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尚铺敌!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給我出來屁擅!”
紅衣女子一手持著燃燒的火把偿凭,一手握著黑不溜秋的刀鞘,狠狠地用腳踹著寺廟的大門派歌。見門內(nèi)毫無動靜弯囊,她繼續(xù)喊道:“和尚!我數(shù)三聲胶果,你要是再不出來常挚,我就把你的寺廟給燒了!”
“三稽物!二奄毡!一!”
“吱呀”一聲贝或,大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吼过,一個眉清目秀的白衣和尚躲在門后面懇求地說道:“余三娘姑娘,還請放過小僧我吧咪奖〉脸溃”
余三娘哪管得這個和尚愿不愿意,一腳便踹開了大門和這個和尚羊赵。她大搖大擺地走近寺廟趟佃,伸長脖子四處打量著。
“和尚昧捷,你這有沒有多的房間闲昭?”
還躺在地上頭冒金花的和尚聽到這句話,立馬一招“鯉魚打挺”翻身而起靡挥,擋住前往客房的路序矩,用力地搖頭說道:“沒有!絕對沒有跋破!”
余三娘暗笑這和尚連撒謊都不會簸淀。她將手中火把往房梁處一扔,和尚驚嚇地立馬跑過去接住火把毒返。
等到和尚把火把徹底熄滅后租幕,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剛想松一口氣拧簸,卻發(fā)現(xiàn)余三娘早就沒影了劲绪。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客房,只見她正自己鋪著床。
“你……你不能睡在這珠叔!”和尚急得說話有些結(jié)巴蝎宇。
“你不是要點化我這個女魔頭嗎弟劲?我住在這兒祷安,你不就能隨時點化我嗎?”余三娘朝他壞笑道兔乞。
和尚無理反駁汇鞭,只能編出另一個理由:“你住在這會嚇壞來燒香的施主的!”
“呵庸追!我是少長了一只眼睛還是多長了一張嘴霍骄?再說了,你這破寺廟就你一個和尚淡溯,也沒有人來燒香读整,哪有別人?”余三娘走到和尚跟前咱娶,拍了拍他的臉米间,“放心啦,如果有人來找麻煩膘侮,我也會保護你的屈糊。”
和尚“刷”得一下紅了臉琼了,低著頭絞盡腦汁也再也想不出一個理由逻锐。
他做出一步妥協(xié):“你可以住在這,可是你要答應(yīng)不能再殺人雕薪∶劣眨”
“你娶我啊,你娶我所袁,我就同意鳄哭。”
余三娘擺出一副嫵媚的姿勢纲熏,嚇得和尚落荒而逃妆丘。
(二)
刀下亡魂數(shù)不勝數(shù)的女魔頭余三娘就這樣靠著耍賴住進了一座無人問津的寺廟里。自她住下后局劲,時不時地會有一只信鴿出現(xiàn)在寺廟里勺拣。看完信鴿帶來的信鱼填,余三娘便會帶著刀去殺人药有。
和尚對此很傷腦筋。
更傷腦筋的是,余三娘竟然偷偷地往水缸里灌酒愤惰,往素菜里摻油葷苇经。每次和尚上當(dāng)之后,都會在佛祖面前念三天的經(jīng)宦言,以此來責(zé)罰自己破戒之后竟然會有還想嘗試一次破戒的念頭扇单。
無奈的和尚每日清晨都會跪在佛祖像前,請求佛祖讓那個女子早日感到乏味后離去奠旺。顯然蜘澜,余三娘用了什么怪法子讓佛祖閉目塞聽。她并沒有對這里的生活感到厭倦响疚,反而一天到晚都充滿活力地在和尚周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鄙信,問著令和尚頭疼的問題。
“和尚忿晕,你猜我這把刀叫什么名字装诡。”
和尚閉著眼睛敲著木魚践盼,沒有絲毫理會她的意思鸦采。
“你快猜猜,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宏侍±涤伲”
和尚敲打木魚的聲音沒有絲毫紊亂。
“你說不說谅河?你不說我把你的佛像給砍了咱旱!”生氣的余三娘“哐當(dāng)”抽出刀,往佛像砍去绷耍。
驚慌的和尚連忙睜開眼睛叫喊道:“姑娘吐限,別!我知道褂始!叫‘?dāng)卮猴L(fēng)’诸典。”
“斬春風(fēng)”生生止住崎苗,距離佛像只有一小指的距離狐粱。余三娘收刀入鞘,笑道:“別想著把我當(dāng)空氣胆数,我總有法子治你肌蜻。”
她大搖大擺地往寺廟外走去必尼。
門外傳來了鴿子的“咕咕叫聲”蒋搜。和尚知道篡撵,她又要去殺人了。
和尚覺得自己一定要阻止她這么做豆挽。他轉(zhuǎn)身對她說道:“余三娘姑娘育谬,你能別殺人了嗎?”
余三娘轉(zhuǎn)頭對她一笑:“這個問題在我住下的第一天我就告訴你了帮哈,只要你娶我膛檀,我余三娘就再把‘?dāng)卮猴L(fēng)’給你,再也不碰它一下但汞∷薰危”
和尚搖搖頭互站,出家人怎可以娶妻私蕾。
他繼續(xù)問道:“你能告訴我你為何要殺人嗎?”
余三娘思考半晌后胡桃,答道:“自保踩叭。”
“最開始翠胰,我也是想當(dāng)大俠來著容贝。結(jié)果在我殺了惡霸少爺后,他的家人憤怒地雇人來殺我之景。沒辦法斤富,我就只有殺更多的人。江湖的糾紛從來都是用人頭來解決锻狗,不是我的满力,就是他們的∏峒停”余三娘深情地看了和尚一眼油额,“雖然你這個小和尚功夫還行,但是就不要再管江湖的恩怨了刻帚,夫妻倆一個人管就行了潦嘶,你安心地念你的佛吧〕缰冢”
她轉(zhuǎn)身抱刀離去掂僵,哼著小曲。和尚的臉又紅到了耳朵根顷歌。
(三)
找到了余三娘殺人的緣由后锰蓬,和尚覺得自己是有幾率說服她放下屠刀的。于是他像是傳染了余三娘的話嘮病衙吩,只要抓住機會互妓,和尚就會在余三娘身邊說一些大道理。
“余三娘姑娘,要以德報怨胺朊恪澈蚌!”
“那就是說我要伸出脖子讓別人砍咯?佛祖說過眾生平等灼狰,我的命就不是命巴鹈椤?”余三娘反駁道交胚。
“可是佛祖還說過份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昂亍杯活!”
“我這不是屠刀,別把我的刀和其他的屠刀混作一談熬词,我的刀可是能斬盡春風(fēng)旁钧!”
“可是……這也是殺人的刀啊』ナ埃”
一陣撲哧翅膀的聲音在房間外傳來歪今,余三娘往外探頭,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信鴿渾身浴血颜矿,但是它還活蹦亂跳寄猩,不像失血過多的模樣。
余三娘立馬把喋喋不休的和尚給推開骑疆,跑到信鴿那兒田篇,小心地取下信。
話嘮和尚見信鴿又來封断,急忙跑出去斯辰,心里想著這下怎么著都不能再讓她去殺人了。
余三娘手中緊緊攥著信鴿送來的信坡疼,繡眉緊蹙彬呻。
和尚看她表情有些凝重,不由得將聲音放輕柄瑰,問道:“你又要去殺人了嗎闸氮?”
余三娘點點頭:“他們殺了一直在給我傳消息的小女孩,這一筆賬我一定要他們償還教沾∑芽纾”
和尚聽到她在乎的人被殺死了,怕再說什么大道理惹她生氣授翻,于是小心地問道:“這次你能少殺幾個人嗎或悲?”
余三娘看到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孙咪,“噗嗤”地笑了出來,但是笑容很快就凝重取代了巡语。她把自己的“斬春風(fēng)”鄭重地放在和尚的懷里翎蹈,說道:“最后一次了。你幫我保管了男公,反正你也不準(zhǔn)備娶我荤堪,給你這把刀讓你想著我∈嗯猓”
她起身向寺廟外走去澄阳,在門前她停住了,回頭對他笑著道:“我就不回來了踏拜,說不定我就在哪兒找個喜歡我的人嫁了碎赢。我房間里還有一壇酒,送給你了执隧】眨”
“你個傻和尚户侥,只會念經(jīng)镀琉,沒事別惹江湖上的那些人,我可再也保護不了你了蕊唐∥菟ぃ”
說完,她不再停留一刻替梨,施展輕功離去钓试。
和尚呆呆地抱著懷里的“斬春風(fēng)”,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說這樣一番話副瀑,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笑容略帶悲傷弓熏。
(四)
半個月過去,余三娘果然再也沒有回來糠睡。
和尚依舊日日夜夜在佛前誦經(jīng)挽鞠,“斬春風(fēng)”安靜地呆在他身邊。他時常想著狈孔,“斬春風(fēng)”比余三娘好了太多信认,至少它不會辯駁那些佛理。
是的均抽,他時常會想起余三娘嫁赏,也會想起余三娘房間里她沒帶走的酒。
他不知道余三娘去了哪兒油挥,有沒有停止殺人潦蝇。但是他猜自己在許多年后會知道答案款熬,又或許多年后他會把她給忘了。
然而他沒有猜對攘乒,答案到來的那天并沒有過去許多年华烟。
那天,雨下得很大持灰,大得能沖掉所有的污穢盔夜。
是個適合殺人的日子。
和尚看完手中的信后堤魁,一聲長嘆喂链。
他知道很多佛理,但是更多時候妥泉,他會像余三娘一樣反駁那些大道理椭微,不過只會在心里。
和尚跪在蒲團上重重磕了幾個頭盲链,佛祖不語蝇率。
他仰頭喝完余三娘留在客房的最后一壺酒,拿起“斬春風(fēng)”和斗笠刽沾,轉(zhuǎn)身堅定地踏了出去本慕。
他心知,現(xiàn)在必須大聲去反駁那些道理了侧漓。
書信靜靜地躺在地上锅尘,絲毫不知道自己身上書寫了怎樣血腥的事情。
“女魔頭余三娘不敵五大高手圍攻而亡布蔗,現(xiàn)邀請武林同盟于四月初五聚于黑風(fēng)嶺藤违,屆時將舉行‘屠魔大會’,以魔女之頭為祭品纵揍,迎江湖太平顿乒。”
江湖從來都不會太平泽谨。
(五)
時間一晃璧榄,六十年過去。
寺還是沒有多少香客來拜訪的寺隔盛,只是曾經(jīng)住在里面的和尚換成了獨臂老和尚犹菱。
每天他仍然花著大把的時間都在佛前念經(jīng)。不過吮炕,有時候他會拿著一柄裝在黑漆漆的刀鞘里的刀腊脱,走到不遠處的一座沒有立墓碑的墓前,一坐就是一個下午龙亲。
“雖然沒有了一只手臂陕凹,但是還是挺值的悍抑。能在這么多高手手中搶回你《虐遥”
“不殺人還是能解決問題的搜骡。我也沒殺死他們?nèi)魏我粋€,只割破了他們的衣服佑女。嘿记靡,‘?dāng)卮猴L(fēng)’真是柄好刀⊥徘”
“你看摸吠,我這么厲害,哪需要你的保護嚎花,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蟬聲在四處鳴叫寸痢,仿佛在歡送著春日的離去。
熱得滿頭大汗的他吧唧吧唧嘴紊选,又有點想喝酒了啼止。
不能這樣啊,你可是個和尚兵罢。老和尚對自己說道献烦。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在墓土上不舍地摸了摸趣些。
“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的仿荆。”
他哼起了余三娘之前總是哼著的小曲兒坏平,但是詞卻是他重新編過的。
“我有故人抱刀去锦亦,斬盡春風(fēng)舶替,不肯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