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北大未名湖邊庐扫,我遇到了一位在路旁賣書的殘疾人,他用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每個路過的人俐末。他有些口癡,以頗為自豪的語氣地跟我說:“我是北北大畢畢業(yè)的奄侠,這是我我寫的書卓箫。買買買一本吧……”我過意不去,拿起一本翻看垄潮。厚厚的一部小說烹卒,粗糙的輕型紙,已經(jīng)忘了是哪個出版社的弯洗。我看了幾段旅急,實在看不下去,就放下書牡整,給他點了點頭說藐吮,我先轉(zhuǎn)轉(zhuǎn)再看吧。后來回想起這個人逃贝,我的心中就會有一種憐憫之情谣辞。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多少像這樣的人?
在一家出版社當編輯以后沐扳,我?guī)缀趺刻於际盏絹碜愿鞯氐臒o名作者的投稿泥从,他們熱情而頑強,屢遭拒絕但從不灰心沪摄。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躯嫉,在這個世界上纱烘,有這么多人渴望當作家、渴望成名祈餐。有的人加入國家級或省級的作協(xié)會員擂啥,有的人在一連串的刊物上發(fā)表過作品,或者獲得過一連串的各種文學獎項帆阳∑∷—— 他們深信自己只是一時懷才不遇,也深信終有一天他們的作品獲得世人的肯定舱痘。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离赫“攀牛或者說,文學的要求本身是殘酷的渊胸。他們既沒有足夠的天賦旬盯,也沒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僅僅憑著一股幻想的熱情和頑固的執(zhí)著走上寫作之路翎猛。他們的平庸和淺薄胖翰,讓他們寫不出真正有創(chuàng)造性、有恒久價值的東西切厘,哪怕他們兢兢業(yè)業(yè)萨咳,耗盡一輩子的精力投身寫作。因而絕大部分人無法功成名就疫稿,一輩子注定默默無聞培他,因而也就無法逃避被遺忘的命運。
葡萄牙詩人佩索阿在《煙草店》這首詩里寫道:“有那么多人想成為我們不可能全都成為的相同的東西遗座!/天才舀凛?此刻/有十萬大腦做著夢,認為他們是和我一樣的天才途蒋,/而歷史也許一個都不會記住猛遍。”他說的也正是這種殘酷的事實号坡。天才是少數(shù)的懊烤,經(jīng)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家和作品也是少數(shù)的。
更多的時候筋帖,我也由此想到了自己奸晴。我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稟賦的有限,缺少文學寫作所需要的種種才能日麸。我的生活和現(xiàn)實也并沒有給我足夠?qū)捲5臈l件去無所顧忌地投身寫作寄啼。因此逮光,我也面對著同樣的命運:即使努力一輩子,也可能寫不出真正的好作品墩划,最終被遺忘涕刚。那么我寫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這使我重新審視自己的寫作態(tài)度和寫作對我的意義乙帮,回到我的初衷杜漠。我選擇寫作,首先是出于喜愛察净,而不是為了當作家驾茴、成名,我所追求的應(yīng)該是寫作本身的歡愉氢卡,在寫作的同時創(chuàng)造一種豐富锈至、飽滿的精神生活。因此译秦,如果我從寫作中得不到真正的享受和喜悅峡捡,而是寫不出好作品或無法成名的焦慮和痛苦,那么就違背了我的初衷筑悴。反過來說们拙,我需要從寫作中獲得個人心靈的滿足,才能使我的寫作對我這個個體而言產(chǎn)生不可替代的精神意義阁吝,使我坦然接受默默無聞的現(xiàn)狀砚婆,并接受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最終被遺忘的命運。
2017.7.9
羅佐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