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提筆寫這樣一篇文章。關(guān)于老媽奴愉,關(guān)于我琅摩,關(guān)于我家的這些年。
我從來沒有聽誰說過锭硼,老媽小時候的那些事房资。只是從長輩些微的言談和自己親身的經(jīng)歷,大概推測她的成長經(jīng)歷檀头。她出身農(nóng)村一個大家庭轰异,上面一個哥哥岖沛,下面有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那個年代貧窮的家庭搭独,只有辛苦的勞作方能維持生計婴削,她又是家里最大的女兒,所以個性略顯強勢牙肝,很有擔當唉俗,但跟大部分農(nóng)村女孩一樣,她最大的特點是吃苦耐勞配椭。
在她的16還是17歲時候虫溜,她嫁給了我爸,自然是相親介紹股缸。
當年老爸是個煤礦工人衡楞,從為數(shù)不多的家庭照片看,年輕時候的他也是陽光帥氣的小伙乓序。
那個時候都是父母之命寺酪,媒妁之言,感情之類的事替劈,大抵都是慢慢培養(yǎng)就好了寄雀。
我姐出生之后,第二胎他們滿心期待的盼著生個兒子陨献,結(jié)果依然是個女兒(就是我)盒犹。失望之情難以言表,她甚至想過把我送給別人家養(yǎng)眨业,最后外婆把我留下來了急膀。但偏見和厭恨從此種下了根。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很俗氣龄捡,有一天卓嫂,我問他們兩,當時是誰給我取的名字聘殖,老媽說是她晨雳。我便明白,老姐和老弟的名字都是老爸取的奸腺,唯獨我的名字卻是老媽來取的餐禁,這背后的原因自然明了。
我和我姐出生之后突照,我們一家生活在家鄉(xiāng)某個煤礦附近的住宿區(qū)帮非。
只有午夜夢回時,才能回到當年成長的那個院落,記起早已如碎片的童年生活末盔,滿院的牽胖耍花、咩咩的山羊庄岖,還有那個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存在記憶中的噩夢豁翎。
后來老爸開了私營的中巴車角骤,老媽開始每天起早貪黑的跟車隅忿,也就是當售票員。
我曾多次坐著這趟車往返于家里和外婆家邦尊,經(jīng)常見她在人群擁擠時站著背桐,強記著哪些人上了車,終點在哪里蝉揍,是否收了車錢链峭,這真的是一門技術(shù)活。而她又沾,一干就是十多年弊仪。
老弟出生之后,家庭負擔很重杖刷。他們把我和我姐安置在外婆家励饵,然后兩夫妻一起掙錢養(yǎng)家。
小學(xué)大約是我人生中最凄苦的一段日子滑燃,一個不受待見的第二個女兒役听,學(xué)習(xí)成績又不好,挨打挨罵自然是常事表窘。
那個時候典予,老媽經(jīng)常對著因挨打而哭泣的我說,要爭氣乐严,不要喪氣圣勒。
呵,當年的我鹅士,只是覺得怨憤而已∨嗜Γ現(xiàn)在想起來均可以當作笑談,卻深知內(nèi)心的陰影一直都在凛篙。
小學(xué)五年級的時候黍匾,我爭氣考上了縣城的中學(xué),然后去縣城讀初中呛梆,開始真正與一家人相處锐涯。
那個時候弟弟很小,乖巧懂事填物,是全家人的寶貝纹腌。而我霎终,雖然爭氣考了縣城中學(xué),那種長久頑固的偏見依然在這個家存在升薯。
初中的我莱褒,早已經(jīng)不記得是怎么樣的情形,朦朧中感覺自己畏縮而膽小涎劈,但是時常又固執(zhí)得讓他們發(fā)飆广凸。
曾經(jīng)一次大吵之后,我在一個日記本里蛛枚,憤恨的寫下谅海,我要和她斷絕母女關(guān)系!以后我要把欠她的錢都還給她蹦浦!現(xiàn)在想來扭吁,不禁好笑,年少時那種憤怒的情緒早已消散盲镶,而這種母女關(guān)系卻是越來越無法割舍侥袜。
后來高中、大學(xué)溉贿,因為學(xué)習(xí)成績的緣故枫吧,也因為我已經(jīng)慢慢長大的緣故,他們開始對我有所改觀顽照。
我慢慢能夠跟他們和平相處由蘑,他們也逐漸開始對我少了那些偏見。
大三時代兵,老爸突然生了一場大病尼酿,這場大病徹底改變了這個家。
我依然清晰的記得植影,那日倉皇從武漢趕回家裳擎,在醫(yī)院前,眾多親友們徘徊在醫(yī)院附近思币,而老爸在病危房鹿响,全身浮腫,我看了一眼谷饿,再不敢看第二眼惶我。
和老媽回家收拾東西,一進門發(fā)現(xiàn)鞋子橫七豎八博投,家里亂成一團绸贡,看著憔悴的她,我突然心生無底的恐懼。
她卻堅定對我們姐妹說听怕,我相信你爸一定會好起來的捧挺。
那個堅毅的表情和眼神,我想尿瞭,這輩子我都會記得闽烙。
萬幸,老天保佑声搁,老爸轉(zhuǎn)院到南昌后黑竞,病情好轉(zhuǎn)。長達半年多的醫(yī)院生活酥艳,她不眠不休照顧著老爸摊溶,直到老爸康復(fù)爬骤。
后來我家發(fā)生了很多變化充石,老爸不去開車了,老媽依然跟車霞玄,弟弟上大學(xué)了骤铃。我讀研了。老姐工作了坷剧。
怎么說呢惰爬,我一直覺得,對于我們家來說惫企,老爸的病是壞事撕瞧,可是也帶來了很多的好事。
老爸養(yǎng)病在家狞尔,經(jīng)常沒事干丛版,開始倒騰電腦,神馬qq偏序、office都自己摸索著學(xué)页畦。老媽很少跟老爸對著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身體健康研儒,整個家庭氛圍比上以前要好上好幾倍豫缨。
前兩年,他們開始出來打工端朵。在一家工廠好芭。剛開始的時候,老爸覺得生活很好冲呢,因為老家里太多亂七八糟的煩心事舍败,而他們到了這邊,就再不用去管那些事了。
所有的事情都很好瓤湘,直到去年夏天瓢颅。
那一定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夏天。所發(fā)生的事件再次徹底改變了我的家庭弛说。
而這一次挽懦,我已經(jīng)不太確定,對我家來說木人,這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件包裝的很丑的禮物信柿。
在電話里,我聽到老媽說她從來不曾對我說的那些事醒第,埋藏在內(nèi)心的那些委屈和苦渔嚷,我才發(fā)現(xiàn),我從來沒有了解過她稠曼。
在我的父輩家庭里形病,所有的妻子都是勤懇、任勞任怨的角色霞幅,丈夫若非霸道則是沉默漠吻,脾氣很難有多好,多半把妻子當成所有物司恳。女人的價值在家庭里就是生孩子途乃,做家務(wù),就算能夠平等對待扔傅,也難逃內(nèi)心中那種對女性的歧視和偏見耍共。
從小到大,她被我物化成一個角色猎塞,那個角色叫“媽媽”试读,她做媽媽該做的事,做妻子該做的事邢享,從來都不曾有過過錯鹏往。但是我從來不曾想過她也是人,也是女人骇塘。
當她說伊履,你爸爸從來就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認同的話,沒有謝謝款违,只有應(yīng)該唐瀑,他堅持的事別人從來不能說半句,而我所做的事看起來都是沒有任何價值的插爹。
那一刻哄辣,我突然明白请梢,原來我們母女的宿命都一樣,原來我們所求都一樣力穗,原來她便是我毅弧,我便是她。
因為過往的戀愛經(jīng)歷中当窗,每次的戀愛都敗在够坐,我太過在乎,我太過期望對方的關(guān)注和認同崖面,但是對方害怕被吞沒元咙,然后拒絕,遠離巫员,最后雙方談崩庶香,便不了了之。
如今看來简识,不管是我還是她(抑或是這世上所有的女人)赶掖,都需要對方的認同,需要對方的關(guān)懷财异,需要足夠的安全感倘零,才能覺得生活比較幸福。
最近一次他們吵架戳寸,她對我說,她想明白了拷泽,女人要為自己而活疫鹊。
呵,你知道司致,在她這個年齡拆吆,終于明白這個道理,其實不算晚脂矫。
而我枣耀,縱然明白,也不敢保證說庭再,我能做到捞奕。
我們,都只是紅塵俗世掙扎的人拄轻。透過她颅围,我看到了我自己。
人恨搓,總是需要一面鏡子的院促。哪怕筏养,這面鏡子,是生你養(yǎng)你的母親常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