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怜姿,文責(zé)自負(fù)团搞。 ? ? ? ? ? ? ? ? ? ? ? ? ? ? ? ? ? ? ??
本文參與伯樂聯(lián)合征文【品】之“暗敘事”? ?
1.夢境
“你個書呆子岗照,把人家小姑娘給騙了對吧!”一個四肢強(qiáng)壯亭病、形容粗鄙的漢子指著我的鼻子用不知什么地方的口音道鹅很。
“不對,我從來沒有故意騙過她罪帖!”我一眼就認(rèn)出那人正是自己給Tiffany寫的小說里的車夫圉人赤道宅,但從來沒想到他敢這么兇狠地指責(zé)我。
“你說過要保護(hù)那些孩子們胸蛛,結(jié)果把人家的命全都給送啦!”圉人赤的眼球一下子變成了一對血紅色的玻璃珠逼近我的眼前樱报,里面依稀在播放著很多五葬项、六歲孩子們被縛著送去作“人殉”的景象。
我渾身發(fā)著抖反駁道:“我已經(jīng)把那女孩帶走了迹蛤,你們跟著我一起流亡的民珍,你不記得了嗎?”
“就因為你的意氣用事盗飒,他們后來把剩下的孩子全都拿去殉葬了你知道嗎嚷量?”圉人赤還是講出了那個我不愿面對的真相。
“不逆趣!”
“你什么事都做不成蝶溶,你就是一介書生!”
我不敢繼續(xù)看宣渗,也不愿再跟他爭辯抖所,轉(zhuǎn)身就往后跑。那是一條狹長的木質(zhì)連廊痕囱,我奮力跑到拐角處沿著樓梯下去田轧。就在終于到達(dá)樓梯盡頭、打算走出面前的甬道以尋找一乘用以逃跑的馬車時鞍恢,她正站在我的面前傻粘,一雙驚恐的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我。
“他說的都是真的對嗎帮掉?你一直都是在騙我的弦悉!”
“不,你不要聽他的蟆炊,我從來都沒騙過你警绩!”我拼命揮舞著手臂想要辯白。面前的她就是一直心愛而不得的女孩Tiffany盅称,不過這次打扮得沒那么時尚肩祥,只有一身沾滿灰塵和污漬的淺色麻制直裰后室,這分明就是我在小說中用來指代她的角色婢女金。
“那些孩子們以后會怎么樣混狠?我的命運以后又會怎么樣岸霹!”不論是Tiffany還是婢女金的面容都從來從來沒有這樣恐懼和絕望過。
“我從沒有要害死他們将饺,我答應(yīng)過救他們的……”我掙扎著仿佛婢女金如同吃人的老虎即將撲過來一般贡避。
這時金的眼睛里涌出一汪液體,我定睛一看予弧,那不是淚水刮吧,而是鮮血!接著她的頭顱突然從頸腔滾落掖蛤,剛好掉進(jìn)身前一個下面生著火杀捻、正在冒出蒸汽的青銅甑里面。
“不好蚓庭!”我奮不顧身地想要將金的頭顱從滾燙的蒸甑里捧出來致讥,卻見她正用一只眼睛斜視著我,那被翻過來露出一半的臉上突然綻出詭異的獰笑器赞。
“啊……”我的手被燙得鉆心地疼垢袱,好在這一聲喊之后總算是蘇醒了過來。
經(jīng)歷了這樣驚悚的夢境后港柜,我本能地伸手想要摟住已經(jīng)跟隨自己多年的獅子公仔“松松”的圓腦袋以求得一絲安慰请契,但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圈之后竟然發(fā)現(xiàn):“松松”已經(jīng)不見了!
2. 毗沙門天
“松松到哪兒去了夏醉?我的獅子呢……”我感到有些絕望姚糊。
“尊者,”一個溫和授舟、深沉的男音將我喚醒救恨,“您終于醒過來了,獅子國遠(yuǎn)在距此三千里的大海中呢释树〕Σ郏”
我這才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周遭哪里還像是我的臥室奢啥,而是一處位于雨林之中的梵式寺院秸仙。我正倚著廊柱坐在大殿門口的臺階上,面前立著一位身著華貴的天竺長者桩盲。只是這位老人在我看來個子過于小巧了寂纪,僅高出我的膝蓋半頭。不過當(dāng)我放眼望去,附近許多正在灑掃或誦經(jīng)的沙門似乎身材也都很矮小捞蛋,所以恐怕問題并不在于他們孝冒,而是我自己的軀體變大了!
我看見庭院中錯落著用金磚鋪就的地面拟杉,想必這就是所謂“祇洹精舍”了庄涡。
“這么說,您就是那位……”我?guī)缀趺摽诙觥?/p>
“北方的保護(hù)神俱毗羅尊者搬设、出世間的毗沙門護(hù)法穴店,”長者立即雙手合十在嘴前,示意不必說破拿穴,“七日前您代東方的提多羅吒尊者前來護(hù)持釋尊道場泣洞,于聽講經(jīng)法之際陷入沉睡绊序,當(dāng)時鼾息聲響徹云天践图,于是諸比丘、比丘尼皆盡散去了啄育「么埃”
我看了看身上綴金偏綠色調(diào)的衣甲,右手握了一下立在旁邊被束起來斜倚著的勝幢蚤霞,終于確定了自己的身份酗失,看來就是民間供奉以祈求護(hù)財?shù)谋狈蕉嗦勌焱跣蜗蟆?/p>
“那么當(dāng)時何不叫醒我?”我有些詫異昧绣。
“釋尊當(dāng)時曾開示:俱毗羅尊者常在護(hù)持道場之際聽講法門规肴,故有‘多聞’之稱,此番沉睡想必因為所聽經(jīng)文與那夢境大有因緣夜畴,我等切不可打攪了他拖刃,只待再擇吉日重開法會√盎妫”長者一字一頓地解釋道兑牡。
“我確實夢到了一件事,而且為此必須盡快趕到東方税灌,”我扶著下巴力圖回憶起夢境來均函,“只是具體細(xì)節(jié)現(xiàn)在說什么也想不起來了×獾樱”
“尊者既然與東方有緣苞也,那何不就去請教提多羅吒尊者?”長者順著我的思維分析粘秆。
“也只好這樣了如迟,”我捻了捻細(xì)長的胡須,“請問您這些天看見我的獅子到哪里去了嗎?”
“這……”長者有些不知所措了殷勘,“法會開始的時候您并沒有帶坐騎來啊此再。”
3.提多羅吒尊者
離開了“祗樹給孤獨園”圣境劳吠,我腳下自然而然地騰起云朵引润,有些茫然地逐漸向東方飄去。凡人都羨慕神仙能騰云駕霧痒玩,哪知道所謂神仙也不過就是些修行和道德都很高深的凡人淳附。真的踏在云里,才明白遠(yuǎn)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得心應(yīng)手蠢古,腳下如同大團(tuán)的棉花奴曙,沒有能夠固定身體的支撐點,只好就這么搖搖晃晃地隨波逐流著草讶,速度也并不快洽糟。
突然“啪!”的一聲堕战,感到有人從背后猛擊了我一掌坤溃。
“你到底去了沒有啊嘱丢?”那人粗聲粗氣地問道薪介。
我扭過頭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位體態(tài)與我類似越驻,面皮青白汁政、紫發(fā)、著偏紅色調(diào)衣甲缀旁、身背一柄琵琶的武將记劈,這想必正是祗園長者所謂護(hù)持東方的“提多羅吒尊者”,也即民間供奉以祈求保護(hù)三千大千世界眾生的持國天王并巍。
“我現(xiàn)在正要往東方去目木,”我含糊地回答道,“就是想不起來為什么要去了……”
“我是問你法會到底去了沒有鞍枚伞嘶窄!”持國天王驚得瞪大了眼睛,“你前幾天答應(yīng)代替我去給釋尊講經(jīng)的道場值班距贷,不會忘記了吧柄冲?那可就闖大禍啦!”
“哦哦忠蝗,那件事我七天前就去了现横。”我總算明白他到底要問什么了。
持國天王的神色稍定:“嚇了我一跳戒祠,會上總算沒出什么亂子吧骇两。”
“我當(dāng)時就睡著了姜盈,而且這一覺就是整整七天低千,”我手一攤,無奈地講出了從那長者處聽到后來法會暫停馏颂、眾沙門散去的情形示血。
“哦,那沒關(guān)系救拉,擇日再開法會就未必輪得到你我去值班了难审,”持國天王一臉開脫地敷衍道,“不過你剛才說現(xiàn)在要去東方又是為了那件事吧亿絮?”
“繼續(xù)說下去告喊!”我一把抓住提多羅吒尊者的手臂,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派昧,“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樣的事黔姜?”
從持國天王的述說中我才得知:東土杭州一個徐姓書香人家的女兒,與某位出身寒素的書生相戀并私定終身蒂萎。只是徐家父母早已將女兒許給官宦門第秆吵,因此有心拆散這對鴛鴦。徐小姐平素里一貫供奉毗沙門天岖是,每日里祈求天王庇佑兩人心想事成帮毁。前不久天王——也就是我自己——曾經(jīng)顯圣并承諾此月的壬辰日帶二人遠(yuǎn)走高飛实苞。
“等等豺撑,我七日前代你去護(hù)持道場是哪一日?”我感到有什么東西不對勁了黔牵。
七日前正是丙戌日聪轿,提多羅吒尊者掐指一算,那么今天就應(yīng)該是癸巳日猾浦,已經(jīng)比我之前向徐小姐承諾的壬辰日晚了一天陆错。
“這下可能要誤你的事了〗鹕猓”持國天王皺著眉頭說道音瓷,“現(xiàn)在她倆人私奔的計劃恐怕已然敗露〖锌梗”
我仍然抱有僥幸心理:“雖然晚了绳慎,現(xiàn)在我趕去估計還有希望補救,徐家真把女兒嫁出去也不是一兩日就能辦成的事。只是我自從醒來就昏昏沉沉杏愤,駕云也走不快靡砌,只怕路上還要耽擱∩郝ィ”
這下輪到持國天王抓住救命稻草了通殃,趕緊傳授給我一個水遁的口訣,需同時將右手三個指頭捏成蘭花狀厕宗。
“念了這個咒語我就能像魚一樣在水里游了嗎画舌?”我趕緊跟他請教。
“不是媳瞪,而是說你也變成水了骗炉,能夠融入其他水體中遁去∩呤埽”
“那這個怎么解開句葵?”我想自己總不能永遠(yuǎn)都變成水吧。
“這個容易兢仰,將左手三個指頭一起捏做蘭花狀乍丈,咒語倒過來念就行了“呀”
4.?水遁
我打定了主意轻专,作法化為海水,借著洋流之力一日間就到了東土杭州察蹲,溯錢塘江而入大運河请垛、貼沙河,借著夜色直抵日前曾經(jīng)顯圣過的徐家附近洽议,才明白自己已經(jīng)來晚了宗收,隨著水流漂過來的分明就是腰上系著鵝黃絲帶的徐小姐的尸體。我化作一股暖流環(huán)繞著她亚兄,盡量把魚蝦趕開混稽,防止它們啃食肌膚。這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見兩側(cè)河岸都有不少人打著火把在張望审胚,于是又化作一陣激流將徐小姐裹在其中匈勋,從水底又返回了錢塘的海堤上,現(xiàn)出一丈六高的法身膳叨。
直到這時我才有機(jī)會仔細(xì)看清徐小姐的樣貌洽洁,雖然已經(jīng)被河水泡得有些脹了,但那面容卻十分熟悉菲嘴,這分明就是婢女金......不饿自,這是Tiffany的面容碎浇。我的眼眶不禁濕潤了,我終究因為自己貪睡的過失斷送了她前世性命×祝現(xiàn)在回想起夢里她曾瞪著眼睛向我追問過自己未來的命運將會怎么樣奴璃,看來果然如同圉人赤曾經(jīng)指責(zé)過的,我并非她可以托付之人城豁,不論是前生苟穆、當(dāng)下還是在小說中。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正躲在暗處一陣囁嚅聲唱星,我舉起勝幢雳旅,中間點亮了一顆明珠,頃刻將周遭十丈之內(nèi)照得猶如白晝一般间聊,那躲在灌木之后的牛頭馬面二鬼只好老老實實地站了出來攒盈。
“不知毗沙門尊者在此顯圣,小的們回避不及哎榴,還請?zhí)焱跛∽镄突怼!迸n^恭敬地稟來尚蝌。
“爾等來此何干迎变?”
馬面照實說道:“特領(lǐng)了地府判官文書,來此接引徐小姐和她情郎回去的飘言∫滦危”
“既如此,我怎只見到她一人姿鸿?”我納悶道谆吴。
“她二人陽壽原本該一處了結(jié),誰料那男子于本月丙戌日被徐家勾結(jié)了大戶在暗處亂棍打死苛预,我等已然接了他投胎去訖句狼;徐小姐被鎖在家,隔了七日才知道實情碟渺,到今天方得機(jī)會投水殉情鲜锚,故而遲了突诬∩慌模”牛頭道。
我沉吟了半刻:“我當(dāng)初曾許她倆人終成眷屬旺隙,因故耽擱绒极,沒想到就斷送了這一對性命∈呓荩”
馬面湊上前來:“即便尊者如約于壬辰日趕來救她垄提,也已經(jīng)晚了榔袋,那男子早已被害死。有道是‘人生事本沒有最優(yōu)解铡俐,猴子下山凰兑,一地玉米’……”
“住口!”我感到十分厭惡审丘,“既如此吏够,我隨你們一同往地府走一遭,好歹給她一個交代滩报」”
“不敢有勞尊者,徐小姐還是小的們自己拿去吧脓钾∈鄱茫”說罷二鬼伸手過來就要把尸身拖去。
“別碰她可训!你們頭前帶路便是昌妹。”我怒聲呵斥道握截,左手將徐小姐抱起在懷中捺宗,右手捻起三指,念動口訣川蒙,化為一股白浪投入錢塘江中蚜厉。那二鬼也樂得省事,就跳在浪頭之上畜眨。我們出江口昼牛,入東海,又尋著揚子江溯流而上康聂,一路往巫峽深處酆都而來贰健。
5.轉(zhuǎn)世
到得地府,二鬼引路過奈何等橋六座恬汁,先往第一殿秦廣王處稟報伶椿。那魔王知是毗沙門天駕臨,不敢怠慢氓侧,親自離座下殿迎接脊另。
“尊者親至幽冥之所,敢問是何公干约巷?”
我便告訴他并沒有什么公干偎痛,只將先前與徐小姐所諾之事及后來因故耽擱等原委如實說明,希望秦廣王安排這兩位死者來世投胎一處独郎,日后仍得重續(xù)前世未盡姻緣踩麦,也能解消我自己對她的歉疚枚赡。
秦廣王解釋道:“卑職只管人間夭壽生死,遇有善人壽終便接引超升谓谦;功過相抵者贫橙,送交第十殿轉(zhuǎn)輪王處發(fā)放,先令押交孟婆神反粥,酴忘臺下料皇,灌飲迷湯,使忘前生之事后仍投入世間星压,男轉(zhuǎn)為女践剂,女轉(zhuǎn)為男∧缺欤”
“那她倆算得上是善人了吧逊脯?”我感覺還有希望。
“那得是貞潔閨女才行竣贪,這徐小姐已然私定終身军洼,恐怕頂多算功過相抵⊙菰酰”秦廣王看著我的臉色小心答道匕争。
“如你所說,她們投到世間就不再是原先那對男女了爷耀?”
秦廣王面露難色:“正是甘桑,即便到了轉(zhuǎn)輪王處,他也得秉公辦理歹叮,恐怕來世徐小姐也就不再是徐小姐了跑杭。”
“那有沒有這個可能咆耿,男女互換之后等死去了再來投胎轉(zhuǎn)世德谅,是不是就可能又變回前世的情人?”我仍不死心萨螺。
“那就不好說了窄做!”秦廣王擺著雙手道,“后世的事情需看他們今世的作為慰技,十閻羅殿內(nèi)都沒法預(yù)知椭盏。”
我感到有些進(jìn)退維谷惹盼,原以為閻王庸汗、無常什么的神通廣大惫确、無所不能手报,現(xiàn)在看來跟凡人也差不多蚯舱,都被各種規(guī)則和倫理束縛著,也有很多辦不到的事情掩蛤。不過秦廣王建議我去地藏王菩薩處求教一二枉昏,畢竟菩薩方為幽冥教主,法力無邊揍鸟,即便萬般無奈之事也總有法子的兄裂。
我按照判官指引的路線,捧著徐小姐的尸身走在下面涌動著巖漿的橋梁之上橫穿過地獄的峽谷阳藻,到達(dá)一處巨大山體的半腰處晰奖。抬頭望了一望,那山竟高不見頂腥泥,直聳入上方的黑暗之中匾南。從開口處穿過一條隧道,走到了盡頭豁然開朗蛔外,面前是一個巨大的上下窄中間寬闊的紡錘狀空間蛆楞,周圍巖壁上好像開了無數(shù)面窗子,都是世人墜入地獄中受苦的景象夹厌”空間的中央飄浮著一座巨大的蓮臺,地藏法王正端坐其中矛纹。
“尊者既護(hù)持世間眾生修行資糧臂聋,又與此地府何干?”
6.如你所愿
我試圖抬頭面對菩薩或南,但見他身旁所立錫杖頂端的七寶閃爍奪目逻住,光芒萬丈,照得我不能睜眼迎献,也無法窺見其容顏瞎访,只得將尸體放在腳邊,雙手合十低下眉來吁恍。
“菩薩扒秸,弟子正為這世間的冤孽而來〖酵撸”接著我就將徐小姐伴奥、我認(rèn)識的Tiffany以及小說中婢女金的故事一一道來,希望菩薩保佑她們一并得償所愿翼闽,來生都能重續(xù)前世早已注定的美滿姻緣拾徙。
菩薩笑道:“世人各自的前途皆有定數(shù),我在地府中也只是發(fā)誓盡度六道眾生感局,并沒有辦法改變各自命運的軌跡呀尼啡≡莺猓”
“徐小姐此次罹難,皆因我在佛祖講經(jīng)法會上貪睡崖瞭,錯過了約定的日辰狂巢。佛祖曾對給孤獨長者說我此夢必有佛緣,而那夢中之人正與那徐小姐的前生相應(yīng)书聚,想必佛法同樣也可解她此生未了之夙愿唧领。”我仍然不肯放棄雌续。
“我這案下有靈獸諦聽斩个,能知過去未來事。你可將提到三人之后世問它一問驯杜,看看她們終究如愿了否萨驶。倘不如愿,也都是各自前世的修為所致艇肴,我這里并無辦法改變腔呜。”說罷向蓮臺前飄浮著的一座巨大香案指了指再悼。
我小心邁步向前踏入空虛之中核畴,竟然也輕飄飄地一步步靠近了香案。煙霧散去冲九,只見其下果然伏著一匹巨大的毛發(fā)棕黃谤草、似熊非熊、似獅非獅毛茸茸很蓬松的動物莺奸。盡管菩薩剛才發(fā)話讓我跟它請教丑孩,但走近后那怪物仍然睡得十分踏實,一動不動灭贷。于是我便揪住毛發(fā)將其從案下用力拖了出來一看温学,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不就是長久以來一直跟隨我的獅子“松松”嗎甚疟!
“松松快醒醒仗岖,你聽到我說話了嗎?”我在毛發(fā)中摸到它的耳朵览妖,像我平素一樣將它的圓腦袋拎起來問道轧拄。
“唔……”獅子睡眼惺忪地答道,“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嗎讽膏?”
我感到簡直不可思議:“我這里沒有什么好吃的了檩电,你趕快告訴我婢女金、徐小姐和Tiffany她們后來都怎么樣了?我必須馬上就知道俐末!”
獅子抖了抖大腦袋將我的手掙開:“她們后來的命運不就如同故事里面所講的一樣嗎料按?”
“故事,什么故事鹅搪?”我感到跟“松松”之間的交流并不在一個頻道上站绪,“她們生前為自己姻緣許下的愿望在轉(zhuǎn)世后都實現(xiàn)了嗎遭铺?”
“她們最終都得償所愿了丽柿,就如同故事中所講述的那樣』旯遥”說罷獅子張開血盆巨口甫题,我以為它想要打個哈欠,不料口中放出無數(shù)道光芒涂召,將三人的前生今世乃至轉(zhuǎn)世之后的情形都一一展現(xiàn)在我的面前坠非。我一時竟然陷入這急速旋轉(zhuǎn)在我周身的巨大幻境之中,對眼前的景象果正、聲響完全是應(yīng)接不暇炎码。我感到有些目眩,不得不閉上眼睛秋泳,這周遭總算才漸漸安靜下來潦闲。
7. 祇洹精舍
“尊者,”又是那位熟悉長者的聲音迫皱,“您想起自己的獅子到哪里去了嗎歉闰?”
“哦,竟然又睡著了卓起『途矗”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仍然是在“祗樹給孤獨園”精舍門前的臺階上戏阅,“這次沒打攪你們講經(jīng)吧昼弟?”
“釋尊最近還沒安排講經(jīng),七日前您曾來此問起自己坐騎獅子的去向奕筐,我怕您連日來到處奔波過于勞累了私杜,就建議先打個瞌睡,等精力恢復(fù)之后再回憶一下救欧,不想這一睡就是七日衰粹。”長者說起剛才所問之話的來龍去脈笆怠。
“嗯嗯铝耻,我之前在凡間的寺院看到了他們供奉我的唐卡,上面繡的確實是我身騎獅子的‘黃財神’形象,所以這動物一定到哪里去了瓢捉∑登穑”
“只是……”長者罕見地面露難色,“尊者在睡夢中偶爾大聲喊叫泡态,仿佛有人在身后追問搂漠;有時又作驚恐狀想要抓起什么東西,之后又被嚇得放下了某弦。不知您在凡間是否還有俗事未了桐汤,故而未敢打斷“凶常”
“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手里竟然攥著一把黃絲帶拣度,正是當(dāng)初系在徐小姐尸身腰間的那條,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到了此處,“我恐怕有些事情還是沒能處理好走诞,只怕還得到凡間去走一遭塞绿,不知釋尊何時還需我護(hù)持道場?”
“尊者放心去吧瞒渠,”長者合十拜道恨憎,“即便有事簸搞,我等就去請其他天王代勞便了≌恚”
說罷我起身騰空而去,直到云端做瞪,念動口訣呼喚東方持國天王現(xiàn)身对粪。
“出什么事了,”不多時提多羅吒尊者駕云趕來,“東土那件事你不是說已經(jīng)處理好了嗎衩侥?”
“恐怕沒有咱們想得那么簡單国旷,我趕去時見到的徐小姐早已淹死了,之前跟她約定的事情也早就不記得了茫死,后來的事還是聽你轉(zhuǎn)述的跪但,所以我從頭至尾其實就沒搞清楚那女子到底祈求了一個什么樣的命運÷臀”
“她轉(zhuǎn)世了之后怎么知道前身的訴求到底是什么屡久?就算沒能如愿她也沒有什么可抱怨的吧“疲”持國天王永遠(yuǎn)是那么開脫被环。
“別提了,按照我的回憶详幽,好像當(dāng)初直接帶她去見了地藏王菩薩筛欢,繞過了從第一殿秦廣王處發(fā)配至第十殿轉(zhuǎn)輪王的這個程序〈狡福”
提多羅吒尊者瞪大了眼睛捻著胡須思忖了一番:“如果沒去第十殿的話也就喝不到孟婆湯版姑,你可能通過別的渠道直接把她送到來世了〕倮桑”
“沒錯剥险,徐小姐從此得以通過另一個渠道不斷轉(zhuǎn)世,只要她前世的欲望沒能滿足宪肖,就會一直擁有這個怨念表制,并且不斷帶到來世】厍”我不敢再往下分析了么介。
“我看這樣吧,”持國天王把身后背的琵琶拿出來阱持,“這琴聲可以和弦三千大千世界之音夭拌,你又號稱‘多聞天王’,那就來聽聽看衷咽,興許能夠聽出些什么來鸽扁?”
我表示贊同,于是他開始撥弄起琴弦镶骗,只聽得古往今來無數(shù)人間悲喜傳來桶现,猶如巨浪一般將我卷在其中,聽得我在空中上下翻飛鼎姊,卻逃不出這張巨大的情網(wǎng)骡和。我雙手堵住耳朵相赁,完全禁不住那曲調(diào)直入我的腦髓,這曲子唱的到底是什么慰于?
……我在時間的樹下等了你很久钮科,塵凡兒纏我謗我笑我白了頭。
你看那天邊追逐落日的紙鳶婆赠,像一盞回首道別夤夜的風(fēng)燈……
不過我能聽出來那就是徐小姐……還是婢女金……不绵脯,那是Tiffany的聲音!
8.花妖
“她已經(jīng)轉(zhuǎn)世到九百多年以后了休里,”我喘著粗氣試圖從琴音的紛擾中冷靜下來蛆挫,“如今還是在抱怨當(dāng)年的冤孽沒有了斷,看來有些事我可能一開始就搞錯了妙黍°睬郑”
“你不是從地藏王菩薩那里看到她來世的命運了嗎?”持國天王收起琵琶拭嫁。
“速度太快而且圖像太亂可免,我只能把每個時代看個大概,以為基本上符合預(yù)期就沒再深究噩凹,畢竟天機(jī)不可泄露巴元≌庇剑”我擦了擦汗驮宴,“另外我的獅子現(xiàn)在暫時還在別處,有沒有辦法讓我飛得快些呕缭,畢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夠用水遁的堵泽。”
提多羅吒尊者眼珠一轉(zhuǎn)恢总,從腰間拔出一根羽毛來放到我手中:“只好拿這個湊合一下了迎罗。”
原來那是一支雕鸮身上的翎毛片仿,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美麗纹安、英武的羽毛,只看著它就能想象出變身之后大貓頭鷹的勇猛形象砂豌,這正合我意厢岂!我口中反復(fù)念叨著天王教給的口訣,這次還有一個重要的區(qū)別在于:變身成貓頭鷹時需要右手四個指頭掐成蘭花狀阳距,變回時則改用左手倒著念口訣塔粒。
即便有雕鸮矯健的身形加持,穿越時空的飛行也不是那么輕而易舉的筐摘。因為一旦變身成貓頭鷹卒茬,我就不再是飛行的天尊船老,而就真的是一只貓頭鷹了。貓頭鷹只能在傍晚之后起飛圃酵,因為白晝下幾乎是全色盲柳畔,而且需要躲避其他猛禽的欺負(fù),只好藏在樹叢中閉目養(yǎng)神郭赐。夜幕之下的飛行雖然視野清晰荸镊,但也完全談不上愜意,因為還要忍受饑渴和寒冷堪置,有時候天氣不好還沒有地方避雨躬存。我現(xiàn)在終于理解了那句歌詞的含義:
……若遇那秋夜雨,倦鳥也淋淋舀锨,那卻是花墻下彌留的枯黃……
每飛到一個時代岭洲,我就必須想辦法尋找從這里跨越時空到達(dá)另一個時代的孔洞,而每次孔洞又都不在同一個位置坎匿。盡管一次次得到了各式各樣人們或者神靈的幫助盾剩,但整個過程仍被拖延得比之前想象的久。好在飛行的過程中我總可以豎起耳羽簇替蔬,向那個九百多年后的樂曲源頭發(fā)出超聲告私,以便不斷鎖定和修正Tiffany正在唱歌的位置。我逐漸發(fā)現(xiàn)承桥,那個聲音其實才是我一直堅持追尋著的目標(biāo)驻粟,從始至終好像都是如此。我之前并沒有想明白Tiffany到底是為了什么在不斷祈求著凶异,但我堅持不停地奔波卻一定只是為了她蜀撑。
終于,現(xiàn)代社會的巨大建設(shè)成就和大地表面被前所未有的改觀深深地震撼了我剩彬。不過我仍然堅持用自己傳統(tǒng)的方法向Tiffany發(fā)出了訊息酷麦,那是一種人類還未完全認(rèn)識到的、類似于貓頭鷹探測物體時候發(fā)出的聲波喉恋,Tiffany也終于心有靈犀地感受到了我的存在沃饶。終于,她向著我指定的地方去了轻黑。
9.Tiffany
Tiffany并非是從一開始就記得前世所有怨念的糊肤,只不過她卻是是一個十分好學(xué)的姑娘,或者說苔悦,她是非常善于從周遭所有人身上索取到自己所需的那種人轩褐。
而且她還從一位心理學(xué)老師那里聽到了一個公式:請求-所需=欲望。按照這個說法玖详,她對于任何所需都會毫不客氣地向別人提出請求把介,不管這個請求有多大勤讽,她都不害怕自己會給對方制造想入非非的機(jī)會。因為只要那請求背后代表的所需足夠大拗踢,她就不會表達(dá)出任何欲望來脚牍,當(dāng)然也就不會被人找到可以利用的弱點。
但正是在這些不斷的請求中巢墅,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著永遠(yuǎn)都無法滿足的欲望诸狭,而且似乎那些欲望并非來自當(dāng)下的生活,而是繼承自無法感知的過往君纫。這些難以被填充的欲望猶如大地的裂谷隨著地殼運動在不斷擴(kuò)大驯遇,促使她開始學(xué)會不斷思考這種欲望的根源。
自從去年那首《花妖》開始流行后蓄髓,她幾乎每天都在唱這首歌叉庐。當(dāng)她還在北京工作時,每天都會用耳機(jī)聽用荀派腔調(diào)歌唱的這首曲子会喝,后來到了上海陡叠,她又開始聽蘇州或者無錫話進(jìn)行同樣的表演。終于她聽到了我的召喚肢执,乘高鐵來到了這座位于天津北面山區(qū)的巨大寺廟中枉阵。
這座被認(rèn)為始建于遼代的寺廟幾經(jīng)戰(zhàn)火摧毀,最終于這個新世紀(jì)開始的幾年里得到了現(xiàn)代化技術(shù)手段的復(fù)建预茄,不過又意外地由于資本對這個領(lǐng)域的投資因管制被迫退潮而半途而廢兴溜。不過僧人們?nèi)匀煌ㄟ^各種小額捐款勉強(qiáng)將其維持下來,并寄希望于得到某個大佬的挹注而得以復(fù)工反璃。
Tiffany躲開了香客出現(xiàn)較多的白天昵慌,選擇傍晚的時候離開自己在附近租到的民宿。等她來到供奉著三世佛的大雄寶殿門前淮蜈,天色已然漸漸黯淡下來。由于寺廟并沒有真正被建成已卷,管理也就相對松散梧田,所以對于直到此時仍盤桓于其中的她并沒有人過問。
Tiffany站在佛像面前侧蘸,仔細(xì)地試圖找出它們之間的差別裁眯,但是很久過去了之后除了手勢之外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本質(zhì)的異同。果然古往今來人們的宿命都是相通的讳癌,她這樣想著穿稳。
她孤身一人不知道等候了多久,直到整座寺院之中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其他人在活動的氣息晌坤。她的目光從已經(jīng)看夠了的佛像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她左側(cè)墻上的壁畫逢艘,那是用彩色琉璃磚拼接而成的毗沙門天像旦袋。畫像栩栩如生,盡管已經(jīng)是夜晚它改,琉璃表面仍然閃爍著熠熠生輝的光澤疤孕。起先Tiffany認(rèn)為這是大殿中長明的酥油燈以及鍍金佛像表面的光輝映在畫像上面的效果,但是漸漸地央拖,那些光澤開始有規(guī)則地舞動起來祭阀,仿佛一個巨大的移動光源在上下掃描著畫像。
Tiffany不由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鲜戒,這個黑夜中還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是在移動著的呢专控?突然畫像的右側(cè),也即三世佛身后影壁的角落里閃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身影遏餐。那身影似乎來自遠(yuǎn)古踩官,但又是那么熟悉和親近,仿佛確實跟她每天都在交流著境输。
10.女人的欲望
當(dāng)我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游人散去之后蔗牡,終于有機(jī)會以貓頭鷹的形態(tài)飛落到大雄寶殿后檐上等待著。在用聽覺確認(rèn)了只剩Tiffany一人留在大殿后才現(xiàn)出法身嗅剖,一開始只是躲在三世佛身后的影壁背后辩越,當(dāng)我意識到她已經(jīng)注意到側(cè)面墻壁上毗沙門天琉璃畫像光澤的異常時,才決定向她邁出了關(guān)鍵的腳步信粮。
“你是Megatron嗎黔攒?”Tiffany和跨越了千年而來的我的第一次碰面就給出這樣的開場白。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甲和手中的勝幢强缘,確實督惰,時空的穿越已經(jīng)讓我脫胎換骨。之前皮革和絲綢質(zhì)地旅掂、鑲嵌金銀珠寶飾件的衣甲不知什么時候已變成了覆蓋在金屬外殼下布滿集成電路和線束的裝備赏胚,手中武器上閃爍著的不再是夜明珠,而是某種電子儀器儀表商虐。我小心翼翼地扶著佛像的肩膀在檀木制的底座邊上坐下觉阅,在供桌上面撥弄著,挑出一枚常人看來巨大的面制餑餑秘车,盡管于我而言只是小點心典勇。我雖然能變成貓頭鷹,但還是吃不慣老鼠和野鴨叮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餓了三天了割笙。
“我其實一點都沒變,”終于咽下一口食物之后眯亦,我終于把話茬接了過來伤溉,“你看到這后面的三世佛了嗎般码?哪怕千變?nèi)f化也只是幻像√富穑”
“那你還記得當(dāng)初對我的承諾嗎侈询?”Tiffany照舊毫不客氣地發(fā)出了請求。
“那件事是我的過錯糯耍,不過你現(xiàn)在重新告訴我到底需要什么也還來得及扔字。”我掐滅了一盞臉盆大的酥油燈中燃燒著的燈芯温技,端起來一飲而盡革为,這樣喉嚨里總算是潤了一些。
“我的命運以后到底將會怎么樣舵鳞?”她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發(fā)問震檩,這場景正是在我夢中反復(fù)閃現(xiàn)過的。那眼神毫無畏懼蜓堕,目光直射入我的心魄抛虏。
“你的命運將取決于前世的修為,即便能夠預(yù)知套才,我也無權(quán)干涉迂猴。”這是很多神明都反復(fù)重申過的原則背伴。
“你一定做了手腳沸毁!”Tiffany充滿敵意地攻擊道,“是你故意讓我和那書生世世投胎都不能再相見的對吧傻寂?”
“既然你們根本不曾相見息尺,這結(jié)論又何以見得?”我又換了一個口味的餑餑疾掰,發(fā)現(xiàn)竟也有豆沙餡的搂誉。
“君住在錢塘東,妾在臨安北……奴輾轉(zhuǎn)到杭城个绍,君又生余杭勒葱。這唱的就是我和他的故事對吧!”這個時代的藝術(shù)仿佛給她帶來了巨大的靈感巴柿。
我將整個餑餑毫不費力地咽了下去,雙手按在膝蓋上對她喊道:“這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死遭!我從沒那么安排過广恢,即便是地藏王菩薩也沒有那種權(quán)力!”
呼嘯聲化作巨大的氣流沖擊著她呀潭,一頭蓬松的秀發(fā)幾乎全都被吹了起來钉迷,她不得不用雙手抱緊面部等待這陣疾風(fēng)過去至非。
“那你告訴我這又是為什么?”她依舊是那么咄咄逼人糠聪,仿佛我的形象遠(yuǎn)沒有別人看來那么高大荒椭。
“千百年來我都沒有辦法跟你說明,但在這個時代我能辦到了舰蟆!”我正色道趣惠,“是階級!”
11.再次如你所愿
“九百多年以來身害,你每次都跟他重生在同一個時代的同一座城鎮(zhèn)味悄,而且都不止一次相遇了,但是你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塌鸯!”我將諦聽向我展示過的影像詳細(xì)地對Tiffany描繪了一遍侍瑟,而她也終于意識到自己曾一次次地跟他擦肩而過。有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幾乎完全對上丙猬,但又一次次地熟視無睹涨颜,并不曾擦出哪怕丁點火花。
“你每天聽的‘君去時褐衣紅茧球,小奴家腰上黃’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嗎庭瑰?”
Tiffany呆呆地望著我搖了搖頭。
我從腰間一個能自動打開的儲物器中拿出了那根鵝黃色絲制腰帶遞給了她袜腥,那色調(diào)正是貴族的象征见擦。有錢人家的女孩兒腰上才系著鵝黃色的絲帶,而窮苦人家的書生為了填飽肚子只好不時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苦力補貼家用羹令,所以經(jīng)常穿著深色染臟了也不顯的褐衣鲤屡。徐小姐的一次次轉(zhuǎn)世都生在富貴人家,她眼里的愛情永遠(yuǎn)都是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福侈,即便是艷遇也必須充斥著浪漫酒来,卻從來不曾容得下些許窮苦和破落。
這個淺顯的道理千百年來都曾讓我詞窮肪凛,因為彼時的我昧于對社會的認(rèn)知堰汉。和那些時代其他的神祗一樣,我所有的價值都在于維護(hù)統(tǒng)治者的權(quán)威伟墙,才能換來豐潔的供養(yǎng)翘鸭。就像那個“祗樹給孤獨園”的傳說一樣,如果有一天釋尊不再中祗陀太子跟給孤獨長者的意了戳葵,恐怕也會被掃地出門就乓。
Tiffany眼眶紅腫著,她已經(jīng)回不到過去了,但是仍可以繼續(xù)面對未來生蚁。
“就像剛說過的噩翠,我沒辦法安排你遇到理想的姻緣,不過可以借助諦聽尊者的幫助預(yù)知你的欲求能否得到滿足邦投∩嗣”
“好吧,我的愿望是能夠嫁給有錢的年輕書生志衣,他必須能夠給我買下一座在北歐國家面朝大海的農(nóng)莊屯援,配上石頭砌的別墅,綠色牧場上跑著雪白的綿羊蠢涝、強(qiáng)壯的峽灣馬玄呛、蓬松的拇指牛,還有各式各樣其它可愛的家畜們和二∨锹粒”Tiffany擦干了淚痕,目光中閃爍著夢想和期待惯吕。
果然跟我之前想的一樣惕它,她生生世世追求的都是高人一等的生活,眼里從來就沒有過穿著褐衣的窮小伙废登,當(dāng)然也只有這樣的品味才配得上徐小姐的黃絲帶淹魄。她當(dāng)年為之殉情的那段孽緣,不過是小姑娘涉世不深的執(zhí)拗和自私罷了堡距;她一次次轉(zhuǎn)生時攜帶著并不斷積累的怨念甲锡,也不過是對富貴的執(zhí)著和精致利己主義而已。
當(dāng)然我心里其實還有另一份失落羽戒,圉人赤在夢里嘲笑我是個書呆子缤沦、沒用的書生,而有一天當(dāng)Tiffany真的想得到一位年輕書生時易稠,我卻又變成了這副樣子缸废。
“好吧!”我從沉思中返回到她的請求驶社,“據(jù)我所知一切都將如你所愿企量,就如同故事中所講述的那般⊥龅纾”
說罷届巩,我掐滅大殿中最后燃燒著的一盞酥油燈一飲而盡,轉(zhuǎn)身沒入影壁后的黑暗中份乒。
12.今天還是你
“啪姆泻!”的一聲零酪,又是一掌重重地拍在我的背上冒嫡。我不用看就猜得出拇勃,那是提多羅吒尊者打招呼慣用的方式。
“聽說你那事總算有個了斷了孝凌?”持國天王笑嘻嘻地問道方咆。
我已經(jīng)預(yù)感到他不知又要想出什么新花樣來尋我的開心:“不錯,以后不會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怪夢了蟀架“曷福”
“你既然人稱‘多聞天王’,想必佛祖講過的經(jīng)卷都能倒背如流了吧片拍?”他壞笑著拿出一副帖子來煌集,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些什么。
我接過來一看捌省,原來是一道測試題苫纤,上面要求我背出關(guān)于孔雀大明王的一部經(jīng)卷全文,而賭博的籌碼則是勝者有權(quán)要求對方替自己去給釋尊的道場值班纲缓。這自然難不倒我卷拘,很快《佛母大孔雀明王經(jīng)》就從我口中行云流水般地涌出。
“果然名不虛傳祝高,”持國天王笑著鼓掌道栗弟,“可惜你沒仔細(xì)審題,這題面最后一行要求經(jīng)文字?jǐn)?shù)不得超過一萬三千字工闺,你背誦了那個兩萬字的注音讀誦版乍赫,其實原版只要幾千字就夠了÷襟。”
上當(dāng)了雷厂!我以為考察的難點在于長度,其實關(guān)鍵是細(xì)節(jié)遍搞。
“所以再次麻煩你了罗侯,今天本該輪到我去護(hù)持道場∠常”提多羅吒尊者不好意思地嬉皮笑臉道钩杰。
“所以這次又是我去?”
“對诊县,今天還是你讲弄。”
我去值班倒不怕依痊,大不了再睡一覺就是了避除,只怕這次又要誤事怎披。不過為了減輕我的疑慮,持國天王特地送給我一塊“三生石”瓶摆,說是只要放在死者口中凉逛,并且用右手五個指頭掐作蘭花狀就能救他復(fù)生。
“為什么早先不送給我群井?為了徐小姐的事情我費了那么大力氣状飞。”我不禁責(zé)備他书斜。
“我還以為你是真想要那對鴛鴦一起去來世投胎呢诬辈。”持國天王訕笑道荐吉。
13.我夢見了什么焙糟?
我坐在一個凳子上,面前是一座簡易的斷頭臺样屠,Tiffany的身體全裸著被用麻繩綁了一個“龜甲縛”趴在閘刀的另一側(cè)穿撮,只有頭伸過了那個大小正好夠她細(xì)嫩的頸部嵌入的圓孔,臉沖著我瞧哟。
我用手撩撥了一下她濕漉漉的頭發(fā)混巧,讓她迷離的眼神能夠透過我身后打開的窗戶看見石砌別墅墻外的綠色莊園、毛茸茸的牲畜和遠(yuǎn)處藍(lán)色的北海勤揩。
“你滿意了嗎咧党?感到幸福和滿足了嗎?”
Tiffany已經(jīng)不愿意繼續(xù)說話了陨亡,豆大的汗珠不斷地順著額頭和發(fā)梢淌下傍衡。她微微地呻吟著,笑容里滿是陶醉负蠕、自豪和得償所愿蛙埂。
“所以你準(zhǔn)備好了?”
她滿足地點了點頭遮糖。
“你確定绣的?”我再次確認(rèn)了一下,伸手去拉動了那個連著一套滑輪的繩索欲账,接著一陣寒光落下屡江,“咔嚓”一聲她的首級掉進(jìn)了我面前一個下面生著火、正在冒出蒸汽的青銅甑里面赛不。我用一個火筷子開始撥弄那頭顱惩嘉,卻見她正用一只眼睛斜視著我,那被翻過來露出一半的臉上突然綻出詭異的獰笑踢故。
“啊文黎,快來人吶惹苗!”我掙扎著想要起來。
“尊者耸峭,您終于醒過來了桩蓉?”給孤獨長者在我面前合十道,“這次又睡了整整七天抓艳,不過釋尊認(rèn)為鼾聲和夢話正是最深刻的教義触机,因此他們在此聽您自言自語了很久才散去$杌颍”
“不好,她真的要出事了片任!”
這次沒有再猶豫偏友,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擁有了水遁、雕鸮翎毛和三生石三樣法術(shù)对供,無論如何都可以救Tiffany復(fù)生位他。只不過難題在于時間,不可能像上次花費那么久的時間穿越時空去找她产场,不過我立即想到了一條捷徑鹅髓。
14.地藏王菩薩
我化作巨大的雕鸮飛進(jìn)地藏王菩薩修持的那個紡錘狀的空間,不過蓮臺之上菩薩的毗盧帽和錫杖的光輝依然照得我睜不開眼來京景。我反復(fù)盤旋在菩薩周圍窿冯,要求從這里能窺見世人在地獄中受苦的窗口出發(fā)去找到Tiffany。
“她的罪過到底是什么确徙?只有說出準(zhǔn)確的罪行才能知道她正受難的煉獄在哪里醒串。”菩薩向我開示鄙皇。
“貪婪芜赌、自私、多欲求而不知感恩伴逸〔颍”我盡力撲打著翅膀一邊思考著,菩薩沒有繼續(xù)說話错蝴。
“淫亂洲愤、欺騙、不知悔改漱竖,還有……”翅膀撲打得越來越急禽篱,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進(jìn)行下去馍惹。
這時候諦聽尊者——也就是我的獅子“松松”——從香案下面爬了出來躺率,這是我第一次見它不經(jīng)人召喚就從夢中醒來:“她從來不懂得寬恕別人的過錯玛界,你若能寬恕她就也能救她〉恐ǎ”
“說得對慎框!我寬恕她的所有罪過『筇恚”這讓我看到了一線希望笨枯。
菩薩伸出一個指頭向幽暗、深邃的隧道下方射去一柱光芒:“去吧遇西,記住馅精,在陰間你無法變身,只能把她帶回陽間再想辦法復(fù)活粱檀≈薷遥”
我頭都沒回地直接撲向那光柱的方向。
當(dāng)我最終落在北歐峽灣的海岸邊后茄蚯,憑著她過去對莊園的描述和我零碎夢境拼接而成的線索压彭,只在峽谷底部海邊巨大的下水道出口附近撿到了她的頭,其它就什么都沒有了渗常。不過這也足夠了壮不,因為只要有嘴就能用三生石將她復(fù)活。只是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技術(shù)問題皱碘,使用這件法寶需要用右手五指捻作蘭花念誦咒語询一,而我驚恐地意識到雕鸮每個爪子只有四個腳趾!
我終于明白菩薩曾經(jīng)說過“在陰間無法變身尸执,只能把她帶回陽間再想辦法”的意思了家凯。不過好在我能夠不辭辛苦地飛行,只是當(dāng)我從出口飛回菩薩的道場時如失,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绊诲。
15.
……主體進(jìn)入符號界、身體中的原樂被排出后褪贵,“能指”在身體上切割的印記便是文字掂之。這些印記標(biāo)示著失去的原樂,是身體上的開口脆丁、邊界與空洞世舰,是“能指”所無法表達(dá)的,指代欲望與“能指鏈”的分離槽卫,暗示向?qū)嵲诮绲倪~進(jìn)……?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雅克.拉康
整個空間中已經(jīng)看不到原先法器發(fā)出的光芒跟压,猶如一只巨大、陰暗而無窮無盡的管道歼培,內(nèi)壁上也不見了任何能夠看見并進(jìn)入不同煉獄的窗口震蒋。
我憑著記憶飛回菩薩修行的蓮臺附近茸塞,只有一大堆灰暗、破碎的瓦礫懸浮在空間的中央查剖,再也不見菩薩和諦聽的身影钾虐。可這些瓦礫一定是有來由的笋庄,我一定來過這里效扫,也曾經(jīng)見到過什么!
我一雙利爪握緊Tiffany的頭顱直砂,拼命地?fù)浯蛑岚虻教幈P旋菌仁,大聲地發(fā)出“咕唔咕”的叫聲,希望有什么人能夠聽見哆键,指給我一條離開的路掘托。
“尊者,”那是給孤獨長者的聲音籍嘹,“您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弯院,”我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辱士,“請問您能夠指點我如何回到地藏王菩薩那里嗎?”
“請問您真的見過地藏王菩薩嗎听绳?”長者問道。
“我明明在這里兩次當(dāng)面請求菩薩開示過……”
不,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挡闰,事實上我從來都沒見過地藏王菩薩本尊寥院。我一直都被錫杖和法器上的珠光寶氣所蒙蔽,每次當(dāng)我試圖窺視菩薩的容顏時都被那光芒所制止鼠证。事實上真正蒙蔽我的是諦聽尊者峡竣,也就是我的獅子“松松”。在這世上能夠駕馭“松松”的從來都不是什么菩薩量九,而只有一個人适掰,那就是我自己,所以每次看到的菩薩都只是我自己的幻像荠列。
“我現(xiàn)在后悔了类浪,長者您還在嗎?”
“您后悔去救她了肌似?”
“不费就,我后悔虛度了認(rèn)識她的時光,沒有早早跟她敞開心扉〈ǘ樱現(xiàn)在您能夠幫助我離開這里嗎力细?”
“記住睬澡,從來能夠幫助你的都只有你自己……”這是我聽到長者發(fā)出最后的聲音。
這算什么話艳汽!自己又如何能夠幫助自己呢猴贰?我繼續(xù)絕望地?fù)浯蛑岚颉S袝r候曾經(jīng)閃過一絲念頭河狐,如果最終用盡力氣米绕,我就帶著Tiffany的頭一起從這黑暗的隧道中墜下去吧,不管能夠落到哪里馋艺。
“虎哥你回來了栅干?”那正是“松松”的聲音!
“松松你在哪里捐祠,我怎么才能見到你碱鳞?”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熱淚盈眶過,因為我的獅子從來都是在一切黑暗中可以擁抱的安慰踱蛀。
“我就在蓮臺的位置啊窿给,可是我卻看不到你!”不論它說出什么話率拒,獅子的聲音總是能給我信心崩泡。
“我也看不到你,祇園長者告訴我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猬膨,你明白他的意思嗎角撞?”我決定讓“松松”也來分擔(dān)一下我的煩惱。
“他說得對勃痴,你可以救自己谒所,你還記得給Tiffany寫過的同人小說《螟蛉有子》嗎?”
“我還記得沛申,可那故事又有什么用呢劣领?”
“故事的結(jié)尾是什么?”
“這……故事就沒有結(jié)尾啊污它,那只是我系列小說的一個序篇剖踊,到結(jié)尾的時候我?guī)е九鸪俗R車逃走了∩辣幔”
“對德澈,那個故事因為沒有結(jié)尾而形成了一個缺口,就在這蓮臺對面的位置固惯,我就在這里等你梆造!”
我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就跟“松松”呆在同一個地方,彼此卻互相看不到對方镇辉,這又是什么道理屡穗?我看了看上方和下方無限延伸著的巨大空間,心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念頭:這應(yīng)該是一個“克萊因瓶”最寬闊的地方忽肛,“松松”跟我分別呆在四維空間的不同階段中村砂。所以它所在的正是管道向前延伸、彎曲又返回重新插入瓶底的地方屹逛,雖然都是在同一個位置础废,但是我卻看不到它說的那個入口。
現(xiàn)在唯一的出路就在于順著這個孔道繼續(xù)前進(jìn)罕模,直到它彎曲评腺、折回,而“松松”正趴在那個出口等著淑掌,之后我們就可以一同進(jìn)入小說中描寫的世界蒿讥。
這值得嘗試,我奮力振動翅膀繼續(xù)向上飛去抛腕。
16.白色世界
當(dāng)我意識到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時芋绸,第一反應(yīng)這是小說中我躺在馬車上逃離母邦時看到的雪景。伸手在四處摸了一圈担敌,依然沒有感覺到“松松”毛茸茸的腦袋侥钳。
“虎總,您醒過來了柄错?”那是一個有些熱情得有些虛假的聲音。
我努力想要坐起來苦酱,余總殷勤地把另一個枕頭拉過來靠在我背部:“熱烈祝賀您的康復(fù)售貌!”
這時候旁邊給我換液的護(hù)士確認(rèn)了姓名和藥品名后推著車離開,余總繼續(xù)著他的演說:“按照我們老板的意思疫萤,您一恢復(fù)清醒就可以正式簽約了颂跨,就按照之前的口頭約定,您創(chuàng)作的歷史同人系列小說《左史解秘》將作為我們文化傳播公司后續(xù)出版一系列小說扯饶、影視劇和AI游戲所重點打造的核心IP恒削。”
我接過合同正本尾序,翻了翻后面的小說目錄钓丰,位于第一行的序章標(biāo)題是《螟蛉有子》,就把文本合上不愿繼續(xù)看下去了每币。
“圍繞這個IP簽約的意向金額是一千萬元人民幣携丁,您的成功證明了所謂‘一介書生’也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才智實現(xiàn)財務(wù)自由±嫉。”余總永遠(yuǎn)能找到辦法激起他人的熱情梦鉴,“當(dāng)然所有基于這個IP展開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也將排他性地永久服務(wù)于我們公司李茫。”
我還是沒有什么力氣說話肥橙,只是呆呆地看著周圍的物件魄宏。
余總的聲調(diào)突然又轉(zhuǎn)為低落:“這次試驗發(fā)生的事故只是個意外,公司開發(fā)的利用磁場和腦電波的共振將游戲情節(jié)植入大腦的想法過于激進(jìn)了存筏,也給您的身心造成了很大損害宠互,對此我們一定通過后續(xù)合作給予您相應(yīng)的經(jīng)濟(jì)補償》嚼海”
“余總其實并非這個文化公司的工作人員吧名秀。”我突然將話題轉(zhuǎn)向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藕溅。
“對匕得,我其實是代表股東,也就是這家公司的投資方來運作跟您繼續(xù)合作的巾表≈樱”
“余總平時所做的投資也包括不動產(chǎn)或者大宗商品嗎?”
“這方面我們也有涉獵集币,”這下變成我調(diào)動余總的興趣了考阱,“我們有專門的財富管理公司,您將來通過這個IP獲得的報酬可以交給我們的團(tuán)隊進(jìn)行長期增值管理鞠苟∑蛘ィ”
“是這樣,”我頓了頓說道当娱,“我其實從這次事故中學(xué)到了不少之前沒曾想過的東西吃既,請問您掌握投資北歐農(nóng)場的機(jī)會嗎?”
“您是說想要做移民投資跨细?”余總沒料到我的話題能夠觸及這么具體的細(xì)節(jié)鹦倚。
“我是說那種能夠看見北海、有綠色牧場和石頭砌成別墅的農(nóng)莊冀惭,就是可以養(yǎng)各種牲畜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