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答陸原靜書【15】
來書云:“聰明睿知,果質乎① 岳锁?仁義禮智绩衷,果性乎?喜怒哀樂,果情乎咳燕?私欲客氣勿决,果一物乎?二物乎招盲?古之英才低缩,若子房② 、仲舒③宪肖、叔度④表制、孔明、文中⑤控乾、韓么介、范⑥諸公,德業(yè)表著蜕衡,皆良知中所發(fā)也壤短,而不得謂之聞道者,果何在乎慨仿?茍曰此特生質之美耳久脯,則生知安行者不愈于學知困勉者乎?愚者竅云镰吆,謂諸公見道偏則可帘撰,謂全無聞,則恐后儒崇尚記誦訓詁之過也万皿。然乎摧找?否乎?”
性一而已牢硅。仁義禮知蹬耘,性之性也;聰明睿知减余,性之質也综苔;喜怒哀樂,性之情也位岔;私欲客氣如筛,性之蔽也。質有清濁赃承,故情有過不及妙黍,而蔽有淺深也。私欲客氣瞧剖,一病兩痛拭嫁,非二物也可免。張、黃做粤、諸葛及韓浇借、范諸公,皆天質之美怕品,自多暗合道妙妇垢,雖未可盡謂之知學,盡謂之聞道肉康,然亦自有其學闯估,違道不遠者也。使其聞學知道吼和,即伊涨薪、傅、周炫乓、召⑦矣刚夺。若文中子,則又不可謂之不知學者末捣,其書雖多出于其徒侠姑,亦多有未是處,然其大略箩做,則亦居然可見莽红。但今相去遼遠,無有的然憑證邦邦,不可懸斷其所至矣船老。
夫良知即是道,良知之在人心圃酵,不但圣賢,雖常人亦無不如此馍管。若無有物欲牽蔽郭赐,但循著良知發(fā)用流行將去,即無不是道确沸。但在常人多為物欲牽蔽捌锭,不能循得良知。如數公者罗捎,天質既自清明观谦,自少物欲為之牽蔽,則其良知之發(fā)用流行處桨菜,自然是多豁状,自然違道不遠捉偏。學者學循此良知而已。謂之知學泻红,只是知得專在學循良知夭禽。數公雖未知專在良知上用功,而或泛濫于多歧谊路,疑迷于影響讹躯,是以或離或合而未純。若知得時缠劝,便是圣人矣潮梯。后儒嘗以數子者,尚皆是氣質用事惨恭,未免于行不著秉馏,習不察⑧,此亦未為過論喉恋。
但后儒之所謂著沃饶、察者,亦是狃于聞見之狹轻黑,蔽于沿習之非糊肤,而依擬仿像于影響形跡之間,尚非圣門之所謂著察者也氓鄙。則亦安得以己之昏昏馆揉,而求人之昭昭也乎?所謂生知安行抖拦,“知”升酣、“行”二字亦是就用功上說。若是知行本體态罪,即是良知噩茄、良能。雖在困勉之人复颈,亦皆可謂之“生知安行”矣绩聘。“知”耗啦、“行”二字更宜精察凿菩。
[注釋]
①聰明睿知果質乎: “聰明睿知”語見《中庸》第三十章:“唯天下至圣,為能聰明睿知帜讲⌒乒龋”質:朱熹《中庸章句》注云:“聰明睿知,生知之質似将』袂”
②子房:張良蚀苛,字子房,秦末韓國人肢执。漢初三杰之一枉阵,劉邦的重要謀士,輔佐劉邦得天下预茄,被封為留侯兴溜。
③仲舒:董仲舒,今河北省棗強人耻陕。西漢今文經學大師拙徽,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觀點诗宣,被漢武帝采納膘怕,對后世影響極大。
④叔度:黃憲召庞,字叔度岛心,汝南慎陽(今河南平御縣)人,東漢高士篮灼,自幼家貧忘古,德行標炳當世,有顏回之稱诅诱,終生不仕髓堪。
⑤文中:文中子,即王通娘荡。見上部《徐愛錄》中的“愛問文中子干旁、韓退之”節(jié)。
⑥韓炮沐、范:韓琦争群,字雅圭,相州安陽人大年。北宋名臣祭阀。范仲淹,字希文鲜戒,蘇州吾縣人,北宋政治家抹凳、文學家遏餐。韓琦、范仲淹出將入相赢底,同為北宋西北前線的統(tǒng)帥失都,世稱韓柏蘑、范。
⑦伊:伊尹粹庞,商初重臣咳焚,出身奴隸,輔佐商湯滅夏庞溜。傅:傅說革半,商王武丁時賢相,傳說原為傅巖地方從事建筑的奴隸流码。周:即周公旦又官。召:召公,文王的兒子漫试。因封地在召六敬,故稱召公。與周公共同輔佐成王驾荣,功績卓著外构,死后百姓做《甘棠》紀念他。
⑧“行不著播掷,習不察”审编,出自《孟子》:“行之而不著焉,習之而不察焉叮趴,終身由之而不知道者割笙,眾也∶幸啵” 義利分明叫著伤溉,洞悉精微叫察。孟子說妻率,做了卻不明白乱顾,習慣了而不覺察,一輩子走在這條道路上宫静,卻還是不了解這道的走净,就是蕓蕓眾生罷。
[譯文]
陸原靜信中問:
聰明睿智果真是人天生的資質嗎孤里?仁義禮智果真是人的本性嗎伏伯?喜怒哀樂果真是人固有的性情嗎?私欲與外氣真是一個東西嗎捌袜,還是兩個東西说搅?古代的英才如張良、董仲舒虏等、黃憲弄唧、諸葛亮适肠、王通、韓琦候引、范仲淹等人侯养,德業(yè)昭彰,皆是備良知致中和的人澄干,卻不能說他們是知道圣道的人逛揩,這是為何?假如說他們的資質天生就好傻寂,那么生而知之息尺、安而行之的人難道還不如學知利行、困知勉行的人嗎疾掰?我私下里認為搂誉,說他們對道的認識有點偏頗可以,如果說他們全然不聞道静檬,那么恐怕會導致后世儒生因推崇記誦訓詁炭懊,對他們產生錯誤的看法,我這樣說對嗎拂檩?
王陽明回信說:
性只有一個侮腹。仁義禮智,是人性的本性稻励;聰明睿智父阻,是人性的稟賦;喜怒哀樂望抽,是人性的情感加矛;私欲與外氣,是人性的昏蔽煤篙。本質有清濁之分斟览,所以感情有過與不及,而昏蔽有深有淺辑奈。私欲與外氣苛茂,是一種病生發(fā)的兩種痛苦,不是兩個事鸠窗。張良妓羊、黃憲、諸葛亮稍计、韓琦躁绸、范仲淹等人,都是天生資質好,自然與道的許多地方都巧妙暗合涨颜,雖然不能說因此說他們是知圣學,也不能說他們是聞道茧球,可是他們的學問才智離圣道已經不遠了庭瑰。假如他們知學聞道,不都成了伊尹抢埋、傅說弹灭、周公、召公了嗎揪垄。至于文中子王通穷吮,則又不能說他不明白圣學,他的書雖然很多都是他的徒弟寫出來的饥努,其中也有很多錯誤捡鱼,但是他的學問的大致輪廓還是顯而易見的。只是因為時間久遠酷愧,沒有確鑿的證據驾诈,所以不能憑空臆斷他的學問與圣道相差多遠。
良知就是圣道溶浴。良知自在人心乍迄,不單單是圣賢,尋常人也莫不如此士败。如果沒有物欲的牽累蒙蔽闯两,只要遵循著良知并將其發(fā)揚光大、流傳開來谅将,則沒有不是道的漾狼。只不過是常人的良知總被物欲牽累蒙蔽,不能自然循著良知行事罷了戏自。像上面提到的幾個人邦投,天生資質清純明亮,也很少被物欲牽累蒙蔽擅笔,所以他們的良知發(fā)揚流傳的就非常多志衣,自然就離圣道不遠。學者學的也就是循著良知行事而已猛们。說知學念脯,只是要明白專門在學習遵循良知上用功。他們幾個人雖然不知道專門在學習遵循良知上用功弯淘,有的還泛濫于歧途绿店,受到別的東西影響或迷惑,因此或離道或合道而不精純,如果得道假勿,就是圣人了借嗽。后世儒生曾經以為他們幾個尚且憑借天資成就事業(yè),不免會“行不著”“習不察”转培,這些都不是過分的評價恶导。
但是后世儒生所謂的“著察”,是因為拘泥于狹隘的見聞浸须,昏蔽于舊時習慣的錯誤惨寿,從而模擬仿照圣人的影響和事跡,并非圣學中所說的“著察”删窒。這樣怎么能以己昏昏裂垦,使人昭昭呢?所謂生而知之肌索、安而行之蕉拢,“知行”二字也是從用功上來說的。至于知行的本體驶社,其實就是良知良能企量。即使是困知勉行的人,也都可以說是生而知之亡电、安而行之届巩。對“知行”二字更應該精心體察。
[解讀]
陸原靜列舉了一長串名人份乒,提出了一個問題:這些偉大人物做出了杰出的事業(yè)恕汇,可他們并沒有“聞道” 啊或辖?換句話說瘾英,他們沒有學過什么陽明心學。這些人能稱之為做到了“致良知”了嗎颂暇?
在王陽明看來缺谴,這些人仍然不是他心目中第一等的圣人。這些牛人之所以干出了一番事業(yè)耳鸯,原因在于他們的行為合于“道”的地方多湿蛔,王陽明用組織部部長的口吻點評道,這些人县爬,因為在思想和行動上主動往組織上靠攏的比較多阳啥,雖然并沒有真正加入到“我黨”,但是還是做出了一些成績财喳。如果他們在黨旗下宣過誓察迟,并且系統(tǒng)地學習了“我黨”的理論(聞了道)斩狱,那么他們做出的成績就不止于此了,就能干得像之前的“老黨員” 伊扎瓶、傅所踊、周、召一樣出色了概荷。
此處雖然對王陽明回信做了調侃污筷,但是,如果用陽明心學的思想去套古今中外所有人的言行事跡乍赫,你就會欣喜地發(fā)現,陽明先生說的還真是無不應驗陆蟆。
接著雷厂,王陽明又順手敲打了一下“后儒”,說這些人對你提到的這些賢人冠以“行不著叠殷,習不察”的評論改鲫,雖然說得也不過分,可這些家伙本身就是沒有“聞道”的林束,所發(fā)的言依然是紙上談兵像棘。
最后,王陽明又語重心長地說“所謂生知安行壶冒,“知”缕题、“行”二字亦是就用功上說。若是知行本體胖腾,即是良知良能烟零。雖在困勉之人,亦皆可謂之生知安行矣咸作。
“生知安行”前面提到過锨阿,本來是對天生材質良好的圣人而言的,這些人由于從娘胎里帶來的心體就很容易就合乎天地之道记罚,所以對他們有這樣一個表述墅诡。但王陽明在這里又一次提到“生知安行”,并不是為了突出強調圣人天生具有的優(yōu)越性桐智,而是為了突出強調圣人和凡人所具有的共性末早,即便你天資良好,但是也要主動去知酵使,主動去行荐吉,所以說“知行”二字依然是“功夫論”,像王安石在《傷仲永》一文中所記述的那個仲永口渔,雖然天資良好样屠,但是后來不能主動用功,最終依然是“泯然于眾人矣”。
王陽明在前面說到了陸原靜所提到的那些人本來就是“天質之美”痪欲,所以“自多暗合道妙”悦穿,但但王陽明特意強調了上上材質的人,重點也依然是自己主動的努力上业踢。這其中的“主動”二字栗柒,可以說是心學中最平易,也是最玄奧的要義知举,志于心學的朋友務必在此多加留意瞬沦。
王陽明又說“知行本體,即是良知良能雇锡」渥辏”而“良知良能”又是人人都具有的,在這一點上锰提,愚夫愚婦也可以和圣人平起平坐曙痘,大家同一起跑線,沒有等次之差立肘。所以边坤,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那些天生資質平庸的“困知勉行”的人谅年,也可以稱其為“生知安行”茧痒,那是因為這些人所遵循的本體是人天生就有的,這里需要大家細細體會融蹂,不然會感到邏輯混亂文黎,怎么前面說“生知安行”是形容圣人的,這里又適用于凡人了呢殿较。而我們需要細察的地方就是陽明強調的“知行”二字耸峭。
你的“致良知”,是真找到了良知淋纲?還是為了脫困劳闹?為了得利?“知行本體是良知良能”洽瞬,“困勉之中也可謂生知安行”本涕,這兩句話真是醍醐灌頂!因為我們都是困知勉行的人伙窃。不是時時刻刻都有良知罩著菩颖,總是犯了錯,吃了虧为障,才醒覺晦闰,然后去改過放祟。改過的時候呢,往往還是為了毀譽得失呻右,進入學知利行跪妥,為了利而行。一旦為了脫困声滥,或為了得利眉撵,必然有障蔽。