房寫日記欺嗤。曾寶儀來看他参萄,他就讀給她聽。并不傷感煎饼,全是一些胡思亂想:“右眼要是治不好讹挎,可能恰好可以反串梅超風∵壕粒”“只剩一只左眼筒溃,以后是不是就要變左撇子了呢?”在一篇文章里沾乘,胡歌難得地記錄了內心最灰暗的時刻:“兩個月前怜奖,鏡子把一個迷茫、恐懼的男人丟在我的面前翅阵,他滿臉傷痕歪玲,渾身血垢。他臉上布滿針線掷匠,就像剛從裁縫鋪出來一樣……我心想滥崩,要是自己變成那個樣子就慘咯』蔽恚”
“人就是這樣夭委。”胡歌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原本我惟一的渴望就是活下去株灸〕缟悖可是當生命沒有危險的時候,我就想我的眼睛不要瞎慌烧。當我知道眼睛沒有瞎逐抑,我又希望樣子不要太丑∫傥茫”
如果不做演員厕氨,胡歌的恢復還算不錯⌒谠粒可蔡藝儂帶著他去韓國命斧,努力復原他的容貌。
“那時候我總覺得這兒也不對嘱兼,那兒也不對国葬。從韓國回來復拍《射雕英雄傳》,大家為了保護我芹壕,經常安靜地汇四、默默地換機位、重新打燈踢涌。我知道他們是為了讓我的疤看上去沒那么明顯通孽。但我真的要崩潰了——都影響到人家拍攝進度了,我為什么要回來睁壁?”
此后兩三部戲里背苦,胡歌一直用劉海擋著右眼的傷疤。直到2009年拍《神話》堡僻,他要飾演蒙毅大將軍糠惫,劉海造型不合適了。胡歌堅決地把頭發(fā)梳了上去钉疫,露出臉上的疤痕:“我自己都過不了這一關的話硼讽,怎么讓別人接受?”
蔡藝儂至今覺得牲阁,胡歌沒怎么變過固阁。在車禍前,他就“一樣懂事城菊、善良备燃、不把低落的一面示人”,惟一的變化是:以前他很靦腆凌唬,現在不了并齐。
姜偉在片場見過多次胡歌的“偷酒”。“咱們都是慢慢喝况褪,他會咵咵咵喝幾杯就走了撕贞。玩笑,咱們覺得并不那么可笑测垛,他可能笑得不行捏膨,然后就走了。胡歌的一切都給你一種‘時間來不及了食侮,我來做件事情’的感覺号涯。”
劇組拍戲多用假酒锯七,胡歌嘟嘟囔囔链快,有時候姜偉給他上真酒,胡歌總要抓住空子迅速喝兩杯起胰,“就好像多喝一點酒多占便宜似的”久又。十年前也是這樣。胡歌在上海和黃磊效五、蔡藝儂吃飯,還在恢復階段炉峰,卻開始饞酒畏妖,趁蔡藝儂不注意,他偷喝黃磊杯中的酒疼阔。
有一點戒劫,是胡歌在病床上想通的:“做了二十多年的帥哥,從此不得不依靠實力婆廊⊙赶福”他一直記得黃磊的一句話:“好的表演應該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能力,就像你吃飯一樣淘邻,不用多想茵典。”他回頭去看《瑯琊榜》宾舅,覺得差得還遠:“我以前總演小痞子统阿,節(jié)奏會偏快,在梅長蘇身上我已經做了很大改變了筹我,但還不夠扶平。好的演員是敢于停頓的,而我還是不夠自信蔬蕊〗岢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