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再次回到學校走進教室時虚青,蘇夏的前座已經(jīng)完全空掉了菱涤。江家辦事效率極高苞也,既決定了要讓江銀嵐在家閉門思過就堅決執(zhí)行到底,連一絲他在21班存在過的痕跡都不曾留下粘秆。
蘇夏將書包扔在桌上如迟,叉著腰朝何詩的方向看了看,她左手托腮靜靜坐著攻走,拿著筆不知道在寫什么東西殷勘,正寫著卻突然胡亂畫了起來。蘇夏知道她心煩意亂昔搂,從零食箱子里翻找出一瓶酸奶朝前排走去玲销。
蘇夏將酸奶放在何詩的桌角,拉了何詩前座的凳子在何詩身邊坐下摘符。何詩趕忙放下筆贤斜,滿眼期待地問蘇夏勸說江銀嵐的結(jié)果如何策吠。
“呃……雖然我也很想讓江哥回來,但他不愿意給他爸爸認錯瘩绒。其實如果是我猴抹,在見義勇為之后反而要低頭認錯,我也不愿意锁荔◇案”蘇夏只得辜負她的殷殷期盼,微微頷首滿臉都寫著“抱歉”阳堕。
“大家成為同學才剛剛四個月坤溃,他就要這樣離開21班了嗎?”
“其實江哥在家待著也沒什么不好的嘱丢,聽他說家里給請了家庭教師,總比他在校每周都要打架安逸太多了祠饺≡阶ぃ”
“真的是這樣嗎?”何詩撲閃著大大的圓眼道偷,將信將疑地看著蘇夏缀旁。
“當然了,我覺得他在家待著挺好的勺鸦,他不是和他爸爸關系不好嘛并巍,現(xiàn)在還能借此機會和他爸爸多多相處。唯一不好的是换途,班長你見不到他了懊渡。”
何詩嘴角上揚军拟,面頰微紅剃执,終于展露了少女羞怯的笑容,“我哪有要天天見到他了懈息∩龅担”
蘇夏覺得何詩甚是可愛,像是一杯沒有摻雜任何酸味和苦味的甜茶辫继,即使是江哥離開了崇華怒见,她也只是焦急著擔心自己喜歡的男生,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負面情緒姑宽。
真是個治愈系的寶藏女孩啊遣耍。
“蘇夏同學,門口有人找你低千∨湔螅”同班坐在門口位置的程鈞點了點蘇夏的肩膀馏颂,朝門口指了指。蘇夏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棋傍,發(fā)現(xiàn)是隔壁班的李澤在門口向她招手救拉。
蘇夏拍了拍何詩的肩膀,“我去去就來瘫拣∫谛酰”
李澤把一個信封交到了蘇夏的手里,信封上什么都沒有寫麸拄,但蘇夏從李澤的口中得知這是江銀嵐給蘇夏寄的信件派昧。蘇夏回到座位上撕開信封,里面有一張折起來的信紙和幾張洗出來的照片拢切,蘇夏正想將它們抽出來蒂萎,依依卻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后。
“這是什么淮椰?江哥寄給你的信嗎五慈?我可以看看嗎?”
蘇夏被身后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主穗,瞬間將信封塞到了書包夾層里泻拦。
“這……恐怕不太合適吧『雒剑”蘇夏胡亂搪塞了過去争拐,背著手將信封又往里面塞了塞。
依依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晦雨,“不讓看就不讓看唄架曹,至于這么防著人嗎?以為誰都不知道你們倆那點事似的金赦∫舸桑”
“我們倆有什么事了?”蘇夏胸中突然冒出了一股不知名的火夹抗,火苗直指著依依燒過去绳慎。
唐依依第一次被蘇夏如此嚴肅地反駁,但她討厭的反而是那個軟弱窩囊沒脾氣的蘇夏漠烧。她覺得如果這樣對峙下去自己可能會吃虧杏愤,瞬間沒了興致,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座位走過去已脓。
“你說清楚珊楼!”蘇夏有些著急,朝著依依的背影喊了一句度液。這四個字的聲音大了些厕宗,蘇夏周圍好幾個同學都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画舌。蘇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已慢。
“蘇夏曲聂,你來一下洋闽∨葆悖”
蘇夏還在為剛才自己的大嗓門而犯著尷尬,張老師卻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招呼自己過去睛廊。蘇夏猜想張老師肯定是為了江銀嵐的事情“審問”自己膜楷,但自己在那天是受害者旭咽,因此她并不心虛害怕,只起身跟著張老師朝她的辦公室走去赌厅。
【二】
“蘇夏穷绵,你和江銀嵐關系比較好,你來說說周五晚上是怎么回事特愿∏攵猓”
蘇夏在背后絞著手指,含含糊糊地眨巴著眼洽议,“周五晚上……就是有人闖進了學校打人,然后江銀嵐他沖上去保護同學漫拭⊙切郑”她也不清楚張老師都知道些什么,因此也不敢暴露太多關于當天的信息采驻。
“我聽別班的班長說审胚,何詩就是當天被打的同學。我去問何詩礼旅,但她只是一直在強調(diào)江銀嵐是被冤枉的膳叨。”
“張老師痘系,江銀嵐就是被冤枉的菲嘴。他當時若不出手,只怕我和何詩要被那個瘋子打死了汰翠×淦海”
“哦?你也被打了复唤?難不成你就是那個‘護住何詩的同學’健田?那你有沒有受傷?”
蘇夏一臉無奈的表情佛纫。傳聞中自己的名字只能被替換為“同學”二字妓局,看來自己在學校里真是像一滴水滴進海里总放,透明到連一個小浪花都拍不起來。
“是的好爬,我就是那個‘護住何詩的同學’局雄,謝謝老師,我沒怎么受傷抵拘,就是腰還有點痛哎榴。”
“太可惡了僵蛛。咱們班的學生被打了尚蝌,江銀嵐為同學出頭居然要被記大過,要不是江爸爸出面處理充尉,他豈不是要白白背一個處分了飘言。”張老師眉頭緊皺驼侠,端起瓷杯喝了兩大口水才稍稍平息怒氣姿鸿。
“張老師,學校為什么不調(diào)查清楚就給處分呢倒源?”
張老師看著窗外天井里象征著崇華中學的雕塑苛预,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就是崇華,在校內(nèi)打人就是不對的笋熬。崇華只會讓你們當溫馴聽話的學生热某,卻不會教你們做一個堂堂正正有勇氣有擔當?shù)娜恕胳螟!?/p>
“張老師……”蘇夏對老師的這番話頗有共鳴昔馋,她也不想日復一日地迷失在分數(shù)和名次中,可所有人的價值取向糖耸,似乎都將其當成了重要的評價指標∶囟簦現(xiàn)在看來,張老師對學生們雖嚴厲嘉竟,對這種規(guī)則也不是完全奉為圭臬的邦危。
張老師向蘇夏笑了笑,“覺得老師說話奇怪嗎舍扰?老師當年也是從崇華中學畢業(yè)的铡俐,你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我也有所體會妥粟∩笄穑”
蘇夏連連擺手,“不奇怪不奇怪勾给√脖ǎ”
“江銀嵐的事情锅知,我和年級長會積極和校領導溝通。至于蘇夏你脓钾,也該為自己的未來多考慮考慮了售睹。”
“張老師你指的是……”蘇夏一頭霧水可训,不知話題怎么又轉(zhuǎn)向了自己昌妹。
“下周就要月考了,老師不希望你被這件事影響了成績握截,其實你很有潛力飞崖,只不過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因此也不愿意在學習上多下功夫了谨胞」掏幔”
蘇夏唯唯諾諾地應付了張老師的諄諄教誨,心滿意足地走出辦公室?guī)狭碎T胯努。既然張老師說了要幫江銀嵐說情牢裳,那她來辦公室走的這一遭便不算是白來。
“自己其實很聰明叶沛,但就是不好學”這件事蒲讯,蘇夏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聽班主任告訴自己了,其實無論是哪個學生灰署,聰不聰明是一回事伶椿,至于好不好學,這個問題在所有的老師與家長眼里似乎都只有一個答案氓侧,因此又何苦白白耗費精力去博一個“熱愛學習”的美名呢?
蘇夏回到教室看了一眼講臺上的鐘表导狡,離晚自習上課還有二十分鐘约巷,于是便想要拿出江銀嵐寄給自己的信件來看『蹬酰可她摸了摸信封被藏進去的那個口袋独郎,里面卻空空如也。她將整個書包乃至整個座位翻了一遍枚赡,也沒有發(fā)現(xiàn)寄給自己的那封信氓癌。
蘇夏這才意識到,這封信被人偷走了贫橙。
蘇夏瞬間看向了唐依依贪婉,她若無其事地一邊轉(zhuǎn)著筆一邊看書,蘇夏走向她的座位卢肃,向她伸出手疲迂,問道:“江哥送來的信呢才顿?”
唐依依迷茫地抬頭看向蘇夏,“什么信坝容铩郑气?”
“剛剛只有你看見我把信塞在書包夾層里了,為什么現(xiàn)在不見了腰池!”
唐依依“噌”的一下站起來尾组,靠音量將蘇夏的聲音蓋了過去,“你問我干嘛示弓?我又沒拿讳侨!”
剛剛還喧鬧的教室頃刻間鴉雀無聲,蘇夏下意識朝兩邊看了看避乏,大家都在往自己和依依這里看爷耀。
冉榕聽到依依的聲音,從后排走過來拍皮,“怎么了怎么了歹叮?”
蘇夏沒好氣地解釋,“江哥給我的信铆帽,只有依依知道我把它塞書包里了咆耿。剛剛張老師喊我去她辦公室,我回來信就不見了爹橱。冉榕姐萨螺,我現(xiàn)在只能懷疑依依偷了我的東西±⑶”
冉榕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依依慰技,“是這樣嗎?”
唐依依微微低頭组砚,雙眼眼眶包著一汪清淚吻商,“冉榕姐,不帶她這樣平白無故冤枉人的糟红。蘇夏是什么樣的人艾帐,你還不知道嗎?”
蘇夏有些不耐煩依依的思考和說話方式盆偿,將上半身略微朝她湊近了些柒爸,“可以就事論事嗎?非要往我的人品上扯事扭?”
“可不就是嘛捎稚,你人品有問題,東西丟了還要誣賴好人。全班誰不知道你蘇夏最重色輕友還愛顛倒黑白阳藻,上次你發(fā)帖陷害顧謠姐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晰奖!”
蘇夏冷笑,“我說過那件事不是我做的腥泥,算我求你別轉(zhuǎn)移話題了好嗎匾南?”
氣氛漸漸變得劍拔弩張,二人爭論的聲調(diào)漸漸拔高蛔外,讓冉榕也無法“主持公道”蛆楞。這時,遲曉月過來輕輕扯了扯蘇夏的衣角夹厌,“可是……依依自從來了之后一直在隔壁班門口和顧謠說話啊豹爹,也是剛剛才回到教室∶疲”
“什么臂聋?”蘇夏瞬間沒了繼續(xù)辯論下去的氣勢,像一只被放了氣的氣球或南。
唐依依抱臂看著她孩等,眼中的清淚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說啊采够,怎么不繼續(xù)表演了肄方?冉榕姐,她總是這樣陷害朋友蹬癌,我們還能原諒她嗎权她?”
“蘇夏,你太不地道了逝薪,依依這么好的同學隅要,你卻屢次欺負陷害她。念在你原來幫過我董济,我這次就不教訓你了步清,現(xiàn)在馬上跟依依道歉,以后離依依遠點感局。”
“對……對不起暂衡,這次真的是我太心急了才冤枉你询微。”蘇夏自知理虧狂巢,趕忙道歉撑毛,因為歉疚她只能低頭盯著地板。
“我不接受≡宕疲”唐依依自顧自坐了下來雌续,朝前拉了拉凳子,“我再也不想理你胯杭,你滾吧驯杜。”
冉榕隨聲附和做个,“聽見沒鸽心?滾回墻角去吧,別站在這礙眼了居暖⊥缙担”說完,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太闺。
同學們看這場沖突已經(jīng)結(jié)束糯景,也紛紛將注意力轉(zhuǎn)回自己桌上的書本試卷,留蘇夏一個人在過道里突兀的站著省骂。兩個“滾”字蟀淮,讓蘇夏并不想立刻就回到座位上去,好像那兩步路就真的是在地上打滾了一樣冀宴。她一動不動地思忖良久灭贷,握緊拳頭鼓起勇氣徑直走出了教室。
【三】
教室外的冷空氣瞬間沁入蘇夏裸露在外的皮膚略贮,卻讓她感覺離開了污濁的溫室甚疟,頓時心曠神怡。她離開了高一部的教學樓逃延,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走著览妖,不知不覺來到了操場的籃球館。
還有一個月就要期末考試揽祥,崇華的每個學子都倍感緊張讽膏,連極受男生們歡迎的籃球館如今也鮮有人到訪了。此時四下無人拄丰,蘇夏大步走進籃球館府树,在體育課曾經(jīng)坐著避過風的位子上坐下。
蘇夏環(huán)視著籃球館空著的一排排座位料按,心中卻沉甸甸的奄侠,感覺整個世界都沉寂了下來,靜謐安然卻又十足凄冷孤獨载矿。
“蘇夏垄潮,是你嗎?”
身后有熟悉的聲音響起,蘇夏回頭弯洗,卻發(fā)現(xiàn)是白彥學長待著耳機坐在角落里旅急。
白彥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又見面了牡整,還是在這個地方藐吮,你也來翹課嗎?”
蘇夏將心中的孤獨落寞暫時收了收果正,“每次見到你炎码,你都是在校園里一個人坐著,你好像也不太受歡迎的樣子秋泳×氏校”
“也?”白彥站起身迫皱,懶洋洋地舒展身體歉闰,他校服外面穿著件白色的短襖,蘇夏看他活像一只純白的布偶貓卓起。
“我是被同學罵出來的和敬,在教室里待著我嫌丟人∠吩模”蘇夏撇撇嘴昼弟,滿臉都是怨氣。
“烏合之眾奕筐,何必為他們煩惱舱痘。你看我就很自在,從來不與是非多的人為伍离赫,也從來不會為等待他們停下腳步芭逝。”
蘇夏不是很能聽懂渊胸,但一邊努力思考著旬盯,一邊喃喃:“可人活于世,總要追求些什么吧翎猛。我只想讓大家都認可我胖翰,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呢?”
白彥雙手插兜切厘,慢悠悠地朝蘇夏身邊走著萨咳,“有人追求成績,刷遍所有輔導資料卻收效甚微迂卢。有人追求友情某弦,各種委曲求全曲意逢迎卻終歸孤獨。有人追求戀愛而克,為所愛之人殫精竭慮付出所有也無法如愿靶壮。有人追求被贊美被認可,可往往拼盡全力給自己貼上了一身花花綠綠的標簽员萍,別人也不以為意腾降。”
蘇夏回頭直直看著白彥碎绎,“你好像很懂我螃壤?”
白彥也用相同的眼神回敬對方,“不敢當筋帖,我只可惜這些人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奸晴。”
“你說了這么多日麸,那你的方向呢寄啼?你認為我的方向又是什么呢?”
“這高中三年的青春代箭,看似熙熙攘攘熱熱鬧鬧墩划,到最后能一直留在身邊的人,又有幾個呢嗡综?”
蘇夏笑笑乙帮,“白彥學長,你看似瀟灑极景,對青春的見解卻這么悲觀啊察净。”
“不戴陡,青春從來都不是可悲的塞绿,青春是用來追求夢想的,在無聊的人無聊的事上浪費生命才是可悲的恤批∫煳牵”
蘇夏眨眨眼,很認真地將白彥的話思考了一番喜庞,“可是季秋就能讓身邊所有人都對她滿意诀浪。”
白彥第一次覺得眼前的蘇夏竟如此單純天真延都,不禁用寬大的手掌摸了摸蘇夏的腦袋雷猪,鄭重地說:“你們倆沒有可比性,不是她做到了什么你就一定也要做到的晰房,換做是我求摇,我也做不到她那樣左右逢源射沟。我還是喜歡十年前獨一無二的那個蘇夏∮刖常”
頭頂有男生掌心的溫度傳來验夯,順著血液一直流向心臟的位置。突如其來的暖意讓蘇夏不禁臉頰微紅摔刁,手忙腳亂地整理頭發(fā)挥转,“哎呀,頭發(fā)都亂了共屈“笠ィ”
蘇夏聽見白彥伴隨著呼吸聲的淺笑,他在蘇夏身邊坐下來拗引,遞給她一只耳機借宵,“要聽歌嗎?”
蘇夏遲疑地將男生手中的耳機拿到手里矾削,戴上耳機的瞬間暇务,南拳媽媽的《香草吧噗》跳躍著歡快的節(jié)奏撫慰著蘇夏低落的心情。
現(xiàn)在看來怔软,白彥并不是蘇夏想象的那樣不受歡迎垦细,而應該是主動疏遠了很多不重要的人吧。這樣的人居然樂意和她自己這樣被孤立的人坐在一起聊天聽音樂挡逼,讓蘇夏感到了十足的慰藉括改。
“蘇夏,小時候的老筒子樓家坎,你有多久沒回去了嘱能?放寒假了我們回去看看吧?”籃球館室溫很低虱疏,白彥沉穩(wěn)好聽的聲音都化作了一團團白色的霧氣惹骂。
“我啊,自從搬了新家就再沒回去過了做瞪。既然學長都邀請我了对粪,我當然樂意一起去了,正好我也想看看小時候生活的地方變成了什么樣子装蓬≈茫”
“好,一言為定牍帚,考試完我們就去儡遮。”白彥的眼底眉梢堆滿了笑意暗赶,晃得蘇夏眼花鄙币。蘇夏將視線從白彥的臉上挪開肃叶,看向窗外的夜空,冬日的夜空總是這么晴朗十嘿,連星星都閃著最純凈的光被环,只不過平日里周遭總是吵吵鬧鬧的,誰還會在意這些永遠默默燃燒著的星火详幽。
可蘇夏這個慢慢變得默默無聞的人卻總是不能被同學們徹底忘記。由于和唐依依發(fā)生的正面沖突浸锨,唐依依對蘇夏再也沒有留情面唇聘,添油加醋地向冉榕訴苦,冉榕不忍見自己的小姐妹被欺負柱搜,開始煽動班里的其他同學排擠蘇夏迟郎。蘇夏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自己寫到一半的模擬卷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不翼而飛了,等再次發(fā)現(xiàn)這張模擬卷聪蘸,往往不是在垃圾桶里宪肖,就是在黑板旁邊貼著。自己的學業(yè)水平十分有限健爬,那卷子上錯誤百出控乾,老師標上去的紅叉張牙舞爪,刺得蘇夏眼紅腦熱娜遵,每次都狠狠地將試卷揭下來撕得粉碎蜕衡。由此,每次課堂小考之后设拟,她再也不會留著自己被改過的模擬卷訂正錯誤慨仿,而是第一時間將它們?nèi)喑蓤F,塞進樓層最遠離高一21班的垃圾桶里纳胧。
“這個‘鐵劉毫海’,性格真的越來越古怪了跑慕⊥蛎螅”
唐依依一邊看著從座位沖出去銷毀卷子的蘇夏,一邊大聲說道核行,瞬間博得了同學們哄堂大笑相寇。正在分發(fā)卷子的秋風原看了看窗外,本想追出去看看钮科,但手里還拿著沒發(fā)完的試卷唤衫,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夏“鐵劉好喔”這個外號逐漸在全班傳開了佳励,班集體往往就是這樣休里,一旦一個人被一小部分人厭惡針對,這一小部分人的范圍總會慢慢擴大到全班同學赃承。蘇夏感慨妙黍,前一陣子大家嘲笑調(diào)侃的對象還是孟逸真,當時自己還混跡于人群中間不敢為她出頭瞧剖,沒想到風水輪流轉(zhuǎn)拭嫁,這么快就輪到了自己。
“她們抓于?你們不是一起的嗎做粤?你如果覺得你是無辜的,那你為什么要來捉撮?”
“我討厭的是她們怕品,不單單是某個人,而是她們?nèi)拷碓狻肉康!?/p>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灼舍『鸷停”
此時是上課時間,蘇夏沒精打采地趴在課桌上發(fā)呆骑素,腦中卻不斷重復著溫螢曾對自己說過的話纹安。蘇夏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十月一日欺負溫螢的事件里,自己雖不是主謀砂豌,卻一樣無法被溫螢原諒厢岂。
戴著偽善或是冷漠的面具,對身邊發(fā)生的罪惡袖手旁觀或推波助瀾阳距,本來就和堂而皇之作惡的人一樣可恨塔粒。
【四】
第二次月考,蘇夏被趕鴨子上架般不情不愿地進了考場筐摘∽洳纾考場也是按照年級名次來排列的,因此蘇夏所在的考場咖熟,大家?guī)缀醵际怯袣鉄o力地趴在桌子上答題圃酵,有的同學甚至答了一個小時就開始睡大覺。蘇夏覺得自己答題還算認真馍管,雖然大部分都不太會郭赐,但小題都被涂滿,大題都多多少少編上去了幾行确沸。
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捌锭,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也一直都非常壓抑俘陷,蘇夏認為,這次考試能暫且保住自己的名次不后退观谦,已經(jīng)是很難得的了拉盾。
成績單貼出來之后,一大堆人立刻圍著成績單觀望豁状,蘇夏雖想知道自己的分數(shù)捉偏,卻不敢迎著那些同學擠過去,一來害怕自己成績再次崩掉泻红,二來也怕同學們再當眾對自己冷嘲熱諷夭禽。于是她繼續(xù)懶懶地趴在桌上,呆呆看著窗外枯枝上胖成球的小鳥承桥。
“鐵劉海,你不去看看成績嗎根悼?你考得可好了凶异。”唐依依帶著幾個走得近的同學挤巡,將蘇夏圍了起來剩彬。她的聲音雖甜美溫柔,蘇夏卻聽出她不懷好意矿卑。
蘇夏繼續(xù)紋絲不動地趴著喉恋,不打算搭理她。這時不知是誰母廷,拽住了蘇夏的頭發(fā)轻黑,將她直接從桌子上拎了起來。
“嘶——”蘇夏痛得倒吸一口冷氣琴昆,突如其來的刺痛讓她終于氣惱地站起來氓鄙,“干什么!”
唐依依裝模做樣地阻止身邊的冉榕业舍,“冉榕姐抖拦,你把人家都揪痛了,人家都生氣了舷暮,你還不趕緊跟人家道歉态罪。”
冉榕翻了個白眼下面,“我向來沒對任何人道過歉复颈,就她也配讓我道歉?”
唐依依將一張字條放在蘇夏桌子上沥割,笑著看向蘇夏券膀,“我代冉榕姐向你賠不是啦君纫,我?guī)湍愠四愕某煽儐危@個就作為補償吧芹彬⌒钏瑁”
蘇夏知道唐依依沒安好心,但還是垂眸瞥了一眼那張小紙條舒帮』岷龋總分數(shù)那里赫然寫著一個275,全班倒數(shù)第一玩郊,年級名次1495肢执。特別是英語,這次居然只考了十幾分译红。
“大家為蘇夏的好成績鼓掌预茄!”唐依依大聲說著拍起了手,旁邊的女生們接連稱好侦厚,連連鼓掌耻陕。全班的同學都聞聲看向了蘇夏這里,女生們甚至讓出了蘇夏前面的位置刨沦,讓全班人都能看到蘇夏羞憤到漲紅的臉诗宣。有的同學在悄悄地交頭接耳,蘇夏能隱隱約約地聽到“鐵劉合胱纾”召庞、“倒數(shù)第一”這些詞。
也許在何詩的位置聽這些話聽得比較清楚来破,她忍無可忍篮灼,站了起來制止大家:“你們適可而止吧!大家都是同學徘禁,說話怎么這么惡毒穿稳!”
見班長都發(fā)威了,大家都紛紛收回了目光在座位上坐正晌坤。蘇夏像原來那樣睜大雙眼逢艘,讓自己的淚水不至于流下來。還好頭發(fā)擋住了眼睛骤菠,讓所有人都看不出蘇夏此時已經(jīng)在默默哭泣它改。
這種悲憤委屈的情緒只持續(xù)了半分鐘,漸漸地商乎,蘇夏雖依然微微垂著頭央拖,卻將身板挺得老直。是啊,被壓抑得太久了鲜戒,蘇夏也不想一直這樣沉進令人窒息的淤泥里专控,她也想要,呼吸一下上面的新鮮空氣遏餐。
她嘴角上揚伦腐,回給唐依依一個溫和燦爛的微笑,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失都,蘇夏看唐依依的眼神卻冷郁陰鷙柏蘑,極具攻擊性。
“謝謝你,省得我去擠人堆看成績了〕鸲撸”
說罷,蘇夏將字條收在文具袋里纤怒,拉上拉鏈緩慢地坐了下來。
女生們面面相覷,半天都沒有回應。蘇夏抬頭笑著說:“同學們又官,還有事嗎?”
冉榕見蘇夏與往常一樣和氣旅掂,卻又感覺哪里不太對赏胚,只說了一聲:“大家都散了吧访娶∩膛埃”
這節(jié)課是英語,蘇夏坐在位子上冷靜了半節(jié)課平復情緒崖疤,她左手托腮眼神空洞地盯著老師在黑板上寫了滿滿的定語從句知識秘车,高中英語語法中最難的便是這部分內(nèi)容,蘇夏雖愚笨劫哼,初中時卻打下了扎實的英語語法基礎叮趴,因此語法題是幾乎不會錯的。蘇夏突然想到了什么权烧,皺起了眉頭眯亦,她趕緊將前兩天發(fā)下來的英語作文批改結(jié)果找了出來,答題紙的右上角寫著大大的15般码,和自己的英語總分數(shù)一模一樣妻率。
難道說,自己所有的選擇題分數(shù)都沒有被加上嗎板祝?蘇夏這才反應過來宫静,還好這次的試卷沒有被自己扔進垃圾桶,只是揉成團扔進了零食箱子。
蘇夏焦急地等到了下課孤里,拿著找到的所有答題紙就去了張老師的辦公室伏伯。張老師了解了情況,收下了蘇夏的答題紙捌袜,答應蘇夏等上午的課上完就去閱卷室看看是怎么回事说搅,讓蘇夏先回教室上課。
午自習上課之前琢蛤,蘇夏被張老師傳喚蜓堕,讓她去一趟辦公室。同學們紛紛議論博其,期中考試成績出的時候張老師便對蘇夏嚴厲批評套才,這次她考了全班倒數(shù)第一,指不定要多慘呢慕淡。唐依依聽見背伴,得意地笑了笑。
蘇夏頂著同學們的嘲笑去了張老師的辦公室峰髓,張老師看到蘇夏進來傻寂,開門見山毫不廢話:“你的涂卡筆閱卷機識別不了,你看携兵,我在機器里過一遍什么都識別不出來疾掰。”
張老師將英語科目選擇題的答題卡放進閱卷機按下按鈕徐紧,重復掃描了兩次静檬,電腦上顯示的分數(shù)都是零。
“現(xiàn)在涂卡筆的質(zhì)量一般都沒問題并级,你用什么牌子的涂卡筆拂檩,涂了這么厚居然都識別不出來〕氨蹋”
蘇夏瞇起眼回憶了下稻励,鄭重地告訴張老師:“老師,我是在文具店買的愈涩,那個品牌一般不會有問題望抽。”
和張老師一個辦公室的黃老師按捺不住想聊天的沖動履婉,端著保溫杯好奇地湊了過來煤篙,“不會是買到假貨了吧,張老師你看谐鼎,她這個碳的顏色舰蟆,明顯就很淺趣惠。”
張老師將答題紙還給蘇夏身害,“你最好去文具店里問問味悄,至于你的分數(shù),因為答題卡曾在你的手里待過兩天塌鸯,所以選擇題的分數(shù)現(xiàn)在沒有辦法給你加上侍瑟,但教研組又合了一下分,和上次的成績排名差不多丙猬≌茄眨”
蘇夏失落地垂下了頭,“好的茧球,謝謝老師庭瑰。”
張老師見蘇夏垂頭喪氣抢埋,不忘關切地提點兩句:“別太關注一次牡穑考的成績,你要考慮的是這次考的知識點都學懂弄通了沒有揪垄,高考分數(shù)對你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穷吮,不要顧此失彼了〖⑴”
“哦捡鱼,好吧】崂ⅲ”蘇夏點點頭驾诈,拿著答題紙回到了教室。她將答題紙撂在桌面上坐下伟墙,從文具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涂卡筆細細端詳翘鸭。涂卡筆是中招考試之前媽媽專門去文具店里買的滴铅,自己也曾用它上過好幾次考場戳葵,可為何這次會突然識別不出來了呢?
【五】
晚飯時間汉匙,蘇夏拿了飯卡正要去食堂吃飯拱烁,出了教室卻被溫螢叫住。
“看你孤零零的噩翠,一起去食堂吧戏自?”
“你……不陪著辰旭嗎?”蘇夏沒有什么表情伤锚,說話的聲調(diào)也毫無起伏擅笔,麻木呆滯的樣子讓溫螢暗暗慨嘆從前無憂無慮的蘇夏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去籃球隊訓練了,不過這次是我有事情找你猛们∧罡”
溫螢往蘇夏身后的教室看了看,拉著她離開了走廊弯淘,蘇夏只得跟著溫螢的腳步走著绿店,“到底有什么事?”
“黃老師上課的時候說咱們班有個學生因為答題卡沒識別出來庐橙,成績一落千丈假勿,那個倒霉蛋就是你吧√睿”
“你怎么知道转培?”
“你那個倒數(shù)第一的成績,一看就很不正常吧浆竭,哪有人英語考15分的堡距,估計我往答題紙上踩一腳,閱卷機出來的分數(shù)都比你這高兆蕉∮鸾洌”溫螢俏皮地笑著,蘇夏能看得出來虎韵,她覺得自己擔任著語文課代表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易稠。
溫螢回頭看了看默不作聲的蘇夏,才意識到跟一個頹廢倦怠的人開玩笑沒有什么意思包蓝,只得說起正事:“有一件事情讓我覺得很奇怪驶社。唐依依是我的初中同學,上周末她在我們家的文具店里買東西测萎,正巧當時我爸爸說進貨不小心進了一批碳芯造假的涂卡筆亡电,我們自己沒驗貨,所以只能自認倒霉咯硅瞧。這批涂卡筆本來是打算銷毀掉的份乒,可唐依依卻買下了一支,說是支持我們店里的生意腕唧。我沒多想或辖,就按照五折賣給她了,讓她換上2B的鉛芯繼續(xù)使用就好枣接∷滔荆”
蘇夏恍然大悟,“你是懷疑……我的涂卡筆鉛芯被她偷換成假的了但惶?”
“你不笨啊耳鸯,其實對于涂卡筆這種小文具來說湿蛔,真正的2B鉛芯本來就沒有多貴,反而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在文具市場上幾乎見不到县爬。我們家這次也是圖便宜找別的供貨商進的貨煌集,開店十年也只有這次遇到了假鉛芯,而你的涂卡筆突然就無法識別了捌省,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苫纤?”
“沒錯,唐依依也有理由這么做纲缓,她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卷拘。”
溫螢看熱鬧不嫌事多祝高,牙尖嘴利地刺了蘇夏一句:“看來也有蘇夏同學搞不定的友情啊栗弟。”
“真是侮辱了‘友情’這個詞工闺,你大可以說是我搞不定她唐依依乍赫。”
溫螢本以為蘇夏會像她了解的那樣陆蟆,瘋狂向她解釋直到百口莫辯雷厂,卻沒想到她今日竟然也能說出些帶著狠勁的話了〉螅看來辰旭對蘇夏的了解也向來是浮于表面改鲫,這個面上忠厚老實的女生,其實并不憨傻林束。
蘇夏胡吃海塞地吃完晚飯回到教室像棘,看到唐依依正坐在蘇夏的位置上翻找東西。蘇夏本想喝止壶冒,這次卻按捺住了沖動悄悄地走近缕题,看準時機一把握住了唐依依拿著涂卡筆的手。
“芭痔凇烟零!”唐依依被嚇得跳了起來,回過頭正與蘇夏的眼神對上胸嘁,蘇夏嘴唇緊閉瓶摆,微微瞇著眼睛凉逛,正冷冷地注視著她性宏。
這種沉默不語更甚于任何言語的壓制,讓唐依依心虛慌亂状飞,急忙松手毫胜,涂卡筆掉在地上书斜,塑料的筆殼彈了兩下,終于靜默地躺在了地板上酵使。
“你放手荐吉!”唐依依試圖掙開蘇夏,蘇夏卻握得越來越緊口渔,直到唐依依快要崩潰样屠,蘇夏才甩掉了唐依依的手腕,劇烈的推搡讓唐依依趔趄了一下缺脉,一臉怨氣地看著蘇夏痪欲。
蘇夏依舊面無表情,只不過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唐依依的眼睛攻礼,她用關切的語氣問唐依依:“依依业踢,你在找什么啊礁扮?我?guī)湍阏抑佟!?/p>
“你這個瘋子太伊!”唐依依低聲罵了蘇夏一句雇锡,趁蘇夏沒有反應過來轉(zhuǎn)身跑掉了。
蘇夏看著地上的涂卡筆僚焦,上面的小零件被摔得七零八落遮糖,應該是不能再用了。想到這支筆是媽媽跑了三個文具店給自己挑的叠赐,想到媽媽對自己的關心與照顧欲账,她突然心中一軟,哽咽著將摔出去的零件小心翼翼地都撿了起來放在文具袋里芭概。
冬日教室里早早開了燈赛不,但依舊光線昏暗,浮夸喧鬧的嬉笑聲卻不絕于耳罢洲,蘇夏環(huán)視班里的同學踢故,只覺得他們虛偽而造作,由此對從前慣會諂媚逢迎的自己更加厭惡惹苗。
我想我不會再卑躬屈膝殿较,只想撕扯掉所有可笑可惡的偽裝,以最孤僻陰鷙的自己度過接下來的日子桩蓉。
盡管丑陋卑劣淋纲,但卻再也不用在乎任何人的評價。
我確實是個瘋子院究,而且注定是個孤獨的瘋子洽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