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沒?老夏想要再討個老婆拱烁,都找人去說媒了!”
“不會吧!就他那臭脾氣噩翠,哪個女人愿意跟他戏自。那不是把自己往炮筒子里送嗎?”
五月的天亮的也早伤锚。三里莊莊里莊外還籠罩在一片霧氣之中擅笔,遠(yuǎn)處的山林隱約可見一大團(tuán)的墨黑。那些早起的人們?nèi)齼蓛勺叱黾议T屯援,牽著狗猛们、抱著音屏、拎著馬扎……去廣場上遛彎兒閑逛狞洋。老張和老林就像提前約了似的弯淘,剛走在通往廣場的路上就碰在了一起,一般聊著新鮮事兒一邊向前去吉懊。
“你說庐橙,這老夏的兒子能同意他給自己再找個媽嗎?老林冷不丁朝著老張又冒出一句話借嗽。
“誰知道呢态鳖!恐怕他小子管不了老子的閑事吧!知道嗎恶导?前天傍晚浆竭,兒子又和爹鬧上了!老夏一鐵鍬把那張桌子拍成了兩半兒。
“為何?還是為錢?這話一聽就是老張的消息太不靈通兆蕉,雖然老夏和兒子一家羽戒,為錢的事兒經(jīng)常打打鬧鬧在整個村莊已不成秘密,但是對于喜歡撲風(fēng)捉影的人們來講虎韵,這種敏感的話題還是很感興趣易稠,每一次打鬧都成為人們茶余飯后消遣的話資。
“要我說鞍丁驶社!老夏還是別找了,他得七十多了吧测萎!一把年紀(jì)了還找什么找亡电。”
“哼哼硅瞧,哼哼……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份乒。”突然身后有人接了話兒腕唧。
兩人正低聲說著話或辖,突然被后面追上來的人截胡了話題。老張扭頭一看枣接,媽呀颂暇,說曹操曹操到,老夏竟然跟在后面但惶。畢竟在人背后說騰人家是不光彩的事耳鸯,又恰巧被老夏聽到了。老林結(jié)舌著懊悔不已膀曾,老臉“嗖”地有些臊得慌县爬。
“啊哈,老夏疤硪辍捌省!你還挺趕早的哩!”老林張嘴結(jié)舌話突然說的不利索了。
“我找老伴兒咋了碉钠,看誰能把我怎么滴!”老夏腆著臉背著手,氣呼呼地嗆刺了老林幾句卷拘,扭曲著身子朝前走去喊废,留下二人傻乎乎得杵在那里。
從廣場遛彎回家時栗弟,已經(jīng)到了工人要去工廠做工的時間了污筷。老婆已經(jīng)做好了飯正等著他回家吃了。兩人吃了飯,撩了碗筷來不及洗瓣蛀,老林的老婆就解開圍裙陆蟆,往臉上擦了點兒雪花膏,理了理頭發(fā)就要出門惋增。
“大清早的上哪去?”一旁聽著收錄機(jī)的老林瞅了她幾眼問了一句叠殷。
“去陳媒婆家一趟≌┟螅”
“去她家干嘛林束?”老林有些奇怪地瞪著自己的老婆問道。
“老夏托我去陳媒婆家走一趟稽亏,和她說說幫著張羅老伴兒的事情壶冒!”
“你這個蠢婆娘,幸虧你沒去胖腾。要不他兒媳婦不來找你才怪呢!你說你是不是閑的沒事專撿這樣的破爛營生瘪松。你以為這是在給大姑娘小伙子撮合姻緣呢咸作!你這個不帶腦子的蠢女人。”
老林剛剛背地里說了人壞話焙糟,被老夏逮了正著缺脉,心里的一窩子氣正愁沒處發(fā)泄。聽到老婆要干這等出力不討好的事兒雇锡,頭一下子就大了欲账,坐在那里一直罵罵咧咧著不停赛不。
村里人就連三歲孩子都知道桩蓉,老夏三年前死了老婆洽瞬,而且還是被大汽車撞死的。三年前的午后鳍怨,天下著牛毛細(xì)雨,黑壓壓的云把天空遮掩的密密實實不透一絲光亮鄙皇,老夏的老婆載著一三輪車廂的包谷穿越馬路時颓芭,被迎面而來的大汽車撞飛到路牙子上束世,翻了幾個跟頭后當(dāng)場死亡贫堰。
那時的老夏喝了幾口馬尿壮不,正穿著大褲衩躺在炕上困大覺汗盘。村里有人發(fā)現(xiàn)被撞的是他家婆娘,急匆匆地跑來家里拍打著他的房門询一。睡得迷迷瞪瞪的老夏因為被人打攪隐孽,喊爹罵娘地朝著來人像一只澳大利亞的袋鼠癌椿,一蹦一尺高。一副賴皮模樣不依不饒地罵著菱阵。
等到村里其他人喊賴他的兒子媳婦踢俄,大伙一齊將老太太的尸首抬回家,老夏的酒也醒了大半晴及。他干瞪著眼睛摸了一把老婆那張被血水糊滿的臉都办,手上沾滿鮮紅的血跡,這才徹底清醒過來虑稼。
老夏瞬時像一條瘋了的惡狗一樣得誰咬誰琳钉,朝著一旁勸說的人破口大罵,之后搖晃著老婆僵直的身子 蛛倦,一邊哭一邊罵那挨千刀的司機(jī)歌懒;罵自己不孝的兒子;家里大大小小能罵的人胰蝠,統(tǒng)統(tǒng)地被他罵了個遍歼培。
老夏的老婆發(fā)喪出殯,已經(jīng)是三四天之后了茸塞。交警留了車禍現(xiàn)場的照片證據(jù)躲庄,申報了主次責(zé)任方,保險理賠正在后續(xù)申請之中钾虐。一切事情辦完噪窘,這才敲敲打打辦起了喪事,讓死者盡快入土為安效扫。
每天伺候老夏吃喝的老婆突然走了倔监,老夏像被人遺棄的老草狗,經(jīng)常衣食不飽穿著糊滿污垢菌仁,異味刺鼻的臟衣服在大街上晃晃悠悠浩习。有人看不下了就逮住他問:“老夏,老婆沒了自己會做飯嗎济丘?衣服破了怎么辦谱秽?為何不去兒子家里住著,讓兒媳婦伺候你!”
“是不是兒子不讓去啊摹迷。你的熊脾氣兒媳婦肯定嫌棄的疟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起哄著峡碉。
“是我不稀去好吧近哟,兒子都來家里追著趕著,嘴皮字都磨破了請了我多次了愣是沒請動我 鲫寄。為什么要去他家吉执,我自己一人多好疯淫,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我早給他們規(guī)定好了戳玫,每個月必須給我一千塊錢生活費峡竣,大魚大肉管夠!”老夏腆著一張臉量九,賭氣的朝著打哈哈的人說。
“這牛皮要吹破嘍颂碧!”外人自是不信老夏口無遮攔的瞎吹一通荠列,大家過足了嘴癮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老夏愛吃啥喝啥载城,外人豈能去操那個閑心肌似。
“聽說了沒?老夏發(fā)財了诉瓦。聽說他老婆交通事故一下子弄回二十多萬呢川队!”
“我滴個乖乖啊睬澡!老夏這輩子都沒看到這么多錢吧固额!這小子今后可更是要在老鄰居面前抖抖了∩反希”
老林一大早剛從自留田出來斗躏,就碰到了擔(dān)著糞去施肥的老張,兩人湊在一起像嚼舌的娘們兒昔脯,嘰嘰歪歪就著老夏家的花邊事兒扯了半天啄糙。
“以后說話注意點兒,老夏這龜兒子本來就狂妄云稚,一下子分了這么多錢隧饼,咱三里莊恐怕要裝不下他了,我最不愿看到他那張嘚瑟的臉静陈。走了回吧燕雁!”
老哥倆說完老夏各自分開,往回走的路上心情有些起伏與不甘窿给。他老夏以前沒錢的時候贵白,也在鄰里之間橫的要命,像一只咬人不撒口的狗崩泡,專門往人的身上撲〗模現(xiàn)在突然變成大款了,腰也粗了身板也硬了角撞,還不得在村里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路?
車禍款到賬是在幾個月之后呛伴。那幾天村里人都沒看到老夏的影子勃痴,直到他就和兒子、媳婦在屋子里干上了热康,眾人才聽到聲響圍了過去沛申。
老夏的兒媳婦,平時看著粗粗壯壯不怎么開口說話活像個老實人姐军,一旦涉及到錢卻就不是省油的燈了铁材。兒子媳婦還有孫女,一家三口一齊來到老夏家奕锌,像包餃子一樣把他捏在中間著觉。兒子輪著斧頭把老夏的鍋砸了,兒媳婦手持磚頭把老夏的冰箱給拍破了惊暴,二十好幾的孫女饼丘,把老夏家的家具拆腿的拆腿,卸胳膊地卸胳膊辽话,噼噼啪啪一通亂打之后三個人揚長而去肄鸽,任憑老夏躺在地上翻滾耍賴也無濟(jì)于事。
要不說老林是個情報高手呢油啤!很快就把這場干架的緣由摸了個遍典徘。原來老夏老婆的事故志笼,人家保險公司賠了他二十幾萬的賠償款嚼隘。都被老夏這個兔崽子揣進(jìn)了自己的衣兜里。之后又連夜通知自己的閨女深啤,把這筆錢轉(zhuǎn)到她的名下為自己存著础废。至于兒子一家汛骂,成了大路邊上的線桿–靠邊站。
他和兒子一家鬧騰的事兒评腺,只要沒殺人放火帘瞭,都不算事兒。有了一筆豐厚賠償金的老夏蒿讥,很快成了人們眼里的另一副模樣蝶念。走路挺著肚子高抬著腦袋,見了鄰居從不打招呼芋绸,仰著脖子兩只眼睛朝著天上瞅媒殉,活像一只望天的猴子。
“老夏摔敛,吃了沒?”這些老鄰居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廷蓉,一碰面都要問候幾句。
“哼马昙,哼桃犬,哼哼……都這個點兒了瞎操什么心刹悴,誰還不吃飯!”老林討了個沒趣碰了一鼻子鍋灰,沮喪極了攒暇,他抬頭瞅了幾眼老夏一副財大氣粗的嘴臉土匀,愣是把升到喉嚨的話給壓了下去。
“忍著吧形用,小不忍則亂大謀就轧,沒聽說還有人因為忍讓丟了性命√锒龋”老林氣呼呼地走進(jìn)了家門钓丰,坐在板凳上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生著悶氣。
這時每币,他老婆手里拎著一個裝了兩張蔥花餅地油膜袋打他身邊經(jīng)過。
“拎著東西干嘛去?”老林沒好氣的地問了一句琢歇。
“老夏家的鍋不是破了嗎兰怠?我給他送兩張餅吃吃”老婆沒有發(fā)覺道老林泛青的臉色,波瀾不驚地回答著李茫。
老林蹭的抬起屁股揭保,伸著手一把扯過油膜袋,拽出里面的大餅“啪”地扔到正伸著長舌頭的卷毛狗面前魄宏,狗狗得了美食秸侣,叼起來歡快地跑遠(yuǎn)了。
“你這是發(fā)的哪門子神經(jīng)!”老林的老婆一看自己辛苦烙的餅填了狗的胃宠互,氣急敗壞地朝著老林嚷嚷開了味榛。
“人家都成大款富得冒油了,還差你這兩張破餅?你不是瞧上他的錢了吧!”
老林一激動嘴里就沒好話予跌,渾話粗話一股腦兒的跑了出來搏色。
“你混賬∪幔”老婆氣地跺著腳走了频轿,留下老林一人像個悶葫蘆一樣在那發(fā)呆。(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