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丁大爺今年82歲了伟叛!
睡眠不太好的他,今天起的很早淤击,早早地就在門口張望匠抗。從丁大爺家門口望下去,整個滁州村都盡收眼底污抬。腿腳不太利索的丁大爺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有下到滁州街上汞贸,他只能站在家門口看看山下的滁州街解解悶。站在家門口可以看到滁州一日又一日的變化印机,村鎮(zhèn)的街道從一條馬路矢腻,擴展為四五條街道,一排排新建的移民房整整齊齊的在街道兩側(cè)聳立射赛。
丁大爺偌大的一棟房子多柑,只有丁大爺和他那年紀50多歲的兒子兩個人居住,相依為命楣责。
一個男人獨處是十分孤獨的竣灌,何況是兩個老男人?秆麸!
少了女人的房子初嘹,總是溫暖不起來!
年邁的丁大爺坐在家門口遠眺山下的村子已然成為他解悶的消遣,哪怕山下的幾聲鞭炮聲沮趣、幾朵煙花屯烦、偶爾響起的汽車喇叭聲,都會讓丁大爺覺得有趣。
不過驻龟,丁大爺今天卻是在門口等待一個人的到來温眉!
二
車馬輕搖,不覺已到了滁州地面翁狐。
阿成下車駐足类溢,環(huán)顧四周,滁州村四面環(huán)山也谴蔑,整個地形就是一個小小的盆地豌骏」昝危“環(huán)滁皆山也隐锭!”,這是《醉翁亭記》開篇第一句计贰,是歐陽修在文中描寫的安徽滁州地形钦睡,用在此處倒也十分契合。想必這就是滁州這個小村名字的由來吧躁倒!
滁州街道一旁所遺留下來的一排土磚房子看起來頗有歷史年代感荞怒,在這片鋼筋水泥的建筑之中,這些老房子能留存到現(xiàn)在倒也十分難得秧秉。步入其間褐桌,阿成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數(shù)十年前,那種感覺象迎,在別處怕是難尋荧嵌。
丁大爺?shù)募遥x街道還有一段路砾淌,這段路并不遠啦撮,甚至視力好的話,你可以在街上看到他老人家的房子汪厨。
會計是一個很瘦弱的人赃春,膽子卻很大,摩托車在他手里就像是山羊一般在崎嶇的山路上開的很快劫乱。阿成坐在他后面膽戰(zhàn)心驚织中,一只手緊緊地抓著摩托車后面的鐵欄,另一只手緊緊將裝電風扇的箱子抱在懷里衷戈。
“前面車子走不了了狭吼,只能走路了,他的家就在那里脱惰!”摩托車戛然而止搏嗡,會計用手指著百米遠的一棟老房子對阿成說。
滁州的山比別處險峻很多,平地很少采盒,丁大爺?shù)募以谏窖幘善颍瑥倪@里看過去他的家近在咫尺,一會兒就可以到了磅氨。步行這段路的形狀呈V字型尺栖,丁大爺?shù)募以赩字型的左端,阿成在V字型的右端烦租,相隔并不遠延赌,如果阿成和會計彼此大聲說話,都可以在兩端交談叉橱。
會計在前面帶路挫以,他走的很快,阿成扛著箱子隨后跟上窃祝。
這路遠比阿成想的要遭掐松,僅容一人可過,昨天剛下過雨粪小,特別濕滑大磺。頭一段下坡的路鋪了些石頭,結(jié)實好走一些探膊,走到V字型的谷底便是一條小溪杠愧,再往前走就是上坡路了。這段路逞壁,根本不能稱之為路流济,其實就是一個斜坡,沒什么臺階猾担,一片裸露的紅土坡袭灯,十分濕滑。會計在前面帶路前行绑嘹,阿成在后面吃力地慢慢挪動稽荧,生怕腳下一滑…
三
等待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的緩慢,總讓人嫌棄時間的漫長工腋。
在這靜靜地獨處等待中姨丈,丁大爺不覺思緒清朗,想起了很多過往擅腰。
丁大爺出身貧苦蟋恬,上了幾天的老學堂,讀過點《增廣賢文》趁冈,為人老實歼争,30多歲了才娶回媳婦拜马。
不久,媳婦給他生了個女娃沐绒,可把丁老太太高興壞了俩莽,當寶貝般看著,可造化總是弄人乔遮,這女娃子3歲的時候竟得了一身怪病扮超,不久便夭折了。丁大爺媳婦受不了這個打擊蹋肮,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出刷,過了幾年也撒手而去了。
生活給丁大爺開了如此這般的玩笑坯辩,用丁大爺話說:增廣里說了馁龟,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濒翻。
丁大爺快50歲的時候屁柏,經(jīng)人介紹啦膜,娶了個寡婦回來有送,這寡婦帶來一男一女,此后丁大爺也未再生育子女僧家,便和這寡婦及2個孩子相依為命雀摘。
轉(zhuǎn)眼,丁大爺82歲了八拱,老伴多年前已經(jīng)過世阵赠,女兒早已嫁出去了,現(xiàn)在和兒子相依為命肌稻。兒子今年50多歲了清蚀,一直沒結(jié)婚,大字不識幾個爹谭,又沒有技術(shù)枷邪,只能在家做做零工賺點生活錢。
想為兒子娶上一個媳婦诺凡,丁大爺也只是想而已东揣,已心無余力。
生活的不幸腹泌,已讓丁大爺不敢有太多奢求嘶卧。對他來說,能有一個人送終便知足了凉袱。
四
當阿成見到丁大爺時芥吟,已是滿頭大汗侦铜。
丁大爺正坐在客廳里納涼,一身老式藍色衣服钟鸵,頭發(fā)烏黑濃密泵额,看上去并不像80多歲的老人家。他對突然從山下冒出的會計顯得十分意外和驚喜携添,隨即起身出門迎接阿成們嫁盲。
會計快步向前,湊近丁大爺?shù)亩浯舐暩嬖V他烈掠,縣里的干部來看他來了羞秤,來給他送電扇來了。
丁大爺連聲說:“謝謝左敌,謝謝瘾蛋!”并給他們倒了一杯茶水。
客廳內(nèi)矫限,陳設極其簡單哺哼。一個放置熱水瓶、茶壺的茶桌叼风,一張沒有凳子的老式四方桌取董,一張供奉祖宗牌的神桌。墻壁雖然刷了白灰无宿,但也斑駁陸離茵汰,墻面上倒是貼了些明星油紙畫,不過都已經(jīng)泛黃脫色孽鸡,其中幾張是小虎隊的畫蹂午,可見年代已經(jīng)很久了。
阿成喝了杯茶彬碱,休息了會兒豆胸,隨即開始組裝電風扇,一邊和丁大爺聊天巷疼。
丁大爺?shù)膬鹤咏裉煲辉缟暇腿ド缴戏ツ救チ送砗麅鹤咏衲暧?0多歲了,一直沒有結(jié)婚皮迟,阿成想這墻壁上的油紙畫興許是他兒子青春年少時貼的搬泥。
電扇很快就組裝好了,一通電就吹來陣陣涼風伏尼。
五
從山下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忿檩,打亂了丁大爺?shù)乃季w。他看到村里的會計爆阶,帶著一個扛著箱子的年輕人向他走來燥透。
丁大爺從會計的口中隱約聽明白了沙咏,縣里的干部來看他,來扶貧來了班套。眼前的這個縣里來的年輕人倒也十分熱情肢藐,沒有什么架子,說的客家話還算地道標準吱韭,聽上去夠味吆豹。問了他好些個問題,家里有幾口人吃飯理盆?有多少山場痘煤?享受了哪些補助?有多少水田猿规?房子多大衷快?…
很多問題,丁大爺只知道有無姨俩,具體數(shù)字已著實記得不清蘸拔,或者根本也不知道,丁大爺摸著頭只好支支吾吾言語环葵。幸好调窍,會計對很多問題,倒是知道的比丁大爺自己還清楚…
縣里來的年輕人的手腳很是麻利积担,不一會兒一把落地扇就在他手里裝了起來陨晶。
隨后,丁大爺看到年輕人拿出了一本紅色的小冊子帝璧,拿起筆在上面寫寫畫畫,要他簽字湿刽。丁大爺一臉不解的烁,會計向丁大爺解釋到,送來的電風扇已經(jīng)安裝好了诈闺,要他簽字確認下渴庆。
丁大爺紅著臉,嘻嘻地說道:“我寫不好雅镊,你們幫我一寫吧襟雷!”
會計說:“寫的不好看沒關(guān)系,必須要你自己寫仁烹∷逝”
丁大爺拿起年輕人遞給他的筆,覺得這只筆在他手里筆鋤頭還重三分卓缰,他用力歪歪扭扭地在上面畫上了自己的大名计呈。
六
阿成他們不久就和丁大爺告別砰诵,趕往下一戶人家,他覺得下山的路更難走捌显。
“像這樣的貧困戶還有很多茁彭?”阿成問道。
“不少扶歪!”會計說理肺。
“他,他兒子善镰,他們家以后怎么辦哲嘲?”阿成問道。
“政府要兜底的媳禁,送敬老院吧眠副!”會計說。
“還有別的辦法和希望嗎?”阿成問道竣稽。
會計想了想囱怕,終究邁開步子走了
……
阿成回頭再望了一眼丁大爺?shù)募遥吹蕉〈鬆敵⒊伤麄冞@邊揮手…
七
隨著會計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的那一頭毫别,丁大爺將揮手的右手放了下來娃弓。他轉(zhuǎn)身望著背后的青山深處,只希望在山上伐木的兒子早點歸來…
2017.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