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譽(yù)滿99
又是一年母親節(jié)。一個多月前我回趟老家署照,帶著滿滿的回憶祸泪。
老家的院子里生長了一棵傘狀的老杏樹,不知何時栽種建芙,但它至少有50多個年輪没隘。
它伴隨著我度過了童年、青年時代禁荸,盡管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我早已在城市定居右蒲,但它依然在我內(nèi)心深處開花結(jié)果。
每年的春天赶熟,杏樹花開時節(jié)瑰妄,乳白色的杏花,褐色的樹干映砖,遠(yuǎn)遠(yuǎn)望去间坐,黑白相間,猶如老人的頭發(fā)邑退,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晚年的媽媽竹宋。
自從我記事時開始,父母總是教育我們兄弟姊妹不同的場合如何說話做事地技,更重要的是做人蜈七。謹(jǐn)慎說話誠實(shí)做人,他們經(jīng)常對我講:水深流去慢莫矗,貴人語話遲飒硅。
尤其是我的母親,對兒女付出的心血要比一般的父母高出許多作谚,這些在我心中打下了永久的烙印三娩。
剛參加工作的幾年里,生活條件差食磕,每一次回家見到母親尽棕,她總是對我說:別著急喳挑,人的一輩子都是三窮三富過到老彬伦,30年河?xùn)|30年河西,年輕人穩(wěn)扎穩(wěn)打就行了伊诵。
媽媽的鼓勵給了我莫大的安慰单绑,但同時也有人在為我感嘆:你讀了那么多年書,才掙那么點(diǎn)兒工資曹宴,你看人家小徐子搂橙,小學(xué)畢業(yè),修高速公路時承包了一個山頭笛坦,這個工程幾個月就掙了四十萬区转!
四十萬苔巨,這在九一年可是天文數(shù)字。我苦笑了一下:人生在于機(jī)遇而不在于強(qiáng)求啊废离。但心里在想:日月交替侄泽,貧富也在輪轉(zhuǎn)。
隨著歲月的變遷蜻韭,生活條件逐漸好轉(zhuǎn)悼尾,但無論條件如何,每一年的春節(jié)我都回家與父母一同度過肖方,和睦的庭院飄蕩著笑聲闺魏,洋溢著父愛母愛的真情。
時光飛逝俯画,轉(zhuǎn)眼間母親已經(jīng)到了晚年析桥,每逢父母過生日,我們兄弟姐妹各自帶著自己的兒女艰垂,一同為父母祝壽烹骨,廚房里忙著做飯炒菜,炕上圍著一桌人打撲克材泄,幾個小孩兒屋里屋外到處跑沮焕,一片祥和,熱鬧非凡拉宗。
從家人的交談中峦树,我得知身家數(shù)百萬的小徐子,由于迷戀上賭博旦事,遭遇婚變魁巩,不到兩年就回到了從前。
有一次我在老家干活姐浮,不小心刮破了身上穿的衣服谷遂,正在翻找針線,媽媽看見了說:給我卖鲤。我說:媽肾扰,您都七十多歲了,視力不行蛋逾,我自己來集晚。媽媽笑了,說:別看我歲數(shù)大区匣,肯定比你們年輕人縫的利索偷拔。
媽媽戴上三百度的老花鏡,一針一針縫起來,最后用指甲刮平莲绰。還別說欺旧,冷眼還真看不出來呢。
我內(nèi)心不禁一顫:針頭就是父母蛤签,線尾就是兒女切端,細(xì)線就是架起父母與兒女的橋梁,針頭穿過衣服的瞬間顷啼,仿佛是父母帶著兒女穿過萬千險阻踏枣,盡管磕磕絆絆,但一直在努力向前钙蒙!
第二天茵瀑,我要返程了。與父母告別是令我最為心酸的一刻躬厌,老家門前五十米處能看見一里多地的山嘴子马昨,轉(zhuǎn)過此處就被大山阻擋了視線。
媽媽同往常一樣扛施,一定要站在臺上看我走遠(yuǎn)才回家鸿捧。沒走幾步我就喊:媽,回家吧疙渣。
好匙奴,走吧走吧。但她依然不回家妄荔,我越走越遠(yuǎn)泼菌,喊聲已然聽不見。只見媽媽向我揮手啦租,我也揮手示意哗伯,同時加快腳步,到山嘴子時用力向她揮手篷角。
在拐彎處我停下了兩分鐘左右焊刹,藏在大樹后面,悄悄地探頭看了一眼恳蹲,媽媽還面向著這個方向虐块。
媽媽的白發(fā),宛如盛開的杏花阱缓,令我心酸不已非凌!猛然間耳邊響起了那首歌举农,《一壺老酒》:
喝一壺老酒荆针,讓我回回頭,
回頭啊望見媽媽的淚在流。
每一次我離家走航背,
媽媽送兒出家門口喉悴,
每一回我離家走,
一步三回頭玖媚。
喝上這壺老酒啊讓我回回頭箕肃,
回頭啊望見媽媽你還招手,
一年年都這樣過今魔,
一道道皺紋爬上你的頭勺像,
一輩輩就這樣走,
春夏冬和秋错森。
時光荏苒吟宦,五年過去了,媽媽的身體每況愈下涩维。出現(xiàn)了諸多老年惭晷铡:高血壓和糖尿病,更為嚴(yán)重的是小腦萎縮瓦阐。
小腦萎縮對人的影響特別大蜗侈,頭腦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睡蟋。遇見糊涂時再熟悉的人她根本就不認(rèn)識踏幻。
當(dāng)年春節(jié),我照舊回老家過年戳杀,因?yàn)橛袐寢尩牡胤骄褪羌摇?/p>
媽媽住在弟弟家叫倍,弟弟一家住西屋,媽媽住東屋豺瘤。
那時候的媽媽已經(jīng)臥床不起了吆倦,一天只能有一個小時的睡眠,其余的時間坐求,有時在喊叫蚕泽,有時在說些兒女聽不懂的話,而且時不時地吐上幾口唾沫桥嗤,完全離不開人照顧须妻。
一個人成天護(hù)理也不行,因此我們姊妹兄弟幾個輪流照看她泛领,趁她睡覺時別人也抓緊時間睡覺荒吏,不然她喊叫起來根本睡不著。
除夕之夜渊鞋,我在東屋陪護(hù)媽媽绰更,偶爾與媽媽做一下簡單的交談瞧挤,剩下的時間我在看書。突然間媽媽猛地吐了一口吐沫儡湾,正好吐到了我的臉上特恬,我趕快用紙擦了,笑著喊道:媽徐钠,你看你都吐到我臉上啦癌刽。
媽媽慈愛地看著我,笑著尝丐,隨即嘴里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显拜。我知道,當(dāng)時媽媽已經(jīng)掌控不了自己的行為了爹袁,但她知道我是她的孩子讼油,還慈愛地對我笑。
一個月后呢簸,弟弟打電話說媽媽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矮台,讓我趕緊回老家再看看媽媽。
放下電話根时,我馬上加滿油箱瘦赫,沿著高速公路頂著120邁的速度飛馳,在沒有電子眼的路段蛤迎,時速有時達(dá)到160邁确虱。
盡管道路兩側(cè)的樹木不斷地向后邊倒去,高速公路上的其它轎車不斷地被我超過替裆,但我依然感覺速度太慢校辩。
我心知:一旦我回去晚了,就不能見到彌留之際的媽媽辆童!
下了高速宜咒,還需要走一部分國道,那時正趕上修路封道把鉴,需要繞道而行故黑,那就遠(yuǎn)多了。
我哪里顧得了那么許多庭砍,順著封路擋板留下的進(jìn)出口场晶,一路開了過去。平時限速60邁的路段怠缸,此時車速總顯示80邁诗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聽見兩側(cè)的山上發(fā)出巨大的吼聲揭北,像開山放炮扳炬,又像拖拉機(jī)轟鳴吏颖。但此刻我哪有心情去關(guān)注它。
問我看見了什么鞠柄,我不知道侦高;問我聽見了什么嫉柴,我不知道厌杜。我心中一直在想:此刻的媽媽是否還有心跳?
后面跟上來的大客車不斷的鳴笛计螺,聲音異常刺耳夯尽。我稍稍做了一下減速,這才注意到:右后輪的車胎扎破了登馒,原來我拖著爆胎駕駛了40多公里匙握,但我全然不知。
換上備胎之后陈轿,一路狂奔回到了老家圈纺,見到了媽媽。媽媽清醒了麦射,可以少量吃飯蛾娶,我心頭上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又過了40多天潜秋,我正在上班蛔琅,突然接到的弟弟的電話:媽媽走了!
當(dāng)時我手里的電話差一點(diǎn)兒脫手峻呛,淚水模糊了雙眼罗售。
媽媽的文化很低,但是她留下一句很有哲理的話: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钩述,攢金攢銀不如攢下好后人寨躁。
這句話像一面鏡子,時刻檢查著我的人生航向牙勘;它又像一把鞭子朽缎,時刻鞭策著我在逆境成長。
如今媽媽已離我而去谜悟,至今已有五年了话肖。在此期間,我每年都要回一兩次老家葡幸,每當(dāng)我看見熟悉的杏花最筒,就想起了晚年的媽媽。
在山嘴子蔚叨,我望見滿樹的杏花床蜘,還以為是媽媽的白發(fā)辙培。她一定會看見我,我用力地招手邢锯,卻不見回應(yīng)扬蕊。
我在想:媽媽,當(dāng)初您說過丹擎,父母與兒女之間是一生的牽掛尾抑,順就是孝,孝就是順蒂培,您的兒女一向聽話再愈。
您說過人的習(xí)慣一旦形成,難以更改护戳。三十多年形成的送兒離別的習(xí)慣翎冲,如今卻視而不見,您分明看見了我媳荒,慈祥的媽媽抗悍,您為什么不作出回答?
淚水钳枕,打濕了我的臉頰缴渊。
當(dāng)晚,我進(jìn)入了令人心悸的夢境:回到老家么伯,推開房門疟暖,只見炕上坐著三個老太太,其中一個是媽媽田柔。
她像往常一樣俐巴,笑著說:大兒子回來了。我吃了一驚:媽硬爆,您不是老了嗎欣舵?這是怎么回事?再看她臉色很白缀磕。
旁邊的一位老太太說:對缘圈,她就是你媽。我急忙大喊:兄弟袜蚕,快進(jìn)屋糟把,看看媽這是怎么了?
兄弟向屋里走來牲剃,但轉(zhuǎn)眼間遣疯,三位老太太竟然在空中飄起,再看凿傅,已不見蹤影缠犀。
媽媽的一生数苫,走過了漫長而艱辛的坎坎坷坷,經(jīng)歷了苦澀而不甘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辨液。身先兒女立志求改善虐急,心系兒女信步走天涯。漫漫人生路滔迈,拳拳母子情止吁!
鄉(xiāng)村馬路,連接著城市和農(nóng)村亡鼠,穿越時空赏殃,連接著過去和未來敷待。
杏花间涵,宛如媽媽的滿頭白發(fā),看見了它榜揖,就看見了媽媽勾哩!
盡管距離老杏樹二百多公里,但我只想說一句:離開的是肉身举哟,留下的是忠魂思劳!
老家的杏樹,古老而又年輕妨猩。仿佛時刻都在向我訴說:只要有記憶潜叛,就會有媽媽!
譽(yù)滿99原創(chuàng)文章壶硅,謝絕轉(zhuǎn)載威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