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在期待好小說惧磺,也在研究好小說的秘密颖对。
本文是近期行距全員關于如何發(fā)現(xiàn)好小說的討論總結, 小說寫作也應遵循“?一即是全磨隘,全即是一?”法則缤底。
作為答疑解惑。
之前看鋼煉(鋼之煉金術師FA?2009版)時番捂,最讓我覺得玩味的就是“一即是全个唧,全即是一”這個故事。
愛德華和艾爾兩兄弟设预,在各自8歲和7歲的時候失去了母親徙歼,為了能“再次見到母親”,而進行煉金術的學習鳖枕,因為曾在父親的筆記本里看到“人體煉成術”魄梯,以為能使母親復活。
之后兩人遇到泉老師宾符,拜師的條件是先到一個無人海島上進行修煉酿秸,全程不能使用煉金術(不能作弊,不能尋求外力幫助)魏烫,并要在一個月內找到“一即是全辣苏,全即是一”這句話的答案。泉對此的解釋是哄褒,實踐出真知稀蟋,這才是把煉金術的精髓傳授給他們的辦法,如果體會不到呐赡,說明才能不過如此退客。
兄弟倆一開始在島上的日子并不好過,雖然能利用機關抓到兔子罚舱,卻因為憐憫不敢殺井辜,兩人爭論之際绎谦,兔子被狐貍抓走,追過去看到還有小狐貍嗷嗷待哺粥脚,遂放棄窃肠。轉念想抓魚,用常理去想“沒有魚鉤刷允、魚竿冤留、誘餌,怎么釣呢树灶?”就這樣茫然無緒地過了幾天纤怒,晚上又冷又餓,白天又曬又餓天通,愛德華出現(xiàn)幻覺咬傷弟弟泊窘,又看到地上的螞蟻,瘋一樣抓起來吃像寒,卻被酸到烘豹,大聲叫嚷,忽然恍悟诺祸,可能不吃就會死携悯,哪怕吃螞蟻也要活,得靠吃別的生命活下去筷笨。兩人開始自食其力憔鬼,制作捕獵工具、鉆木取火胃夏,搭建避風港轴或,一天天活下去。
離開海島的前一晚构订,兩人談起“一即是全侮叮,全即是一”。愛德華說“如果當時我沒吃螞蟻就此餓死悼瘾,會被別的東西吃掉并回歸土地囊榜,地里長出的草被兔子吃掉,兔子又被狐貍吃掉亥宿,生命得以循環(huán)卸勺。任何東西都是連續(xù)的,一切都在一個看不見的大規(guī)則下烫扼,我不知道那應該叫宇宙還是世界曙求,總之有那么大的一個東西,看我們就像我們看螞蟻一樣小。隨規(guī)則漂流的小人物悟狱,只不過是全體中的一部分静浴,但這些微小的個體集合起來又構成了整體。這個世界是按照我們無法想象的巨大法則來轉動的挤渐∑幌恚”
艾爾補充說“理解法則、分析法則浴麻,再進行重組得问,這就是煉金術,也是生命软免。煉金術的基礎是分解和重建宫纬,和食物鏈一樣。
兩人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全是世界膏萧,一就是我”漓骚。
最近我們談論起如何分辨好小說時,讓我重新想起這個故事向抢。
我們常常會說這個文筆好认境,人物刻畫到位,情節(jié)跌宕挟鸠,故事好看,卻很少說“這是一部好小說”亩冬。
為什么艘希?
所謂文筆是指文法和修辭。文法是指用詞是否準確豐富硅急,修辭是指論證表達覆享。很多寫作者的文筆是沒有問題的,但你總會看完一兩三章之后憑直覺下一個定義“這人/作品不行”营袜。這里提到的“直覺”撒顿,不是看到誰文著身染著發(fā)便直覺他不是個好人,而是農民站在地里感受風便知道是否要下雨荚板,賣油翁閉著眼也知道油不會灑到瓶子外面去凤壁。直覺是通過經驗得出的。
人物是需要細節(jié)的跪另,只有足夠精彩的細節(jié)才能刻畫出飽滿的人物拧抖,繼而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而不是單純靠對話免绿。
情節(jié)只是故事的一個要素唧席,故事是情節(jié)背后看不見的東西,是一個主題,具有普世價值淌哟,而情節(jié)是不同版本故事的演繹和投射迹卢。
小說雖是故事,但故事不一定是小說徒仓。符合基本模式的故事才是小說婶希。什么是小說的基本模式?生蓬衡、死喻杈、愛和戰(zhàn)爭。 古今中外凡所種種狰晚,可能最終都在這四種模式之下筒饰。然而多數(shù)情況下,人們并不知道什么是小說壁晒,或者只是模糊地在心里有一個評判標準瓷们,所以只說是好故事,卻說不出是好小說秒咐。
要識別好的小說谬晕,需要很大的功夫,且要有極大的知識儲備携取,讀過非常非常多的好作品攒钳、對好作品足夠熟悉,才能保持判斷的靈敏度雷滋,識別出哪個是好小說不撑。這是一個需要不斷提高的技能,但也不會因此就始終保持一個高姿態(tài)晤斩,容不下創(chuàng)新和萌芽中的稚嫩焕檬。
引用豆瓣用戶“科學的伏波將軍”的廣播:“好比說廚師炒菜,你可以發(fā)明新的菜澳泵,但最起碼你要知道什么叫炒勺哪個叫漏勺实愚,你拿個痰桶炒菜說是革新,那他娘的誰敢吃巴酶ā腊敲?”所以我們還是要回到小說的基本模式上,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幢妄,離了就不是小說了兔仰,那也就不必較勁了。
文筆蕉鸳、情節(jié)乎赴、人物這些技術手段的東西都是可以教可以改可以訓練出來的忍法,而腦子訓練不出來。并非是貶義榕吼,你們可以自己想想饿序,如果從源頭起就做錯了,后面的所有努力不就是徒勞羹蚣?如果作者始終領悟不到故事應有的模式原探,那寫出來的不過是個空架子,吵吵嚷嚷一時喧囂顽素,像是射到空中剛綻開就熄滅的煙花咽弦,就算我把道理掰開來講,不懂的還是不懂胁出。
前些天我在豆瓣看到有人說安徒生的《海的女兒》本身是個多么多么美好的故事型型,表達了多么多么美好的深層含義,重要的就是這個全蝶,大家不需要再去糾結故事的文本闹蒜。但其實這句話本身就是在說故事的文本呀。
什么是故事的文本抑淫?絕對客觀主義認為文本是文本(文字)本身绷落。可沒有絕對的客觀始苇,故事都是通過人講述的砌烁,人本身達不到絕對的客觀。存在主義將客觀轉化為主觀埂蕊,認為重要的是詮釋故事的人往弓,可能是作者也可能是讀者。但這兩者存在相通之處蓄氧,比如作者對小美人魚情有獨鐘,會多些筆墨多些心思去描摹槐脏,去歌頌她的勇敢喉童、她的堅毅與愛,讀者即使感受不到作者的本意顿天,但依然因為小美人魚的勇敢堂氯、堅毅和愛去喜歡上她,這就是兩者的共通之處牌废。
談論《海的女兒》的起因咽白,還是以所謂的“三觀論”來決定作品的好壞,把這個故事簡化為女性為了爭取到心儀的男性鸟缕,不惜犧牲聲音晶框,忍受疼痛排抬,甚至奉獻生命這些看起來更為寶貴的東西。我在去年的一篇的文章里就曾提過“三觀不正的授段,恰恰是人性”蹲蒲,也許大家還要去追尋當時的社會背景、作者當時的處境和心態(tài)甚至信仰才能更為全面地理解這個故事侵贵,去“原諒”它届搁,但其實就是人性,就是勇敢窍育、堅毅和愛這些特質卡睦。所有的行為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小美人魚沒有說漱抓,作者也沒有說表锻,今天的讀者因為目及之處不再有勇敢、堅毅和愛而選擇不再相信這個故事辽旋,這說明是我們的社會信念在坍塌浩嫌。
同樣的,關于《竊聽風暴》补胚,也有一個著名的傳聞——拍攝時码耐,一名監(jiān)獄博物館館長拒絕了劇組的請求。他覺得這個劇本不符史實:整個東德歷史溶其,像魏斯樂那樣‘良心發(fā)現(xiàn)’的秘密警察一個都沒有骚腥。
可美好的確是存在的,文藝作品選擇保留它們瓶逃,并始終鍥而不舍地歌頌它們束铭,不能因為我們看不到,便認為它不存在厢绝。我們應該讓這種美好回來契沫,而不是拒絕。
再回到鋼煉“一即是全昔汉,全即是一”的故事上來懈万,愛德華所說的“無法想象的巨大法則”,即是“全”靶病,有信仰的人可以理解為神会通、佛、上帝娄周,無神論可以理解為共同善涕侈,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可以理解為“道”,學者可以理解為元故事煤辨、元文本裳涛。我們總歸要遵循這些法則木张,再像艾爾說的那樣去理解去分析并進行重組,分解和重建调违,這也是小說寫作的方式窟哺。
《海的女兒》和《竊聽風暴》所歌頌的善可以被認為是“全”,而它們本身的故事文本就是“一”技肩。
但人必然會有掙扎且轨,為什么要遵循這些法則?為什么不能打破或超越虚婿?寫作同時也是思考的過程旋奢,當你在理性與非理性之間來回搖擺,其中所形成的張力然痊,將成為小說真正的閃光點至朗,所謂人性的高光時刻。比如你寫一個壞人剧浸,你不能只是告訴我他是個壞人锹引,他究竟怎樣壞,他做了什么唆香,他為什么那樣做嫌变,我是否能理解他做壞人的動機,他是主動還是被動躬它?讀者不需要作者去下是定義腾啥,讀者想要的是不確定性,是理解冯吓,是“看到自己”倘待。好的小說是對社會秩序的一種反映,當你真正理解并觸及到這一層面组贺,才可能寫出好的小說凸舵,你就是要在元故事與真實所處的世界之間跳來跳去,互相連接互相影響失尖。
其實只是一步之遙贞间,我們需要探究的是作者究竟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又如何與他的文本建立聯(lián)系雹仿,才能讓人們知道他想干嘛。很多故事我們看了開頭看了中間整以,甚至看到結尾都不明白作者到底想干嘛胧辽,因為他沒有與文本發(fā)生聯(lián)系,只是傾訴或發(fā)泄公黑,東一句西一句邑商,顧左右而言他摄咆,明明花了大力氣描寫一個細節(jié),卻對全文毫無作用人断。
所以其實我們需要的也不是所謂的“類型”小說吭从,我們關注的永遠是故事,是文本恶迈,是人涩金,只是通過那些“類型”來投射。你寫的是個什么故事暇仲?你想表達什么步做?什么才是非寫不可的?什么是只有你才能寫的奈附?你是否還保持著對“無法想象的巨大法則”的敏感性全度?這些問題的難度并不亞于“我是誰,我從哪來斥滤,我到哪去”這類天問将鸵。
是的,你應該把它們也當成是哲學問題佑颇,要知道好的小說其實都是哲理小說顶掉,你可以自己想想看,確實是這樣的漩符。如果只是想表達一種突如其來的心情一喘,那不寫小說也罷,發(fā)個微博發(fā)個朋友圈一樣就夠釋懷了嗜暴,關鍵是那種心情給你當頭棒喝時的那個瞬間的閃光凸克,那種稍縱即逝的火花,你能抓住嗎闷沥,你能寫下來嗎萎战,那才可能是個好的小說。
康德說“Two things fill the mind with ever new and increasing admiration and awe, the more often and steadily we reflect upon them: the starry heavens above me and the moral law within me. ”
就是這樣舆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