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奶奶說話聲音的時候富稻,正在小伙伴家看電視掷邦。每天上午兩集的電視劇,通常到十一點左右才結(jié)束⊥指常現(xiàn)在第二集開始不久耙饰,第一個廣告還沒有播。身體不由得往里靠了靠纹份。
“你藏起來罷,一會兒你奶奶來問廷痘,我們就說不知道你在哪蔓涧。”有一個小叔叔悄悄地對我說笋额。
我貓著腰藏到了他指的那扇門后面元暴。憋著氣不敢出聲。
屋外奶奶和鄰居的寒暄過半兄猩,想起要找我的事情茉盏。從屋外探頭來問:“我家阿囡在不在這里看電視∈嘣”
“沒有沒有鸠姨,阿媽,她不在這里淹真⊙惹ǎ”大家都替我圓謊。
我躲在那里核蘸,從門縫里看得見奶奶的褲子巍糯,捂著嘴吃吃地笑。
“西瓜這么快就熟了嗎客扎?這么小也可以吃了八盥汀?”一個小姑姑跟奶奶寒暄道徙鱼。
順著褲子往上宅楞,我真的看到她手里惦著個小西瓜。
“誒呀,這個好像熟了咱筛,過兩天就都熟了搓幌,你們也來吃呀。這個阿囡迅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溉愁。”
我再也忍不住了饲趋,笑著跑了出來拐揭,我在這里呢!
于是電視也不看了奕塑,從奶奶手里接過那個小西瓜堂污,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從小伙伴家到我家龄砰,還有一段小路盟猖。我捧著西瓜在前面跑,奶奶在后面走换棚。夏日的暑氣已經(jīng)上來了式镐,荒草都很茂盛,芍藥開得花又大又艷固蚤,有蜜蜂和蝴蝶圍著它轉(zhuǎn)娘汞,也有螞蚱在草叢里跳。路上也會碰到幾個人夕玩,他們都說你弦,誒呦,阿囡燎孟,你家的西瓜熟了呀禽作,那我要來你家吃西瓜了。能不能把這個西瓜給我呢缤弦?
如果我說可以领迈,那他們一定會哈哈大笑,說碍沐,我家也有狸捅,改天來我家吃吧,這個你自己吃累提。
如果看我舍不得尘喝,那他們也會笑,說斋陪,才不要你的西瓜呢朽褪,我家也有置吓。
是的,從這一個小西瓜開始缔赠,西瓜時節(jié)就要開啟了衍锚。這里的每家每戶都有好幾地的西瓜。
我回到家嗤堰,舀上一盆水戴质,把小西瓜浸在里面。大山里的夏天沒有冰箱和空調(diào)踢匣。但是這水也一樣清涼告匠,能消去許多暑氣。我當(dāng)然等不到西瓜完全涼透了再吃离唬。早早地拿刀侯在一邊后专。
這是這把果刀今年夏天切的第一個西瓜,刀上還沒有西瓜味输莺,所以要切一點瓜皮擦一擦戚哎。好像是一種儀式,代表以后都要拜托它切瓜了嫂用。然后建瘫,再小心翼翼地切開。誒呀尸折,還有點白!大家都這樣說殷蛇。但第一個瓜是非常珍貴的实夹,哪怕還有點白,我也小心地吃完所有的果肉粒梦。
但是這樣的珍惜和小心亮航,隨著后面西瓜不斷地增加,慢慢沖淡匀们。
等到西瓜全盛的時候缴淋,無論走進(jìn)哪家哪戶,他們總會切一個最大最好的西瓜泄朴。又從這個西瓜里重抖,挑最紅最好的那一塊招待我。然后問祖灰,西瓜好吃吧钟沛,你說你家的西瓜好,還是我家的西瓜好局扶。
從孩子的口中比誰家的西瓜好恨统,這大概是鄰居們在西瓜成熟后最喜歡做的事情叁扫。他們自己是不太去別人家吃西瓜的,因為自己家里的怎么也吃不完畜埋。如果拿著西瓜招待別人莫绣,總也會被拒絕——我回家吃吧,家里也很多呢悠鞍!小孩子最不客氣对室,總覺得別人家的西瓜會更好,于是我總會端著凳子認(rèn)真地等領(lǐng)居們切好一塊塊西瓜狞玛。
一天轉(zhuǎn)下來软驰,我的肚子已經(jīng)滾圓滾圓了。
回到家里心肪,奶奶又讓我吃西瓜锭亏,一個極好極大的瓜,成熟得爆裂了硬鞍。家里沒有人愿意再吃——實在都太飽了慧瘤。于是讓我吃,我也飽固该。最后沒有辦法锅减,只能把那個西瓜切了喂小豬。
整個西瓜成熟的季節(jié)伐坏。很多西瓜怔匣,要是我不能吃掉,大概都會喂了那只小豬桦沉。由此我也會生出許多責(zé)任感每瞒。有時候為了不被浪費,我會在院子里埋頭奮力吃瓜纯露,調(diào)皮的時候會把吃了的籽就吐在草叢里剿骨。把西瓜皮扔地上喂雞。就是不留給那只小豬埠褪。吃完了浓利,西瓜汁淌得脖子臉上地上都是,吃完了抬頭拿手一擦嘴钞速,下面的肚子已經(jīng)撐得不行了贷掖,一定要去廁所了。我搖著手往外跑渴语,知了聲在夏天的午后越來越大羽资,陽光也晃眼,蜻蜓在草場上低飛遵班。我望向天邊的云屠升,一朵朵極豐富極多姿潮改。近得就好像挨著那座山。
后來奶奶不再往家里拿西瓜腹暖,堆在樓梯下面的西瓜也越來越少汇在。小豬已經(jīng)沒了吃西瓜的榮幸,但奶奶仍然每天給我切一個西瓜脏答。有時候鄰居也會往我家送一兩個瓜——我家今年種的遲糕殉,這個拿著給阿囡吃吧。奶奶自然是不好意思接受的殖告,拿著西瓜和那個人寒暄了好久阿蝶。待他走后,又讓我端一碗豆腐給他家送去黄绩。
我很喜歡做這種事情羡洁,因此總能得到雙份夸獎——鄰居一定是滿臉堆笑著接過碗,然后倒走了豆腐爽丹,又把碗還給我筑煮,說,阿囡這么乖啊粤蝎,這么大的碗都端的穩(wěn)了真仲。奶奶見我那碗回來,也會夸獎初澎,還知道把碗拿回家秸应,我們阿囡太乖了。
奶奶還在做晚飯碑宴,送完碗灸眼,我在院子里踩著草玩。鳳仙花已經(jīng)有結(jié)籽的了墓懂,我輕輕地捏它的種子,要是成熟了霉囚,它里面的種子會一下爆出來的捕仔。果然有種子爆了出來,我低頭找盈罐,卻看見榜跌,上次被我吐過西瓜籽的草叢里已經(jīng)長出幾顆小西瓜苗,一顆長得好的盅粪,好像已經(jīng)開了小黃花钓葫。
天色慢慢暗下來了。山那頭的云好像著火了似的票顾。我想著那顆長出瓜蔓的小西瓜础浮,注定過不了秋帆调。心里覺得有點孤單,慢慢往屋里走豆同。在屋外番刊,我聽奶奶和爸爸在商量,過幾天影锈,可以送我上小學(xué)了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